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尤其,她內心深處對於和閻仕結婚一事,不知有多願意啊!但是,現實是她根本沒有資格許諾他,所以她只能說:「我不……」
閻仕又在捏她的手心了!而且捏的力道還加重了!棕色的眼光將警告與乞求全數轉化為冰冰冷冷的怒氣。
別問她怎麼看出來的,她就是知道啊!怎麼辦?
「我……」佩佩真的說不下去了,心裡矛盾得很。
閉上眼,緊緊的,一鼓作氣的,她聽見自己脫口而出的是……
「我願意!」
從她開口說「我願意」,庭苑裡灑了五彩繽紛的花雨,敲起悠長的鐘聲,到婚禮結束,到現在將近午夜十二點,她被送到卧室里,她還是沒有一份真實感。
她總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虛幻的,只要閉上眼睛睡著,再醒來,是不是都歸零了呢?
話說回來,她終究是自私的,愛他愛得不夠深,沒有真的為他著想啊!佩佩苦澀地想著,猛然扯下鏤花的頭紗,孩子氣地用力一甩……扔到地上去,如果可以,真想用力踩上兩腳……
如果真能辦得到就好了!心酸的一笑,白天時被婚禮醞釀出來的高昂情緒一下子委靡了不少,佩佩突然覺得置身在這間被拿來當作新房的卧室中,空氣變得好稀薄,待會兒閻仕是不是就要進來了呢?豈不是更呼吸不過來了?
思及此,她轉動著輪椅,門同時沒有預警地打開了,新郎筆直地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樂。
佩佩暗叫了聲糟糕,僵在那裡不敢亂動。
閻仕暫時沒有看向她,怕自己看向她時又想生氣了!這個佩佩,在神父面前叫他足足擔心了五分鐘有餘,才聽見一句細微的「我願意」。怎麼?她還是沒放棄那「犧牲小我」的偉大精神嗎?
他動手脫下燕尾服,動作很慢,為的就是要好好思索一些事情,佩佩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被他一舉一動的男性魅力吸引得移不開目光……
直到他脫得只剩長褲,裸露著結實的上半身走來,一把將她抱起來,佩佩這才回神,馬上意識到他要做什麼。
「別……」佩佩只有一雙手可以反抗,而且也不是那麼真心想反抗。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剝去她的禮服,親吻著她的鎖骨,抬起生氣但情慾氤氳的棕眼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她就什麼都不想反抗了。
是啊,其實自始至終,她就深深期盼著這場婚禮的到來不是嗎?
只是她的腳,她的腳……
「佩佩,看著我們。」將赤裸的她抱到自己腿上,閻仕誘哄著。他知道她的情況特殊,他得設法在她毫無知覺中取悅她。
新婚的佩佩被熱情的丈夫困在床上足足三天有餘……就算沒「感覺」還是會「累」的啊!她只是那個「被動」的一方就快要「不行」了,著實懷疑著閻仕怎麼還能那麼「生龍活虎」的?
也許只能說他不只是「拉丁教父」,還是個「拉丁超人」吧?哈哈……她「苦中作樂」地笑笑。
佩佩將輪椅推到窗邊,打開窗戶,想呼吸些新鮮空氣,不意往二樓底下一看……發現閻仕正在跟幾個手下說話,看起來像是閑話家常。那幾個手下其中有人帶著妻兒,一個年輕媽媽手中抱著一個小嬰孩。
閻仕說著說著,就看向那個小嬰孩,也不知說了什麼,年輕媽媽就把小嬰孩抱給了閻仕,幾個手下看著一向穩重的老大一抱到小嬰孩後有點兒手忙腳亂地,不約而同的發出笑聲。
那一幕,活生生踩到她的痛腳!佩佩痛苦得無法呼吸,幾乎快要死掉……
小嬰孩……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給他的啊!她對這一幕怎能無動於衷呢?
驀地,她覺得自己的存在是那麼的多餘,輪椅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在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后,佩佩再度心緒大亂,什麼都無法思考,在退到床邊茶几時,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隻馬克杯砸破,挑起一塊碎片,用力地住手腕一劃……
雙眼長睫輕輕一顫。
「你醒了嗎?」
不,她沒有。佩佩不敢睜開眼睛面對事實,一個閻仕聽起來又氣又苦惱的事實。
「你差點就……你知道嗎?」閻仕一頓。「如果不是我發現得早,及時幫你止血,救回了你,你早就……」
對,她知道。她差點就自殺成功了吧?可惜還是功敗垂成了,不然現在她就不會躺著不敢睜開眼睛。
「敢做就要敢當!佩佩,張開眼睛看著我!」
不,她是敢做可是不敢當!佩佩不自覺抿了抿唇。
「張開眼睛看著我!」
也許是被閻仕這前所未有的暴喝給嚇到了,佩佩的雙眼還真的「唰」地張開了,迎上他難看的表情,馬上又想閉起來逃避了事。
「佩佩!閻仕一向自詔溫文冷靜,但是這陣子為了佩佩,火氣節節攀升。「你敢割破自己的手腕,卻沒那個勇氣來面對我嗎?」被她氣得忘了她還是個病人,閻仕往她的雙肩一握,指尖用力得幾乎要掐入她的皮肉里。「你到底想怎麼樣?說啊!」他還以為一切都安定下來了不是嗎?
「我不想怎麼樣!」被逼急了,佩佩也豁出去了。「我為什麼要拖著這副無用的身體活下去?而你又為什麼要娶我?我相信你愛我,可是,我不敢愛你呀!只要我的腿一天不能行走,我就一天想要自殺!你懂嗎?讓我死吧!或許對我、對你而言才是解脫之道!」
這些日子來潛藏的自卑因子再度爆發,佩佩有著滿腔的傷痛,索性一次宣洩個夠。
「除非奇迹出現,我的腿能夠再度行走,否則我會一直自殺下去!」她狂亂地說著。「就算你再有『能力』也一樣,我一定會自殺成功的!」
說完,她閉上眼睛,感覺他趄身離開床邊,然後踅到門邊打開門,「砰」的一聲闔上。
「嗚……」
佩佩哭了出來,拉起被子高蓋過頭,不讓別人聽見她悲凄無助的哭聲。
佩佩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著睡著,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就看見閻仕又坐在床邊看著她了。
此刻的閻仕不再氣憤,仍是那張表情淡淡的臉孔,看起來卻又有那麼一絲凝重,讓佩佩下意識眉頭微蹙,直覺有什麼事發生了,或即將發生什麼事。
「你醒了嗎?」和她上回清醒時一模一樣的問話,佩佩卻有股不安的直覺,說不上來是什麼,好像……好像他會做些什麼事似的。
她緊緊盯著他看,近乎戒備的,等待著他下一步的動靜。
閻仕將手臂伸長,按在她的手腕上,那裡已經被他的「力量」處理得不留一絲痕迹了,但是他怎麼樣都無法忘掉當時的驚恐。「還痛嗎?」
遲疑了一下,她搖搖頭。「一點感覺都沒有。閻仕,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話未竟,就被他的一記親吻吻掉。
「你……」再開口,還是被他給吻掉。「我是……」第三回,她終於聰明地閉上小嘴,肯定他是沒在生氣的了。
但是,為什麼他一臉淡淡憂憂的表情呢?
「佩佩,我也想跟你道歉。」閻仕說道。「因為,我其實可以用『力量』醫好你的腳。」
什麼?「真的嗎?」佩佩不敢相信。「但是你之前沒說過呀!」
「因為我有私心在……」閻仕頓了一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準備幫你醫腳了,這樣做……對你比較好吧?」是的,先前他的私心讓他接受了白梵天的建議:與其用他的一條命去換來她的一雙腿,倒不如把他這個人賠給她一生一世,豈不皆大歡喜?
但是現在看來,他們錯了,佩佩既然想要恢復行走,他怎能不儘力完成她的心愿?即使代價是……
「當然!」她頓時高興得快要發狂了!一旦她的腳好了,便匹配得起閻仕!「快幫我醫好腳,快點!」她完全沒注意到閻仕話語中的古怪。
「好!」閻仕深吸一口氣。被子一掀,將雙手按在她光裸的雙腿上,開始將「力量」灌注到她的體內。
「嗯啊……」瞬間,佩佩嚶嚀了一聲,舒服地半眯起雙眼,幾分鐘后更是全身鬆懈地昏昏欲睡。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眯了幾秒鐘,還是瞌睡了幾分鐘,總而言之,當她再度張開眼睛時才發現大事不妙。
「閻仕,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青中發白,額角流下的冷汗不只濕了滿臉,甚至濡濕了一大片襯衫!
「唔……」閻仕再也承受不了地將雙掌暫時挪開,上半身微傾地倒在床上,由肩頭的聳動情況來看,他的呼吸又急又快,一下子就幾近中斷。
佩佩驚惶地伸手推推他,想大叫別人來幫忙。
「來人……唔?」她的小嘴不意被他一隻手掌給捂住。
閻仕對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另一隻手掌又按回她的腿上,「力量」雖然仍持續灌入她體內,但她發現強度減弱了許多,就像使用過度的電池,就快要沒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