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偌大的客廳里，嚴美娜正看著電視上不斷重播的畫面。

雙眼緊盯著螢幕，她的心無一刻平靜；畫面上柯其奕正穿婚紗的人之間親密不已的舉動，讓她忍不住氣得全身發顫。

她不會認錯，那雙純潔的眸子下充滿邪氣的眼神……是他沒錯。

他回來了，那隻蠍子回來了。

為什麼事情都過了一年，他還要出現？而且還和其奕同台走秀？其奕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不，她不要失去其奕。

嚴美娜止不住心中的驚恐，慌亂無助的絞著雙手。

「我該怎麼辦？」她兩眼無神的喃喃自語。

幫傭看她語無倫次又不停發抖的模樣，連忙上前關心。

「美娜小姐，您還好吧？冷氣太強了嗎？您似乎冷得發抖呢。」

突然被這麼一句，讓嚴美娜嚇了跳抬起頭來，見是幫傭才緩了緩不安的情緒。

「沒什麼。」

「真的不要緊嗎？您現在可大意不得的，還是我去熱點湯給您喝。」看著她大腹便便的模樣，幫傭關切地說。

「不用了。」她楞楞地搖頭。

此時，柯母拿了一條毯子和一包牛皮紙袋從樓上走了下來。

「太太。」幫傭恭敬的行禮。

「嗯，待會兒我要陪美娜到婦產科，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是。」幫傭點頭離。

幫傭走後，嚴美娜緊張的情緒終於完全潰堤。「柯……柯伯母，他、他回來了，而且還和其奕見面了。」

「你也知道那隻毒蠍子回來的事啦？」柯母面無表情地道。

「嗯。」嚴美娜捧著頭，螢幕上的一切，讓她回想起柯其奕一年前說的話。「其奕他真的實踐了他所說的話，當著大家的面前和蠍子結婚，他真的做到了，為什麼會這樣，他為什麼會回來？」

「美娜，別慌，我不會讓其奕再犯一年前的錯，什麼相愛？那簡直是笑話。」柯母不屑的眼神透露著恨意，「我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那隻蠍子讓我在精神療養院里住了半年之久，我不會就這樣讓他如願。」

嚴美娜抬起頭，「柯伯母，可是他們都那麼親密了。」

「哼！兩個男人能相愛簡直是放屁。」柯母目光森冷的說：「我處心積慮讓你懷了阿奕的孩子，就是要你用孩子綁住她，你現在有孕在身，他多少會有顧忌，況且那隻蠍子也失去了記憶。」

「失去記憶？」嚴美娜愕然。

「沒錯，從阿奕幾天前開始徹底不歸時，我就找人調查他的行蹤。」柯母將牛皮紙代里的資料拿出來攤在茶几上，拿出一張唐又歇的就醫記錄，冷笑道：「這一查可有趣了，你知道嗎？那隻蠍子似乎為了忘卻阿奕而封鎖自己的記憶，所以阿奕對現在的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就算他不記得了，可是其奕他還是對他念念不忘啊！就連他最不願面對的鏡頭，他也為他破例。」

思及柯其奕為唐又歇所做的一切，嚴美娜就心痛如絞。

柯母不以為然，「那又如何，再怎麼說也只是阿奕單方面的戀情而已。」

「我怕……我好怕蠍子的記憶哪天會被其奕那股熾情給喚醒。」

「不想讓他想起，那就先下手為強。」柯母眼中透出一抹陰狠。

「要怎麼做？」

「想要留住阿奕，你就得比那隻蠍子還狠。」看嚴美娜一臉不解，柯母提醒她：「記住，現在的你是阿奕的妻子──懷著阿奕孩子的妻子。」

「妻子……」聽見這稱呼，嚴美娜的心泛上一股甜蜜，但開心沒一會兒，就又面色凝重地說：「可是我不是，其奕也不曾這樣認為過，就算我懷了他的孩子，他還是不願意娶我。」

她不是沒有爭取過名分，曾經為此鬧過也吵過，其至在柯其奕面前割腕，但他仍然無動於衷，只冷冷的回了她一句──柯太太這位置除了又歇誰也別想，就算你死在我面前也一樣。

柯母陰沈一笑，神情得意地境：「哼！那又如何，只要你按著我的計畫在蠍子面前挑撥離間，依他的個性，絕對會與阿奕決裂。」

「我……」嚴美娜遲疑不定。

「你不想要阿奕？那就算我多事了。」

嚴美娜急急接話，「不，我、我做。」

柯母露出滿意的笑容，期待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

住在飯店房內已經兩天了，自從唐又歇見到電視上夢幻樂園的廣告后，唯一肯和柯其奕說的一句話便是──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樂園……」躺在床上的唐又歇滾著被單，不停的重複著這句話。

正在做事的柯其奕被他這句話吵得都快精神分裂了。兩天來，不管是吃飯、睡覺他都會聽見這句話，到最後連和唐又歇恩愛的時候，他也像中了邪一般竟然沒有反應。

不理會他的吵鬧，柯其奕還是專註做著自己手上的事。

見他沒反應，唐又歇索性走到他的身旁，像答錄機一樣不停在他耳邊播放：「樂園、樂園，我要去樂園……我要去樂園……」

本來以為置之不理他就會自動放棄，沒想到他這麼有耐性。

柯其奕終於受不來了，不耐煩地喝斥他：「你知不知道你一張眼就一直吵著這句話，你不煩我都快被煩死了。」

唐又歇理直氣壯的回嘴：「既然嫌我煩就讓我去啊！」

「不行。」

「你是怕我不回來嗎？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回來啦！」

柯其奕還是態度堅決。「不行就是不行！」

「那不然你陪我去。」反正不管怎樣他就是要去。

「別忘了我們還在躲避風聲，況且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去那什麼鬼樂園。」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一個大男人去那種地方太可笑了。

「我不管，給你兩個選擇，一、我繼續轟炸你；二、我們一起去，沒別的可選。」之前都是他開條件，還次終於輪到他出題讓他選了吧！

唐又歇突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報復快感，臉上不禁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你竟然學我！」柯其奕一把將他抱進懷中，狠狠的在他肩上留下一道齒痕。

「好痛！你幹嘛咬人？」唐又歇沒好氣的瞪視他。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報復我了嗎？」

被猜中心思的唐又歇嚇了跳，瞪大眼說：「你……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這點小把戲哪會猜不出。」寵溺地捏了捏他的鼻頭，柯其奕輕笑。

「就算猜到又怎樣，你到底選哪個？」唐又歇不認輸的嘟著嘴問。

「這個嘛……」柯其奕假裝沉思了下，故作為難的表情說：「唉，該選哪個呢？選一，會被你吵到發瘋；選二，又太冒險了……」

他這麼思前顧后的，讓唐又歇不耐地催促，「說一堆，你到底要選什麼嘛？快說啦！」

「你別催啊！這種事不想清楚怎麼行呢。」

「反正不是一就是二，哪需要想那麼多，給你三秒鐘，不然我就替你決定。」不給他浪費時間的機會，唐又歇威脅著。

「居然學我威脅人。」柯其奕無奈輕嘆，「再怎麼說，我也不想被你吵到精神衰竭，我們就去吧！」

「真……真的？」唐又歇不敢置信的再問一次。

「是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唐又歇高興得跳了起來。「太好了，終於可以去了。」他興奮的拉著柯其奕的手。「我們快走！」

低頭看見身上的衣物，唐又歇連忙跑去拿了套衣服衝進浴間，沒兩秒他就整裝完畢衝出來。「我好了，走吧！」

柯其奕不甚滿意地為他重新打扮，才帶他出門。

*****

夢幻樂園裡有最新穎的遊樂設施，這天雖然不是假日，人潮依然絡釋不絕。

柯其奕與唐又歇兩個人一出現在樂園門口就惹來不少人的目光，原因為它，只因兩個人實在太過頭眼。

發現一堆人對自己投以異樣的眼晃，唐又歇不高興的瞪著身旁的柯其奕。

「我就說不要這樣打扮了，你偏要，你看大家都在看了啦！」

柯其奕堅持己見，「不這樣，我們的身份可是會曝光的。」

「這樣打扮不曝光才有才鬼啦！」看著自己的裝扮，唐又歇簡直快暈了。

說什麼為了避人耳目，硬是要他扮得跟個洋娃娃沒兩樣，更氣人的是，明明最需要偽裝的人，竟然穿得正常到不行，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誰似的，這算什麼嘛！與這裡的人相較之下，他看起來就像從異世界來的一樣，這樣叫什麼避人耳目，根本是引人注目好嗎？

唐又歇氣得兩頰鼓起，柯其奕看了，笑了笑說：「我倒覺得你這身打扮很不錯，而且也很適合這夢幻樂園的主題，頂多只是有人會好奇的對你行注目禮，絕對不會有人懷疑我們是誰，這樣不是很好嗎？」

「這樣哪裡好了？」唐又歇氣憤的怒吼。

柯其奕提醒他：「別兇巴巴的，這樣會更引人注目的喲。」

「你……」唐又歇的心中除了氣還是氣。

「好啦，你想玩什麼？」

氣歸氣，玩還是要玩，唐又歇水汪汪的眼睛頓時閃亮起來，「糖果屋。」

「糖果屋？」他一臉期待的神神，讓柯其奕心裡不禁猜測，他該不會是會錯意了？「又歇，你該不會以為糖果屋就是用糖果做的吧？」

「對啊，糖果屋不用糖果做，不然要用什麼做？」唐又歇天真地回答。

柯其奕聽了差點沒笑倒在地。他果然是這樣想，看來他真的抵擋不了糖果的誘惑啊！

「話說回來，你該不會就是為了糖果屋而轟炸了我兩天吧？」

唐又歇嘿嘿一笑。

他一臉賊笑的樣子，任誰也猜得出他的想法，柯其奕只覺得自己被他打敗了。

「就為了那間屋子，你也能鬧這麼久，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喜歡吃糖果耶１」

「我喜歡吃糖果有什麼不對，要你管！」唐又歇不服氣的頂回去。

柯其奕拒絕再跟他爭，「好，沒有不對，走吧！」

兩人來到糖果屋前，唐又歇沮喪的心情立刻寫在臉上。

「怎麼會這樣……」他指著糖果屋哭喪著臉，「騙人，它不是糖果做的。」

一旁排著隊等著進糖果屋的人聽見他的話，全都哄堂大笑。

「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用真的糖果做的屋子呢。」

「對啊！沒想到現在還有這麼純真的人，真是可愛。」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的笑談著。

唐又歇又羞又氣的扁著嘴。本來就欺騙人，糖果屋竟然不是用糖果做的，那些人還笑他像小孩子長不大，真是氣死人了！

看出他在生氣，柯其奕笑著說：「我猜你是沒興趣進去了，還想到哪兒玩？」

「不玩了啦！」唐又歇孩子氣地耍性子。

「真的不玩？」知道他在說氣話，柯其奕故意提高聲調再問一次。

「不玩。」

*****

一路上，唐又歇一直撅著唇不發一語，一直到飯店門口還是沒說一句話。

「都到飯店了，你還在生氣啊！好了，彆氣啦！」柯其奕將手由方向盤移到他肩上。

「怎麼教人不生氣嘛！為什麼糖果屋不是用糖果做的？」他滿心期待，結果看到的竟都是假糖果，當然令人氣到極點。

柯其奕對他的固定沒轍，由口袋中拿出棒棒糖擺在他面前。「給你。」

望著眼前的棒棒糖，唐又歇馬上什麼氣都消了，立刻展露笑顏放到嘴巴里。

「哇，好甜哦！」他的臉上儘是說不出的幸福。

見他對糖果完全沒抵抗力的模樣，柯其奕差點失笑出聲。

他不禁好奇一問：「又歇，問你個問題，你愛吃糖的習慣是哪時養成的？」

「嗯？」被他這麼一問，唐又歇頓時傻楞住。

何時呢？好象很久了……

唐又歇腦海中突然隱隱浮現一道模糊的影子，頭也傳來一陣劇痛，他難受的用手撫著頭。「不，我……我頭好痛，嗚！好痛……」

「又歇，你怎麼了？想起什麼了嗎？」看見他出現在飯店時相同的情形，柯其奕焦急地望著他。

唐又歇痛苦的發著抖，讓柯其奕萬般不忍的輕輕抱住他的身子，怎麼也沒想到回憶會讓他如此痛苦。

「好了，別想了，不要再想了。」柯其奕溫柔的吻上他的額，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正當兩人相擁之時，一道聲音突兀地介入其中，「蠍子。」

兩人頓時抬起頭來，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看見來人，唐又歇嚇得連忙推開身上的柯其奕。「貝……貝卡斯。」

他以為貝卡斯見著兩人親密的舉動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我來接你了。」貝卡斯微笑著說，語氣一如往常。

心虛的唐又歇連忙要開門下車，卻被柯其奕猛然抱進懷裡。

唐又歇驚叫：「你、你做什麼？快放手。」

沒理會他的反抗，柯其奕逕自對著貝卡斯道：「我的寵物也讓你養得夠久了，你這個小偷。」

「別忘了當時要不是我，你還能活著嗎？況且對蠍子而言，你現在只是個陌生人而已。」貝卡斯對他的挑釁不以為意，揚起嘴角說：「說到這兒，這些天他讓你費心了，不過我這准情人來了，就不勞你多事了。」

「情人？」柯其奕心中一把火熊熊燃起，卻極力壓抑地笑著。「你們真的是情人嗎？真令人懷疑……他似乎不肯讓你這情人碰，卻肯讓我這『陌生人』玩哦！」

「你！」忍受著他的諷刺，貝卡斯硬生生地壓下怒火，笑了一下。「口頭之爭是沒用的，他不肯記起你就是最好的證明不是嗎？蠍子，走吧！你也打擾柯董夠久了。」

「留下來，又歇。」柯其奕溫柔的在唐又歇耳邊輕語。

「我……」唐又歇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可以強烈感受出兩人的不對盤，在對貝卡斯的愧疚下，他淡淡地道：「請放開我。」

對於他的選擇，柯其奕的怒火更熾，本想強硬的囚住他，但在見到唐又歇為難的表情后，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他深吸了口氣道：「我不會就這樣放棄你的。」

說著，他不舍的放開了抱住唐又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