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眼看著一周期限沒剩下幾天了,慕容新錦鬱悶得快要抓狂了。
她趴在辦公桌上狂抓頭髮,「怎麽辦,難道這次真的要回去吃自己?不會吧!」
「最近盛世在搞什麽啊,怎麽上市的網路遊戲那麽多漏洞?他們技術部里的秘書是怎麽辦事的?」
「你那麽厲害,乾脆你去當他們的秘書好了。」
「你以為我不想啊,他們要是願意請我,掃廁所我也願意。」
叮咚!對喔,還有廁所可以掃,慕容新錦握著自己馬尾的手停下了揪扯的動作,她慢慢展開了笑容,哈哈,總算讓她逮到機會了,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慕容新錦倏地站起來,經過她辦公桌的兩個女人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站在原地。
慕容新錦看向她們的眼神閃爍著感激的光芒,只差沒在眼眶裡盈著熱淚了。
她執起其中一個女人的手,熱切地說:「大姐,你們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恩同再造,日後大姐有難,小妹定當湧泉相報。」
慕容新錦眼睛瞟了瞟牆上掛著的時鐘,「現在時間不早了,小妹還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大姐們請留步,不用相送。」說完她就像火箭一樣,咻的一下出了雜誌社的門,不見人影。
兩個女人再度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嘴角有點抽搐,「你認識她?」
「呵呵,上次在洗手間……」
◎◎◎
三天後,盛世。
韓酌收拾著手裡的謀生工具,價值連城的聽診器和各種隨身攜帶的醫學儀器,聽說他醫藥箱里的工具拿去典當的話,換來的錢足以讓一般家庭吃個十年了,專業程度可想而知。
薛睿淵目光沉沉地看著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女人,摸了摸她的臉頰,「她怎麽了?」
韓酌摘下眼鏡,露出他妖媚的桃花眼,拉起醫藥箱帶子背在肩上,甩都不甩薛睿淵就向門口走去。
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很忙嗎?他的行程已經預約到年底了,服侍那些權貴們已經讓他忙到折壽了,他們這些損友還來湊熱鬧,一個是這樣,另一個也是這樣。
裴辰逸把自己有身孕的老婆氣昏了,來找他幫忙看診,他已經夠嘔的了,不就是高血壓嘛,用中醫的話來說就是氣血攻心,根本不必找醫生,只要會一點醫學常識都知道該怎麽辦。
畢竟是兄弟嘛,雖然他那時候已經連續三十六小時沒睡了,雖然他那時候剛從厄瓜多跨越半個地球飛回台灣,雖然他那時候打算一出機場立刻回家補眠,但一接到裴辰逸的電話,他還是有義氣地往他兄弟家跑,誰知道他的作用僅僅是告訴裴辰逸要升級當奶爸的消息。
其實他也挺替裴辰逸高興的,不過這次被薛睿淵叫來盛世……離裴辰逸找他的時間僅僅過了一天,薛睿淵就找上他了,不過這次比較好一點,他只不過是連續二十四小時沒睡而已,剛離開開刀房而已,這次不是剛從國外回來,還不用調時差,小case啦!
他忽略自己還沒來得及調整的情緒,飛快地來到了盛世。
當他診斷出薛睿淵他女人的情況時,他只想說一句,他媽的玩他的是吧,一星期不到,他就被隨傳隨到玩了兩次。
「她到底怎麽了?」薛睿淵不耐煩的聲音有點焦急,骨子裡有著貴族式傲慢的薛睿淵也終於到了要為一個女人焦急的時候了。
如果韓酌此時不是急需緩和自己情緒的話,他一定會留下來好好看看他這好友精彩變臉、情緒迸射而出的瞬間,順便拍照留念。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門,「縱慾過度。」啼笑皆非。
韓酌心裡鬱結,難道是春天近了嗎,怎麽桃花到處朵朵開?想到桃花,他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天在俱樂部偶遇的極品,那是第一個敢讓他難堪的女人,也是第一個沒折服在他魅力之下的人。
那女人的資料早就在第二天整整齊齊放在他桌上了,要不是被那女人扁了的那天晚上,他突然接到某個人在厄瓜多半死不活的消息,立刻帶傷飛去那裡,他早就讓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見識他的厲害了。
但是現在還不晚,接下來他有很多時間能陪她慢慢玩,他會讓她深深刻刻、徹徹底底地明白,她之前的行為是怎樣的壯舉。
韓酌嘴角半勾,壞壞地扯個要笑不笑的弧度,卻一點也不敷衍,倒是流瀉出一種致命誘惑的味道,讓人明知是萬劫不復的阿鼻地獄,也忍受不住誘惑靠近。
讓韓酌想不到的是,他還沒有找上她,她就摸上門來了。
看著她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確定周圍沒人以後,俐落地拿起抹布,裝模作樣地擦辦公室的門,皺著眉細細分辨門牌上的英文職稱,韓酌心情突然變得非常好。
他雙手交叉抱胸,靠在拐角處的牆上,嘴角的笑容不但沒消失反而加深了,他懶懶地靠著牆,在暗處一直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之前沒發現,這個好玩的女人做起偷偷摸摸的事時,神態像極了一隻小老鼠。
看著她被人嚇得直撫胸口的動作,不但讓他眼中笑意更濃,更讓他眼底閃過黯色,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他記得很清楚,那可真是溫香軟玉啊,根本不需要抱緊,她的胸部就頂在他的胸膛上,那樣柔軟,不需要靠近就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飄浮在空氣中的縷縷馨香。
他遇到過不少女人,卻從來沒有一個能有她身上的馨香,甜甜的、淡淡的,若有似無,很柔和、很溫柔,像是有種神奇的魔力,能把他的浮躁撫平,或許他該改變主意,讓這個女人死心塌地愛上自己。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韓酌也有點訝異地挑了挑眉,不是訝異自己怎麽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而是訝異自己怎麽現在才想到這個主意。
慕容新錦有點沮喪地推著清潔車一路走過,經過岔路也沒看一眼,韓酌本來就沒打算藏起來,他站在原地不動,看著她走過。
這樣的觀察能力跑來當偵探?他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失笑地搖搖頭。
跑來盛世干什麽?會是因為什麽好玩可笑的理由?韓酌突然起了逗逗她的興緻,信步跟在她身後。
一個垂頭喪氣,還有點縮頭縮腦、鬼鬼祟祟,一個懶懶散散、悠悠閑閑,閑庭信步。
有人從韓酌身後走過來,那人像是與韓酌熟識,正打算與韓酌打個招呼,卻被韓酌揮揮手讓他原路返回,那人看看韓酌,又看看完全沒有察覺出異樣的慕容新錦,笑得賤賤的,眼帶挪揄,配合著靜悄悄離開。
韓酌一臉閑適,他倒是要看看她能傻到什麽程度。
◎◎◎
潔白的大理石地板被擦得明亮如鏡,日光燈的光線映照在地板上,牆壁一片雪白,沒有一點污點,走廊上一扇扇玻璃窗也乾凈得一塵不染,走廊上鬼鬼祟祟、行跡詭異,推著清潔車的清潔工身影清晰地映照在上面。
這個人就是慕容新錦,那天在雜誌社裡,從聊八卦的那兩個女生那裡得到了啟發,再加上她的努力,三天後,她混進了盛世,現在她站在這裡。
冷清的長廊上鮮少有人走過,慕容新錦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發覺四下無人時,立刻推著清潔車飛快地跑起來,走過一間辦公室時便煞車停下,拿起手中的抹布,往辦公室門上的門牌擦去,像是在清掃一樣。
只見慕容新錦緩慢地擦了三兩下後,便一把丟開抹布,又繼續大步往前走,再次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然後再次重複剛才的步驟。
「薛睿淵的辦公室到底在哪裡?沒事把公司建那麽大幹嘛,要找個人都不方便。」慕容新錦在又一次丟開抹布、推著車離開時,不禁忿忿不平地說著。
迎面有幾個人走來,慕容新錦立刻從清潔車裡抓起抹布,裝模作樣地擦拭著走廊上的玻璃窗,她低垂著頭,臉都幾乎湊到玻璃上,要與玻璃行貼面禮了。
但走過的幾人都行色匆匆,根本沒有留意她的異樣,她小心翼翼地擡了擡眼,明亮如鏡的玻璃上映照出幾人匆匆離開的樣子。
慕容新錦閉了閉眼,小嘴嘟嘟吐出一口氣,肉肉的小手還在自己雄偉的胸部上拍了拍,「我受到了驚嚇……」小心臟突突直跳,一時半刻還沒有平緩下來,「再這樣下去,還沒被別人抓到,我就先被嚇死了,薛睿淵啊薛睿淵,看在我都把自己寶貴的生命拿出來拚了,你就從了我吧。」
慕容新錦嘴裡一直念念有詞,走廊上又再次安靜下來,她也就不怕自己異常的行為會引來其他人懷疑了,只是她不知道在轉角處,不知何時一個穿著西裝、身材頎長的男人靜靜佇立在那,久久沒有離去,她的這些小動作都被這個男人收入了眼底。
慕容新錦又拿起抹布,擦上另一間辦公室的門牌,看出不是薛睿淵的辦公室後,癟癟嘴巴嘟囔著,「又不是……」
「不是什麽?我能為你效勞嗎?小姐。」
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嚇得慕容新錦往後一退,卻撞上了站在她身後的人,背部傳來厚實的質感,她趕緊向前走一步,轉身便看見妖孽一樣的臉出現在她眼前,近在咫尺,他兩手撐在牆上,正好形成了一個禁錮她的牢籠,她像是被灌了幾瓶酒一樣,臉頰倏地紅了。
韓酌覺得很滿意,笑容更是燦爛得可以,他慢慢俯身,臉稍稍靠近,讓自己的氣息若有若無噴洒在她臉上,一個不算過於親密但明顯曖昧的距離,「小姐好像有點面熟,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這樣的搭訕一點創意也沒有!假如她不是與他靠得那麽近,假如她真的沒見過他,假如她沒有扁了他,她或許會一把推開他,然後罵他調戲良家婦女吧。
但是現在問題是她心虛呀,她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讓他不小心想起了她。
慕容新錦小心翼翼地傻笑著,「我每天都在這裡上班,見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吧。」她不知道他的身分,只能回應他叫自己的稱呼,「先生?」
慕容新錦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想稍稍拉開自己跟他的距離,卻沒想到一下子就靠上了身後的門。
「哦,是嗎?」韓酌笑容很壞,她的小動作他全都看在眼裡,絲毫不放過她,又往前一步,「可是我說的是這個。」
韓酌低頭毫不掩飾地看著她雄偉的胸部,這樣的尺寸除非是人工的,否則絕對罕見,看看這件端端正正的制服襯衫,被她穿得情慾四射,胸部的扣子綳得緊緊的,像是稍稍用力就可以扯飛扣子,「這麽醒目,我怎麽會認錯?你說是嗎?小姐。」
說著他整個人就往她身上壓。
「你下流!」慕容新錦心頭一慌,顧不得其他就用力推開他,她別過紅通通的臉,有點尷尬地說:「你別一直叫我小姐,我們是在俱樂部見過一次,但我真的不是小姐。」怪只能怪自己特徵太明顯了,她欲哭無淚。
韓酌「嗤」的一聲笑了,真有趣、有意思,他一隻手捏上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扭過來,「那更好,我喜歡乾凈點的。」
慕容新錦被他激得一把撥開他的手,眼中飽含怒火,「我也喜歡乾凈點的,先生。」
韓酌含笑眨了一下眼,笑得魅惑,「真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今晚我會讓歡場的人把包廂打掃得乾凈一點。」他動作迅速地湊上她的臉頰,偷香一個,大手也順勢從細腰滑落到豐臀。
「你……」慕容新錦有點惱怒,臉頰也越發地紅,她有點暴躁,氣急敗壞地沖他說:「你到底想要怎樣?我那天只不過是撞了你的頭一下而已,哪裡惹到你了?而且要不是你一開始就對我動手動腳,我也不會這樣,我也很痛的好不好?」
「哦,這麽說來還是我的錯了?」看著她在自己懷裡生氣的樣子,韓酌居然覺得心情更加愉悅,「嗯,是我錯了,我不該把一個穿著像小姐的淑女錯認成小姐,真是非常抱歉。」一點也沒有道歉的誠意,他的大手還在她的臀部上磨磨蹭蹭。
「喂!」慕容新錦像是準備要暴走一樣,警惕地拍開他的手,「我不玩這個,你找錯人了,我不是圈子裡的人。」她曾經聽說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名流們都有淫穢的性交圈子,一開始她還笑說有點誇張,但現在看這情況,大概真的是事實。
「噓。」韓酌的手又擺回牆上,不再碰她,但身體卻一點也沒有退開,他好看的桃花眼含笑地看著她,「脾氣真不好,說話這麽大聲,不怕被人發現?」
「你走開,我沒有話要跟你說……」
「哦,沒話說嗎?」他大手又摸上她的纖腰,順手一掐,剛好碰上了她敏感的地方,她立刻摀住嘴,擋住了差點就脫口而出的尖叫。
慕容新錦挫敗極了,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問他,「你到底想怎樣?」
「我還沒想好,你繼續保持這麽有趣的狀態吧。」
慕容新錦惡狠狠地盯著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啊,有性病,你要不要試試?」他輕佻地捏捏她的下巴,嘴角還噙著一抹不正經的笑容。
「你去死……」
慕容新錦還沒說完的音節被吞下了,韓酌擡起她的下巴,覆唇壓在她的唇上,她還沒反應過來便已被他攻城掠地,城池失守了。
韓酌堅毅的薄唇婉轉吻著她,把她的唇吸吮得紅腫,放開她時,她還是一副獃獃愣愣的樣子,惹得他想直接把她打包,拐回公寓算了。
他含笑用拇指抹了抹她嘴角一點晶亮的濕意,「今晚來歡場,嗯?我等你。」大手從她身上撤回時,像是拿起什麽收了起來,而慕容新錦的魂魂已經被震到九霄雲外了。
◎◎◎
從盛世出來後,慕容新錦的臉一直有退不去的紅潮,嘴裡一直念著,「天啊,太嚇人了,所謂男色誤人說得真不假。」她捂著自己正在怦怦直跳、靜不下來的心臟,又繼續說:「還好我定力高,不然早就被拐了。」說完還拍了拍自己的胸部。
雖然她看起來沒什麽異樣,其實心裡早就鬱悶死了,天知道她為了弄一套盛世的清潔工制服有多艱辛,天知道她在那兩個凶神惡煞的警衛面前晃進去時,心臟跳得多厲害,她都感覺到呼吸困難了,看著那兩個警衛滿臉橫肉,盯著她的眼神像是想要將她生吞活剝一樣,她兩條腿軟得跟麵條有得比,差點就暈倒在盛世的大廳中央了。
她那麽努力,卻還是被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禽獸破壞了全盤計畫,他媽的!她都忍不住要罵髒話了,怎麽每逢重要關頭,他就突然冒出來,上次在歡場就這樣,這次又是這樣,她難道是上輩子跟他有仇?是拋棄了他還是殺他全家了?
慕容新錦越想越憤懣,越想就越生氣,激動得她想要踹那個臭男人兩腳。
她低著頭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來不及注意就與奔跑而來的人相撞,跌倒在地上。
「喂,你怎麽搞的,看路啊!」那人朝慕容新錦罵了幾句,似乎很趕時間的樣子,急匆匆地跑了。
「什麽嘛,明明就是你在跑啊。」慕容新錦捂著撞得發痛的額頭,慢慢站起身,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最近衰透了……咦?我的手機呢?」
慕容新錦摸了摸口袋,軟塌塌的,完全沒有手機存在的跡象,她把口袋裡的東西全掏出來,發現手機早已不翼而飛了。
「難道剛剛那個人是小偷?」她又疑惑地看著自己右手拿著的錢包,「但我的錢包在這呀。」
難道說她的手機被韓酌那個禽獸扒了?那個時候……
慕容新錦圓臉皺了起來,天啊,想起那隻禽獸跟她說的話,她只覺得人生真的一片灰暗。
好吧,既然手機被扒已經成為事實了,那她也只能按照韓酌說的,到歡場去找他了,誰教她沒有在電腦上備份呢,誰教她把太多重要的資料、各種辛苦查來的名人聯絡方式都儲存在手機里……
就像那句話,生活就像被強姦,既然無法反抗,那就學著享受吧,慕容新錦算是這句話的忠實擁護者,每當她在工作上受委屈時,她總把這句話想個兩三遍、讀個四五遍,然後再壞的心情都煙消雲散了,這算是一種自我減壓的方式吧。
更何況歡場的環境比起其他夜店已經好太多了,單單看化妝室里的裝飾擺設就能看出,來這裡的人都來自上流社會,那麽氣派的室內設計、那種低調的奢華,即使只是一個小小的細微之處也是巧奪匠心。
慕容新錦看著化妝室里的大鏡子,又再次把那句話大聲朗讀了兩三遍,然後深吸一口氣,擡起她穿了十公分高跟鞋的腳,走出門口,有了上一次穿高跟鞋的經驗,這一次倒是沒有那麽狼狽,走路搖搖晃晃的了。
慕容新錦沿著長廊摸著牆往前走,牆上的壁燈還是像她上次見到的那樣,橘黃昏暗,卻也朦朦朧朧的,有種隱隱勾人的情調。
她前方一間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裡面走出一個男人,長得虎背熊腰,粗聲粗氣地說:「媽的,這地方真是越做越回去了,老子都來半天了,一個妹都沒看見。」
一轉眼,那男人對上慕容新錦的眼睛,慕容新錦還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靠著牆站著,男人突然對她喊:「你!就你,給我進來。」
男人見慕容新錦沒反應,立刻大步朝她走來,把她拽過拉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