第一章

這一間著名的私立中學，標榜著每位學生都是最優秀的。

這一間著名的私立中學，每學期的學費高達十萬。

這一間著名的私立中學，無論師資或教學方式都是最強最厲害的。

這一間著名的私立中學，有八成以上的家庭都是有錢人。

每兩個月固定的混班大考來臨，為了讓學生與學生之間擁有更多的競爭，學校實施總平均低於八十五分者，必須留校加上第十三節課。

八年級部的校園裡，安靜無聲，除了書寫聲外，所有的學生都目光凝沉地盯著桌面上的考卷，認真計算考卷內的試題。

在考試時間經過五十五分后，男孩終於完成了考卷里的試題。

「呼……呼……」

突然，他聽到某種奇怪的聲音，眉一挑，眼帶疑惑，他抬起頭。

「呼……」

又是一陣奇怪的聲音，男孩皺起眉，因為他發現，那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打呼？

好奇心驅使下，他開始尋找打呼聲的來源。

那是一個女孩，她很囂張地趴在桌上睡覺，從她的臉部神情看起來，可以確定的是她已經睡很久了，因為她的嘴角正流出不明液體，貌似口水……而且她睡得很香甜，嘴上帶著滿足的微笑，彷佛正在作好夢。

男孩目露輕視鄙夷，看那個女孩的行為就知道，再怎麼優秀的學校，一定會有幾個功課不良的壞學生。

下課的鈴聲響起，班級內的學生同時停下筆、交了卷后，仍然準備著下節的考試。

「喂！商羽晴，下課了，起來了。」一名與她同班的女同學好心地搖了搖趴在桌上睡大覺的女孩。

商羽晴迷迷糊糊地清醒，不文雅地又打了個呵欠，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伸手抹去嘴角的口水，跟著用力伸了個懶腰。

白晰的瓜子臉龐帶著慵懶的色彩，她眨眨眼，慢吞吞地將桌上的用具收好，然後站起身，以微慢的步伐朝教室外走去。

「商羽晴，下一節還要考試，你要到哪裡去？」和她同班的女同學好奇地問。

女孩慵懶地對女同學投以一抹微笑，「睡得肚子有點餓，我想去福利社買個麵包來吃。」

話一說完，她走出教室，只留下坐在課桌椅上，因為聽到她的話而開始傻眼的同學們。

現在還有心思買東西吃？她一定是瘋了，等會可是要繼續考試，而且這一次的考卷，是最喜歡刁難學生的蔣老師出的考題。

也就是說，總平均想高於八十五，不想留下來上第十三節課，下一堂的考試可是一大關鍵。

「那個女生看來第十三節課穩上了。」有名男同學在盯著課本做最後的練習時，自言自語地這麼說。

「第十三節課很恐怖耶！聽說必須寫完六張考卷才能回家，而且那些考卷可不是普通的難。」另一名女同學也是看著課本說話。

「聽說上一屆的學姊有人第十三節課一直寫到十二點才回到家。」

坐在一旁同樣看著手上課本的男孩，眼中掠起一抹冷冷的微笑，像是在嘲笑著那個為了吃而踏出教室的女孩。

「不！商羽晴一定不需要上第十三節課。」先前喚醒商羽晴的女同學忍不住從課本中抬頭。

「不需要？為什麼？難道她的爸爸是校長？還是她家捐了很多錢給學校？」有人很鄙夷地說。

「才不是呢！但是她一定不需要上第十三節課。」有個與被討論人同班的男同學出聲附和。

「那為什麼她一定不需要？」有人好奇地問，因為他們都聽到那兩個人強調的那句「一定不需要」。

「為什麼啊……」另一名女同學突然抬起頭，一臉羨慕地看著剛從福利社買完麵包、正邊進教室邊吃的商羽晴。「因為她是剛剛好小姐嘛！」

「是啊！剛剛好小姐，真的是什麼都剛剛好……」認識她的同學們有志一同地看著商羽晴，有些人的臉上除了羨慕外，還帶著一種眾人所無法理解的嫉妒目光。

「剛剛好？什麼意思？」有人好奇地將目光離開書本。

「就是……」有人正打算為大家解惑。

鈴聲突然響起，眾人的心神立刻從好奇中跳出，回到嚴肅沉重的心情里。

老師緩緩地踏進教室，手上還抱著一大迭厚厚的考卷。

「現在開始考試，請把你們桌上的課本全收起來……還有牛奶也收起來。」刻板的老師扶了扶眼鏡，銳利的目光瞪向仍然在喝牛奶的商羽晴。

商羽晴注意到老師不滿的目光正投向自己，她將牛奶收回抽屜內，又對著老師揚起一抹沒有誠意的笑容。

接下來的時間，執筆聲開始，有些人的神色很凄慘，看著眼前的考卷，似乎已經可以預知它的分數有多麼慘烈了。

男孩認真地緊緊盯在考卷上，不可否認地，這個老師出的題目果然夠變態，因為連他都有幾題不會……

「呼……」

正不滿地撇嘴、在心中抱怨的同時，男孩忍不住怔愣了，因為他又聽到那一聲熟悉的打呼聲。

男孩僵著身子抬起頭。又是她！那個女孩在考試開始二十五分鐘后又趴下來睡覺。

心中湧起無數鄙視的想法，男孩正想用嫌棄的目光狠狠瞪向正打呼的女同學背影時，眼一尖，他突然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景象──

幾個和女孩同班的學生，竟然同時抬起頭，以著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眼神看著那個女孩。

為什麼？心中竄出疑問，男孩忍不住多看了那個唇角上揚、正睡著香甜的女孩一眼。

下一秒，他收回心思，將注意力全放在桌上的考卷上。

「呼……呼……」

女孩的打呼聲開始變得猖狂起來，連坐在前頭的老師都忍不住眯起眼狠狠地瞪著她。

男孩的分心宣告結束，他不再理會耳邊傳來的吵擾聲，快速地在白紙上計算著題目的答案。

「呼……呼……」

那女的是豬嗎？打呼聲這麼大！男孩忍不住停下筆在心中OS。

「呼……呼……」

眉角抽搐，男孩再次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又開始流口水的商羽晴。

豬！她絕對是豬！絕對、絕對是！

「呼……呼……」

畢士鋒踏進教師室時，一眼就看到導師正笑咪咪地對他招招手。

「老師，請問您找我嗎？」他來到導師面前，有禮地問候。

「士鋒啊！來來來，坐下吧！我知道你對這一次考試的成績很不滿意，因為最後一科數學的分數將你的總平均拉下來了……不過你要知道啊！八十五分已經是全八年級最高的分數了，而且你和第二高的同學分數相差了整整十一分。」老師語重心長地開導著。

畢士鋒沉默地沒有開口，一雙眼毫無溫度，臉上也面無表情。

得不到學生的響應，老師顯得有些尷尬，畢竟眼前的男孩可是全八年級最優秀的資優生，這一次的大考總共六科，他就有五科滿分，唯獨數學八十五分，但這可是全學年最高的分數！

「蔣老師出的題目是有名的難，所以啊，雖然這一次的分數被數學拉下來了，可是你還是全學年第一名，我希望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老師拍拍他的肩。

因為畢士鋒對事情要求一定要做到最好最優秀，老師擔心他會為了分數的問題直往心裡鑽，所以特別把他叫來做心理輔導。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的關心……」

「商羽晴！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又是總平均八十五！」一旁不遠處，某位老師正氣極敗壞地發出不滿的怒吼聲。

畢士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不想熟悉都難的某位女同學的名字。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不遠處那名正在發火的女老師，以及被叫來罵的女同學。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七年級上學期時總平均一定九十七以上的你，下學期開始就只維持在平均八十五的水平？」老師又是無奈又是生氣地拍著桌面，目光凌厲地瞪著正沖著她微笑的商羽晴。

「老師，平均八十五很好啊！這樣子就不用上第十三節課了嘛！」商羽晴對著女老師頑皮地笑了笑，顯然對她的怒火不以為意。

「唉！你啊……每一科都是八十五，這不是擺明一看就知道你在作假！」老師很無力地瞪著她。

「我作假？沒有啊！我沒有作假……」

「還說沒有，你自己看看，連數學也是八十五，這代表你的能力很好，全八年級就只有兩個同學得到這麼高的分數。」老師認識她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她很合理地懷疑她是故意放水。

「題目太難嘛！像你說的，考八十五已經很棒了，老師，你還怪我！」商羽晴故作可憐兮兮地瞅著老師看。

「少來！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這個八十五分是被逼出來的。」女老師冷笑，為了達到平均八十五。

商羽晴仍然一臉無辜，擺明就是聽不懂她的話中有話。

「一個數學可以考最高分的學生，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其它科只能考八十五而已嗎？你還敢說自己不是作假！」女老師氣壞了，忍不住又用力拍打桌子。

「老師，你別太生氣，容易變老的……」不怕死的商羽晴忍不住提醒著。

「你……唉！到底我該怎麼說你，為什麼變了這麼多？你只是在應付我們嗎？」女老師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

「老師……」商羽晴瞧女老師一臉難過的樣子，她忍不住咬咬唇。

「你自己說，你老實承認，前頭那五科，如果讓你認真寫，你絕對可以滿分對不對？」女老師撫撫額嘆口氣，她的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商羽晴忍不住嘟起嘴。

「你再說……蔣老師出的那張考卷，如果你認真寫，可以得幾分？」女老師拿起杯子，喝著裡頭的水。

商羽晴這次不只嘟嘴了，她的視線有點心虛地游移著。

「九十？」女老師挑眉。

商羽晴又開始咬唇，目光東看看西看看。

「九十五？」女老師的雙眼眯得更小了。

商羽晴忍不住晃晃手，抬抬腿，看天花板、看地面，就是不看女老師很難看的面色。

「別告訴我……其實那些題目，你全都會！」女老師的杯子重重地落在桌面上，同時發出可怕的響聲。「商羽晴！」

「啊！鈴響了，上課了，我要回教室了，老師再見！」察覺到女老師的怒火已經衝上頭，商羽晴忍不住逃離。

「你等一下，我話還沒有說……」女老師很是無奈地搖頭兼嘆氣。「好好的一個優秀學生，為什麼突然變了個樣？」

畢士鋒沒有發現自己的眉皺起，臉上的神情也充滿震驚。

他剛才聽到什麼？那個老師竟然說那個女孩所有的數學題目都會……那隻豬全都會？

某種連他都不懂的憤怒油然而生，畢士鋒看著女孩落跑的背影，看著她以輕鬆愉快的步伐踏離教師室，口中還哼著歌……

八十五……平均值八十五……原來剛剛好小姐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