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才高中畢業能找什麼好工作？」夏爸爸怒道，「你連一技之長都沒有！」

「總會找得到的！」夏南瑋堅信。

「等一下，」夏南瑄想到一個癥結點，「你該不會跟婕妤在交往吧？」

「對！」夏南瑋用力點頭，「我害她受傷，還害她留疤，我要負起這個責任，我要娶她，我決定了，誰都不能阻止我！」拋下這句話，他轉身衝上樓梯。

「南瑋！」夏媽媽想拉住兒子，但他速度太快，只抓到空氣。「這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幼稚！」夏爸爸氣呼呼的坐下，想到著惱，火大拍桌，「幼稚！」

「阿瑄，」夏媽媽對女兒道，「你找機會勸勸你弟弟，教他好好想想，不要這麼輕率的決定，他才高中畢業，什麼都不會，是能給人家過好日子嗎？真是的！」

「嗯，我知道。」夏南瑄回頭看著弟弟消失的樓梯口，輕嘆了口氣。「對了，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你們知道嗎？」

「誰知道啊！」夏爸爸白了女兒一眼。「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真會保密啊！」沒想到連她這個當姐姐的也被蒙在鼓裡。

魏婕妤隔天早上醒來，就看見守候在她身邊的夏南瑋。

瞧見她睜開眼，夏南瑋凝重的神色才稍散。

「你感覺怎樣？」他輕握住她未受傷的手。

「還好。」她微微笑，「你呢？」

「我沒事，完全沒事。」

「你的臉怎麼了？」她輕撫紅腫未完全退去的左臉，「腫腫的，是不是伯父打你了？」

「應該的。」他低下頭，「我害你出車禍，差點死掉。」

「那是意外。」

「如果我沒想搶道……」

「咱們都沒事，沒事就好了，別想了。」她看得出他十分內疚，不想再落井下石。

「不！」他堅決搖頭，「我決定了，我要娶你！」她聞言不由得笑出聲來，「要娶我？好啊！」

「你願意嗎？」他有些激動的問。

「也沒什麼好不行的。」

「那我高中畢業就娶你！」

「高中……畢業？」她愣了愣。

「我高中畢業就去工作，我會養你，讓你過幸福快樂的日子。」

「你不考大學了？」

他搖頭，「我要獨立自主，我要肩負起我們兩人的生活，所以我不讀大學了。」

「你別鬧了。」魏婕妤臉色一變，「你成績不錯，應該要去讀大學。」

「不，我要娶你，所以我要去工作……」

「你給我閉嘴！」魏婕妤一生氣，激動的情緒牽動傷口，她疼得皺眉。

「婕妤，你怎麼了？」

「放開我！」魏婕妤甩開他的手。

「我哪裡惹你生氣了？」

「我討厭不長進、沒有未來規畫，只會空口說白話的男人！」

「我有規畫啊！」夏南瑋據理力爭，「我想了很久，我要對你負起責任，我害你受傷，而且醫生還說你的傷口會留疤，這個責任我當然要擔負，所以我決定畢業后就娶你，這樣……」

「夠了！」魏婕妤閉上眼，「我不想聽你的天方夜譚。」

「我是很實際的……」

「你養得起我？」魏婕妤冷笑，「憑你現在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你一個月會有多少收入？」

「我很聰明的，我相信……」

「你少天真了！」魏婕妤冷聲道，「婕妤……」

「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走！」魏婕妤一吼，傷口就被牽動，她疼得齜牙咧嘴。

「你是不是哪裡痛？我叫醫生來。」

「我是被你氣痛的，你現在給我滾，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

「我……」

「滾！」

夏南瑋怔怔看著別過頭去，不願正視他的女孩。

「好，我先走，你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他頓了頓，「別生氣，我會計劃得更詳實，再來跟你說。」

魏婕妤閉著眼不肯回應。

夏南瑋等了一會，見她還是不肯理他，方才悒悒然走開。

買了中餐回來的魏母看見女兒已經醒了，開心的喊，「你醒了？」

「媽。」魏婕妤朝母親笑了笑。

「那南瑋呢？」魏母東張西望。

「他走了。」魏婕妤平聲道。

「可是我剛去買中餐，還有買他的耶。」那孩子怎麼未等她回來就走了？

「給我吃吧。」

魏婕妤作勢坐起，魏母連忙放下便當，按下電動床的按鈕，升起床鋪的上半部，好讓魏婕妤坐得舒適。

吃完午餐，夏媽媽帶著水果來看魏婕妤。

三人閑聊了一陣后，夏媽媽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伯母，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魏婕妤直言道破。

夏媽媽先嘆了口氣方道，「還不是我那笨兒子，說他高中畢業不考大學，要去工作，要跟你結婚！」

「南瑋這麼說？」魏母訝異。

「如果我那苯兒子有幸娶到婕妤，我們當然開心，但是他不讀大學這就讓我們很煩惱了！」她又嘆口氣，「才高中畢業能做什麼？而且怎麼配得上國立大學畢業的婕妤，偏偏我們怎麼勸都不聽！」

「伯母，你放心，我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婕妤，我希望你明白，我們都願意負擔這個責任，但是，聰明的你也很清楚，南瑋若是高中畢業就結婚，害的是你們倆的一生，我不想看到他拖累了你。」

魏婕妤輕輕搖頭，「我明白。」

「你跟南瑋差了五歲，你明年就大學畢業入社會工作了，我家那笨兒子卻還那麼天真無知，更別說他還要當兵，我不想你跟著他受苦。」夏媽媽握住魏婕妤的手，「婕妤，我希望你能勸勸他，再怎麼樣，也該讀完大學。」

魏婕妤點點頭，「放心，交給我吧。」

為了得到魏婕妤的認同，證明他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娶她為妻，擔負起她一生的企圖，夏南瑋做了一張一生的規畫表，確認完整妥當后，在當晚前去醫院展示給魏婕妤看。

「看了這計劃表，你就知道我不是隨口說說，更不是天馬行空！」夏南瑋將計劃表交給她。

魏婕妤瞟了他一眼后，接了過來瀏覽。

一旁的魏母則以擔憂的眼神望著他倆。

她也想開口說上幾句，勸勸夏南瑋，但發現母親意圖的魏婕妤以眼神指示她先別說話，她只好悶悶的吞回去。

夏南瑋的表上規畫得很詳實，他真的打算高中一畢業就去找工作，晚上則在社會大學進修。

他對電腦、機械方面有興趣，所以會想辦法去電腦公司或機械工廠之類的工作，暗中偷學師傅的技術，有朝一日自開公司。

因為暫時沒有購屋的能力，所以得先跟父母親住，而他會努力賺錢，在二十五歲的時候買車，三十二歲的時候買房，或者全存起來在三十歲的時候買房。

他想養育孩子，但這方面尊重魏婕妤的意願。

他會當個好丈夫好爸爸，會協助家事，絕對不只會倒倒垃圾，還會幫忙煮飯、洗碗、做家務跟帶小孩。

整個計劃表的內容十分天真，充滿了一相情願，但魏婕妤完全可以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的決心與堅定。

她不由得熱淚盈眶，卻在一個眨眼將其抹去——她不能讓夏南瑋察覺到她的感動，這會讓她接下來的話毫無說服力。

「怎麼樣？」夏南瑋小心翼翼的詢問已翻閱到最後的魏婕妤。

她將計劃表放在被上閱覽，頭低垂，所以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故也不曉得他的計劃是否使她動容。

魏婕妤抬起頭來，嘴角一撇，直接將計劃表撕成兩半丟下地。

夏南瑋震驚的看著如垃圾般被丟棄的計劃表。

「這是什麼東西？憑這種東西也想娶我耽誤我一生？」

「我是真的很用心……」

「用心？」她輕蔑的一笑，「我不說別的，你一個高中生，想娶我國立大學畢業生，你憑什麼？」

夏南瑋啞口。

「我自信我工作不用幾年就可以年收百萬，你呢？有自信至少我的一半嗎？」

「我……」

「你學歷不如我，賺錢能力不如我，我為什麼要嫁給一個樣樣比我差的男人？」魏婕妤連珠炮，「戀愛是戀愛，婚姻是婚姻，你這位大少爺過度天真，我可沒像你這麼傻。你實在是日子過太爽，現在社會很不景氣，你以為你能找到什麼好工作？還白天上班晚上進修咧！你一整天都在忙自己的事，那把我擺到哪去了？我完全可以想像我跟你未來的生活會有多凄慘！你可能因為賺錢能力太差，被譏諷為小白臉而惱羞成怒，一有不如意就找我發泄，最後演變成家暴，要不就是用自己很忙找藉口，家裡的事根本都不幫忙，卻自以為是大老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全都要我服侍。說到孩子，那更好笑了，你知道養一個孩子要多少錢嗎？還買房子咧，我看你連一個廁所都買不起！」

夏南瑋被數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婕妤，也不用說得這麼過分。」魏媽於心不忍。

魏婕妤重嘆了口氣，「我不說清楚，誰知道他要煩我到什麼時候！我只是沒跟小男生談過戀愛，覺得好玩才跟他玩一玩，誰知他竟然認真了！還說要跟我結婚，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困擾！」

「你只是跟我玩一玩？」夏南瑋愕愣。

「不然你說，我跟一個小我五歲，還在就讀高中的男生會有什麼結果？不就是過客嗎？這段戀愛……不，根本不算戀愛，因為我對你也沒到那個感覺，只是看你一相情願的對我示好很有趣而已，誰知會搞成現在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面，還受傷留疤……」她嘆息搖頭，「早知道就不陪你玩了。」

「你在說假話，對吧？」夏南瑋激動的抓著她喊，「你才不可能說出這麼刻薄的話，你是要逼我回去上大學對不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煩死了！」魏婕妤甩開他的手，「你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你害我出車禍，害我受傷還留了無法除掉的疤痕，我沒跟你要賠償金就不錯了，你現在還要我賠上我的一生？我可沒撞壞腦袋！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天真這麼惹人厭？是男人就有骨氣一點的給我滾，不要像只哈巴狗一樣賴著不走！我現在腿受傷，沒辦法踹你，請你有點自覺，自己走出去，好嗎？」

夏南瑋用力咬住牙。

「媽，你叫他走好不好？看了好煩喔！」魏婕妤拉起被子蓋住頭臉躺下。「也不想想自己有幾兩重，想娶我？哼！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南瑋……」魏媽遲疑道，「你還是先走吧，你在這裡，婕妤沒法好好養傷。」

「伯母，你也這麼想的嗎？」夏南瑋望著魏媽的眼神充滿悲憤。

魏媽沒膽直視，別開眼去。

「你……還太小、太年輕，我家婕妤從小就幫忙負擔家計，她比你……比你成熟太多，你沒有辦法追上她的……」

「我懂了，我不會再來糾纏你。」他撿起計劃表揉成一團丟入垃圾桶。「我也不會愛你了！再也不會！」轉身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