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太過頻繁的概率,就讓他不能不起疑了,這麼了解他的行程,想必裴守正也在想方設法給他們製造相逢的機會。
外頭的流言,他不是沒有耳聞,只是一笑置之,從不放在心裡,自然也沒打算解釋什麼。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無需刻意去說明,一旦花心思去解釋反倒顯得心裡有鬼,他對於裴嘉莉,同樣亦是如此,不愧不作、不慍不火,與旁人無異。
「不好意思,裴小姐,我有個案子馬上得去警局一趟,中午大概趕不回來了。」他淡笑,拒絕之意顯而易見。
「什麼案子?要下屬去做不行嗎?非得你親自跑去?」裴守正見寶貝女兒神情黯然,於心不忍地幫腔。
「就是警局那邊有點麻煩,一行點證人的口供總是反覆,後天就得上庭,不能再拖了。」他一副無奈的表情,讓裴守正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眼前這年輕有為、頭腦一流的俊挺男子,深藏不露、不動聲色的本事倒是跟賈驍漢那滑頭的老傢伙有得一拼。
「那我先走了,裴小姐,再見。」靳亟彬彬有禮地道別,轉身離開。
目送靳亟離開屋子,又回頭看見裴嘉莉落寞的神色,裴守正暗嘆一聲。
女兒這回是真的深陷情網了,可這麼狡黠的男子,豈是她能掌握的?可若是對這種難得一見的人才放手,又心有不甘。
熱辣的酒精,火辣的舞曲,地下PUB里人滿為患。
「凱璇,我們去跳舞吧!」近來幾天,已經發展為密友的何爭光同學,正興奮地隨著電子舞曲的節奏大力搖擺。
「我不去。」她喝著酒,昏頭脹腦地否決掉他的意見。
這個星期已經跟何爭光出來五次了,一半是因為想打聽靳亟的八卦,另一半則是因為她實在太寂寞了。
她沒有什麼朋友,美麗的容貌多少讓同性生妒,即使她從來不濃妝艷抹穿奇裝異服奪人注意,偏偏一上妝,哪怕極淡,都給人一種嬌艷的風情。尤其是在這幾年,在靳亟夜夜勤勞地滋養下,她已經由青嫩的女孩完全褪變成成熟性感的小女人了,和別人一樣穿著那身正式到有些古板的制服,仍然前凸后翹,遮不住曲線玲瓏的好身材。
至於異性嘛,接觸得更是少之又少,她不是沒人追,每次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她就會鄭重地跟對方申明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杜絕了一切可能。
眼前這個叫「何爭光」的傢伙,很雞婆,十足的三八男,可是心眼不壞,再加上她確實找不到人陪,因此何同學很榮幸地成為不二人選。
「那我還是陪你吧!」何爭光猶豫了下,正要留下陪伴佳人,誰知墨凱璇卻站起來,二話不說推他進舞池,當下捲入狂歡地人潮中。
遠遠地看著何爭光手舞足蹈,笨拙的舞動的模樣,墨凱璇不禁捧腹大笑起來,下一秒,她就警覺到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後,回過頭,她瞪著那個正皺著眉看她的男人。
她一定是喝多了,那絕對不會在此出現的男人,居然就在她眼前。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專程來找她嗎?
「我陪朋友來,正好看到你。」靳亟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酒。
原來如此,他還有朋友,不像她,連個說知心話的閨友都沒有,只能拉著何爭光充數,對了,他的朋友是男的女的?
她開始佩服自己,明明吃醋吃到快死了,聲音還能如此平靜,不哭、不鬧、不質問,更沒有不顧一切地投到他懷中耍賴。
「那個人是你朋友?」靳亟回頭看了一眼舞池,剛才那傢伙好像在哪見過。
「誰?」墨凱璇也跟著回頭看了看,一眼瞥見何爭光正對著她大力揮手,甚至還拋來幾個飛吻,立刻回頭猛翻白眼裝不認識。
靳亟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不認識。」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你不用陪你的朋友嗎?」
不用,官夜騏早就埋進女人堆里了;雷馭風待了沒幾分鐘就走了;至於駱絛,一個人獨自坐在那邊,一副「生人勿近」的氣質;而他,只想帶她回家。
「咦?Bonnie也在!」神出鬼沒的官夜騏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們身後,旁邊還有個正放著強力冷氣制止異性接近的駱帥哥。
「嗨。」墨凱璇笑靨如花地打招呼。
「駱,這就是Bonnie。」官夜騏一副很熟的樣子,還向駱絛介紹她。
駱絛朝她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還是淡淡的。
這麼冷的人,如今的世道少見,墨凱璇好奇地打量著他。
四人坐在吧台前,開始默默地喝著酒。
墨凱璇卻是心情不爽懶得講;駱絛是生性冷漠安靜,能少說一句就堅決不多說,靳亟則是下了法庭就不愛說太多廢話,照他的理論,法庭上的話以小時計費,法庭下幹嘛浪費那麼多口水?於是剩下一個官夜騏,這種離奇的場面可把他憋壞了,
「搞什麼鬼!」他詫異地問:「難道這酒有毒嗎?你們都被毒啞了?」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靳亟偏偏頭,總算說了一句,卻是問墨凱璇。
「走吧。」她也累了,乾淨俐落地跳下椅子,ByeBye后甩手就走人。
「凱璇、凱璇!」何爭光遠遠地看她要走,以勢如破竹的姿態擠過洶湧澎湃的人潮,奮力追在後面喊她的名字,靳亟的眼,倏地睞起。
一臉看好戲的官夜騏興味盎然地道:「駱,有人要倒楣了。」
「誰?」駱絛問。
「反正不是美人兒哦。」
一貫清冷淡漠的視線,掃了一眼那隻抓住墨凱璇的大手,再看著靳亟帶她離去,最後在一臉愕然的何爭光臉上停留了幾秒后,徐徐轉開。
駱絛唇角上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這麼明顯的佔有慾,還是第一次在靳亟身上看到,雖說之前他聽官夜騏講到天花亂墜也不信,可現在眼見才為實!
「愛情啊,為什麼就擊不中我呢?」官夜騏重重地嘆了口氣,鬱悶地灌口酒,繼續大聲抱怨:「該死的丘比特!你究竟死到哪裡去?」
打開門,墨凱璇有那麼幾秒鐘的怔愕。
這個女人,雖然沒打過交道,卻已經沒有所謂的陌生感了。
報紙、雜誌、新聞上,都講過這位大小姐,雖然多半是與中外諸多男明星的花邊徘聞。
裴嘉莉,有大律師父親,名媛母親,還有個大法官外公,一流的家世、一流的學歷,向來是媒體的寵兒,她跑來幹什麼?
「請問靳律師在家嗎?」裴嘉莉對來開門的女人露出大方得體的笑容,還伸長脖子朝屋裡看去。
墨凱璇斜地倚在門口,環抱著雙肩,擋住她的視線,冷淡地答道:「他上班去了。」真是廢話,今天又不是周末,那個工作狂怎麼可能待在家裡?若是他真在家,估計這女人就不會跑來了。
再一看,那女人將目光又投到自己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早知道如此,就穿能讓人流鼻血的性感火辣的蕾絲睡衣丁字褲來開門了,順便讓她看看靳亟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吻痕,真是失算!
「那我可以進去嗎?」裴嘉莉笑容不變。
墨凱璇不語地看了她兩秒,「你究竟是來找靳,還是來找我的?」
沒料到對手會這樣直截了當,明擺著司馬昭之心的女人,職業性的笑臉也不由自主地僵了了下。
「進來吧。」墨凱璇揚起秀眉,讓路。
進到室內,裴嘉莉打量著這看起來很溫馨整潔的小公寓。
光線很不錯,淡綠色的花邊窗帘遮住了從窗外照進來的斑駁陽光,典雅但又不失浪漫氣息的淺色客廳里,那些小小的掛畫、精緻的燭台、沙發上的玩偶、桌上的鮮花和盆栽,很顯然出自眼前的女人之手。
看樣子他們過得很不錯,裴嘉莉坐到沙發上,注視著正給自己倒茶的墨凱璇暗忖。
靳亟的住所,是她背地裡找人查到的,在『東方』工作那麼多年,居然沒有人到過他的家,他一向跟人保持距離,現在看來其實是在保護這個漂亮得有點過火的女人!
據資料顯示,墨凱璇,下個月才滿二十四歲,就讀法律系,與靳亟關係非淺,同居快四年了!
再看下去,她驚訝至極,這個墨凱璇,背景居然這麼複雜,有個黑道大姐頭的母親、坐牢的舅舅、得了精神病去世的外婆,債台高築,在夜總會做過小姐......
太出人意料了!前途不可限量的靳亟,怎麼會跟這種亂七八糟的女人攪和在一起?
「請喝茶。」墨凱璇把玻璃杯擱到桌上。
「謝謝。」裴嘉莉禮貌地道謝。
很隨意地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墨凱璇歪著腦袋瞅著對方。
這女人身上有股高高在上的氣勢,大概是因為出身名門的關係,一舉一動都很優雅得體,當然,人家也很出色,何爭光不是說她是劍橋法學院的高材生嗎?
「墨小姐,我今天來這裡的確是找你的。」裴嘉莉也不喝茶,和顏悅色地看著她:「我想大家都是聰明人,既然來了,我不如就開誠布公了。」
「嗯哼。」她點下頭。
「我父親打算讓我和靳律師儘快訂婚。」
她眨眨眼:「所以?」
「請你離開靳律師。」
墨凱璇彎起唇角,「離開?」
「是的,你和他不合適。」裴嘉莉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聰明人,並非口出惡言的刁鑽大小姐。
她娓娓道:「我知道你的背景,如果曝光受到影響的只能是靳律師,那會令他前景堪憂,靳律師能到今日的位置,背後想必吃過不少苦,萬一不小心弄成那種局面,是任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墨凱璇打心裡泛起冷笑,眼前的女人意思再明白不過。她墨凱璇家庭背景不好,母親是大姐頭,父不詳,還有個濫賭鬼舅舅,她名聲差,做過夜總會小姐,現在還被豢養著。
二十歲才考上大學,學歷不夠高,這樣的她,配不起如今的靳亟,換言之,只有裴嘉莉這種家世清白、名聲好、學歷高的女人才有資格當靳太太,是這樣吧?
正欲開口說話,突然卧室里響起手機鈴聲。
「不好意思,稍等。」她站起來奔進卧室,拿起電話:「喂?」
「凱璇......嗚......我這回死定了......」
墨凱莉沉默無言地傾聽著對方的哭訴,越聽越火大,越聽越惱怒,最後直接掛掉手機,大步從卧室衝出來,語氣不佳地道:「要我離開是吧?」
「是......」裴嘉莉嚇一跳,點點頭。
「好,給我五百萬,我馬上就離開他。」她還記得自己欠他錢,反正未來靳太太是有錢人,不如請她幫忙還一下算了。
墨嘉莉呆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看似棘手的感情糾葛,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墨凱璇,「就這樣?」
「你想多給點也行。」
原來只是個拜金女人,裴嘉莉大大地鬆了口氣,眼中難掩輕視與喜悅,點頭應允:「你放心,錢方面沒問題。」
十分鐘后,墨凱璇一手拎著小小的行李箱,一手拿著開好的支票,站在門口對屋裡的女人道:「這屋子的鑰匙在桌上,你看是自己拿著,還是幫我扔到垃圾桶,隨便了。」然後,她就走了。
裴嘉莉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四周寂靜一片,一時間她像做了場夢,有點不知道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