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嗯,很好。」花榮里順著她的話茬,抬手將糖葫蘆送到她嘴邊。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帶些別的絕世武功來?」筠朵就著他的手吃了顆糖葫蘆。

「沒必要。」花榮里收回手,看著她嚼完后又遞上去,「不要打架,會跑就成。」

「嘁,打不過就跑可不是我的風格。」筠朵大力的嚼了幾口。

「榮哥能打。」花榮里隨口就說。

筠朵的心莫名其妙的一跳,旋即笑道:「嗨,我整日悶在宮裡,哪裡有架可打?」她輕輕的跳到圓桌邊,拿了顆蘋果扔給花榮里,「榮哥兒,你這回來,多待些日子吧,我無聊得緊,還有啊,我決定了一件事!」

「嗯?」花榮里單手接住蘋果,拿起盤中的小刀開始削。

「我決定了,不能再喜歡阿貓阿狗什麼的了,我要正正經經的喜歡一個男人。」

只有這樣,她才能徹底的忘掉那個人!筠朵握了握拳,滿臉都是要慷慨就義的正氣。

就在她握拳起誓的時候,花榮里卻是手一抖,小刀自指尖上劃過,沒流血,只是破了點皮,他不著痕迹的藏起手指,低眸認真的削蘋果,語氣有些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要喜歡誰?」

「我的皇兄。」筠朵一字一句的說:「赫連息未。」

「他?」花榮里忽的抬眸,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

「別這樣看著我,你知道的,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筠朵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花榮里如何能不知道?赫連筠朵本家姓季,本是西涼國的人,由於東夷先國君微服西涼國,遇見了筠朵的母親何氏,並與她墜入愛河,不顧一切的將她接入宮中,又封與自己毫無關係的筠朵為公主,百般疼愛。

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更是知道筠朵還在娘胎里時,就已與自己訂下了婚約!

只是她一朝飛上枝頭成鳳凰,自己便再也無法與她相配了,他知道自己已與筠朵沒有可能,情願這樣隱姓埋名的默默守護在她身邊。

可為什麼筠朵會喜歡上一個更加不可能的人?雖然息未與她沒有血緣關係,但名義上還是他的哥哥啊!

「榮哥兒?」筠朵推了推發獃的花榮里。

「嗯?」花榮里迅速回神,收斂了表情。

「你會幫我的吧?」筠朵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嗯……」花榮里目光有些閃爍,但仍沒有拒絕她的要求。

「榮哥兒真好!」筠朵撲到他懷裡,之後又迅速彈開,拿起空竹和陀螺出去玩了。

花榮里看著她利落的動作與身手,眼神變得有些暗淡……

自己對她的心思,她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是再過天真、再過愛玩,她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了,而她留到現在未嫁,全是因為這副嬌蠻的性子。

花榮里知道她在裝傻,也知道她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單純,在有些人眼中,她甚至是有些可怕的。

她曾笑咪咪的看著多少人死、又看著多少人生不如死,她幾度害得其它公主身陷險境……她做過好事,也幹了不少壞事,但她仍能擺出一副天真的笑顏來。

明明不再是當年的朵朵了,但為什麼自己還是放不下呢?或許因為她就是自己的繡球花,是自己的希望,而希望,便是信仰。

***

聖旨到時,花榮里正在教筠朵玩空竹。

太監捧著聖旨魚貫而入,筠朵不明就裡的將空竹扔給花榮里,然後跪下接旨。

筠朵聽著那太監掐著嗓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而後聽著聽著就變了臉色……那是張指婚的聖旨,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要當朝七公主嫁到西涼國去和親!原來這就是皇兄讓她出席宮宴的原因,原來他是想把自己給嫁的遠遠的!

「七公主,七公主?」太監喚了幾聲,忌憚道:「請接旨。」

「不接!」筠朵突然發作,起身揮開太監的手,聖旨「啪嗒」一聲落到地上。

太監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跪下去捧起聖旨,嘴裡嘟囔著:「使不得呀……公主。」

筠朵哪裡會聽他的話,抬手扒拉開湧上來的宮人們,氣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暢春宮,一路走,還一路罵:「什麼混帳西涼,我才不去,不去不去!」

聽她如是說,花榮里眼神一黯。

宣旨的太監左右為難,退回聖旨是死,交給那脾氣任性的公主還是死,正猶豫著,便瞥見了穿著首領太監衣裳的花榮里,他眼珠一轉,扯了幾句便將聖旨塞給了花榮里,而後逃也似的走了。

花榮里凝眸看著那聖旨,須臾后也跟著走進去。

罷一踏進,一個茶杯就極准地朝他飛了過來,花榮里側頭一躲,茶杯在自己身後的門框上摔碎,瓷片飛濺,從自己臉頰上劃過,他隨手抹了抹,揣著聖旨繼續往前走。

筠朵見他臉上見了紅,眸子一顫,但還是扭著性子轉過頭,氣呼呼的躲到東暖閣去,又摔上了門,「你也滾出去,別煩我。」筠朵的聲音隔著門傳來。

花榮里抿唇,將聖旨隨手一放,而後站到門邊,「榮哥給妳變戲法。」

東暖閣里沒什麼反應,花榮里從懷中掏出了一片樹葉,從門縫中送進去,而後一彈,準確的飛到了筠朵的腳下。

筠朵低頭看了一眼,撇嘴「切」了一聲,而後只聽得門外的花榮里打了記響指,同一時間,腳下的樹葉倏地就著起火來了!筠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起了腳。

「別怕。」門外的人沉聲說。

「喂喂,不許在我這兒放火!」筠朵抬腳上了床。

「已經滅了。」花榮里又說,像是能看到暖閣里發生的事一樣。

筠朵扒著床邊往下看,火果然已經滅了,她好奇的探手下去把燒得黑漆漆的葉子拿起來,而後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便用手指抹了抹,越抹越奇怪,她用力的搓了搓,最後發現手中的樹葉竟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象!

而那小象的主人公自然是她,赫連筠朵。

筠朵又是驚愕又是感動,氣也稍微消了點,她又摸了摸小象,下床去幫花榮里開了門。

「我告訴你啊,我的氣可不是一個戲法就能消了的,我還是很生氣,氣得要死……」她咕噥了幾句,把小象塞到袖子里。

「嗯。」花榮里附和著點頭。

「你知不知道西涼在哪裡?」筠朵耷拉下肩膀,轉過身去。

花榮里眉角一跳,語氣仍是無波無瀾的:「知道。」

「我不喜歡那個地方。」筠朵在床上坐下,端起了下巴,「特別不喜歡。」

「為什麼?」花榮里怕知道答案,卻又情不自禁的問。

「沒理由。」有的話,筠朵還是很難說出口,那是她心裡的疙瘩。

她擺出那副蠻橫的表情,惡狠狠的瞪著花榮里,「我是公主,討厭一個地方還需要理由嗎?反正就是不想去。」她收回目光,呢喃著:「我一定要想個辦法出來。」

花榮里不語,筆直的站在圓桌邊,開始給她削蘋果。

筠朵坐在床上愁眉苦臉的想辦法,不知想了多久,花榮里已經削了三個蘋果,現在正逐個將蘋果切成角,整齊的擺放在碟子內,筠朵看著他出神,而後雙眼倏地一亮,「榮哥兒,我想到辦法啦!」

「什麼?」花榮里一抬眼。

「我的辦法就是……你!」筠朵飛過去攀住他的肩,「你這麼厲害,每次入宮都能不被發現,那這次你易容成一個侍衛吧?我就和皇兄說和你有私情,這樣他就不會把我送走了,況且我剛決定要喜歡皇兄,這樣也可以試試他喜不喜歡我。」她眨了眨眼睛,見花榮里沒反應便又晃了幾下,「好不好嘛,榮哥兒?」

「有損妳的清譽。」花榮里嚴肅的擰眉。

「清譽算什麼,我離經叛道慣了,誰都管不得。」

「可是……」花榮里的猶豫源自於自哀……他就要成為一個工具了嗎?

「別可是啦,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了,榮哥兒,我們交情這麼深,你不能見死不救吧?」筠朵鬆了手,微微斂了些神色,有些惱怒的意思,「到底幫不幫我?」

筠朵就是這樣喜怒無常,順著她就給你笑臉,嗆著她就給你臉色看。

花榮里不怕她,只是捨不得拒絕她,他垂下了目光,將裝有果肉的碟子遞給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得知筠朵和侍衛的「私情」之後,息未毋庸置疑的勃然大怒了。

如今正值東夷和龍南交戰的敏感時期,而西涼是他的最佳盟友,將筠朵嫁過去,既是讓她回了自己的老家,又得到了這個盟友,真真是兩全其美,更何況他早就調查了西涼國國君的為人,年少有為又一表人才,決計不會委屈筠朵的。

他步步盤算,顧全了她的幸福又穩固了江山,又是哪裡做錯了呢?為什麼她這個離經叛道的妹妹,偏生要跟他對著干!

「這回不是阿貓阿狗,而是個人,男人?」息未摸了摸鬍子,瞇眼問。

「是。」筠朵理直氣壯的回答,面對著息未皮笑肉不笑的臉,毫不認輸。

「是什麼是!」息未猛地拍案而起,他一向是漫不經心又格外懶散,但唯有面對這個老么妹妹的時候,總會發火,「妳還敢說是?當初扔了聖旨,朕都不跟妳計較了,妳倒得寸進尺起來,居然跟一個侍衛……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不行也要行,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不行就是不行,朕偏不讓妳跟他在一起!」

「那……」筠朵一瞪眼,突然笑了,「不跟侍衛在一起嘛,也不是不可以。」

息未一愣,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那就讓我跟你在一起。」筠朵做了讓步,卻語出驚人。

息未登時愣住了。

筠朵還是坦蕩蕩的瞧著他,好像根本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麼不可理喻。

「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息未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當然知道,你不讓我和侍衛在一起,那你就和我在一起。」

「混帳話!」息未罵她一句,抬手將龍案上的筆筒給揮了下去,毛筆灑了一地,嘩啦的一陣響,他勻了勻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樑,「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歷朝來西涼與東夷都是保持著聯姻的關係,到了朕這一朝,恰逢適婚年齡又未嫁的公主就只有妳了,所以說,妳不得不嫁,再找什麼胡塗理由都沒用。」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把我趕走嗎?」筠朵有點發急。

「西涼是個好歸宿。」息未稍微平靜了些,閉上眼不再看她,「至於妳所說的那個侍衛,朕自會處置的,妳就死了心,去西涼吧。」他將眼前的摺子合上,也無心再看了,轉而起身,往養心殿側室走去,「妳退下吧。」

「你要怎麼處置他?」筠朵突然問。

「來人吶,把公主送出去。」息未未答,揮了揮手便消失了蹤影。

筠朵突然覺得自己作了個愚蠢的決定,她的一時衝動非但沒有幫到自己,反而害了花榮里。

自從和息未談完后,花榮里所易容裝扮的宮中侍衛便消失了,據說是被收了監,而不久后,筠朵又得到了一個消息,侍衛從獄中逃跑了。

正在擺弄陀螺的筠朵停了動作,看向那來傳遞消息的宮人,「逃了?」

「是。」宮人恭謹道。

「皇兄遣人去抓了?」筠朵又問。

「正在全國通緝。」宮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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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夫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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