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統統給我閉嘴!這門親事就這樣訂下了,誰都不準有異議!」楚老爺不耐煩的揮手,不容許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

「恭喜老爺,今年秋天就可以辦喜事了。我看等大姑娘出嫁以後,也幫二姑娘找門好婆家,趕年底前成親,來個雙喜臨門吧,呵呵……」王媒婆見氣氛仍然僵窒,撐著老面皮努力化解。

「也罷。統統嫁了,省得我心煩!」楚老爺一見到楚寄悠就火大。一個年紀過了十六的姑娘家竟沒半戶人家上門來提親,教他這張臉往哪擺!

「呵呵……這事就包在我王媒婆身上,包管幫二姑娘找戶能匹配的好人家。」王媒婆勉強笑著。雖知這個任務棘手,但好在楚家二姑娘還生得靈秀,雖說性子野了點,但還可以找個年紀大些的對象,或是沒了公婆的人家,比較不會出差錯。王媒婆暗自盤算著。

媽呀!這……這關她什麼事呀!楚寄悠正想出言反抗,一抬眼,見到姊姊臉上的神色,不禁一呆,竟忘了開口。

「小姐,您不用膳嗎?今天有您喜歡的銀芽肉絲和雪裡蕻呢。」銀紅殷勤的替楚紫煙布菜,可惜楚紫煙依舊未動箸。

「我吃不下,你別忙了。」楚紫煙悶答。

「是這些菜不合您胃口嗎?還是您想吃點什麼,奴婢上街買去。」銀紅覷著楚紫煙,討好的說。

「不用了,我只是沒什麼胃口,你先下去吧。」

「是……」銀紅擔心的看著楚紫煙。雖然她不知道主子心裡在想些什麼,但她對主子的悶葫蘆脾氣卻十分明了,因此只好順從的退下。

「姊姊,你還在為前幾天的那件事心煩嗎?」這些天她看姊姊悶悶不樂,猜想是為了王媒婆上門提親的事。

「別為我操這個心。寄悠,你多吃點菜。難得我們姊妹倆今天一起吃飯,過了這幾天,以後咱們姊妹要在同桌吃飯恐怕就難了。」楚紫煙有些感傷的對楚寄悠說。

「姊姊別這麼說,雖然過幾天姊姊就要嫁人了,但姊姊嫁的人家離我們家並不遠,況且姊姊出嫁以後還是可以常回家來玩啊。」楚寄悠為姊姊斟上一杯茶,乘機轉移話題。

「你還小,不懂世事,這樁婚事……並非你想象中那麼單純。」

「為什麼?」楚寄悠偏著腦袋。王媒婆不是說這樁婚事妥貼萬分嗎?哪有什麼單純不單純的問題。

「這……」楚紫煙略略遲疑。

「姊姊,你有話直說嘛,這樣憋著急死人了。」楚寄悠偏著頭,有些納悶的看著姊姊。在她印象中,姊姊對她向來有話直說,從來不會這樣吞吞吐吐的。

「寄悠,自從娘過世之後,我們姊妹倆便相依為命,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們兩人輪流打理,這些年來雖然辛苦,日子倒也過得平安順遂,只是……只是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我得離開這個家而已。」

「姊姊,你別難過。如果你怕在源家寂寞無聊,頂多我去求爹,讓他派人去源家接你回來多住幾天不就行了?」對於姊姊的出嫁,她心裡雖然也有些不舍,但看到姊姊這些天來一直悶悶不樂,她告訴自己得打起精神來為姊姊打氣。

「寄悠,你別怪姊姊自私,你和我一同扛著這個擔子也夠累了。咱們楚家家業雖大,進項雖多,但花出去的銀兩也似流水一般,有時我真想任性一回,就這麼一走了之,別管這些事、別當這個家了。」

「姊姊……」對於姊姊的話,她著實感到一頭霧水。在她的印象里,姊姊向來任勞任怨,從沒見她喊過一句苦,今天不曉得是怎麼了,講話竟如此反常。

「當初爹一口答應源家的親事後,我就知道這一場風暴是無法避免了。」楚紫煙不理會妹妹的疑惑,自顧自地說下去,柳眉間凝著濃濃的無奈。

「姊姊,你是不是對這樁親事有些緊張?」楚寄悠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只得出這個推論。她聽表姊說過,女孩子出嫁前總會有緊張和失常,因此她將姊姊近來不合理的舉動歸因於此。

「傻妹子。」楚紫煙愛憐地摸摸楚寄悠的頭。「爹的個性你不是不了解,只要他答應的事情,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所以眼前這件事看來是勢在必行了,可我真的好不甘心……」

「可是爹……」

「婚姻大事豈能這樣輕易就決定。對於這事,我也怨過爹,你曉得我……」楚紫煙一句話哽在喉頭,不曉得該不該說出口。

「姊姊……」楚寄悠心疼的看著姊姊,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因為楚紫煙臉上那決絕的神情讓她感到陌生極了……

偌大的官道上,遠遠地揚起一陣塵土,馬蹄聲得得,一主一仆前後騎著駿馬匆匆趕路。由杭州到京城的路途雖不算遠,但快馬也得要兩個日夜。兩人已不眠不休趕了一天的路,因此皆顯得有些疲憊。

為首的男子氣宇軒昂、英姿勃勃,雖是風塵僕僕,仍掩不住一身貴氣;此刻的他英眉深鎖,深邃的眼眸悄悄泄露了一絲心裡的擔憂。

「龍少爺,您喝點水。」嚴明遞過水袋給源蒼龍。

「嚴明,我爹真的病得那麼重嗎?」源蒼龍悶聲問著源府的總管事。

他離家不過數月,家書每每只報平安,一點兒不祥的徵兆都沒有,但前天源老爺病危的消息卻忽然由從京城裡傳來,著實讓他錯愕震驚。

「是的,龍少爺。」嚴明的回答雖是肯定的,但聲音里卻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

「那為何拖到現在才通知我?」源蒼龍話里含有一絲狐疑,細瞇著眼睛打量嚴明。他越想越不對勁。爹的身體向來康泰,怎麼會忽然說病就病,而且一病就病到連大夫都搖頭,已到藥石罔效、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的程度?

「老夫人是怕龍少爺您擔心,因此要府里的下人全瞞著您,不許給少爺您報信,可眼前……眼前老爺的身子已越來越虛弱,老夫人怕老爺子捱不過這個秋天,因此才……」嚴明垂下頭,用衣袖抹了抹眼眶,抖著嗓子哽咽道:「大夫說眼前已無法可施,只吩咐用上好的千年參片……等著……等著龍少爺回去見老爺最後……」

「別再說了!」他粗聲打斷嚴明的話。

參片!爹的病竟已沉重得要用上參片了嗎?都說參片是用來吊命的,吊著死前的最後一口氣,等遠方的子孫回來見上最後一面……思及此,源蒼龍皺著眉頭上馬,甩開一切疑慮,夾緊馬肚,策馬狂奔。

一早,楚府上下便充滿了喜氣,其中就屬楚老爺最開心了。雖然心裡不舍,但愛女出嫁還是喜事一樁。況且想想,這源府在京城裡是什麼地位呀!嫁進源家,不只代表了日後衣食無憂,更表示從此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雖然嫁入源家代表著榮華富貴,可是要扛的責任卻一樣也不少,因此這門親事究竟妥是不妥呢?思及此,楚老爺不免又要沉吟半晌。不過,當他想到那亮閃閃的五千兩黃金,加上王媒婆再三保證「雙春年」嫁出去的姑娘一定會幸福美滿一輩子,他那剛剛冒出頭的不安感又教他給硬生生壓下……

「老爺!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一名僕人氣喘吁吁、連爬帶滾的由後院沖入大廳。

「呿!死兔崽子,今天是咱楚家的大喜之日,別莫名其妙的跑來觸我霉頭。什麼天大的事都給我暫且擱下,等順利辦完了這場親事再說!」楚老爺賞了僕人一個巴掌。

「嗚……是。」那挨揍的僕人連忙閉嘴退到一旁,沒敢再吭氣。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楚老爺心裡越來越緊張;他強按下焦躁,威嚴的開口說道:「源家迎娶的花轎就快到了,你們隨便誰去看看大小姐準備好了沒。」見時辰逼近,楚老爺也有些緊張。

「啟稟老爺……剛剛大小姐的貼身丫鬟說……說……」那挨揍的僕人結結巴巴的稟報。

「說什麼?別吞吞吐吐的,你這不是急死人嗎!」楚老爺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銀紅說,大小姐一早便不見人影,怎麼找也找不到……」僕人嚇得跪下說道。

「什麼這麼要緊的事你怎麼拖到現在才說!」楚老爺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再度賞僕人一個響亮巴掌。

「嗚……」那再度挨揍的僕人摀著紅腫的臉頰,哽著聲音道:「方才是您說有什麼天大的事都給我暫且擱下,等辦完了這場親事再說,所以小的就……就……」

「蠢才!蠢才!怎麼我凈養些沒用的蠢才!新娘子都不見了,這親事怎麼還辦得成!你這分明就是要氣死我!」楚老爺一腳踹開跪在面前的僕人,氣沖沖的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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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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