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膳廳那端,一名去而復返的人影雙眼含淚,明白自己真的是沒希望了……
也許是月色太美,睡到一半,原本沉入夢鄉的女子雙睫輕顫,幽幽轉醒,輕輕抽離熟睡男人的懷抱,逕自下床。
須臾,僅著輕薄單衣,散著一頭烏亮的青絲,鳳凰娉婷立於窗前,望著窗外的枝陰花影和美麗的夜空。
沒多久,察覺懷抱里似是少了什麼,東鷹王也醒了。
帶著惺忪睡眼,打著赤賻,他走到她身後。
鳳凰順勢將嬌軀往後一傾,任他擁入懷裡。
「怎麼不睡了?」東鷹王溫柔地問。
「就醒了,渴了,喝喝水,順便欣賞一下月色,」
「是嗎?嗯,今夜月色是很美。」
明月皓白如雪,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大地萬物彷彿灑上一層銀彩,使得原本看慣了的景緻美得有仙境。
沒有多久,銀白的月亮因為雲朵的遮掩,失去了蹤影。
待雲朵飄離,明月卻染上了一層明顯的紅彩,宛如熾烈的火舌。
接下來,雲再次遮住月光,之後又多了抹奇異的藍彩,如此光景,瞧得兩人都直了眼。
許久,他們回到床上躺下,擁抱著彼此,卻遲遲無法入眠。
「天顯異象……」東鷹王開口。
「是啊,」鳳凰附和著,有些不安的說:「也許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果真有事要發生了。
烏將軍突兀地向東鷹王提出辭呈。
臣經年投身沙場,身疲心倦,懇請王上恩准臣辭官返鄉……
啪一聲,東鷹王合上這份辭呈,俊目定定注視著跪於殿下的女將軍。
烏將軍急違消瘦了不少,雙眼帶著明顯的紅腫,但仍保持一臉泰然自若的平靜神情。
唉!東鷹王暗嘆於心。於公,身為君王的他,為了社稷安危和百姓福祉,絕不該准許烏將軍辭宮返鄉。
可是於私……
「烏將軍,」終於作出決定,東鷹王只希望這個決定是對的,「本王暫且不會准你的辭呈。」
烏將軍頹然的一合眼。情思苦,尤其是伴在可見不可得的愛慕之人身旁更苦……
「本王將遣洪、白兩將軍直接到邊關去,擇日將娘子軍團帶回王都,你就不必跟去了。」
「是。」烏將軍有些有氣無力地應道。
「接著,本王要派你出使金氏皇朝。」
「什麼?」烏將軍錯愕的抬起頭。
「金氏皇朝的皇帝早就想向我東鷹國請益練兵之事,如今與我國已締結親盟,本王自當幫金氏皇朝這個忙,而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可是王……」
專斷地擺了擺手,東鷹王下令,「你即日便起程吧。」
「您這麼做好嗎?」事後聽聞東鷹王的安排,鳳凰不免有些擔心。
「這麼做最好。」東鷹王自有他的考慮,「畢竟,烏將軍可能是一時衝動,才會提出辭呈。本王派她離開這裡,到金氏皇朝去,一來可以轉移她的心思,二來可以讓她忙碌於新的任務,時間一久就不易鑽牛角尖了。」
美眸一轉,再想了想,鳳凰也覺得這個做法可行,就算心中仍殘有一絲絲彷彿是將人逼走的內疚感。
對不起,烏將軍,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鳳凰一方面對烏將軍的離去感到難過,另一方面卻又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因為烏將軍的事,東鷹王緊接著忙於調整其他將領的工作。
除了指派兩位將軍去帶領娘子軍團返回王都外,他又怕鵲王爺的叛軍乘機興風作浪,於是又再加派人馬嚴加防範。
烏將軍離去的消息沒多久便傳了開來,亦傳入鵲王爺耳中。
「這是真的嗎?那小兒自行趕走了那潑辣婆娘?」鵲王爺先是愕然,未了仰頭放聲大笑。「有趣啊有趣!」
周遭的下屬不解地看著王子下斷地放聲大笑:「恕屬下斗膽,王爺您笑些什麼呢?」
「本王笑那小兒如此愚蠢,竟擅自趕走那潑辣婆娘,以後誰來替他打仗?」
眾所皆知,烏將軍是東鷹王的左右手,將她趕走可說是形同斷臂,沒想到東鷹王竟會幹出這種蠢事。
既然那潑辣婆娘不在,「來人!」鵲王爺開始調兵遣將,「傳本王口諭,速令……」
「鵲王爺撤離原先的營地?」接獲前哨探子的情報,東鷹王雙手背於身後,踱步沉吟,「去向呢?」
「未明。」
「兵力呢?」
「僅剩四成。」
四成。是個說多不多,說少卻也絕不嫌少的數目。
「再探。」東鷹王想起烏將軍之前曾經提及的隱憂,「注意叛軍是否和邊關盜匪有所聯繫。」
「是。」
聽罷最新的軍情,東鷹王凝神思索良久。
晚膳席間,東鷹王與其他人聊起此事,「目前情勢不明,尚不能確定叛軍的動態,本王亦掛心邊關盜匪的去向。」
「哎喲,應當沒什麼問題啦,王兄。我東鷹國大軍在您的率領之下,可是所向無敞呢。」翩王女笑彎著眼,很豪邁地安慰兄長。
「王兄,您真要解散娘子軍團啊?」翔王子吃下一筷子菜,口齒有些不清地問。
「不是解散,是要調回王都。」東鷹王挑起一邊濃眉,「是誰告訴你,本王要解散娘子軍團?」
「每個人都這麼認為啊。」鳳凰注視著他道,「您不知道吧?這謠言已在宮中漫天飛舞。」
他確實是不知道。「本王已經告訴過你了,本王並不打算解散娘子軍團但也不會阻止軍團中的士兵和將領想成親生子而辭職離去。」
「是的,臣妾知道,您作了決定就好,」鳳凰輕輕頷首,「對了,王上臣妾今日又調出一味新的花露了。」
「喝——下,本王是說,你辛苦了。」東鷹王應得心驚。
「哈哈哈……」翩王女忍不住悶笑。
「噓!要笑也得笑得小聲些,嘻嘻嘻……」結果翔王子也是話才說到一半就破功。
「呋,你自己也笑得這麼大聲!」兩兄妹又開始鬥嘴。
「哎呀,你們吵什麼呢……」鳳凰婉言開口勸和。
笑聲、吵聲、叫聲、勸聲,聲聲不見得悅耳,卻讓人覺得很溫馨。
尋常人家的飯桌上,應該也是這般熱鬧,一家子圍著圓桌吃喝笑鬧的光景吧?
東鷹王以前從不曾想象過,用膳時可以邊吃邊和人說說笑笑,過去他總是邊用膳邊和臣子、將領們談國事,往往沒吃幾口飯便覺一顆心沉重如石。
原來和家人一起用膳的氣氛竟是這般輕鬆美好,儘管翔王子和翮王女拌嘴的聲音大得讓他想捂起耳朵,儘管他得「相受」心愛王后的「拿手菜」,膳后肚腸仍會小小地折騰一番,儘管。。。
不管有多少「儘管」,他還是非常喜歡這種和弟妹們以及鳳凰一塊兒用膳的樂趣。
夜闌人靜,寢宮內,東鷹王有感而發,對正替他寬衣的鳳凰道:「本王好久沒有和你們一起用膳了。」
「王上日理萬機,自然較無空閑。您今晚能撥空和臣妾與王弟王妹他們一起用膳,他們都開心極了。」
「喔?就只有那兩個小傢伙開心嗎,你呢,鳳凰兒?」低語著問,東鷹王伸臂將鳳凰納入懷中,俯首以鼻尖輕輕磨蹭她的額心。
「當然開心啊。」她仰高嬌顏,無法饜足似的,主動踮起腳尖親吻他。
他下意識收緊擁抱她的雙臂,加深了這個吻。
唇與舌的纏綿仍嫌意猶未盡,他的大掌開始愛撫她,從容地解開她的衣裳。
宮裳雖華麗,卻遠不及她的婀娜姿色。
不過,火熱的線視凝視著眼前雪嫩赤裸的胴體時,他匆地領悟,就算三年五載、十年半甲子之後,她的姿色不再了,他依舊覺得她美麗動人得如同此刻。
他因這份領悟而動容,又被她再次奉上的紅唇吻得渾然忘我。
瞬間高張的情慾凌駕了理智,東鷹王抱著她倒向床鋪,男性的長指熟稔地探向地雙褪間的柔軟。
一探入她的花唇,他兩根併攏的手指立即展開刺入旋轉,模擬著交歡之姿。
節奏時而慢且柔,她便嚶嚀,嬌容不覺露出傭懶的享受神情,節奏時而快又烈,她便忍不住開口哀求。
「慢、慢、輕些……」她的嬌軀隨著他長指的戳刺而顫抖、拱起、緊繃。
當他的拇指重重按揉花核時,她驀地瞠大了美眸。
「不行了……不行……」沒一會兒,愛液如溫暖春泉急速湧出,沾濕了他的手。
鳳凰美眸一閉,紅唇半張,柔弱無力地任他擺布。
他分開她的雙腿時,她的美眸仍緊閉著。
他進入她的體內時,她的美眸依舊緊閉。
他奮力往前衝刺時,她的美眸仍然緊閉。
倏地,她那美眸緊閉的模樣讓東鷹王渾身一冷,迅速撤出她體內。
「來人——」
鳳凰記得的並不多,她只記得,他帶給她的歡快達到某個極點時,她眼前驀地一黑。
眼前這麼一黑,似乎長達幾個時辰,但又像短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待她幽幽轉醒,耳邊已然響起一道接一道的聲響。
有咆哮聲,「御醫還沒來嗎?」
有慌亂的回話聲,「奴婢、奴婢已經吩咐侍衛速請御醫前來……」
有迷糊的追問聲,「王兄,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更多、更多的則是東奔西走,紛然雜沓的聲響。
「不好了!不好了!王后得了急病!」
王后?
正是她啊!
喔,原來地病了……
且慢!她病了?她自己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長睫輕顫,鳳凰徐徐張開眼睛,「王上……」
咆哮聲倏然消失,東鷹王猛地停步旋身,迅速來到床邊,「你醒了,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臣妾不覺得哪裡不舒服啊。」倒是他,臉色青白交加,看得她很不舒服呢。她想抬手撫平他糾結的濃眉。
「不,你一定是病了,要不然不會在那個時候……突然暈死過去。」東鷹王重重地搖頭,「莫要擔心,御醫會治好你的。」
鳳凰只覺得有些疲倦,仍不覺得自己病了,但未再反駁東鷹王的話。
若要她說,她覺得他才是生病的那一個。
半晌后,終於趕到的御醫走入寢宮,準備為鳳凰把脈問診。
「王上,臣建議您可在寢宮外等候。」御醫在把脈之前說道。
「本王不……」
「王上,臣妾可否請您去轉告翔王弟和翩王妹他們,臣妾並無大礙?鳳凰婉言請求道。
猶豫半晌,東鷹王這才不太甘願地順了她的請求,「好,本王在外面等著。」
「是,謝王上。」鳳凰露出了一抹有點淘氣的微笑。
東鷹王不怎麼情願地走到寢宮外,來回踱步,早就忘了鳳凰請求他安慰翔王子與翩王女的話。
反倒是這兩個孩子,一見王兄悶著臉從寢宮走出來,雙雙向對方使了個眼色,立即簇擁到東鷹王身邊。
東鷹王煩心地踱向左邊,翔王子也跟著三步並作兩步跳向左邊。東鷹王垮著臉走向右邊,翩王女便很快的跟著挪向右邊,東鷹王煩不勝煩的往前走,他們倆便手舞足蹈的跟在他身後。
那歡騰的情狀,讓原本緊張的在一旁伺候著的宮女、侍衛們忙不迭低頭掩嘴憋笑。
嘩啦、嘩啦、嘩啦啦……兩人振臂揮舞,甚至幾乎唱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