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一蹲就是好幾個小時,從黃昏到深夜,沒有吃飯,沒有穿足夠的衣服,等到亞歌加氣急敗壞的找人時,發現她縮成一團在門邊睡著了。
小佩佩由於被發現得太晚,感冒又發燒的。
「嗚……我要閻閻陪我……」就算在高燒下,小佩佩仍不忘閻仕。
「佩佩小姐?」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溫柔的手掌覆上她的額,溫和好聽的聲音響起。
「閻閻……」她雙眼努力地睜開一條縫兒。「閻閻?」
「我在這兒。」她的額頭好燙!
「閻閻念完書回來陪我玩了,對不對?」巴掌大的小臉顯得柔弱可憐。
「……別亂動,我幫你看病。」閻仕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臉,深邃的眼底浮現憐惜。
「噢……」小佩佩很想乖乖的,但是看見閻仕太高興了,反而靜不下來。「閻閻……」
「噓~~」閻仕一手按住她掙扎的身軀,一手放在她的額頭上。「乖乖的,乖乖的……」
小佩佩隨著他的低吟靜了下來。
一股暖暖的電流透過他的掌心,輸入她小小的身軀。
「呵啊……」好舒服哦!小佩佩嘆息一聲,小手軟軟搭上他的手臂,小小的嘴兒打了個呵欠,眼皮慢慢掩上。
「我乖乖的……閻閻就陪我玩……」好睏,先睡一下好了,等她有精神了再找閻閻玩……
過了半小時左右,閻仕慢慢挪開放在她的額頭上的手掌,相較於小佩佩逐漸恢復正常的白裡透紅臉蛋,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起來疲倦不已,好像剛剛完成一件相當耗力的事。
「力量」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這樣使用,的確是很耗神,但是卻很值得!他的唇角勾出滿意的弧度。
那一夜,小佩佩的高燒神奇地退燒了。
春天,嘉年華的季節。
亞歌加帶著小佩佩和閻仕到「浮動花園」索奇米爾科去度假。
古道運河,河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一座座人工小島上栽種各種美麗的花卉,彷佛在呼應著一艘艘五彩繽紛的遊船。
「閻閻,這裡很漂亮吧?爸爸說,媽媽以前也很喜歡這裡耶!」撒嬌地對閻仕伸出纖細的手臂,要他把她抱起來。
「這裡是很漂亮。」閻仕先用單臂穩穩抱住她,再騰出另一手梳整她被風吹亂的髮絲。
與朵朵濃濃的鮮花香氛為伴,吃過一頓海鮮與水果烹煮的正統墨西哥大餐,揉著眼睛、呵欠連連的小佩佩被送上床去睡午覺,閻仕則陪亞歌加去赴個約會。
約會地點在一艘大型的遊河船上。
「波魯達先生,最近可好?」和亞歌加年紀相仿的男人精神抖擻。
一旁的少女有著一張美艷動人的臉孔,對閻仕微笑著。
「老樣子。」兩個男人先後入座,閻仕和那名少女互瞟一眼,便各自在座位不遠處站崗。
「你家的小姐長這麼大了?真是漂亮。」亞歌加看了少女一眼,在龍舌蘭酒尚未送來前,先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謝謝你的讚美!」對方也笑得很客套。「這位小帥哥就是你近來收養的義子?」儘管是個東方人,但是看起來的確出色。
「看來迪耳斯先生的消息頗為靈通。」亞歌加淡淡聳一下肩,酒也在此時送來了。「我們開始談正事吧!」
啜飲著酒杯中最後一口香醇,雙方的生意談得差不多了。
這回的交易還不錯,末了兩人相互握手。
「波魯達先生,那個東方小子真不錯。」是不是人才,看一眼便知。迪耳斯在談生意時,悄悄觀察了許久。「你去哪裡挖到寶的?」
「不是我特意去找的。」亞歌加笑了下。「是上帝安排我們認識的。」
迪耳斯不禁嫉妒著……上帝的安排嗎?這個東方小子……怎麼看都比他底下的人強許多!上帝怎麼不安排他也遇見這樣一個接班人呢?
靈機一動,迪耳斯將閻仕和艾拉叫了出去,想和亞歌加商量一件事。
「我有個提議……將迪耳斯和波魯達結合起來,結成親家,稱霸整個美洲大陸!」
亞歌加驚訝的一挑眉。「我的小佩佩?不,她還太小,談婚嫁太早了。」
「不不,我指的是你的東方小子……」迪耳斯指指站在艙口處的閻仕,再往自己的女兒一比。「和艾拉。」
「這樣啊?」亞歌加的語氣不無訝異。「可能嗎?」
其實他打從心底不相信,因為,眾所皆知,位於北美洲的迪耳斯一族,多麼為自己純白人的義大利血統驕傲,如今居然想和一個有色人種通婚?
「時代不一樣了,不可能也變得可能了。」迪耳斯講得坦白。「膚色白不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為家族帶來更多利益與財富。」
「唔……」
「波魯達先生意下如何?」
亞歌加沒有回答,只是略略側身看著艙外風光。
運河兩旁綠蔭蔽天,形成一片涼爽的景色,民間藝人助興的歌聲遠遠傳來,讓此時此刻的氣氛顯得安靜祥和。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我會問問他。」亞歌加這麼回答。「我尊重閻仕的意見。」
「這種事我們作長輩的下決定就好,還要這麼麻煩嗎?」
迪耳斯對於不能獲得肯定的答案不是很滿意。
【第二章】
「……迪耳斯先生的意思就是這樣。」亞歌加將迪耳斯的話轉達給閻仕聽。
閻仕沉默許久,好半晌才抬起頭。
「為了波魯達家族,我應該要答應。」這樣的聯姻的確所向無敵,能幫助波魯達家族爬到世界黑道最頂尖的位置……
「我警告你,別把自己說得像犧牲品一樣!」亞歌加嚴肅的聲明。「上帝安排我們認識,如今成為家人,我一直把你當兒子看,而你這樣的態度算什麼?」
閻仕噤聲了,靜靜地挨了一頓罵,也感動著亞歌加的反應……從來沒有人這樣為他大發脾氣呵!這豈不是最直接的情感表現?
「我知道了,義父。」不再是「波魯達先生」,一聲「義父」拉近兩個男人之間的距離,讓亞歌加欣慰不已。
從以前亞歌加就知道,這孩子是頭豹,不動則已,一動快過風!不靜則已,一靜默如石!只要有心狩獵,沒有擒不到的獵物。
亞歌加知道自己當初並沒有看走眼……早從他在紐約街頭被那群孩子救起時開始。
他的槍傷一好,便問這群照顧他的孩子們該怎麼答謝他們。「不論要我幫什麼忙,不論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
那群少年互望著,在微弱的燈光下,亞歌加發現他們一個個都是那麼的美,美得很有特色,假以時日好好琢磨,必定都是能獨霸一方的人才!
其中那個棕眼少年開口要求……
「請幫我的弟弟妹妹支付念到大學的一切費用。我可以跟你走,為你賣命,做任何事都可以!」
亞歌加微微一挑眉,略一思索便慨然答應。
棕眼少年就這麼跟著自己回來了。
在回到墨西哥之前,亞歌加存心要他明白他踏入的是怎樣黑暗血腥的世界,帶著他去「實習」……摧毀中國城青幫……要他體驗一場槍林彈雨。
他緊急從墨西哥調來人手大開殺戒,黑色的夜染上半邊的紅,唐人街里的居民早在白天聽聞風聲而逃。青幫不斷地開火回擊,槍枝刀刃算什麼?甚至連手榴彈和機關輪都上場了,至於警方呢?躲在中國城外瑟瑟發抖吧?!
而少年加入了這場槍林彈雨……直到青幫大少蔣門山倒在血泊里……少年依然是那張笑臉……那麼的邪氣,像在觀賞一場好戲。
亞歌加看了不禁打個寒顫,發現「閻羅」這個名號對少年而言真的是名副其實。
尊重著閻仕不明白表態的沉默,接下來數年,波魯達與迪耳斯雙方正處於一種等待的狀況中。
等待的狀況?
意思是說,當迪耳斯開始讓艾拉前來墨西哥拜訪時,波魯達莊園表示歡迎;當亞歌加派閻仕到美國談生意時,迪耳斯也是親切招待。
說好聽一點,是靜觀其變。
可是說難聽一點……嘿,只不過是能拖且拖罷了。
總而言之,對於這情況心生不滿的倒不是當事人,而是某個旁觀者!
「我不要!」餐桌上掀起一場小小的暴動,清麗的少女把刀叉、湯匙摔呀摔的放到桌上,撞擊到瓷器與桌面的聲響又大又刺耳。
「住手!」原本愉快的乍餐氣氛被破壞,亞歌加臉一板。
「我不要啦!」她吼出最大的分貝抗議。
十六歲的小佩佩……哦,不能再說「小佩佩」,她會生氣的……佩佩那張精緻的臉蛋昂得高高的,與父親怒目以對。
「你如果拿這種要不得的態度對待客人……」
「反正我從來沒把那女人當成客人過!」她不服氣地反駁。
「佩佩!」一高昂、憤怒,一溫和、輕斥,亞歌加和閻仕不約而同的喝止佩佩。她真的是被他們給聯手寵壞了!
「討厭啦!」佩佩哪受得了這種「雙重奏」的責罵?「我不要理你們了!」將鋪在膝上的餐巾隨手一扔,離席跑了。
「佩佩……」亞歌加搖頭嘆息。「這孩子被我給寵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