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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山不敢逼視。
他怎麼敢像獨一無二的林智科。
只聽得主人家問:「這酒叫福還是叫怡?」
他同伍福怡是什麼關係。
羅佳輕聲說:「他倆下個月舉行婚禮。」
子山不出聲,他難掩寂寥之情,什麼,那樣的一顆素心,配這個渾人?
他不敢露出心意,他只是一個陌生客人。
只聽得周老說著第二天會議細節,而林智科不知有否聽進耳朵,他手揮目送,一下子又喝乾一瓶酒。
晚餐主菜是羊腿,廚師是高手,把一味如此平凡枯燥的菜煮得香糯美味,子山吃了很多。
只聽得林智科問:「朱兄你讀戲劇?羨煞旁人,我最嚮往這一科,可惜被家父逼著去讀商科,你看,父母糟蹋了我的前半生,希望福怡不要糟蹋我下半生,哈哈哈。」
子山聽得好笑,沒想到他還有牢騷。
「很多人羨慕我,我卻希望像朱兄登上舞台,演一出好戲。」
說真的,子山認為林智科比他更適合演戲。
「我想演出推銷員之死,你說如何?」
子山尚未回答,周老已經咳嗽一聲。
「大家早點休息吧。」
子山站起,「我——」
周老誠懇地說:「子山,你在客房休息一宵,明早派車子送你回去。」
子山還想推辭,忽然聽見咯的一聲,大家吃驚回頭,原來是林智科跌倒在地上,爛醉如泥,可是嘴裡還呵呵笑個不停。
子山啼笑皆非,他從未見過這樣快樂的人,確是難得。
羅氏昆仲趕去扶起他。
「奇怪,憑智科的酒量不至於這樣。」
周老過去說:「扶他回房休息,明早是他登基大日子,把他泡冰水裡也要整醒他。」
羅佳笑,「不怕,還有十四小時,這一覺夠他睡的。」
周老說:「早知不讓他喝那麼多。」
羅祖說:「誰阻擋得了他,明朝便無事。」
他倆抬著林智科往樓上走。
子山只會駭笑。
周老嘆口氣,「都叫你看見了,我這個統元老臣不得不嘆一聲虎父犬子。」
子山微笑,「可是我保證他比他父親快樂。」
「明天統元將正式宣布由林智科繼任吧。」
「子山你真聰敏,明日同時招待一班中國人。」
由中國人口裡說招待中國人,更不勝詭異,這是人家公司機密,朱子山不便多問。
他說:「我領了馬車便回小酒店去。」
周老忽然問:「你來濕地附近幹什麼?」
子山攤攤手,「濕地是觀察自然生態好地方,也是市民度假勝地,貴公司將濕地改建度假村,市民少一個好去處,生態也受到破壞。」
「可是,子山,人類不能口口聲聲只顧生態環境,這一項價值七億的建設會提供千多個職位,對經濟大有益處。」
子山惋惜,「應可和平共存。」
「子山原來你是一個有理想的年輕人,但世界自盤古以來都不是那樣運作,永遠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子山不想再辯。
就在這時,管家進來走近周老輕輕說了幾句。
周老變色。
他雙眼忽然變得炯炯有神,大聲叫羅佳羅祖,那兩兄弟自樓上下來。
周老急問:「智科可見客否?」
羅祖搖頭,「他已不省人事。」
周老當機立斷,「去,把他外套取來替子山穿上。」
子山愕然,這是幹什麼?
羅佳已經提著一件寶藍色緞子外套幫他罩上,再加一條七彩鳳尾花圖案絲巾。
周老把他按在一張安樂椅上,在他耳畔說:「別說話,佯裝醉酒,半垂頭,每隔一陣,咕咕笑幾聲。」
羅祖把一支酒瓶塞進子山懷裡,連椅帶人抬到較暗角落,他們坐在椅子附近一左一右保護子山。
周老說:「阿佳你上樓去看住智科,我不叫你不要下來。」
子山忍不住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噤聲。」
這時遲那時快,木屋門外已經傳來聲音:「大哥在嗎?」
管家去開門,一邊說:「他已經休息了。」
管家隨即被人一掌推開,只聽見皮靴咯咯聲踏進玄關,在幽暗光線下,朱子山看到一個艷女穿著緊身黑色皮衣皮褲及長靴,長發紮成一條馬尾,極之白皙皮膚沒有化妝,可是眉目如畫,衫著血紅嘴唇。
子山張大嘴合不攏。
這家人都不像真人,木屋似劇院舞台,他們扮演著一齣戲的角色,劇情神秘,不是外人可以猜測,他們的妝扮、服飾、動作,都是那樣誇張。
這時,羅祖把一隻手按在子山肩上,子山傻笑幾聲。
那艷女轉過頭去,與一個人說:「大哥又醉了。」
她身後驀然出現一個高大人影,他戴著鴨舌帽穿風衣,更像上世紀電影神出鬼沒的大反派。
他輕輕走近,「大哥一定為明日大事緊張。」
周老咳嗽一聲,「羅祖,扶智科上去休息。」
子山在羅祖示意下又笑了幾聲。
他的酒瓶噗一聲跌到地下。
「大哥醉得不認得我們了,我竟不知道他留了鬍鬚。」
「酒可是你送來的。」
那男子乾笑,「周老,我找你商議一事。」
周老說:「智學,該說的,過去一年在大小公私會議中都說清楚了,我們只能做到那樣。」
羅祖扶著子山上樓,走廊門關上,隱約還聽見樓下爭吵聲。
羅佳探出頭來,「沒事吧。」
羅祖感喟:「林智學來作最後努力。」
「他仍想與智科一同主持王國?」
「沒有機會,林老遺囑斬釘截鐵,訂明由智科承繼。」
子山打一個呵欠。
他人機密,多聽無益。
「朱兄,好好休息,明天見。」
他們掩上房門。
這一夜子山沒有睡好,他聽見樓下不停有人進出,氣氛彷彿十分緊張,一直沒有靜下來,天還未亮,有人敲門:「子山,醒醒。」
子山自床上坐起。
他看見一房間是人,老好周松方站在最前邊,左右是羅祖羅佳,還有他不認識的中年人。
子山說:「容我洗把臉。」
他用冷水敷臉,發生什麼事,竟如此刺激,美女花旦,以及小生,反派統統出現過了,現在又怎樣?
子山問:「發生什麼事?」
「子山,請你幫忙。」
子山訝異,「我幫得了什麼,儘管告訴我。」
「子山,請你今日上午扮演林智科,代表他去見中國人,代表他宣布繼任。」
子山張大眼睛與嘴巴,半晌才問:「林智科怎麼了?」
那個子山不認得的中年人忽然出聲:「我是智科的醫生鄧茂,我已將林智科送往醫院診治。」
子山問:「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周老嘆口氣,「唉,」到底上了年紀,剎那間他疲態畢露,他用手揉了揉臉,「鄧醫生認為他中了毒,昏迷不醒,急救後起碼需休息三日。」
「中毒?」
「你或許聽過一種約會迷jian葯叫露綴諾。」
子山震驚:「誰下的毒?」
羅祖的聲音低沉:「已經取了酒瓶去化驗。」
「朱兄,請代林智科出席會議。」
子山跳起來,「萬萬不可,你們應當報警偵查,還有,緊急宣傳會議改期。」
「子山,你聽我說,中國人已自北京出發,來不及了。」
「周老,我的演技再好,也瞞不過林姓一家人,還有,冒名頂替,屬刑事罪行。」
這時,另外有一個陌生人走進房間,「我是王金律師,這是我的證件。」
「幹什麼?」
「朱先生,周老同我說,你對統元地產名下一片濕地,十分有興趣。」
朱子山沉默,看看房內各人。
這是什麼意思?
王律師說:「我以專業身份,保證你不會觸犯任何法律,去到會議室,你只需坐下,作沉思狀,不必說話,記住,千萬不要說話。」
周老趨近,他的白髮白須郁動,「子山,我們會替你妝扮,你需要理髮剃鬚,可是我決定替你留一點鬍鬚,待該次會議完畢,你即可以回家。」
子山瞪大雙眼,「我如墮五里霧中。」
王律師取出一份文件,「這是那塊濕地的地契,簽個名,它就屬於你,這可能是世上最昂貴的演出酬勞。」
「什麼!」
「子山,我可將濕地交還政府管理,供市民永久享用,註明以後不準用作其他用途。」
子山攤手,「為什麼?」
王律師催促,「朱先生,是或不,現在說!」
這時,羅祖在一旁輕輕說:「環保士說濕地共住著七十二種雀鳥,包括罕見的紅肩鷹。」
子山喊:「是。」
刀山油鍋,他也願去。
只見林家眾臣鬆一口氣,「立刻準備。」
王律師示意朱子山在文件上簽名,羅氏昆仲作見證人。
子山忍不住問:「為什麼付出如此昂貴酬勞為?」
羅佳輕輕說:「昂貴?不,你慢慢便會明白。」
這時,周老打開門,讓一組年輕美容師進來,「替他好好打扮,自頂至踵,無一遺漏。」
子山有點委屈,「喂。」
他們已經出去。
那三四個女子微微笑,開始工作,她們替子山護理臉部頸項皮膚,幫他修理眉毛,另一美容師幫他剪髮剪須,子山攤開雙手,她們嗯一聲,經過昨晚泥沼掙扎,子山指甲鑲著黑邊,她們笑了,不但手指,連足趾也清理一番。
不到兩個小時,朱子山全身煥然一新。
周老與二羅敲門進來,子山一抬頭,他們呆住。
「像,真像,怎麼會像到這種地步。」
子山站到鏡子前,他並沒嚇一跳,經過妝扮,的確有三分像,但一次他在舞台上演魯迅,觀眾說更有七分像。
美容師退下去,羅佳替他噴上香水,子山嗆咳。
他們給他穿上耀眼孔雀綠襯衫,加上條子西裝,配雙牛仔褲,整個人看上去似個小丑,就差沒在眼角畫一滴眼淚。
「行嗎?」
周老點點頭,「記住,不要講話。」
子山這時問:「劇本呢?」
大家瞪著他。
「沒有本子,如何演戲?你們總得把故事來龍去脈略為同我說一下。」
周老搖頭,「不必了,你無謂也毋須知道那麼多。」
羅佳連忙說:「朱兄,絕非見外,而是時間窘逼。」
周老說:「各位,一小時後會議室見。」
他出去了,背影有點佝僂,但是他隨即挺直腰板。
鄧醫生已趕返醫院照顧病人,王律師也忙著去辦事。
管家端上早餐,子山放開懷抱大吃大喝,正在享受龍蝦肉剪蛋,忽然聽見有人叫他:「智科,你起來了。」
他一抬頭,看到倩影,嘴巴張大,煎蛋掉比襯衫上,伊人正是伍福怡。
她走近,坐他對面,幫他清理,「看你,仍然這麼任意邋遢。」
子山輕問:「咖,咖啡?」
伊人在陽光下皮膚更加晶瑩。
子山感覺雙腿無力,像是已經化為兩堆(口者)喱,接著,雙肩與手臂也打敗仗乏力,連聲音也跟著含糊。
斟咖啡的雙手顫抖,杯子叮叮作響。
福怡說:「宿酒未醒?你真得少喝點,以後多跟周老學習,振作起來。」
子山溫柔地答是是,「對,昨天誰來過。」
福怡喝一口咖啡,「誰?」
子山形容:「黑色皮衣皮褲,鮮紅嘴唇。」
「呵,赫珍珠來過,智學與她一起?」
「好象是,我很快睡著。」
福怡說:「別擔心,周老安排十分公平,當事人仍有不滿,也無可奈何。」
子山目不轉睛看著伍福怡,她偏瘦,今晨只穿著白襯衫與三個骨褲,可是看上去卻十分清麗,有一種罕見的書卷氣。
福怡微笑,「怎麼,不認得我?」
子山的確不認識她,「我只知你是林智科的未婚妻。」
「正是,智科,今日我在會議室旁聽,我先回去換衣服,耽會見。」
她輕輕走出房間,子山發覺他又能站起來。
羅佳探頭進來,「福怡可有意外?」
子山搖搖頭。
那林智科也真是奇怪,每個人對他說話口氣都帶兩分哄撮三分遷就,把他當愚鈍兒。
而未婚妻面對面竟不知他不是林智科而是一個演員。
這紈絝子並不如旁人想像中那麼開心,但他仍然時時呵呵笑,真是難得。
出門前子山挑一條圓點領帶結上,照照鏡子,十分滿意,隨大隊出發。
在車上,羅佳開啟椅背上小型電視,新聞報告員驚喜地這樣說:「面積約一百公頃的南邊濕地有新發展,好消息是,今晨九時半,一位隱名人士宣布,已將該片濕地自發展商處購回,轉贈政府,成立永久保護地帶,供民眾休憩……」
子山歡呼一聲。
值得,扮小丑噴香水一切一切都值得。
羅祖說:「朱兄,很佩服,我也還是第一次碰見捨己為人的君子。」
子山說:「不敢當,你們也是呀。」
羅祖答:「我們有私心,我們三人是大太子的人,倘若二太子當權,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等立刻得辭工。」
子山詫異,「全世界都用得著你們這樣人才。」
羅祖笑笑,「去年我們兩兄弟共納所得稅款五百六十餘萬。」
子山呵一聲,是稅款,不是薪金,數字十分驚人。
「我們不想轉工。」
子山笑,「我現在明白了,但是,我仍然不了解林老爺子怎麼會選林智科作為承繼人。」
羅佳輕輕說:「老爺子說:智科善良,一個人最重要有一顆善良包容的心,才可做領導人,試問他一雙手做得了多少事,只有善良的人才會厚待下屬,接納意見,他毋須英明神武,才華蓋世。」
子山肅然起敬,「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羅佳主下去:「相反,二公子智學剛愎自用,他倘若接任,一定即時排除異已,招納寵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把私慾放第一,統元前途利益排尾位,
這可怎麼行?老爺子看得很清楚。」
原來如此。
「兩兄弟性格竟相差那麼遠。」
「我們也覺得納罕。」
「今日,簽署什麼合同?」
羅祖低聲說:「我們與中國政府答合約,在阿省西北部合作開拓油田。」
子山雙眼瞪得似銅鈴大,「啊,」他說,隔一會,又說:「啊。」
這時羅佳身邊的電話響,他聽了一下,忽然變公,他也啊了一聲,兄弟心靈相通,羅祖立刻向他看去,只見羅佳低聲答:「明白。」他收起電話。
羅祖說下去:「統元在三十一年前買下史密夫堡油田,當年該處並無理想產油量,但是據地質探測組研究報告,卻是有前途的一項投資,統元於是連大奴隸湖附近一帶極地也低調購下。彼時中東產油國雖有戰爭,但規模尚未擴大,還有,中國尚在發展中,對石油不如今日般渴求。」
子山說:「這是一件大事。」
「統元仍然低調處理,在攝氏零下四十度處理鑽油工業並非愉快的工作。」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所以礦工年薪高達十二萬元,你要知道,加國一個普通家庭夫妻二人平均收入只是五萬,年輕礦工三年便成小富,不愁沒有人才。」
車子駛到市內會議中心,他們下車。
羅氏兄弟一左一右與朱子山乘電梯進入頂樓會議室,周老西裝筆挺迎出。
子山被安排坐在會議桌另一端單獨位置。
秘書給他一杯咖啡,還有一隻小小銀扁壺,子山旋開蓋子聞一下,香氣撲鼻,原來是拔蘭地酒,他加了幾滴在咖啡里,喝一口,定定神。
秘書把文件逐份入在桌子上,無微不至地調校室內光線,這時林智學與他女友赫珍珠走進會議室,他們見到子山,忽然一呆。
兩人身邊還有一個高大的外國人,棕發棕眼,一看就知道是義大利裔。
羅祖意外。「大使先生,你好。」
那大使年輕且傲慢,「林先生邀請我前來觀禮,這是一宗盛事。」
「觀禮貴賓請坐這邊。」
子山在會議室另一端靜觀其變。
最吸引他目光地是赫珍珠。她穿著辦公室套裝,但不知怎地,深灰色外套與裙子窄得不能再窄,蜂腰盛臀,使她與觀眾均透不氣,她把頭髮挽在腦後,鮮紅嘴唇叫她看上去像洋娃娃般明艷。
子山知道他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必須演好這個角色,莎翁說:整個世界是一個舞台,扮演林智科並不困難,他維持緘默,坐在這堂布景里。
一會,伍福怡進來,晶瑩的她先趨近子山,雙手搭在他肩上一會,子山有溶化感覺忍不住把臉轉過去,在她手背貼了一下。
這一個不足半秒的動作卻瞞不過周老,他立刻過來說:「福怡,這邊。」
福怡被安排坐在大使與赫珍珠之間,她的優雅脫俗與赫珍珠恰恰相反,但是,毋須置疑,兩人都是難得的美女。
接著,中方的代表出現,一行數人,斯文有禮,看上去與一般銀行區行政人員並無不同,子山知道其中一人是能源部長。
周老介紹說:「統元的新領導人林智科。」
子山一一握手,然後重新坐下,他覺得有點緊張,於是轉背去,對著扁壺,再喝了一口酒。
那邊林智學冷笑一聲。
赫珍珠低聲說:「他居然醒得過來。」大惑不解。
林智學瞪她一眼,珍珠噤聲。
周老在雙方律師見證下先署名。
中方剛要動筆,忽然聽到那位大使先生冷笑一聲說:「表面上這是一項純商業交易,可是,美國能源部想知道,為何中方竟然出價比市值高出三十個巴仙。」
周老轉過身去,「納波拉斯先生,價高者得。」
大使站起來,惡言相向:「把極地挖掘得千瘡百孔,嚴重破壞地球生態,而加國居然置之不理!」
中方代表一聲不響,簽上名字。
大使年少氣盛,提高聲音:「歷史證明我國尊重鄰國如兄弟,而鄰國卻不停叫我們失望。」
朱子山已憋氣多時,忍無可忍,他緩緩站起來,羅祖羅佳二人急急向他使眼色,他置之不理。
朱子山的聲音比大使更傲慢:「歷史可證明貴國自華盛頓及格蘭等總統起,就熱衷合併鄰國論,最近更為北極圈地界無理取鬧,貴國連國家公園都剷平找石油,又有何環保可言?」
不止大使臉色大變,周老亦睜大雙眼,福怡尤其驚訝。
不過子山還沒有說完,他告訴大使:「這次合約雙方甲是東方石油,乙是統元地產,史密夫堡在加國,與貴國有什麼關係?」
大使大聲說:「我是觀禮嘉賓。」
「識禮者為貴客,無禮者是惡客,請你出去。」
大使下不了台,拂袖而去。
這時,子山才對他自己的行為大吃一驚,背脊出了一身冷汗。
噫,他完全失去控制。
可是東方石油代表過來伸出手,熱烈相握,他們滿面笑容,卻不提剛才之事。
子山見儀式已經完畢,知道大功告成,解掉圓點領帶,把扁壺裡的拔蘭地一飲而盡,哈哈大笑。
周老在一旁吹鬍瞪眼。
子山趁他們雙方討論細節,溜到電梯大堂。
剛想逃脫,有人叫他:「智科,你去哪裡?」
這是伍福怡叫他,他無法不聽命,他身不由主轉過頭去,只見清麗的她露出雪白貝齒,笑容猶如雲層里透出的太陽晶光。
她說:「智科,今日你怎麼了?」言若有憾,心實喜之。
「忍無可忍。」
羅祖站在他們身邊輕輕說:「世上不止他們可以暢所欲言。」
「這名大使時常呼喝他國總理,討厭到極點。」
福怡看著子山,「今天你有點不同。」
子山別過頭去。
福怡說:「斗無禮者不是值得鼓勵的事,但智科這次說話大快人心。」
這話由她溫婉道出好不受用。
子山低下頭,他要走了。
他想先到濕地探訪那班長期駐紮的環保士,與他們同慶好消息。
這時周老出來說:「智科請留步。」
「還有什麼事?」
周老說:「阿佳你先送福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