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兩位姑娘請用。」華卓軒掌對著茶食道。

「是茶糕。」沈紫清兩眼發亮,屁股才落上凳面,就迫不及待捏了一塊香濃的茶食咬了一口。「好香好甜,綠荷姊你也吃吃。」

「你吃便行。」沈綠荷怕華卓軒起了奸心,放了不知名的藥物,故不肯吃。

她要保持清醒,萬一出了事,尚可應對。

「綠荷姊,我們今日走這麼長的一段路,飯都還沒吃呢,你必定也餓了吧。吃點吧。」沈紫清舉高一塊茶糕。

「兩位姑娘尚未用膳?不然我差廚房煮碗面過來?」

華卓軒心想肚餓心情糟難談事,無怪乎被稱為「綠荷姊」的綠衣姑娘始終對他充滿敵對之意,若先把兩個人餵飽了,應該就會比較講理。

「好啊!我要吃面。」沈紫清忙不迭點頭。

「綠荷姑娘也來一碗?」華卓軒轉頭望著充滿敵意的沈綠荷。

沈綠荷當然也餓,但她認為她該保持清醒狀態,故回絕他的好意。誰知道他會不會在面里下迷藥,偷偷把人做了。

這姑娘還挺固執的。

華卓軒搖鈴喚來奴才,傳達命令下去。

「柳哥哥,你家是從事何種買賣的啊?」沈紫清問。

「你口中的柳哥哥,難道從未告訴過你,家中以何營生?」華卓軒反問。

「說過啊。」沈紫清再咬了口甜馥馥的茶糕道,「做玉飾生意的嘛。」

「我是做傢具生意的,與玉飾無關。」華卓軒暗示他與柳裕陽非同個人。

「你家轉了行業啦?啥時的事?」沈紫清訝異。

「不,華家以傢具營生,到我這已是第四代,從未碰觸過玉飾行業。」都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了,不會再誤會了吧?

「那我知道了,柳哥哥是自己的生意做玉飾的。」沈紫清自以為是的下定論。

華卓軒聞言幾乎要昏倒。

這兩個姑娘的固執如出一轍,莫非──

「兩位是姊妹?」

不過兩人看上去毫無相似之處,不管是神韻還氣質,連五官都未有一處長得一樣的,難道是一個像母親,一個像父親?

「柳裕陽,休想再裝傻!」忍無可忍的沈綠荷怒而上前兩步。

華卓軒猜,若是她手中有配劍,恐怕劍已出鞘,抵住他喉口了。

「姑娘,我說過了,我非柳裕陽,你們認錯人了。」華卓軒否認得很無奈,但還是捺著性子解釋。

「如果你不是心虛,何必把我們請入屋內,不就是怕醜事被揭,眾人盡知?」沈綠荷怒道。

他很肯定這兩人一定是姊妹,一個十分自以為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一個則非常會聯想,就算是平靜的水面,她也有辦法掀起滔天巨浪。

沈綠荷手指向讓人吮指回味的茶糕,「還想用茶食誘拐?」

正將沈綠荷的茶糕也送入嘴裡的沈紫清因而一頓,一雙滴溜溜大眼有些不安的來回望著沈綠荷與華卓軒。

華卓軒啼笑皆非。

「紫清姑娘又非稚兒,怎可能兩塊茶糕就被誘拐?」真這麼容易被拐,也只能說她蠢。

「你欺紫清天真無知,誘騙她的感情,訂親那日偷偷溜走,無消無息,現在找著人了,還要來個翻臉不認帳?」

「紫清姑娘被騙之事,華某亦深感遺憾,可華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打小東芹鎮鎮民均知我姓華名卓軒,絕非姓柳。」

「你明明與柳裕陽長得一模一樣,還想狡辯!」

「只是相像而已。」

他剛沒細看畫像,第一眼的確以為畫的是他自己,不過若再瞧仔細些,說不定還可看出相異處。

「只是相像?這種混帳話你也說得出口?」沈綠荷氣極,「難道我跟紫清兩人雙眼所見也會有誤嗎?紫清會認不出她相公,我會認不出你?」

「看情形,的確是「誤」了」。

華卓軒依然維持不疾不徐的語調,輕輕慢慢的,好似她們談論的是朝陽、是晨露,是風景、是美食,而不是在為個負心人吵架。

「就算你化成灰,我的眼睛也無誤。」沈綠荷憤恨的手指著自個兒的眼。

「看樣子,姑娘的眼睛有問題。需要叫個大夫來瞧瞧嗎?」華卓軒漫不經心道。

「行啊,你就叫個大夫來,最好順便將你的心挖開,看看是不是黑色的!」說不定還爛到流膿了。

「這可不成!」一旁喝著熱茶的沈紫清忙放下茶杯道,「把柳哥哥的心挖開,柳哥哥就活不了了!」

「紫清姑娘,在下姓柳……不,姓華!」該死,他竟然一時不小心口誤,被牽著鼻子走了。這下那兇巴巴的綠荷姑娘,必定不會放過他。

「你總算承認了!」沈綠荷纖指用力指向他的鼻尖,微露得色。

果然。

華卓軒暗中翻了個白眼。

「我就知道你是柳哥哥!」沈紫清開心的過來攬住他的手,軟軟的胸脯就往他的手臂上靠。

「姑娘,請自重。」華卓軒連忙將她推開,免得還真要被逼去成親了。

「柳哥哥……」沈紫清唇一抿,眼看著又要掉淚了。

「三少爺,」家奴端了兩碗面進來,「面來了。」

家奴的突然插入,暫時中斷滑稽可笑的戲碼,華卓軒這才鬆了口氣拉了把凳子坐下。

「哇!」兩塊茶點根本填不滿胃的沈紫清開心拊掌。

「你叫兩碗面做啥?我不會吃的!」沈綠荷瞪著華卓軒,「別以為一碗面就可以收買我!」

這人真是處處把他將壞人提防了。

華卓軒決定戲弄她一下。

「姑娘多想了,這面是給我的。」他告訴家丁,「另外一碗面給著紫衣的姑娘。」

家奴依照指示將面放上桌。

「吃吧。」華卓軒對沈紫清低柔道,「我瞧你應該餓壞了。先把面吃了,吃飽再談,要吵架也有力氣。」

「我真是餓壞了。」沈紫清抓起筷子,夾了麵條,唏哩呼嚕吃了一大口。「嗯,綠荷姊,這面真好吃,要不要嘗嘗?」

沈綠荷嘴方開,華卓軒就搶先她一步開口了。

「你家綠荷姊不吃我華某的東西,你就全吃了吧。」說罷,他也夾了麵條入口,「今日的面不錯,湯底夠濃郁。」他還很故意地瞟了沈綠荷一眼,存心要氣她一下。

沈綠荷狠狠瞪向華卓軒。

半日奔波,粒米未進,她早餓壞了。

為了尋找柳裕陽,盤纏已快用盡,她和紫清為此協議,一日僅吃一餐,也就是只吃晚餐。若是平常這樣趕路、尋人倒也還好,一旦食物的香味入鼻,饞蟲就會被喚醒,益發難以忍受。

兩人帶著畫像來到柳裕陽告訴沈紫清的出生地,卻未找著人,后又四處詢問,辛苦奔波了大半年,終於有了消息,說東芹鎮有個首富之子與畫像人物一模一樣,想當然耳,當初會拋棄未婚妻,見了面之後更有可能裝傻不認,這些早在沈綠荷的意料之中。

只有沈紫清那笨蛋,還一直嚷著柳裕陽不會負心不認她,一派天真的教人難過。

若他不是個負心人,又為何會在訂親那日一句話也未交代就消失不見?

走這一趟,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讓沈紫清徹底死心罷了,沈綠荷對於柳裕陽願意承認沈紫清一事,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見了「本人」,果然如她所料翻臉不願認人,但既然人都找著了,她當然不可能輕易就放過,只要有一絲絲的可能性,她都要逼柳裕陽認了沈紫清這個媳婦。

「這叉燒肉真是軟嫩好吃,柳哥哥家一直都吃這麼好吃的面嗎?」沈紫清問。

「這只是臨時做出來的餐點,正式的膳食可沒這麼隨便。」旁邊那兩道欲將他燒出窟窿的狠戾眼神,華卓軒抬了抬肩,裝未察覺。

稍微挫一下她的銳氣,心底可爽快了。

「說得也是……」沈紫清抬起頭來,左右張望,「柳哥哥家似乎是富貴人家。」

「我姓華,別再叫我柳哥哥。」

「那柳……華哥哥,這才是你的真實名字?」沈紫清一臉天真的問。

「當然。」

「那你當初為啥要編假名?」

「因為你口中的柳裕陽並非我本人。」華卓軒不厭其煩的解釋。

「華哥哥你又要不認帳了!」沈紫清嘴角扁起。

「你敢再不承認你是柳裕陽,我就喧嚷得東芹鎮皆知,你是個負心漢!」沈綠荷厲聲威脅。

華卓軒不慌不忙以手帕拭凈嘴角,對沈紫清道,「那張畫像再給我看一下。」

「好。」沈紫清將畫像交與他。

華卓軒細細看過,嘴角露出一抹得色。

「紫清姑娘,你仔細看,這畫像上的男人,眼尾下方是不是有顆痣?」

「是啊。」說著,沈紫清抬頭,「就在左眼下……」她一愣,「你的痣呢?」

華卓軒轉過頭來微笑望著沈綠荷,「你瞧,我有痣嗎?」

沈綠荷一把搶過畫像來仔細對照,畫像中的柳裕陽左眼下角的確有顆明顯的淚堂痣,頸子與嘴角亦有兩顆小痣,華卓軒的俊顏則是乾乾淨淨、平滑無瑕,別說痣了,連個小凹洞也無。

除此以外,這兩個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沒有痣?」沈紫清拿回畫像,目光輪流在華卓軒與畫像上來回。「你不是柳哥哥嗎?真的不是柳哥哥嗎……」

畫像貼上胸口,想起這一路的辛苦奔波,想起負心漢不知人到底在何處,沈紫清難以控制的嚎啕大哭起來。

「你把痣弄掉了?」沈綠荷雙手惡狠狠捏上華卓軒的臉,像在揉麵皮一樣,不斷的用指尖揉捏著本來該有痣的地方,想找出被掩蓋的事實。

「我本來就無痣。」被捏得痛,華卓軒打掉沈綠荷的手。

「嗚嗚嗚……那柳哥哥到底在哪?」沈紫清哭個不停。

沈綠荷像章魚一樣又纏上來,小臉湊近,幾乎快貼上華卓軒,雙眸瞪大,深怕漏了任何可疑之處。

「你一定是把痣弄掉了。」明明就長得一模一樣,她不信他不是柳裕陽。

「就說我沒痣。」這女的怎麼能這麼固執?

微帶清香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兩人的距離已是近到看不清對方的臉了。

原本想抬手扯掉她在他臉、頸上不放棄搜索的手,后又緩緩放下,一副認命樣的負於後。

「你就找吧,真找著了痣,我就認了你妹妹。」不這樣,這女的勢必不會罷休「栽贓」他的。

聞言,沈綠荷停下手來,退後一步,瞪著他。

「綠荷姊,他真的不是柳哥哥嗎?」沈紫清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

其實,當沈綠荷入了廂房,她就覺得華卓軒越看與柳裕陽越有出入。五官的確相像,但氣質與說話的語氣則是兩樣。但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她跟柳裕陽已經分開太久,所以記憶出了問題,柳裕陽就是眼前男人的樣子,絕對不會錯的,她們尋找奔波了這麼久,不會是白費工……

可眼下看來,似乎真的是白費工了。

沈綠荷咬了咬牙,「你剛說,你叫什麼名字?」

「華卓軒。」

「你在去年夏季,可去過青島沈家村?」

「去年夏季,正開發新型傢具,十分繁忙,我因此沒踏出過本省半步,而且我還沒去過東北。」

「真的沒去過青島?」

「未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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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的三少爺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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