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柯啟德來得很早，秘書室的員工都還沒有過來，孟思瑤看他往辦公室走，「我去給你倒一杯熱水。」

孟思瑤去茶水間倒了一杯熱水，走到辦公室，看見他臉色發白地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藥瓶，她捧著熱水遞給他，替他擰開藥瓶，「要吃幾顆？」她看了看瓶身的說明，上面寫著成人吃兩顆。

「四顆。」柯啟德咬牙切齒地說，額上青筋顯現。

「這麼多？你不要亂吃，上面寫的是兩顆。」孟思瑤倒了兩顆給他。

柯啟德咬了咬牙，想說什麼卻痛得說不出口，張嘴吞下了葯，過了一會，柯啟德的臉色仍是不見好轉。

孟思瑤似乎發現不對勁了，「柯啟德，你要不要去醫院？」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剛剛還能跟她說話，現在似乎痛得說不出話了。

他沒有回她，一雙琥珀眼就瞪著她，似乎在說開玩笑，不過就是胃痛，去什麼醫院！

孟思瑤沉吟三秒鐘，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地伸手從他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給司機，要司機過來送他去醫院。

「你……」他咬著牙，疼得額上冒汗。

「別說話了，我扶你下去。」孟思瑤扶起他。

柯啟德清晰地聽到自己的低喘，胃的痙攣一次強過一次，但耳邊卻傳來她安撫的聲音，「再忍忍。」

胃很疼，他任由她攙扶著下樓。

醫院裡。

「你常常這樣子嗎？」醫生嚴肅地問他。

柯啟德即使痛得臉都扭曲了，但他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大地說：「偶爾。」

接下來醫生便吩咐孟思瑤陪著他做檢查，一系列的檢查之後，發現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普通的胃炎，柯啟德吃了葯之後，臉色也比剛才好多了。

「這位太太，你得注意你老公的飲食。」醫生如此交代著。

孟思瑤臉紅了紅，正想反駁，可想到他們只是分居，她仍是他的太太，最後她嘴上乖巧地應著，「知道了。」

「飲食清淡，這幾天最好吃粥，葯要按時吃。」醫生仔細地吩咐著。

「知道了。」她一一記下。

「還有，要好好休息，不要工作太久。」

「哦。」孟思瑤應了一聲，看了一眼柯啟德，只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謝謝醫生。」

於是離開醫院后，他們便回到柯啟德的公寓，他們剛走進公寓里，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孟思瑤掏出接通，「喂？」

「小瑤嗎？」電話那端是柔和的女聲。

「呃……」孟思瑤忘記柯啟德的手機放在自己這裡了，她順手就接通了電話，她看了一眼在玄關拖鞋的柯啟德，硬著頭皮喊了一聲：「媽。」

柯啟德穿上拖鞋，看了一眼孟思瑤，便坐在客廳沙發上。

「小瑤，阿德怎麼了？我聽秘書說他身體不舒服？」柯母在電話那頭關心地問。

孟思瑤坦白地說：「是胃炎，醫生說沒事，只要多多休息就好了，你不要擔心。」

孟母仍是不放心地叮囑著，「小瑤，阿德這個人一工作就不要命，你幫我多看著點。」

他們分居的事情，親戚朋友都不知道，孟母自然會以這種口氣交代她，孟思瑤頓時進退維谷，「我……」

「怎麼了？」孟母緊張地問。

「沒事啦，我知道了，媽。」孟思瑤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嗯，這幾天讓他好好在家裡休息著，公司不要過來了，我會讓你公公去監督的。」

「好。」孟思瑤掛了電話，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明明是過來跟他說離婚的事情，怎麼到現在成了一團糟呢。

她可以不用理他，不過孟思瑤不是一個心狠的人，他們做不了夫妻也算是朋友，只不過是要她臨時幫忙，她不能推拒。

「你可以走了，我會照顧自己的。」柯啟德冷酷地說，雙手環著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看到他這模樣，孟思瑤忽然想念起他剛才痛得說不出話的樣子，那樣的他明顯比現在要可愛多了。

其實在回來的途中，柯啟德還想回公司，孟思瑤不知道他到底是多熱愛工作，但她硬是從他的手上奪過手機，不讓他回去，於是這一路上，他沒有給她好臉色看過。

孟思瑤覺得這個男人是瘋了，錢賺再多，沒了健康的身體，他拿什麼搏！她沒好氣地說：「這幾天我會留在這裡的，你去休息吧。」不等柯啟德反應，她便走到廚房，看看冰箱里有沒有食材可以煮粥。

柯啟德冷漠的臉有一絲疑惑，凝視著她站在廚房的背影，他張了張嘴，後來又閉上了嘴，回房休息了。

傍晚時分，柯啟德睡醒，起床走到浴室沖澡，十分鐘之後，他頭腦清醒地一邊擦拭著濕發一邊走了出來，他披著一件浴袍，在廚房找到了孟思瑤。

柯啟德不知道她會下廚，他吃驚地說：「你會做菜？」他以為她是千金小姐，這些事應該是不會做。

孟思瑤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頓時無話可講，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嫻熟的動作，「之前我起得比你早，所以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解決早餐問題的，晚飯也是你做的？」

孟思瑤心想，應該說他壓根就沒有興趣知道她的生活作息吧，「對啊。」

柯啟德沉默了一下，他一直以為是她廚師來做的，因為他有時早下班的話，會跟她一起吃晚飯。

「聞起來很香。」他讚賞道。

「謝謝。」頓了一下，「醫生說你最好喝粥，所以我煮了粥。」

「嗯。」他端起粥，嘴巴一張，大口地吃了起來。

孟思瑤只倒了一杯溫水，慢慢地喝著，她狀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你以後不要太拚了。」

柯啟德聽過不少人對他說這些話，父母、朋友都對他說過這些話，不過他不以為意，但孟思瑤的話不知為何讓他心裡有一種溫溫的感覺，「嗯。」他逕自地吃，簡單地應了她一句。

她輕輕地說：「我煮了一些粥放在鍋里，餓了的話就盛出來放在微波爐里熱一下，我先回去了。」

彼此心照不宣，明知她今天找他是為了離婚的事情，只是現下不是開口的好時機。

「謝謝。」他暫時地放下調羹，誠懇地對她這麼說。

孟思瑤忍不住笑了，原來這個人還知道說謝謝呢，她還以為他會拿刀砍死她，因為她霸道地不讓他回公司處理公務。

孟思瑤人嘴角彎了彎，「嗯，明天見。」

明天見？她明天還會過來？

像是看出柯啟德的疑惑，孟思瑤解釋道：「媽讓我照顧你，爸這幾天會去公司，讓你在家裡休息幾天，我會過來幫你煮粥的。」

聞言，柯啟德皺起了眉，「不用了，我……」

「我沒聽到，你有什麼話你跟爸媽說好了。」孟思瑤果斷地打斷他的話。

琥珀色的眼透露出一種迷惘，「其實你可以……」

「答應的事情不能隨意反悔。」她不耐地說：「你是生意人，你應該知道誠信的重要性吧。」

孟思瑤的嘴巴很利，一下子讓柯啟德想不出反駁的話。

「我大概明天中午過來，你記得按時吃藥。」她像個老媽子似的叮囑著。

柯啟德不得不服從地點點頭，「好。」

孟思瑤離開之後，柯啟德喝完了粥，一碗粥不是一個男人的飯量，可他的胃還沒有恢復，他吃不下太多。

他起身準備回書房，想到還沒洗的碗筷他又停住了，想了想便準備洗碗，但過了一會，柯啟德心虛地將碗的碎片扔進垃圾桶里，他不得不承認洗碗是一個技術活，他做不來。

一張黃色的便利貼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到冰箱前撕了下來，上面寫著，飯後半個小時記得吃藥，柯啟德算了一下，差不多半個小時了，他倒一杯溫水，混著藥丸吞了下去。

斐清想自己是看錯了，眼前這位小姐絕對不是自己那位好友的妻子，更不是他口口聲聲喊了很多次的大嫂，但……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資料，清楚地在上面看見了孟思瑤三個字，哎，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斐清的姊姊因為快要生產了，所以斐清便來姊姊的服裝公司坐鎮，不巧會計小姐又因為結婚要離職，他要招聘新的會計，可他沒想到會在面試的時候看見孟思瑤。

孟思瑤好好的柯太太不當，來這裡當會計小姐？

在斐清猶豫不決的時候，孟思瑤也在心裡默默地哀悼，這一段時間她面試了不少公司，這間服裝公司的會計是她最屬意的工作，不僅薪水高，福利也是非常好，有周休，每年還有分紅，但怎麼會在這裡遇見故人呢。

看著斐清一臉的茫然，孟思瑤想柯啟德應該沒有告訴他，他們分居的事情。

「孟小姐。」斐清想了想，撇開孟思瑤的身分不說，她的條件在候選人中無疑是出色的，「謝謝你，請你等通知。」

「好。」

斐清並沒有因為她特殊的身分而另眼相看，他決定慎重地考慮一下，順便打電話問問柯啟德。

孟思瑤走出了服裝公司，她挑了挑眉，沒想到出師不利呀，孟思瑤看了看手錶，現在已經十點半了。

因為面試，所以她耽擱了一些時間，她跑去菜市場買了一些食材，昨天看了冰箱，發現可用的食材根本就沒什麼。

等到孟思瑤到柯啟德公寓的時候，沒有看見柯啟德的身影，莫非他趁機跑去公司了？

孟思瑤走到廚房，打開鍋子看了看，裡面的粥差不多沒了，看來他有聽話地乖乖地吃，不過他的胃口似乎不是很好。

孟思瑤快速地洗鍋子、洗米，準備替他做薏仁粥，薏仁對脾胃比較溫和，等粥開始煮了以後，她擦了擦濕漉的手。

她拿起手機，準備要打電話給某人的時候，聽到書房裡有些聲響，她輕輕地跑過去，推開門一看，柯啟德正坐在電腦前工作。

他是沒有去公司，只是把工作的地方換到了家裡，孟思瑤默默地搖搖頭，出聲道：「阿德，我過來了。」

「嗯。」柯啟德抽空看了她一眼，眼睛又回到了螢幕上。

「今天早上藥吃了嗎？」她問道。

「吃過了。」

一時間，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正當孟思瑤要退出書房的時候，柯啟德的眼睛終於從螢幕轉到她身上，「阿清說你去他姊姊的服裝公司應徵了？」

孟思瑤沒想到斐清這麼快就跟他通話了，她頷首，「對。」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要去工作，冷淡地點點頭，「阿清說你的條件不錯，應該不會有問題。」斐清打電話跟他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她有想工作的想法。

「呃……你幫我說情啦？」孟思瑤知道自己的條件不差，但是她沒有相關的工作經歷，所以她早作好了被拒的準備。

「沒有，斐清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錄取你。」柯啟德懶懶地說，優雅地伸了一個懶腰。

「嗯，好。」那就是說她被錄取了？孟思瑤不由地欣喜。

「恭喜。」他的聲音很淡，和白開水一樣。

笑意令她平凡的臉蛋多了一抹風采，「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