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奇怪,他究竟在忙些什麼?怎麼什麼都沒跟她說?
她不喜歡這種有事被人隱瞞的感覺,每天做完復健,回到房裡后,都想跟他好好的談一談,但是他通常不是不在,就是已經睡得很熟。如果她想等他回房,往往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再醒來時,她已經被安頓在床上,身旁空著的床位徒留曾有人在的痕迹。
好吧!至少他是跟她睡過了才離開。高琥珀自嘲的想著。不然這種局面換成在古代,她大概就算是失寵了吧!
她想要起身,可是才剛有動作,左腳就抗議似的抽痛,小腿肚一陣酸麻,不得不動作放輕又放慢的坐回去。
她的左腳復健情況很好,卻再也無法恢復以前那種保鏢身手了。這種事,不必復健師與醫生據實相告,她也早就有預感。
「嗯,我知道了。」當時面對醫生的宣告,高琥珀的回應不冷不熱,只不過那是一種表面上的故作冷靜,她的心情莫名的激亢,如果不是自制力夠強,恐怕早已當場崩潰尖叫。
當晚,她失眠了,清醒無比的睜著雙眼,想等待葉耐德出現。
偏偏像是在跟她作對,他一整晚都沒回房間。
第二天早上,她坐在客廳里,無神的雙眼看著秒針、分針和時針交錯過一圈又一圈。
突然,一陣門鈴聲響起,筆直的穿透她的耳膜。
有人來了?高琥珀以為自己幻聽。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葉耐德之前就告訴過他,這處產業是他個人的不動產,而非戈爾登家族公開的財產之一,按照常理說,不該有外人知道這裡……而且為什麼門鈴聲一響再響,葉耐德卻始終沒有去應門?他不在嗎?
如果說「有人來了」給予她的是百分之百的意外震驚,那麼「他不在」可就是百分之兩百的意外震驚了。
然而除了震驚以外,高琥珀也迅速的武裝起自己。也許現在沒槍可拿,可是拐杖用力敲下去也是會很痛的。
然而當她看清楚來者時,整個人當場楞住,甚至連招呼都忘了打。
「你好,高小姐。」曼尼.戈爾登率先有禮的向她寒喧。
「高小姐,你一定很納悶,我為什麼會來找你?」當他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定后,曼尼.戈爾登直接切入正題。
「是因為阿德嗎?」高琥珀恢復面對外人時的泠冷淡淡,唔……或許因為對方是葉耐德的兄長,所以她多了份親切感。只是,上回兩人見面時是單純的主雇關係,現在呢?
「阿德?」連他這個做兄長的都沒這樣喊過弟弟。「你說得沒錯,我是因為他的事而前來的。你想知道原因嗎?」
「想。」高琥珀頷首,接著便仔細的聆聽曼尼.戈爾登說話。
原來戈爾登家兄弟接納她的假設意見后,調整調查的方向,結果很快就出爐。
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是曼尼.戈爾登的準新娘的幾個家族成員,那些皇室子弟自詡血統高貴,本來就很不高興皇室的姊妹要紆尊降貴的嫁給一個出身不高的假貴族--看來即使科技進步到人類可以搬到月球居住了,一些迂腐的觀念還是不會跟著改變。而這位皇室姊妹要嫁給一個假貴族兼商人就算了,重點是,對方居然還有個雜種弟弟?!這就太OVER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想殺掉阿德?」高琥珀難以置信的拔高嗓門,「這算什麼?」
「嗯,的確,這算什麼?」曼尼.戈爾登也說,「而且當我親自找上門追問時,那些皇室子弟不但爽快的承認,還猖狂的說我要謝謝他們為我解決麻煩。」
也就因為這些放話,曼尼.戈爾登馬上決定放棄與該國皇室聯姻的計畫,改采強硬的掠奪手段奪得該國的金礦。
別以為戈爾登家的人好欺負,擁有金礦就能擺出「你來求我啊」的屌樣,他曼尼.戈爾登有的是辦法把對方整成「我來求求你」的窘樣。
聽到這裡,高琥珀忍不住問了,「既然已經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者,那麼阿德的人身安全危機也算解除了?」
「這就是另一個重點了。那些人又請到另一個教手。」曼尼.戈爾登神情一凜,「而且他們已經預付了訂金,就算幕後主使者曝光,那個殺手還是會對目標下手,換句話說,耐德依舊有生命危險。」
高琥珀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衝擊得腦袋一片空白,「他依舊有生命危險?他怎麼什麼都沒跟我說?」
「我想,他是想獨自解決這次危機,才會什麼都沒告訴你吧!耐德認為他之前害得你左腳受傷,已經很心疼了,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連累你,所以這幾天他與我再三以視訊聯絡,希望我能派人來這裡保護你,而他……」
「而他要親自當餌,引誘對方對他下手?」高琥珀立刻得出結論。
「對。」曼尼.戈爾登目光怪異的閃爍了一下,「看來你很了解他在想些什麼。」
「顯然還不夠了解。」她氣急敗壞,很想尖叫,「他在想些什麼啊?他在哪裡?帶我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麼?」曼尼.戈爾登故意這樣反問,「你的腳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是想保護他嗎?」
「是。」高琥珀毫不猶豫的承認,「我也只有腳傷成這樣,但必要時還是可以替他擋子彈的。」
「因為你自詡是個盡忠職守的好保鏢?」他的問題愈來愈尖銳,「難道你不覺得耐德虧欠你很多?」
「戈爾登先生,愛上一個人並願意為他付出一切,怎麼會是虧欠?」她振振有詞的回應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你心甘情願到什麼程度呢?你願意證明給所有的人看嗎?」
「我願意。」
「很好。」曼尼.戈爾登似乎很滿意她立即強烈的回應,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那麼,我就來替你做安排。為了速戰速決,我與耐德已經敲定下周周末將在戈爾登大宅中舉行歡慶派對,只邀請友好的家族成員與一些家族朋友參加。當然,我們也已經放出風聲,希望殺手會在這個派對現身並動手,屆時我希望你能陪在耐德的身旁,保護他。」
鈴……鈴……鈴……鈴……
不知響了多久,電話彼端就是沒人接,葉耐德第N次煩躁的掛斷電話,重撥一次再掛斷到最後,他火大得想要砸掉手中這支沒路用的手機。最新型的又怎麼樣?聯絡不到他想聯絡的人,就是一支廢機!
正當他坐在辦公的書房裡,危險的眯起眼,打量手中小巧的手機時,曼尼.戈爾登恰巧走進來,看見這一幕。
「你在幹什麼?」
「我在考慮怎麼樣把手機毀屍滅跡見鬼!」葉耐德咒罵幾句后,才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一貫的冷靜。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冷靜只是表面上的,如果不是情況不許可,他早就火速離開戈爾登大宅,衝到倫敦近郊的小屋,親自向高琥珀賠罪。
他可以預料得到,突然丟下她鬧失蹤,一定會讓她既憤怒又受傷,但是他也實在沒辦法了,絕對不會再拿她當自己的人肉盾牌,絕對不會讓她參與這場誘敵攻擊自己的計畫。
所以將她如同軟禁一般安置在郊區住處的決定是對的,而且對她也是最好的,她或許會對他火冒三丈,不過人身安全無虞,又能乖乖的做復健。
想到最後,葉耐德莫名的想笑。他的琥珀姊姊會乖嗎?如果她聽見他膽敢這樣哄她,恐怕會用那雙貓眼瞪死他吧?
曼尼.戈爾登微皺眉頭,「好端端的,幹嘛想把手機毀屍滅跡?不說這個了,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在派對當天的貼身保鏢已經找到了,只是對方現在還沒準備好,所以到派對當天才會過來。」
「好。」葉耐德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也沒多想兄長為什麼要特別來告知他這件事,直到派對舉行的當天。
本來葉耐德覺得這場歡慶派對只是引誘殺手現身的幌子,所以一切從簡就可以了,但顯然曼尼.戈爾登有著不一樣的想法。
「即使是假戲也得認真的演出才行,不然被人看破了,殺手還會來嗎?」
於是在曼尼.戈爾登的指示下,戈爾登大宅的管家帶著男僕們將主宅與花園徹底的翻修一遍,女僕們則負責所有的清潔工作,並搬出不少戈爾登家族祖傳的骨瓷、銀器,準備使用。
此外,一車又一車五彩繽紛的鮮花也在派對當天陸續送達,將戈爾登大宅點綴出夢幻的氣氛。
當然,派對現場最不能少的美食美酒也全都考慮到了,早在三日前,倫敦最負盛名的五星級外繪團進駐戈爾登大宅的廚房,準備上好的酒與精緻的點心。
此外,曼尼.戈爾登還要管家找來著名的現場演奏的小型室內樂團與駐唱歌手,以便炒熱派對氣氛。
這些葉耐德都看在眼底,卻沒放在心底,因為他有一半心思都在緊張即將到來的派對。開玩笑,沒人在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暗殺的情況下還輕鬆得起來吧?而他另一半的心思,自然是懸在這陣子都聯絡不上的高琥珀身上。
老實說,若不是這個開派對以引誘殺手現身的點子最初是他提議的,他早就想反悔,衝出戈爾登大宅,前去找高琥珀了。
派對即將開始的前一刻--
「耐德少爺,請您換上宴會服。」
「我知道了。」葉耐德的宴會服是一套非常正式的英式西裝,復古的剪裁將他的身材襯托得更加修長挺拔,上好質料的外套、合身的背心、雪白的襯衫,在在完美的搭配在一起,就連他的黑髮也經過精心梳理,呈現完美造型。
不過他沒心情欣賞自己玉樹臨風的模樣,也不在乎這一點,要不然不會前一秒鐘才按撩性子讓特地請來的造型師打理完畢,后一秒鐘轉身步出房間時就因為爬梳頭髮--這是他思考時的無意識動作,而換來辛苦大半天的造型師的白眼。
好巧不巧,葉耐德才走到走廊上沒多久,便看見兄長迎面走來,他身後還跟著一人。
「耐德,你的新保鏢來了。」曼尼.戈爾登輕輕揮了下右手,算是介紹。
「不過我想你們之前就已經見過面了。」
豈止是見過面!葉耐德錯愕的瞪著這名保鏢。「琥珀?!」
沒錯,眼前這名因為即將舉行的派對,與葉耐德同樣也做好正式打扮的保鏢,就是高琥珀。
男性與女性盛裝打扮當然是截然不同的。一改向來擔任保鏢時的深色勁裝打扮,她穿著一襲輕輕柔柔的雪白長禮服,細肩帶、低胸口、高腰剪裁,為她纖細柔軟的身段添色不少。除此以外,她原本削薄的黑髮經過巧妙的修剪,輕柔的服貼於頸后,銀白鬢邊更佩戴上鑲鑽的髮飾,閃爍出熠熠光芒。
真美。葉耐德屏住氣息,忘我的邁出腳步。她實在是太美了……喔!當然,他早就知道她有著屬於她自己風格的美感,只需要稍微重點式的打扮一下,便會讓所有的人大為驚艷……可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彷彿被人猛地甩了一記巴掌,他大聲咆哮,「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看見的這回事。」高琥珀從容的回應,「我是你的新保鏢……」
不等她說完話,他抓住她的手腕,打算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