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若和朱宓對上,他沒有贏她的把握。
「與其擔心那些,倒不如先查清楚是誰要我的命。」
「那得回金陵才能慢慢追查,這幾日我一直在外頭尋找二爺和朱宓的下落,不知道城裡是否有什麼狀況。」
「明日,你去雇輛馬車,立刻回金陵。」
「是。」
尹少竹濃眉狠狠擰著。他擔心的並非朱宓可能身為殺手,而是他瞧見她片刻的恍神,彷彿殺人是個習慣動作,而且會造成她恢復記憶一般。
他怕的是,一旦恢復記憶,她是不是會離他遠去?
一早,破軍便離去,直到晌午才駕了輛馬車回來。
臨去之前,尹少竹還刻意支開朱宓,找上孟中儒。
「二爺,你要回去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去準備一些葯讓你帶回去敷傷。」一聽他即將離去,孟大夫趕緊到藥房準備金創葯。
尹少竹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盂中儒身上。
「二爺怎會如此看我?」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
「你昨天將朱宓錯認為采月,我能請教你,采月是誰嗎?」
「那是我錯認了,我知道朱宓不是采月,采月從來不笑的。」他笑得感嘆,彷彿陷入回憶。「我也不清楚采月的來歷,不過三、四年前我在揚州執醫時,她偶爾會到我的醫館來買金創葯或處理傷口。」
「喔?」
「每回想跟她多攀談幾句,她總是不說話,冷著臉,拿了葯,便丟下一大錠的黃金離去。」
「是嗎?」尹少竹沉吟著。這聽起來,與朱宓極為不同,卻又有極相似之處,好比她給錢向來大方。
「後來大約是三年前開始吧,她沒再來過,我也替她放心了些,畢竟老是受些刀劍傷到醫館來,也不是好事。」
「那麼,你可知道采月身上有無特殊印記,可以證明她就是采月?
孟中儒不解地看著他,「二爺是懷疑朱宓姑娘是采月姑娘?」
「不,該怎麼說……」想了下,他將三年前撿回朱宓一事說出。「朱宓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知道她的過往總是好,然不管她是不是采月,待她和我回尹府,我都要立即迎她進門。」
聞言,孟中儒幾乎認定朱宓就是采月,但這份認知卻教他好失落,只因他早已傾慕她多時。
不過聽村裡的人談起二爺,皆說他是個大善人,又是金陵城首富,要是能夠善待他心怡之人,未嘗不是一樁好事……想通這點,他就釋懷了。「印象中,我記得她的右肩上,有個圓如牡丹的烙痕或胎記。」
「烙痕或胎記?」
「嗯,有回採月姑娘傷著手臂,我用剪子剪開她的衣衫,才瞥見了那個痕迹,但因為姑娘家的肌膚,不能直盯著瞧,所以胎記還是烙痕我也沒瞧仔細,不過我確定形狀像極了牡丹花。」
聽完,尹少竹輕點著頭。「我知道了,多謝孟先生。」
「不,只要二爺能夠善待她就行了。」他由衷道。「采月是個淡漠的姑娘,但非常善良,我見過多次她總是把身上銀兩丟給街上的乞兒,幾乎一毛不留地給。」
尹少竹頷首。總算找到兩人之間最大的共同點--完全不把錢當錢。
好一會孟大夫走來,他拿過葯,便立刻起程回金陵城。
「你幹麼一直冷著臉?」坐在馬車上,忍著顛簸扯動背傷,他直睇著坐在對面的朱宓。「想跟我比冷?」
她偷覷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不用在我面前吞吞吐吐了。」他擺擺手,示意她快快開口。
「二爺不覺得我可怕嗎?」好一會,她啞聲道。昨晚,她已經向他承認,是她出手傷了破軍,他卻什麼也沒說,只要她早點歇息。
「哪裡可怕?」
「我會殺人。」
「殺該殺之人,一點都不可怕。」
「可是,我差點殺了破軍大哥。」
「不過是一點小傷,你別把他想得太弱,要不然他會哭。」
朱宓苦笑道:「二爺,我覺得我跟別的姑娘不一樣。」
「確實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說著,他微眯起眸上下打量她。「身形嬌小了些、瘦了點,不過臉蛋漂亮些,脾氣也不大相同,很會撒嬌又聒噪,可是我就愛你這一點。」
她怔怔地看著他,不知該開心他首次的誇讚,還是惱他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二爺,我說的是我--」
「對了,你還能救我,扛著我走,我想光是這兩點,金陵城絕對沒有一個姑娘比得過你。」
朱宓聽到這兒,才猛然明白,原來二爺扯那麼多,只是想要她別煩擾不必要的過往。
「幸好,我還有能力可以保護二爺。」想到這一點,她似乎釋懷多了。
「可不是?要不是有你,我恐怕已經命喪黃泉。」尹少竹勾著懶懶的笑。「沖著這一點,我就非留下你不可。」
「真的嗎?」她顫聲問著。
她好怕二爺不要她,怕二爺會怕她……
「過來。」他伸出手。
淚眼汪汪,她激動地一把撲進他懷裡。「二爺,我最喜歡你了。」
這一把撞得激烈,讓尹少竹的背部撞上車板,痛得他齜牙咧嘴,額間冒出細碎冷汗。
「二爺,我會保護你,用我的命保護你,我絕不讓人有機會傷害你。」她在他懷裡蹭著,依戀他的體溫。
他吃痛地閉上眼,嘆口氣。「好,記得你說的,千萬別忘。」
「嗯,我答應你。」
尹少竹抬首,目光深沉地看向車窗外。
馬車一進金陵城,沒先回尹府,反倒轉向到府衙。
「少竹?你不是去鎮江了?」一聽說他求見,知府大人宋元熙疾步到前廳,瞥見他臉色異常蒼白,不禁問:「怎麼了?你的氣色不太好。」
「出了點事。」尹少竹將事情經過道出。
宋元熙聽著,臉色由青再轉黑。「渾帳,竟然有人敢在應天府,在我眼皮下鬧事!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幫你追查到底。」
他和尹家大爺尹子蓮是老同窗,跟尹家的關係一向密切,就像是自己的家人,如今見家人遇刺,他怎能置身事外?
「不,我只是想向大人確定,公主是否已經到了金陵城?」這件事,在出發前往鎮江之前,來不及向他確認。
「早就到了,還是我親自去迎接的。」宋元熙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你現在是想問我,既然公主以為他是為了花娘而跌入江里,應該要好生整治他,為何反而縱容他刁難尹府?」
「不,這倒也不難猜測,畢竟宣玉璿是駙馬,康成公主由著他也是自然。」他喃著,想起公主身邊必有宮中錦衣衛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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