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也許是被他看得有些窘困，錢嫚妮咬了咬唇，然後找了個借口，端著茶離開，害怕與他四目相接。

望著她的背影，他的嘴角愈益上揚，就像是在逗弄一隻可愛的小貓，掀起他心底一陣激蕩……

只是他不急，因為只要用對方法，丟出誘餌，這隻小貓不會跑得太遠，反而還會回頭撲向他。

這是什麼情況？

小賴早在電影院門口等著錢嫚妮，可是等到的卻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不但金律師來了，就連特助簡安也來了，讓小賴一時之間瞠大雙眼，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小賴，沒想到你這麼好，竟然懂得要請客看電影。」簡安穿著粉紅色襯衫和白色長褲，配上菱格的帆布鞋，還不忘朝他拋了個媚眼。

「我……」小賴想要解釋，卻被簡安拉走，前往一旁的販賣部，連和錢嫚妮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簡安不愧是金凱旋多年來的好戰友，只要他一個動作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需要他指揮作戰，便懂得如何為他掩護。

「我去買票。」金凱旋說，然後到一旁賣票窗口排隊買票。

錢嫚妮站在原地等待，四處看著。

這時，一名阿婆腳步蹣跚的走到她的面前。

「好心的小姐，買條口香糖好嗎？」阿婆的穿著有些破舊，彎著腰，揚起笑容的問著。

這也是為什麼錢嫚妮不愛到電影院的原因，就是因為都會遇到這些年紀大又到處兜售物品的阿婆。

她原本可以視而不見的，可是阿婆的年紀與她的外婆相仿，讓她產生移情作用。

最後，她挑了幾條口香糖，正打算付錢時，突然有張千元鈔票放在阿婆的口香糖盒上。

「全買了。」金凱旋出現在一旁，看著阿婆，「連她的一起付。」

阿婆先是驚訝，然後笑得合不攏嘴。「謝謝，年輕人，我找你錢……」

「阿婆，不用了。路上車子多，回家小心一點。」金凱旋微笑，接過阿婆手中的口香糖盒，又與阿婆聊了幾句。

阿婆看向錢嫚妮，含笑的說：「小姐，你的男朋友長得好看，心地又善良，祝你們的感情長長久久。你們都是善良的孩子，很相配。」然後彎著腰離開。

錢嫚妮張著嘴，根本來不及解釋。

「這……」她的小臉泛紅，與金凱旋對看，突然覺得尷尬。「哈哈……阿婆誤會我們的關係了，我們哪是男女朋友？」

她的運氣哪有那麼好，可以找到像金律師這麼好的男人呢？

倏地，他笑容一斂，認真的看著她。「你覺得我的條件還不夠好嗎？」

「啊？」她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而有些不解，烏黑的大眼也茫然的回望著他。「你……條件很好啊！」

他挑起眉頭，「那為什麼你這麼肯定我們未來不會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呢？」

「這……」他問得她眉頭都蹙在一起，然後訥訥的回答，「就是你的條件太好了，各方面都無懈可擊，我才自覺配不上你啊！而且我根本連想都沒想過。」太貴的東西，她一向買不起，所以只能當成奢侈品來欣賞。

「你在害怕什麼？」他好看的黑眸望著她，輕聲的問。

「我沒有害怕，只是……很有自知之明。」差一點……她就陷入他溫柔的眼眸中。

她還記得外婆說過的話，人要認命。

認命不是向命運低頭，而是要認清自身的命格，到底適合走怎樣的路，尤其做人別好高騖遠，因為會飛不遠，又摔得重。

所以她一向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從來都不會羨慕別人的生活，唯有用自己的努力去換來報酬，那才是她最安心的收穫。

「人都有盲點，有時候應該冒個險。」他直視她原本清澈，此時卻蒙上一層迷茫的雙眼。「不經歷過冒險，怎麼會知道成敗如何呢？」

她咬著唇，難道他是變相的向她告白？

不會吧？！金凱旋這樣的男人在暗示她嗎？還是其實他只是在鼓勵她別太妄自菲薄呢？

金凱旋正想再開口，卻看見簡安與小賴拿著爆米花和飲料走了過來。

簡安見到她的表情有些怪異，又見到自家老闆有些挫敗的神情，大概也猜到幾分。

沒想到老少通吃，號稱師奶殺手的金律師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啊！

只是……BOSS到底是什麼時候勾搭上小錢鬼的呢？

這真是教人匪夷所思啊！

「站在這裡幹嘛？電影快開演了。」簡安打破他們之間的沉默，將手上的爆米花塞給錢嫚妮，也打破他們之間的尷尬。

她恢復笑容，雙眼閃避著金凱旋那灼熱的目光，把他剛剛說的話當做是在鼓勵她，並非是在暗示她。

一個半小時的電影結束之後，簡安提議去吃晚飯，錢嫚妮則是建議去一間她喜歡的便宜又好吃的快炒店。

大家都沒有異議，於是一同來到這間露天的快炒店。

很快的，錢嫚妮點了一桌子好吃又便宜的菜肴。

四個人聊天的同時，菜肴也一一上桌。

這時，簡安雙眼一瞄，發現桌上都沒有BOSS討厭的菜色，而且大部分是他喜歡的。

他的目光落在錢嫚妮身上，這小妮子倒是挺有心的，點菜還不忘避開金律師討厭的菜肴啊！

他看著她與金凱旋兩人，愈看愈覺得有趣。

雖然他們給外人的感覺不像是男女朋友那般親密，但是兩人的默契卻又泄漏了他們關係匪淺。

尤其平日是生活白痴的金律師，竟然也會主動替她夾菜、倒水，以及拿紙巾的服務。

最讓他確定的關鍵點是，金凱旋居然親手為她剝蝦子殼？！

哇靠！他在金律師身邊這麼多年了，別說為他剝蝦子殼，連幫他倒一杯飲料也沒有。

簡安的目光像是雷達一般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沒多久就嗅出這兩個人肯定有什麼曖昧。

只有還在狀況外的小賴不死心，一直跟錢嫚妮攀談。

不一會兒，服務生將啤酒端上桌。

簡安望向錢嫚妮，「來，喝一杯。」

看著眼前冒著金黃汽泡的啤酒，她面露難色。「我……不太會喝。」

簡安挑起眉頭，「你帶我們來快炒店吃飯，不知道啤酒是最好搭的飲料嗎？」

「可是……」

「她不會喝，就不要勉強她喝了。」金凱旋為她擋下。「想喝什麼飲料？」

「白開水就好。」小資女能省就省嘛！白開水才是她的好朋友，喝多少都不用錢的喔！

「嘖。」簡安才沒那麼簡單放過她。「BOSS，別替她開脫。我不管，第一次和我吃飯的人，都一定要不醉不歸。」他豪氣的倒了滿滿一杯啤酒，往她的面前一擱。「若你給我面子，就喝下去。」

金凱旋想代替她喝，拿起杯子。

錢嫚妮瞧他手臂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痊癒，只好又把杯子搶了回來。

「喝就喝。」反正有人請客，不喝白不喝！

她仰起頭，咕嚕咕嚕灌下啤酒，口中充滿發酵過的濃郁麥香。

簡安見她好氣魄，又連續灌了她好幾杯，幾次下來，光是他們兩個人就喝掉六瓶啤酒。

「喝！」錢嫚妮喝開了，正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喝得滿臉紅通通的，還不斷的將啤酒倒進杯子里。「安哥，別裝死。」

「誰裝死啦？！」簡安呿了一聲。「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像你這種剛學喝酒的小嫩嫩，還想找我拼酒？」

「沒在怕的啦！」錢嫚妮第一次將這麼多的酒液灌進肚子里，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把她的煩惱都帶走了。「都喝……大家都喝！」

她就像忙碌的小蜜蜂，不停的為大家倒啤酒。

因為還得開車回家，金凱旋趁著她不注意時，悄悄的將啤酒換成汽水。

「哎喲！你都不喝。」幾杯黃湯下肚，錢嫚妮的性子開始變得有點不講理，拿著杯子就坐到小賴的身旁。「喝嘛！」

「你這個小錢鬼，別跟我搶男人。」簡安的大掌推了下她的臉。

她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倒向地上，好在一旁的金凱旋眼明手快，將她接住，讓她跌進自己的懷裡。

小臉正好面對他的俊顏，她隨即揚起笑顏，露出酒窩。

「男人……」她指著他的臉龐，然後指尖不小心碰觸到他性感的唇瓣，她的雙唇也微微一張。「你長得好好看……」

她喝得有點茫，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上司，就是壓抑不了想要碰他的慾望，指尖輕撫著他的薄唇，感受到那唇瓣的溫度，竟讓她的心跳莫名的亂了節奏。

「你醉了。」他一手抓住她纖細的指頭，另一手扶她坐好。

「我沒醉。」她笑嘻嘻的說著，「才喝幾杯，怎麼可能醉咧？」她是真的沒醉。「只是……你怎麼晃得這麼厲害？」

還說沒醉？！他沒好氣的看著她。

她離開他的懷抱，又坐回原位，開始與簡安拼酒。

沒多久，就連小賴也被他們兩個人灌酒，最後三個人鬧騰在一塊。

這一桌，只有金凱旋是清醒的。

也因為清醒，他才能望著打鬧愛笑的她，當他發現時，已經深深為她的一切著迷，無法自拔。

他有些驚訝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對她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卻不驚嚇對她的悸動。

因為一開始在他的眼底，她就是一塊璞玉，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琢磨，她早已在他的眼底發出特有的光芒。

他發現與她相處的時間愈久，愈是被她的特質吸引。

她就像一朵清新的小白花，單純得教他漸漸著迷。

喝醉的錢嫚妮又叫又跳，就跟一隻潑猴沒兩樣，行為出乎意料的無法控制。

四個人同行，只剩下金凱旋是清醒正常的，他先將小賴送回家，然後再送簡安回家，接著才載著不斷打嗝的她一同回到大廈。

喝醉的她，可以說非常的難搞。

「不要，這不是我家……」

光是要將她哄上樓，他就耗費了將近半個小時。

最後，她還是妥協了，因為－－

「我想要尿尿。」

她臉色一變，最後還是乖乖的與他上樓，然後直接衝進廁所，解決生理需要。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走進廚房，倒了杯熱開水，希望能讓她解酒，恢復清醒。

若還有下次，他肯定要她離酒遠一點。

錢嫚妮解決了生理需要后，搖搖晃晃的走出廁所，揚起笑容。「這裡……我來過耶！金律師，嘿嘿，是你家嘛！」

他攙扶著她，讓她坐在沙發上。

她咂咂嘴，想咽下口裡的酸意，儘管腦袋昏昏沉沉的，卻還是努力的想要睜開雙眼。

「喝點熱開水。」他將杯子湊近她的嘴巴。

她慢慢的喝了幾口，直到再也喝不下去，然後安靜的躺在沙發上。

他將杯子拿回廚房，又到浴室擰了條毛巾，回到客廳卻不見她的蹤影，當下急忙到玄關尋找，果然見到她準備開門離去。

「你上哪裡去？」他連忙將她拉了回來。

「回家……」她想要揮開他的大手。「你別攔著我嘛！我想要回家，外婆還在家裡等我……我沒回家，她擔心……」

他一愣，然後輕嘆一口氣。「乖，你現在回去會吵到她老人家睡覺。」他知道她對「家」的眷戀很深，沒想到她外婆去世這麼多年，在她依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外婆似乎還活生生的住在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