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他笑著搖搖頭，「醫院會有什麼事呀？」

「您又來了，瞞我一次不夠，還要瞞我第二次？」她蹙起眉心，「上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什麼？你……你知道了！」凌伯偉訝異的揚起眉。

「對，我都知道了。」她垂下眼瞼，「您是向慕家借的資金吧？」

「你怎麼知道的？」

「我聽見您和慕海毅講電話的內容，爸，您告訴我又發生什麼事，別再讓我從其他管道得知。」這件事其實讓心彤懊惱了好一陣子，也為自己無法替父親分憂解勞而難過。

「唉……」聽她這麼說，凌伯偉也知道再也隱瞞不下了，「沒錯，是發生了一些事，上迴向慕家借來的資金已經用得差不多，但是醫院的狀況仍未改善，是我太躁進，沒有依問題的輕重緩急去做改善。」

「您的意思是……還需要一筆錢了？」

他點點頭，「若能再調到資金，我一定不會再亂投資，會用在該用的地方，但只怕已沒有來源，慕家已經借了我一億，我是絕對無法再向他們開口。」

「一億！」心彤捂住嘴兒，「原來這麼多！」

「是呀！所以爸現在真的……」凌伯偉收了話，心想醫院的事還是別讓她為他擔心得好。「唉！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爸會想出辦法的，你就別想太多了。」

心彤自然聽得出來這不過是父親自我安慰的話，「好的爸，我不會想太多，飯菜都涼了，我拿到樓下餐廳讓廚房阿姨墊一下吧！」

「不必，用保溫飯盒，還溫溫的呢！」凌伯偉拿過飯盒就開始吃了。

看著父親胃口大開的模樣，心彤知道他是故意裝出來的，遇到這麼多麻煩，他心中肯定堆滿了事，只是不想影響她而已。

等父親用過飯，還有要事得處理，心彤便提著空飯盒離開，直接返回公司上班。

走進辦公室，她只要想起老爸中午對她說的話，她就提不起勁，而且一臉的憂鬱。

「我該去求誰？就連爸都一副沒辦法的樣子，我又能找誰呢？」她忍不住自言自語著。

她父親很早以前就創立了法西爾綜合醫院，早期大醫院不多，競爭不像現在這麼激烈，加上法西爾的醫生風評都不錯，曾經締造一番榮景。

但近幾年新興的大醫院愈來愈多，競爭之大，病患自然分散開來，她知道法西爾沒有過去賺錢，卻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

「更何況一億都不夠，那要跟誰借更多的錢？」她揉揉太陽穴，忍不住碎碎念著。

此時方佑安正好走進她的辦公室，也恰巧聽見她嘟囔的這段話，「怎麼了？你要跟人借錢？」

他突然開口，讓心彤震了下，「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怎麼了？看你的臉色有點難看。」他進一步問。

凌心彤看了看他，突然問：「方佑安，你有多少錢？」

「我？」他指著自己，「我自己是沒什麼錢，需要錢就跟我媽伸手拿。」

「你真是的，工作好幾年了，都沒積蓄嗎？」她雖然數落別人數落得很順口，但回頭想想自己不是一樣糟透了？

工作賺的錢大多花掉，從沒有儲蓄的觀念，難道這就是少爺與千金的通病，直到環境不如從前，才抱著那些名牌包痛哭流涕？

「那我跟我爸媽說說看，你需要多少？」方佑安從小就喜歡她，為了贏得佳人芳心，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你……你真的可以？我要的是不小數目……大概是一億。」她伸出食指，但嚇得方佑安張口結舌！

「什麼？一億！」他咽了下口水，「你要這麼多錢幹嘛？」

「是我爸的醫院需要，要不然七、八千萬也可以。」有多少是多少。

「這……這個我得問我爸，數目實在太大了。」他們家只是間廣告公司，可以運用的資金並不像科技公司或大集團這麼龐大。

「那就麻煩你問問伯父，並請伯父放心，我們一定會還的，只要讓我們捱過這段時間。」一聽聞有可能借到錢，心彤直想抓住機會。

「好，我會幫你問的。」見她這麼急，方佑安乾脆直接打電話到父親的手機。

正在樓上董事長辦公室的方慶魁聽了方佑安的敘述后，眉頭狠狠皺攏，「一億？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爸……您也知道……」方佑安見心彤正看著他，朝她笑笑後走出辦公室小聲說：「您知道我愛心彤，不能沒有她。」

「可是爸要打哪拿出一億呢？」

方慶魁忍不住搖搖頭。「愛情和現實你也要分清楚。」

「把我們市郊那塊地賣掉應該就沒問題了。」

「天，你怎麼把主意打到那上頭去？再說那塊地賣了也沒這麼多。」這孩子還真是天真。

「如果有五、六千萬也行的。」方佑安知道心彤一直只把他當成朋友，沒有男女之情，如果他可以幫你這個大忙，或許會讓她對他另眼相待。

「你……你真的這麼愛她？」方慶魁這才發現兒子的心意。

「我是真的愛她。」

「好吧！那你讓她到樓上，我有話想對她說，再評估看看借或不借。」數千萬也不是小數目，再說法西爾醫院的情況他也有所耳聞，倘若繼續經營不善，他也不能拿錢丟到水裡，只賺到「撲通」兩聲吧？

「您要見心彤？」方佑安遲疑道：「好，我會跟她說。」

「告訴她，我等著她。」方慶魁說完后便掛了電話。

這下方佑安反而愣住了，他到底該不該讓心彤見他爸爸？可是老爸既然說要見她，就有可能會拿出錢來，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告訴心彤。

心彤聞言立刻答應了。「好，我去見你父親。」

「那太好了，他現在正在辦公室等著你。」他笑著安撫道：「你別緊張，我會陪你一起。」

「嗯，謝謝你。」心彤感激他的牽線，說不定真能為老爸調到資金呢！

從董事長方慶魁辦公室走出來的心彤臉色非常難看。

他答應借給她五千萬，可是他開出的條件竟是要她嫁給他兒子！

天，他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竟然要她出賣自己，可偏偏她抵抗不了五千萬的誘惑，很想當場就答應，但最後她還是遲疑了。

方佑安立刻尾隨她出來，在她背後喊著，「心彤……心彤……」

「什麼事？」她揉揉太陽穴，又看看錶，「才三點，我想請假早點回家休息。」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方佑安想試探她的意願。

「對，對我很不舒服，你父親怎麼可以……」算了，她不想再多說什麼，此時此刻她除了腦子發沉，還有對人性的徹底失望。

「這麼說，你是不答應了？」他的笑臉突然消失。

「借錢歸錯錢，婚姻歸婚姻，怎能混為一談？」她急切的抓住他的手，「方佑安，拜託你去勸勸你爸，我們就算成為不了夫妻，也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啊！」

「但是我並不想只做你的好朋友。」方佑安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我猜你也知道我對你的心。」

「沒錯，我是知道，但是我對你卻只有朋友的感情，這點你也應該知道吧？」她深吸一口氣。

「我管不了這麼多，我一定要娶你，如果你有其他路可走，還會求我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方佑安第一次用這麼強硬的語氣對她說話。

「是，我會好好想想的。」說完，她便氣憤的請了假，離開公司。看著她離開后，方佑安突然覺得好悶好煩，於是他便蹺班來到常去的PUB，打算喝酒解悶。

可他萬萬沒想到，才剛入內卻看見多年不見的慕海毅也坐在角落喝酒。

方佑安一直很怕遇見他，可是今天的他受到嚴重的刺激，叫了瓶烈酒先喝上兩杯壯壯膽，然後借著酒意走向慕海毅。

知道自己現在醫生的身份不該喝酒的慕海毅，利用沒有手術的日子來到這裡放鬆，點了杯氣泡飲料，一邊淺酌一邊想事情。發現有人走近，他抬頭望了眼，久久他終於認出對方。「方佑安？」

「啊！沒想到你居然認得我？」他很訝異。

「除了長高了些，其實你的臉孔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慕海毅用慣用淡然的語氣說道。

「而你卻變了很多。」方佑安定定地看著他。

「那你還能認出我？」慕海毅哼笑，眸里掠過一抹幽光。

「那是因為……」因為這十幾年來他一直注意著他的消息，不過關於這點方佑安是不會告訴他的。「因為我坐在一旁觀察你一會兒了，這才過來確認。」

「你也一個人來？那倒是巧了。」慕海毅發現他身邊並沒有其他人。

「因為我開心，所以過來喝酒。」方佑安直接坐了下來，看著慕海毅那張比十幾年前更帥氣的臉，「想知道我為什麼開心嗎？」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並不想猜測你的想法。」

「你不想猜，我就更想告訴你，因為我就要結婚了，新娘你也認識……凌心彤。」他勾起笑，一字字慢慢道出。

果不其然，當他一提及心彤，慕海毅的表情陡地改變，尤其是結婚兩個字，更是令他全身血液倒流！

「你說……你要和心彤結婚？」他狠狠的眯起雙眸。

「沒錯，恭喜我吧！」

「啊！等收到喜帖，我絕對會送上我的祝福之意。」慕海毅隨即冷靜下來，仔細看著方佑安的表情，那絕對不是喜悅，而是痛苦。

「怎麼？聽你的語氣好像不相信？」方佑安渾身一綳，不能理解為何直到現在自己依舊無法扳倒慕海毅。

就像現在，慕海毅第一眼就看出他說了謊，這種感覺竟讓他全身開始狂冒冷汗！

「我並沒有不相信，是你想太多了。」慕海毅放下氣泡飲料，「你坐，我已經來很久，該走了。」

方佑安這才看見他桌上擺放的是飲料，因而不解地問：「你沒喝酒？」

「我現在是醫生，不適合喝烈酒，要我請你嗎？」慕海毅笑著問道。

「你說什麼？醫生？」方佑安猛地抽口氣，「你現在在哪兒上班？」

原本他一直注意著慕海毅的動向，但是當確定他回到台灣后，他反而將注意力全擺在心彤身上，因而忽略了他這號危險人物。

「法西爾。」回答他之後，慕海毅不再逗留的走了出去，留下一臉怔忡的方佑安。

離開PUB，慕海毅開車上路，過往的回憶頓時像縷縷輕煙浮掠過他腦海。

還記得他向心彤表白后，他的心情一直處於極度雀躍的狀態，等期中考過後，他決定請好看電影，給她一個驚喜。

「慕月豐，你最近好像特別開心？」與他同班的好朋友之一江慶華下課時間來到他身邊道。

「是……是心彤答應與我交往啦！」慕月豐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

「真的嗎？那太棒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她？」江慶華笑道。

「我的確喜歡她好久了。我打算等會去買電影票，然後去她家約她看電影，給她一個驚喜。」他開心的說著。

「哇……這是告白后的第一次約會啰？」江慶華露出曖昧的笑，用手肘撞撞他，「要好好把握啦！」

「呵呵！」慕月豐青春的臉孔滿足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