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怎麼會這麼相像?
費奇不由得放輕鉗制的力道,彎身在他耳邊說:「你先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你『父親』。」
他原本以為是有人故意惡作劇,但看了這個孩子的五官,突然不敢確定。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解開這個謎團的,大概只有精子擁有人了。
白爾眾聳聳肩,乖乖的跟著費奇離開。「你想殺我滅口嗎?」
一雙碧眸彷彿可以看穿人心,讓費奇的心一悸,這種感覺就跟朱里斯一樣。
「你不是來認親嗎?我現在正要完成你的願望。」
他帶著白爾眾來到一扇紫檀木門前,停下腳步,伸手輕敲幾下門后,才轉動門把。
「……你到底有沒有誠意要娶我?當初是你開口求婚,我沒有非你不嫁,結果你居然在訂婚宴上讓我這麼難堪,我甚至不知道你有兒子。」憤怒的女聲高揚,尖銳又刺耳。
「如果你覺得受到羞辱,我們可以由公關出面宣布訂婚宴取消。」冷靜的男聲回應。
「朱里斯,你是什麼意思?你在耍我嗎?」身穿白色典雅禮服的女子,美得很有氣質,但先決條件是她必須閉嘴,否則猙獰的面孔只會讓她更醜陋。
費奇清了清喉嚨,「人我帶來了。」
一男一女同時轉身,女子應該就是昆娜克朵兒,白爾眾毫不畏懼的迎視,同時他也在替自己的父親打分數。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活人,雙眸精銳,下顎內斂,這是照片表現不出來的壓迫感。原來他父親是長這樣。
白爾眾不由得皺起眉頭,他看起來太嚴肅,個性剛毅的人多半固執,不懂退讓,也不懂浪漫,他跟纖柔的蓮一點都不配。
幸好!這樣蓮還是他一個人的。
「你母親是誰?」朱里斯冷聲詢問。沒有相處,很難產生血濃於水的情感。
白爾眾聳聳肩,「你不需要知道!我這次來只是要確認親子關係,確定我在你掛了以後有合理的遺產分配權。」
「哪個賤人生下你這種不要臉的雜種?你口無遮攔的說什麼?再怎麼樣,蒙諾頓家的財產也沒有你的份。」昆娜率先扞衛自己的權利,她和朱里斯的結合原本就是為了促進兩大家族的合作。
白爾眾雙眸一沉,「那你又是誰?還沒踩進蒙諾頓家的門,就急忙鞏固財產所有權,敢情你比我更有資格?」他改變主意,原本想破壞他的訂婚宴,現在不了。
「我是他的未婚妻。」昆娜挺起胸膛。她決定還是如期結婚,而且不會讓這小子擁有任何一毛蒙諾頓家的錢。
「我以為你剛剛說你不嫁了,看樣子金錢的魅力無限。」白爾眾忍不住嘲諷的說。
昆娜咬緊牙根,「費奇,把他扔出去。另外發表聲明稿,說這小子是騙子。」
「原來我老爸這麼孬,全聽一個潑婦發號施令,這種老爸不要也罷!」
昆娜轉向朱里斯,改用法文說道:「你瞧他,一張嘴就是沒教養,不知廉恥的女人才會教出這種孩子,我希望我們婚後你可以剋制自己,畢竟我們的結合代表兩個家族財團結合,我家不會接受來路不明的繼承人。」
「你可以要他控制自己的老二,但如果你在用任何一種語言污衊我母親,我就將你做的好事公諸於世。」白爾眾說得一口流利的法文。
「你……年紀這麼小就學會恐嚇,你……」昆娜怒不可遏。
「我相信你的閨中密友喜芬堤對自己男友為什麼跟你有親密照這件事一定會感興趣。」白爾眾走到昆娜的身邊,低聲說道。
昆娜臉色大變。米歇爾?他們約會一直很小心,也喜歡這種刺激感,怎麼會……
「費奇,你要公關先向來賓們解釋今天的訂婚宴取消,至於取消的原因,只要回答新人雙方有些觀念需要重新磨合。」一直保持緘默的朱里斯快速下達指令。
「為什麼?我不同意。」昆娜阻止費奇,她的每個閨中密友都知道她要成為公爵夫人,如果取消訂婚宴,她不敢想象自己將面臨什麼恥笑。「朱里斯,你最好考慮清楚,如果你今天取消訂婚宴,為了我們就沒有半點可能性。」
「這點我們達成共識了。」朱里斯朝費奇點頭,示意他可以出去。
白爾眾蹙起眉頭,「大人真麻煩,這裡的事我不想管了,也不要繼承權了。」腳底抹油,他想溜了。
結果沒走幾步路,衣服上的拉力阻止他前進。
「我想,要成為我的繼承人前,你的衣服品味需要改善一下。」朱里斯看著白爾眾。
白爾眾不喜歡這種感覺,像貓在耍弄耗子,而明顯的,耗子是他。
當他回視朱里斯時,發現碧眸中起了暗潮,莫名的,有種不妙的感覺籠罩他。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當了父親,而那小子目前仍堅決不說出他的母親是誰。
朱里斯翻著醫院在十二小時內送來的熱騰騰檢驗報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他們有百分之九十八的親子關係。
「你還想不起來卵子提供者是誰嗎?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加上昆娜把自己塑造成弱勢者,還有婦協團體打算要到我們集團總部抗議。」費奇邊喝威士忌邊說。
「我要你監聽那小子的電話,你處理了嗎?」
「我已經聯絡保全,只要那小子在大宅里使用室內電話外撥,就會攔截到訊息,而訊息就會直接傳輸到你的手機,雖然我也八卦的想知道。」
朱里斯瞪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費奇一眼。
費奇聳聳肩,不以為然的說:「不能怪我好奇,想當年我妹浪費三年的青春等你青睞,最後也沒能爬上你的床。我當然好奇誰有這個本事!再說,依他護照上的出生年算來,他今年七歲,也就是說事情發生在八年前,我記得你八年前並沒有什麼交往甚密的女伴,除了你失蹤那段期間。」
朱里斯沉著臉。費奇的推論與他的想法越來越接近。
費奇瞠大眼,「你該不會已經猜到是那個女人,才要公關取消訂婚宴吧!」
「當年如果她這麼現實,不可能把我丟了,卻把孩子留下來。」
「或許是因為她拿到巨款,所以決定把孩子留下來,可以敲更多?」費奇咋舌。貪心讓女人變得很可怕,就像巨大的捕蠅草。
「在八年後的今天才來要?」朱里斯瞪著費奇,嘲諷的問。
「好吧!我的猜測很不合理。」費奇訕然的喝著威士忌。「但不管孩子的媽媽是不是她,她又有何目的,你都沒有必要取消訂婚宴,除非……」
「除非什麼?」朱里斯絲毫不迴避費奇的探究。
「你沒有忘記她。」費奇拍了下腦袋。豬腦!怎麼現在才想到這點?如果忘記,訂婚宴當時,怎麼可能馬上聯想到她?
茶几上的手機震動,朱里斯迅速拿起來接聽。這不是他的電話,因為沒有鈴聲,是監控那小子傳輸來的訊息。
「蓮,我知道!你先別生氣,聽我說嘛!」
手機傳來的對話讓朱里斯緊鎖眉頭。
費奇雖然好奇,但沒有膽子貼近聽,只能眼巴巴的望著他離開沙發,走到落地窗前。從朱里斯緊繃的下顎看來,聽到的消息讓他非常不爽,費奇考慮著自己要不要趁機溜走。
那小子從頭到尾都沒提到自己來找父親,一直安撫著白凈蓮,說他在上課,所以不方便接電話。兩人對話的字句十分刺耳。
「怎樣?他是打給他母親嗎?」好奇心戰勝一切,費奇決定留下來看戲。
朱里斯給了費奇一記白眼,隨即走出書房。那小子在屋裡沒有被限制活動,連問了幾位仆佣,才知道他躲在視聽室里。
「老頭,你什麼時候才放我走?」看到推門進來的人,白爾眾淡淡的問。
「你有什麼東西需要整理,馬上去準備好,等會兒管家會送你到甘乃迪機場,一架飛機會在那裡等你。」
「我哪裡都沒有要去。」白爾眾瞪著朱里斯。
「蒙諾頓家族的繼承人九歲前都必須呆在英國所屬領地,你已經自由七年,該回去接受繼承人教育。」朱里斯低頭看著他,完全沒有白凈蓮的影子,唯一相似的地方該是嘴唇。她的豐潤呈現桃紅,不似他的較薄。
「我再修一年就可以拿到台灣的高中文憑,要不是大學拒絕我入學,我早進台大了。我不需要接受什麼鬼繼承人教育,因為我沒說要當你的繼承人。」白爾眾臭著一張臉。
「關於繼承人教育,我會交代他們多培育你的EQ,其餘英才教育,你沒興趣可以省略,但回英國這趟你非去不可。你可以走著上飛機,也可以選擇讓保鏢把你扛上去。」
「你……我會告訴蓮,我知道你偷聽我的電話。」
「叫媽媽或媽咪都可以,要是再讓我聽見你喊她蓮,我不介意打你一頓屁股。」不成體統的稱呼,更別提那親昵的說話方式,聽得朱里斯一肚子火。
「你嫉妒嗎?我每天晚上都會讓她抱著睡,她的皮膚又香又軟……你幹什麼?」
朱里斯抓住他的肩膀,架在自己的腿上,隨即連打他三下屁股。
「你馬上出發到英國,行李不收沒關係。」朱里斯轉身離開。
Shit!他馬上通知譚頓管家,這小子需要的不是任何知識教育,他極度需要的是禮儀和倫理教育。
白爾眾紅著眼,大吼:「我會告訴蓮,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我,蓮不會理你的!」抬起腳,他用力踹了一記沙發。
至於站在門口的費奇,完全看傻眼。這一大一小的男人算不算爭風吃醋?怪的是,他怎麼會用爭風吃醋形容?那女人明明事這小子的母親啊!
但更詭異的是,他覺得這個形容詞該死的貼切。
白凈蓮一身雪紡紗洋裝,繽紛的扶桑花帶出屬於春天的浪漫氛圍。
星期五小周末,要放鬆緊繃的神經,她偏好做休閑的裝扮,除非當天有安排外賓來訪,否則誰都無法改變她這種習慣。
「好漂亮!春天真的來了。」敏淑娃真心的稱讚。白凈蓮以敢穿著稱,當然,她也有本錢,否則一身臃腫,還敢穿的花花綠綠,只會讓人有視覺強暴的痛苦。
白凈蓮笑得燦爛,「今晚德和航運少東請我吃飯,春之女神是該帶給大家無限希望的。」
曾景祥冷然一瞥,「王先生剛從華盛頓州立大學畢業,涉世不深,才會誤把魔女當女神。」
「祥,你怎麼這麼說?吃頓飯而已,說得好像我是采陽補陰的惡女,我沒有這麼缺德。」對著桌上的鏡子,白凈蓮練習微笑。微笑是門學問,笑得不露齒是端莊,嘴角的梨渦更是她的必殺絕招,回眸一笑百媚生是她的最高境界,截至目前為止,中招不倒的只有她的寶貝兒子。
「對他明明沒有意思,還赴約,故意給人希望就是缺德。」曾景祥在卷宗上簽名,交給站在一旁的敏淑娃。
「其實王先生不錯,看起來敦厚又老實。」敏淑娃軟軟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舒服。
這時,電梯門打開,捧著一大束粉紅色玫瑰,完全被遮住臉的男子走出來,悶著聲音說:「請問白凈蓮小姐在嗎?」
「我就是。」簽了名,讓小弟將花束放在椅子上,白凈蓮毫不吝嗇的回以美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