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蘇峰吃痛地放開她，整個人狼狽地往後一倒，四腳朝天地看著她。

蘇峰狼狽的模樣一點也沒有緩和蘇曼曼的怒氣，她一邊用手背擦著臉，一邊氣得直跺腳，高跟鞋好幾次踩到他的腳，手上的包也被她當成武器，她就像個瘋子似地揮舞著包包拚命地打，打得他抱頭亂竄，打得他像過街老鼠，打得他一個失足從大廈外的樓梯上摔了下去，足足兩公尺高的樓梯摔得蘇峰眼冒金光。

蘇曼曼還不消氣，她拿著包包還想追上去，蘇峰嚇得趕緊逃了。

蘇曼曼殺紅了眼，整個人抓著包包，狠瞪著他消失的方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逃走的蘇峰跑到一個遮擋物后，他的臉上都是紅印子，衣物之下的身體肯定到處都是青紫。

「怎麼樣？」他撫著自己的腰，急切地問道。

偷拍者看了他一眼，在心裡憋著笑，「嗯。」大約只有一張可用，其他的都是這位蘇大少被蘇曼曼打的模樣。

「該死的蘇曼曼，這一次我一定要把妳整死！」他本來想給她一個機會的，只要她肯乖乖地做他的女人，他也許就會給她留一條後路，可該死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轍，在所有的人眼中他就是一個廢物。

他這個廢物偏偏要讓他們看看，廢物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蘇曼曼控制不住地全身發抖，她蜷縮著身子坐在家裡，臉色發白，好像十八歲那一年的事情又重新發生了一遍，她的眼眶紅得不象話。

她拿出手機不斷地翻著聯絡人資料，在看到宋書遠時她毫不猶豫地往下滑，她撥了一通電話，「蘇若吟……」

「曼曼，妳回家了？」

「嗯。」

蘇若吟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心慌慌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蘇峰……剛才大概被拍到一些東西。」蘇曼曼努力壓制著自己顫抖的聲音，她第一時間裡沒有找宋書遠也沒有找蘇凌霄和蘇啟，她找了蘇若吟，因為同為女性，蘇若吟肯定能懂她的心情。

蘇若吟是一個大家閨秀，但爺爺並未將她的生活保護得滴水不漏，爺爺保護她的同時也讓她知道，有錢人的圈子裡有好人也有些極惡的人。

蘇若吟沉下了臉，因為她家裡就出了一個極惡的人，「我知道了，交給我，我會動用所有關係處理的。」

「這件事情不要傳出去。」蘇曼曼要求著。

蘇若吟應了一聲，眼裡有著蘇家人的霸氣，「我知道了。」

「謝謝妳。」蘇曼曼緩了一口氣，聽到門上傳來一陣開鎖聲，她匆忙地說了一句：「我先掛了。」說著她掛了電話。

宋書遠進來的時候，看著蘇曼曼揉著眼睛，眼睛似乎不是很舒服，宋書遠臉色有些陰沉，因為稍早在那通電話無意間聽到的聲音，那個聲音很熟悉，他對人過目不忘，對聲音也同樣敏感，是蘇峰，那個在她辦公室碰到的男人，在大廈樓上遇見的男人。

「你回來了？」她放下揉眼睛的手，不斷地眨眼。

「眼睛怎麼了？」他走到她的身邊，看著她紅得像兔子的眼睛。

「進東西了，好難受。」

宋書遠看著兩隻同樣紅的眼睛，「還不舒服嗎？」

「你幫我吹吹。」她嬌氣地揚著頭。

男人的大掌捧著她的臉，手輕輕地撐開她的眼皮，用力往她的眼睛里一吹，「還有另外一隻。」

他依言照做，卻沒想到兩道清淚從她的眼裡流了出來，他慌了，「很痛嗎？」

「傻瓜，流出來就好了。」蘇曼曼伸手抱著他的腰，像個尋求安慰的小女孩緊緊地埋在他的懷裡。

宋書遠察覺到她的異樣，假裝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地問了一句：「剛剛我跟妳通電話時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蘇啟啦。」蘇曼曼隨便搪塞著。

宋書遠的嘴巴驀地抿緊，臉色不大好看，蘇曼曼感覺自己抱著的男體很是僵硬，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宋書遠深沉的黑眸直直地看著她，他的嘴一張一合，蘇曼曼的血色也漸漸地從臉上退去了，她輕咬著唇，臉上有著慌張，「我……」

「我想蘇啟今天下午不可能跟妳見面，他今天下午一直都在旭和集團。」宋書遠緩緩地重申，將她圓謊的意圖全部摧毀掉。

「妳想好如何跟我解釋了嗎？」宋書遠全身的肌肉緊繃著，神色非常的難看，她可以對他說謊，但前提是她可以將謊說得像真的一樣，不要讓他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蘇曼曼急促地喘息著，她沒想到一個不留心就把事情敗露了，「我今天下午在蘇家。」

宋書遠沒有說話，他不擅長咄咄逼人，他要讓她自己說清楚。

蘇曼曼緊緊地拽著他腰部兩側的衣物，「我跟蘇若吟在一起，你知道她的。」

「嗯。」只是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跟那位蘇家公主這麼好。

「那個男人的聲音是蘇家的私生子蘇峰。」蘇家這些破事這個圈子的人沒有人不知道。

「碰巧？」男人凜凜的出聲。

「嗯。」蘇曼曼應了一聲，心虛地不敢去看他的臉，兩眼直盯著他的胸膛，她感覺到他的大掌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地揉著，她放鬆地閉上眼。

「曼曼……」

「嗯？」

「等妳想通了，我們再見面吧……」

緊閉著的美眸倏地睜開，蘇曼曼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說什麼？」他要跟她冷戰？

男人憐惜地在她的臉頰印下一吻，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扯下，轉身離開，走出她的房子，她房子的鑰匙被他放在了柜子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蘇曼曼愣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臟的律動忽然慢了下來，她傻氣的像一隻金魚鼓著臉頰努力地吐納著，哽在喉嚨間的名字怎麼也喊不出來，到嘴的求和也說不出口，宋書遠，宋書遠……原來他也是有脾氣的。

臉龐一陣濕意，絕對不是房子漏水了，而是她淚如雨下。

走出門的宋書遠陰著臉打開家門，緊握的拳頭突然捶向了門上，實木的門上立即出現隱隱的凹痕。

「該死！」他低咒一聲。

她不知道每一次她說謊，她的眉毛會微微往右邊挑，在說到那個男人時她明顯語帶保留。

她跟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曼曼，我幫妳出了一口氣哦。」蘇若吟嬌滴滴地說。

蘇曼曼拿著手機，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我告訴妳哦，原來那個記者還有一些好料的照片，我就讓他把那些照片全部公布了哈哈哈哈……」

「什麼照片。」蘇曼曼隨口一問。

「就是蘇峰被妳打的照片，我告訴妳，今日的頭條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哈哈……」蘇若吟一想到這個就忍不住地抱著肚子大笑。

蘇曼曼危險地瞇著眼睛，低著嗓音，「妳說什麼？」

「嗯？」

「妳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

「是呀。」還能把蘇曼曼的烈女形象烘托出來，不是嗎？蘇若吟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

蘇曼曼一陣眩暈，有沒有搞錯？這位大小姐真的太會弄巧成拙了，「大小姐，我不是跟妳說，這件事情要絕對保密嗎？」她忍著氣問。

「妳說這件事情？」她以為她說的是那時候的事情。

「廢話！」蘇曼曼受不了地破口大罵：「妳這頭豬，怪不得大哥不喜歡妳！」她直言不諱。

電話那一頭一下子安靜了，蘇若吟如幽靈般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知道的事情不用妳這麼好心地又告訴我一遍。」

兩個女生同時安靜，同樣受了情傷的兩人沉默了好一會。

「我掛了。」蘇曼曼準備好紙巾要大哭一場。

「嗯。」蘇若吟掛了電話。

蘇曼曼不安穩地在床上翻來翻去，昨天的淚都被哭完了，今天的她就像吃了黃連似的，苦澀澀的，有苦難言，任由一顆心成為乾癟的黃連。

蘇曼曼翻來覆去，想到蘇若吟講到的報導，她猜想宋書遠會不會看到，在床上像一隻毛毛蟲似的扭來扭去好一會後，她妥協地站起來，快速地梳洗完畢，換了一套衣服出門了。

她隨便吃了些東西，買了一本八卦雜誌，看到裡頭的內容時她笑了，真的是太滑稽了，蘇峰現在肯定發瘋地跳腳了吧，蘇若吟也不算太笨，起碼她被親臉頰的照片沒有公布出來。

她默默地看了一會之後，心中有了決定。

宋書遠是自己很喜歡的人，她想跟他手牽手一直走下去，有些事情很難開口，但也不見得說不出口。

好，就這麼辦！

宋書遠走進來的時候，感覺到房間里有人，他伸手就要開燈。

「等等。」是蘇曼曼的聲音，放在開關上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等著她開口，他聽到啪的一聲，接著是一點、兩點、三點的燭光。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呃，似乎走音得厲害，蘇曼曼硬著頭皮將生日歌唱完，要死了，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唱歌了。

蘇曼曼屏住氣息走到他面前，兩眼直直看著他，這樣子哄他，他不會再那麼生氣了吧？

好半晌男人張口，「今天不是我生日！」

不解風情的臭男人！她當然知道呀，她只是想找一個借口想跟他和好嘛……

男人將她懊惱的模樣盡收眼底，心裡默默地笑了。

「嗯，我當然知道，你生日還要半個月呢。」她嘟著嘴，「不管，快點許願。」

男人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他俯下身吹滅了蠟燭。

「什麼願望？」燭光一暗，他們看不清彼此。

宋書遠在黑暗中清楚地看著她的臉，她以為他看不見，他卻看得很清楚很清楚，她對他的愛，她自己沒有看見吧。

「希望能跟妳一直在一起。」

如果終究有一個人要說這麼矯情的話，那個人只能是他了。

一瞬間她的笑容就像流光般劃破黑暗，他也笑了，在她看不見的時候輕輕地笑了。

他說沒想明白不要來找他，她想得分外得清楚，她深吸一口氣，「我討厭蘇峰。」端著蛋糕的手微微的打顫。

宋書遠的笑斂去，換上認真的神情。

黑暗中她臉上有著難堪，卻使得她表達得更為流暢，「十八歲那年我生日，大哥和蘇啟幫我慶生，結果我喝多了……」

宋書遠心口一緊，他記得她說過她沒有生日，因為她是一個孤兒，生日承載著太多她不開心的事情，她一出生就被丟在了孤兒院。

「蘇峰那個禽獸居然摸到我的房間里，給我下藥……」說到這件事情，她就不由自主地磨牙，「結果我藥物過敏，差點就死了。」

怪不得那一次他替她拿飲料，她會有那麼奇怪的反應，男人的手默默地握成拳，眼裡的忿然顯而易見。

「後來是大哥和蘇啟想給我一個驚喜，打算把生日禮物擺在床頭櫃而進來房間……」

要不然她真的會死的，不是羞辱而死就是藥物過敏而死，不管是哪一個下場都非常慘烈。這些話不見得很丟臉，她只是不想說，可是他似乎很在意，既然他要跟她一起分享難過的事情，那她就透露一些，讓他陪自己一起難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