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依依按下手中錄音筆的暫停鍵,臉蛋微微發燙,對著錄音筆說話是她的習慣,每天她都會說一些不能對別人說的話,但每一次最後一句話總是她愛他。
她被養刁了,她的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總喜歡盯著季一澤,在他的身上轉,於是她明白了,她的心不知不覺間被他鯨吞蠶食了。
清冷的小臉上流露出一抹嬌笑,她從床上爬了起來,理了理有些亂的衣服,拎著小包出去了,這是他霸道的命令,每天中午必須要向他報到,否則後果自負。
季家司機開著車到了季氏公司,莫依依下了車,乘著專用電梯直達季一澤所在的樓層,她走出電梯,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莫依依看了看周圍,秘書室的秘書都去吃飯了,莫依依大拇指習慣性地放在無名指上,輕輕撫著戒指,她沒有敲門,因為他說她不需要,所以她真的沒有敲門。
她打開門走了進去,看著英俊的男人,同時也瞄到了坐在他腿上笑得一臉羞澀的女人,那是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女人,甜美、陽光、嬌媚,這女人是秘書室的一位秘書助理,剛來不久。
秘書助理怔怔地看著莫依依,一雙手緊緊地摟住季一澤的脖頸。
莫依依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她在看著他的同時,他也在她的臉上尋找著什麼。
她幾不可見地笑了笑,醋意在她的胸口發酵,不過她忍了下來,淡淡地開口,「你看起來很忙,下午試禮服不要遲到了。」平淡的小臉上看不出她的心思,她就像是沒有看見自己的未婚夫與別的女人糾纏在一塊一樣。
「你先出去。」季一澤推開坐在他腿上的秘書助理,吩咐道。
秘書助理羞答答地走了出去,她沒想到表白的當口正好被元配抓個正著。
季一澤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晃到莫依依的身前,他盯著她仔細地瞧,他喜歡她平靜的模樣,卻從沒如此刻這般的厭惡,她的不在乎讓他加重了呼吸,他的眼一沉,「我只是你的金庫嗎?」
金庫?是了,她吃喝用都是季家給的,她不否認。
她的沉默讓季一澤沉了臉,他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莫依依不明白,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憑什麼用這樣的口氣對她說話,還擺臉色給她看?莫依依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更加的冷淡。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季一澤咬著牙,「這個婚不要結了。」
他話一說出口,莫依依的手指就輕顫了一下,眼裡閃過一抹受傷的情緒,但很快便隱去了,季一澤一說完就背過身不看她,怒不可遏。
他在生氣什麼?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她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手中的便當被她緊緊地拿著,她忘記了送便當的事情。
莫依依走出季氏,看著外頭陽光明媚,心頭悶悶的難受,昨晚季母的話烙在了她的心頭,長情對男人而言太難了。
莫依依氣憤地將手中的便當扔進垃圾桶里,隨便找了一家甜品屋走了進去。
她是相信他的,也是明白他的,如果他真的有了別的女人,她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挽不回他,更何況她壓根不相信他會喜歡別的女人,他從來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如果是的話,何必要大費周章地跟她在一起。
莫依依很氣,但氣得更多的是他讓別的女人接近他,明明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獨自生了一會悶氣,想到他說不結婚,她也沒把這件事情當真,這麼多年來,他對她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裡,怎麼可能就突然說不結婚了呢。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眼裡的風暴漸漸地緩了下來,她又坐了一會,兩點鐘的時候,她坐計程車到了婚紗店。
莫依依發著呆,不由得想著他們的曾經,她在婚紗店裡坐到三點,季一澤沒有來,她撐著下顎,透過窗戶看著外頭,本來滿滿的心突然缺了一道口,她彆扭地換了換坐姿,但一個坐姿維持不了多久,她又換了一個坐姿,就這麼不斷地換著、等著,他仍然沒有來。
婚紗店的工作人員不斷地投以疑惑的目光,她硬著頭皮又等了好一會,直到天色微暗,她站了起來準備回季家。
回家的路上,莫依依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給季一澤,那頭沒有人接,她便掛了,她笑了笑自己,婚都不結了,還要接她電話幹什麼。
莫依依行屍走肉地回到季家,季母正好拿著包包要出門,「媽。」
「你回來啦?」季母朝她笑了笑,「我等等要去參加李太太的壽宴,晚上不在家裡吃了,你婚紗試得怎麼樣?」
莫依依沒有說話,小臉上最後的笑容淡淡地退去。
她不說話,季母逕自問道:「一澤呢?沒有送你回來?」
季母對她的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以前是想把她當著女兒養著,卻發現她沒有一般女孩的可愛,嘴也不甜,臉上總是掛著一副淡漠的模樣,這樣的少年老成,季母很不喜歡。
可畢竟是季家開口要留下莫依依,所以即使後來她對莫依依失去興趣了,她也就當多養一個人,沒什麼損失,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優秀的兒子竟然成了莫依依的囊中之物,這才是季母對莫依依越來越冷淡的原因。
「一澤沒有陪你去試婚紗?」真是變天了,一向寵著莫依依的兒子居然也會有冷落她的一天。
莫依依一直知道季母是不想她跟季一澤在一起的,卻從來不知道她現在會這麼難受,一直壓抑著的痛一點一點地從心裡冒了出來,莫依依的腳動了動,顧不得禮節,她飛速地往樓上跑去。
季母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喜歡她的沒禮貌,眼看著時間上差不多了,季母便出門了,將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
莫依依一回到房間里,關上了門,等她再下樓的時候,她手上只有一個包包。
「小姐,晚飯馬上就好了。」一名傭人恭恭敬敬地出聲。
莫依依瞥了他一眼,「不用了,我不吃。」
「是。」
莫依依緩緩地走出季家,雪白的脖頸上空無一物,而季一澤的卧室里,一條項鏈擺放在紅木桌上。
一年後,莫依依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天花板,四月的暖季,她卻宛若置身熱爐一樣,細緻的毛孔溢出了汗,小嘴如魚兒般張嘴呼吸著,臉色微微蒼白。
眼裡一閃一閃皆是淚光,她閉了閉眼睛,良久再睜開眼睛,眼裡便是一片靜謐,陽光透過碎花窗帘的縫隙,金色的光輝在灰暗的房間里格外的奪目。
又作夢了,一個與他有關的夢,莫依依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從一旁拿過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是起床上班的時間了。
她進了浴室一番洗漱,從冰箱里拿出食材,快速地做好了早飯,一個水煮蛋、一杯牛奶,但她沒有停下來,快速地炒了一份蛋炒飯,裝進了便當盒裡。
她囫圇吞棗地吃了雞蛋、喝完了牛奶,將便當放進了包包里,在玄關穿好了鞋子,她小跑步地出去了。
莫依依剛到幼稚園就看到一團人圍在一起,她走近一看,就看見她班裡新轉過來的季連峰和別班的小胖打成了一團。
莫依依嚇得趕緊衝上去,她沒想到兩個小朋友的力氣會這麼大,居然怎麼也分不開,倒是她的腳被小胖給踩了幾下,疼得她齜牙咧嘴,還是兩個老師一起,才拉開了兩個打架的小朋友。
「小峰,痛不痛?」莫依依蹲下身子,看著平時聰明不多話的季連峰,季連峰稚嫩的小臉上有一塊瘀青,看得她一陣心疼,她伸手將他摟在懷裡,「乖,不痛。」
倔強的季連峰在莫依依的懷裡扭了幾下,一股香氣飄進他的鼻子里,感覺到老師的善意以及溫柔的詢問,他這才停下動作,烏黑的雙眸看了看莫依依,輕輕地說:「老師,不痛。」
「真的不痛嗎?」莫依依不相信地搖搖頭,「老師帶你去擦藥。」
「莫老師,你班裡的小朋友打我班裡的小朋友,這樣就走了,不道歉嗎?」許老師生氣地說。
莫依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許老師,到底是誰的錯我們還不知道,不要隨便給人定罪。」
許老師一聽,眉毛都要著火了,「你!」
「許老師,還是快點給孩子擦藥吧,擦完葯,我們去園長那說個清楚。」莫依依也不好惹,冷冷地說,不理會已經氣到極點的許老師,莫依依輕拉著季連峰往醫務室走。
季連峰的目光一直落在莫依依的身上,看著莫依依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老師,不是我先動手的。」季連峰開口了。
莫依依點點頭,「老師知道,痛嗎?」
藥水碰到傷口,季連峰皺了一下眉,卻沒喊痛。
上完葯之後,莫依依才帶著季連峰去了園長室,許老師和小胖已經在裡面了,而小胖臉上的傷還沒有上藥,看起來觸目驚心。
莫依依又低頭看了看季連峰,他的傷勢似乎輕些,大概是許老師故意不給小胖上藥,拉著小胖先告狀了。
「園長。」莫依依拉著季連峰站在一邊。
「莫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園長嚴肅地問。
莫依依看了一眼季連峰,「我一來就看到他們在打架了,不過我相信小峰不會無緣無故地打人,園長聽聽他怎麼說吧。」
莫依依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鼓舞地看著季連峰,讓季連峰自己說,季連峰雖然年紀小,卻看懂了莫依依的眼色,懂事地點點頭。
儘管他挨著莫依依,但他仍是挺了挺胸膛,認真地說:「校長,小胖伸腳絆倒我,我生氣就跟他打架了。」
「怎麼可能,小胖幹嘛絆倒你?」許老師不相信地說。
莫依依溫柔地拍了拍季連峰的頭,「許老師,這個要問小胖了。」
許老師臉都氣紅了,雖然這個小胖是她班裡有名搗蛋鬼,捉弄人很是在行,嘴上仍是為自己的學生說:「不可能、不可能。」
園長輕咳了一聲,「好了,小胖,是你先絆倒他的嗎?」
「我……」小胖愛鬧,沒想到這一次這麼嚴重,一時講不出話,一旁的許老師看得心急。
「小胖,那是你不對在先,你怎麼可以欺負同學呢?」園長之前也聽過小胖欺負人的事情,所以對小胖的印象不是很好。
見小胖不說話了,園長轉過去,好聲好氣地對季連峰說:「小峰,是小胖不對,不過你也不該因為這麼一點事情跟人打架,知道嗎?」
小朋友之間的事情,只要不要太過分,園長都不會太苛刻,只是園長知道這季連峰身後有一個季氏撐腰,他不敢隨意對待。
而且兩個小朋友都打到流血了,他這個做園長的當然得負責,他事先打了電話通知兩邊的家長,現在先弄清楚了事情,就等著兩邊家長過來了。
沒過多久,一個福態的太太先過來了,是小胖的媽媽,一見小胖被打成那樣子,哭得呼天搶地。
莫依依伸手捂住季連峰的耳朵,免得那些話污了小孩子的耳朵,季連峰好奇地瞄了她一眼,又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半小時后,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進來,莫依依看著那個男人,以為他是季連峰的爸爸。
沒想到那男人走了過來,恭敬地對季連峰喊道:「小少爺。」
季連峰不多話地頷首,依然乖乖地站在莫依依身邊,莫依依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季連峰的身分背景不一般。
那位律師能言善辯,逼得小胖的媽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甚至還要點頭道歉。
莫依依像沒事人一樣地坐在一邊,看情形她是什麼話也不用說了,莫依依覺得這麼大的事情,沒想到只一個律師就搞定了,而季連峰的爸爸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