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上她我一點也不委屈,雖然她除了胸部大了點之外,好像沒什麼特別出色的,但是如果要我後半生都跟她一起過,甚至在我的配偶欄上寫上她的名字,我不但不會覺得委屈,反而會覺得慶幸吧。」
韓酌抿了口酒,醇厚的酒精質感在他口腔里發散,流到胃裡暖暖的,把他的心也煨暖了,像極了她給他的感覺,「她是唯一一個讓我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的女人,雖然認識她的時間並不久,但她給我的感覺像是我早就認識她了。」
薛睿淵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莞爾一笑,「聽說這種感覺叫做愛情。」
他眼神渙散,像是在回憶什麼,「認識多久很重要嗎?有的人你認識她十幾二十年也沒有感覺,有的人你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但她根本不明白,我難得那麼喜歡一個女人,她卻為了一點小事冷落我半個月,等到她蹦蹦跳跳來到我面前了,我還樂得像他媽的發神經了似的。
看她在門外許久都不開門,我還幫她把門打開了,誰知道她就站在門外,跟我說那報導不是她寫的,我他媽的當然知道不是她寫的啊,她就是胸大無腦,那麼明顯的特質我要是看不出來,那我大概真的瞎了,她還真把我當成她自己了。」
裴辰逸緩緩笑開,「頻率不對,慢慢調教。」
話剛說完,薛睿淵也笑了,韓酌低笑出聲,「是該好好調教。」
裴辰逸舉杯,「祝如願。」
薛睿淵回過神來,笑著舉杯,韓酌則是將事情想清楚之後,豁然開朗、風采依舊,「如願。」
離開歡場時,韓酌原本想去找慕容新錦,但想起她並不喜歡自己喝酒,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再次回到沒有她在的家。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的記憶、你的所有感知都在提醒著你,你原有的生活、原有的一切是多麼美好,而眼前的記憶碎成一片片,如同斷壁殘垣一般,令人唏噓。
他再也不想待在沒有慕容新錦的家,明天他就跟她說清楚,不管她願不願意,他就是拐也要把她拐回家裡,要她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
韓酌關上家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接起電話,「查出來了?」
楚天澈的聲音依舊溫文爾雅,即使隔著電波也風度不減,「嗯,你們倆這些日子得罪過誰並不難查,即使他再怎麼掩蓋痕迹,也躲不過我的追蹤,那篇報導還沒刊登前,在我告訴你時,你心裡已經有數了吧?」
韓酌進屋后,把鑰匙丟在靠近門口的柜子上,這個習慣是被慕容新錦養成的,她總在放假時吵著要出門,而他總是在回家后把鑰匙亂放,每次出門前都要找鑰匙找個半天,他跟她說無所謂,她有鑰匙就好,開得了家門就行,而她總是反問他,那要是他們在路上走散了怎麼辦?他總是寵溺地看著她氣呼呼的圓臉,不發一語,跟在她身後找鑰匙,心裡卻暗暗想,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走散了還有手機啊。
而現在他才體會到,依靠手機來聯繫的交流有多不可靠,在她不理他的半個月里,她沒有打過一通電話給他,也沒發過簡訊,他還在質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出了問題,還一一打電話向楚天澈等人確認。
然後才發現,在這個時代即使有手機,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交流的,他們明明還沒走散,慕容新錦就已經不願意再跟他溝通了。
韓酌癱在鬆軟的沙發上,重重地吐了口氣,「嗯,你幫我好好招待招待他。」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做。」
楚天澈似乎聽出了韓酌聲音里的疲倦,「怎麼了?現在煩惱了吧,一開始就跟你說別欺負得太狠,當心人跑了,你還那麼懶洋洋的,毫不在乎,現在後悔了吧?」
「是有那麼一點。」
「你這是什麼邏輯?我都覺得有點難以理解。」
以韓酌的聰明才智,不會沒想到後果,怎麼會有現在這樣的狀況?彷佛那時他腦袋充血、頭腦發熱似的。
他知道那時候他和慕容新錦還好好的,他還想藉著那次機會,再好好欺負她一頓,他的確對這樣的惡趣味很熱衷,但他也不過是想逗逗她而已,沒想到似乎傷到她的心了。
「你有病啊?」楚天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無聊也不能這麼玩。」
「我只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韓酌依舊一副弔兒郎當的語氣。
而這樣的語氣讓楚天澈感到很無力,他知道他這兄弟感情向來淡薄,很難有挑起他興趣的東西,難得見他兄弟這麼護著一個人,楚天澈早就看透了,韓酌大概對這個女人動心了。
他對韓酌告誡,「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友情建議,你別等太久了,等人家真的不再稀罕你了,你再回去追人家,那就有點晚了。」
說完他就徑直掛了韓酌的電話,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身為兄弟,他這樣苦口婆心的提醒已經算不錯了吧。
韓酌把手機丟到一旁,攤開手腳靠在沙發椅背上,整個人陷在沙發里,對著寂寥的牆面笑得有些落寞,「是啊,我真的病了。」
屋外路燈光亮、星辰點點、夜涼如水,他靜坐在黑暗中想著過往。
如果他能早點遇上她,那該多好。
讀書時,在那個西方的國度,有一位詩人說過一句話,讓他一聞之後心中頓有異感,那種感覺很奇妙,他像是傾慕嚮往,又有著明知它是水中月、鏡中花的惋惜。
此時他依舊記得這句話,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一曲一場嘆,I生為一人。
他如今也能體會一生為一人的感覺了,只希望那人肯給他|次機會,讓他證明。
他知道自己以往很荒唐,在這圈子中浪蕩子不少,他卻是其中翹楚,他以往從不覺得終有一天會如今天這般,獨自在黑暗中懊悔自己風流的過往,懊悔給不了她一個乾凈的自己,他只求她不要嫌棄他,他會一輩子都只對她一個人好,雖然他總是想要欺負她。
愛情就像是一種病,患上這種病的人無論舉動多麼異常、多荒謬、多不可理喻也是合理的,他想他是得了一種名為愛情的病,他只想一輩子欺負她一個人。
只是韓酌這些想法,慕容新錦一點也不知道,她還以為她現在這種狀況叫做失戀。
她真的是個很簡單的女孩子,不但思想簡單,生活也很簡單,二十四年的生活里,她只交過韓酌這麼一個男朋友,現在也算是她第一次失戀,而且韓酌對她似乎也只是玩玩而已,所以她的失戀可以說是最可悲的單方面失戀。
都說初戀對所有人來說是一個難關,這是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喜歡一個人,全心全意地對那個人好,毫不設防,這麼純粹的感情在過了初戀以後不會再有,於是在失戀時,傷痛也是加倍的,過了這次,以後不管談多少次戀愛,傷痛的感覺也不會像這次一般心如刀割,卻還是一直銘記在心。
慕容新錦不知道失戀的人該做些什麼,她的朋友一隻手就可以數得出來,坐在隔壁座位的小學同學、坐在隔壁座位的國中同學、坐在隔壁座位的高中同學,大學時……她死皮賴臉纏上隔壁座位的同學……
只是這些人如今出國的出國、移民的移民,還有一個還在國內,幾天前告知慕容新錦她在醫院裡待產。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慘,韓劇里的女主角失個戀,男配和女配都跑出來安慰她,她呢?
嗚嗚嗚……想得她自己都想哭了。
「哇!我怎麼這麼慘,失戀就算了,居然連個安慰的人也、也沒有,嗚嗚嗚……」
慕容新錦抓起茶几上的抽取式衛生紙,抽了幾張出來,一邊繼續哭一邊擤鼻涕。
正常來說,失戀都是要痛哭一下的,這是從韓劇女主角身上總結出的結論,她也模仿一下好了,於是她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號啕大哭發泄出來。
於是這麼一哭就哭了半個月,這半個月里,她就靠著她那少少的積蓄過活,沒有找工作、沒有去旅遊散心、也沒有癱狂購物,每天除了吃、喝、睡、看韓劇,就是哭。
雖然痛哭的藉口有點爛,但她絕對不要承認,她是因為不想和他分手,不習慣身邊沒有他才哭得這麼肝腸寸斷。
有的時候總是這樣,只要一直欺騙自己,騙著騙著,自己也會以為謊言就是真實,而痛心的真實反而會被人所淡忘,在人的腦海里逐漸褪色,這種自欺欺人的方法其實一點都不可取,但還是有很多人採取這樣的方法,慕容新錦也算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