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蔚呈韜逸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忍不住瞥了維琤一眼,她盯視著手上的資料,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她臉上淡漠的表情,令他胸口刺刺痛痛的。

是她親口說不要他的,他還奢望她會在乎他嗎?

維琤難堪地夾在兩人之間,伸手又按了一次七樓鍵,巴不得立即從電梯內逃出去。

明知道她已經沒有嫉妒的權利,但聽見柯海茵邀約蔚呈韜一事,心裡還是非常不舒服。

「不是我太八卦,而是蔚醫師太搶手了,你現在可是院內最有前景的黃金單身漢,有多少小護士幻想能跟你交往啊!」柯海茵揶揄道。

「你形容得太誇張了。」蔚呈韜苦笑道。

當!

電梯頓了一下,兩扇門輕巧地滑開,維琤率先開口說:「蔚醫師、柯醫師,我先去忙了,再見。」

維琤狼狽地跨出電梯。

原來這就是分手情人再見面的情況。

面對其他女人的邀約,她沒有吃醋、生氣的權利,只能默默地忍受這一切。

思及曾經擁抱過她的胸膛會成為其他女人溫暖的臂彎,她的心猛然揪緊,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以為只要不靠近蔚呈韜就不會受到傷害,不會感覺到痛,卻沒有想到聽見他要赴別的女人的約會,竟比兩人要分手時更令她痛苦不已……

「徐特助——」

一道熟悉的女音在維琤的身後響起,阻去了她的步伐。

柯海茵和蔚呈韜搭著電梯下樓后,她又轉搭另一部電梯,來到七樓尋找徐維琤,恰巧在病房的長廊上找到她的身影。

「柯醫師,有事嗎?」

維琤深吸口氣,清麗的臉上勉強擠出一抹客套的笑容,轉過身面對柯海茵。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柯海茵主動提出邀約。

「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要忙,可能——」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和蔚呈韜的事嗎?」

柯海茵打斷她的話,犀利的眼神看穿維琤推諉的言詞。

這女人還是跟三年前一樣,沒啥戰鬥力,輸在她的手裡,令柯海茵很不是滋味啊!

如果徐維琤再強悍一些,再趾高氣昂一點,再張牙舞爪一點,那麼柯海茵就會不顧一切地和她爭蔚呈韜到底。

偏偏徐維琤永遠都是那副清麗嫻雅的姿態,相形之下,她就好像偶像劇里那種美麗的壞女人,總是以破壞男女主角感情為樂的壞配角。

「我跟蔚醫師已經分手了,他的事情與我無關。」維琤防備地看了柯海茵一眼。

她才不想去探究蔚呈韜和柯海茵之間有多少共有的記憶,一起吃過多少次的越南菜,在美國進修那三年培養出多少默契,那些通通都不是她這位前女友能干涉的範圍。

「是嗎?」柯海茵挑了挑眉。

「嗯。」她點了點頭。

「其實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怕我吧?」柯海茵故意使用激將法。

「我沒有怕過你。」

維琤倔強地說,不肯承認柯海茵是個美麗的威脅,一旦承認自己怕她,就是認輸的行為。

全世界的女人,她唯一不想輸的人就是柯海茵。

所以在兩人一起赴美進修時,維琤徹底改變自己,在工作上展現出強烈的企圖心,證明自己也能與他們並駕齊驅。

「那怎麼連跟我喝一杯咖啡的勇氣都沒有?」柯海茵冷笑道。

「那我就先謝謝柯醫師的好意喔!」維琤故意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兩人在樓下的便利商店買了兩杯冰咖啡后,一起搭電梯到醫院的頂樓,大樓的四周全用欄杆圍了起來,還種植了許多綠色盆栽,擺上了幾張木製桌椅的遮陽傘,平常要是有吸煙習慣的同仁,很常上來這邊偷抽幾口煙。

維琤與柯海茵並肩站在護欄前,強勁的風勢翻捲起柯海茵身上的白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強悍美麗。

「你的冰咖啡。」柯海茵將手裡的一杯咖啡遞給她。

「謝謝。」

維琤側眸望了她一眼,漾出客氣的笑容。

「從小到大,我這個人沒有輸過,不管是在工作上還是在課業上,我樣樣都是拿第一,就連進入醫學院,我的成績還是在科里拿第一。」柯海茵的聲音透著驕傲的意味。

「喔。」她敷衍地輕應一聲。

這女人找她上頂樓喝咖啡,該不會是要炫耀自己的豐功偉業吧?

「就連蔚呈韜也未必能贏過我。」柯海茵輕笑道,頓了一下,又繼續說:「不過,他在外科的天分的確比我高。」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維琤納悶地問道。

老實說,她一點也不想跟情敵討論前男友的點點滴滴。

「因為你是唯一打敗過我的女人。」柯海茵說道。

「打敗你?」

維琤的眉頭皺了起來,表情十分困惑。

她不喜歡柯海茵,也知道這女人喜歡蔚呈韜,過去幾年三人一直都在同一間醫院工作,三角關係固然微妙,但卻不曾發生過爭執。

對維琤來說,柯海茵的存在就像是梗在喉間的一根軟刺,既不足以令她致命,卻也無法忽視這根刺的存在。

她曾經為了柯海茵的事吃醋過,和蔚呈韜冷戰過,發生過幾次不愉快的爭執,但和柯海茵碰面時,她還是會維持著該有的禮貌,不曾露出敵意。

「對。」柯海茵轉頭瞪著她。「你是唯一打扮過我的人。」

「我們沒有念過同一間學校,工作的領域也不同,我又不是你的競爭者,怎麼可能打敗過你呢?」維持一頭霧水。

「你在感情上是我的競爭者。」柯海茵提醒道。

「喔。」

維持垂下眸,無法否認。

「我從大一的時候就認識蔚呈韜,我一直以為我們會走在一起,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標,我一直以為他最後會是屬於我的……」柯海茵逸出一聲嘆息,惆悵地說道。

如果她再早幾年告白,她和蔚呈韜之間的結局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維琤捧著咖啡,沉默地盯視著自己的腳尖。

在兩人交往的那幾年,她追問過蔚呈韜,他和柯海茵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是不是曖昧過?

他喜歡過柯海茵嗎?有沒有過想追求她的念頭?他是不是曾經對柯海茵心動過?

但蔚呈韜給她的理由是,他們曾經很要好過,但那種好是屬於哥兒們之間的深厚情誼。

他是喜歡柯海茵,欣賞她的聰明與世故,但對她的感覺卻不是男女之間互相吸引的感情。

「從大學到醫院實習那幾年,我們都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什麼秘密,直到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和行政部門的小助理一起被困在電梯里,他說你怕黑的表情讓他很心疼……」柯海茵的眼底浮現淡淡的哀傷。

維琤怔了怔,怎麼也沒有想到蔚呈韜會把兩人邂逅的事和柯海茵分享,看來他真的是把柯海茵當作哥兒們。

也只有對哥兒們,才能坦然地分享自己的感情。

那一天,她和蔚呈韜被困在一座維修的電梯里,怕黑的她嚇得全身發抖,而他卻掏出手機,亮出一束藍光,陪著她,鎮定她凄惶無助的心。

柯海茵的那段話,再次喚醒維琤對蔚呈韜的感情,那種被愛過、被寵過、被疼惜過的溫暖感覺漫流過她冷寂的心間。

「然後他開始打探你的消息,開始製造各種偶遇的機會,冒著被總醫師盯的危險,也要跟你來個不期而遇……」柯海茵愈說愈心酸。

維琤的嘴角隱隱揚起一抹甜蜜的笑容。怪不得那段時間,不管她去各科發送文件、去便利商店買咖啡、到樓下餐廳用餐,一定可以看見他的身影。

原來,那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不是巧合,而是他刻意的浪漫舉動。

「後來他告訴我,你們兩人交往了,那時我很難過也很激動,我告訴蔚呈韜,我對他的感情,我對他的愛不會少於你,為了他,我可以放棄成為一名醫師,當他身後最溫柔的後盾,陪著他成就夢想……」柯海茵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沒想到,自己也曾為了一個男人,瘋狂到這種程度,連自己的理想都不要了,只要守在他的身邊。

「柯醫師……」維琤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外表強悍美麗的柯海茵,竟然會有這麼小女人的一面,可以為愛委屈至此。

柯海茵對蔚呈韜的愛,完全不輸給她,兩人之間的差別在於,他那時候的選擇是自己。

在愛情的戰場上,她贏在得到了蔚呈韜的心。

「很傻是不是?」柯海茵自嘲地說。

「我很意外。」她輕搗住胸口。

「當時蔚呈韜告訴我,他找到了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人,他覺得這個女人是他生命的伴侶,她的笑容給了他勇氣……」

柯海茵瞅看了維琤一眼,不由得認同他所說的話。

徐維琤平時文文靜靜的,但笑起來的模樣很迷人,臉頰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給人一種很甜的感覺。

就算她不喜歡徐維琤,但也無法討厭她,畢竟她沒有得罪自己,是蔚呈韜選擇愛上徐維琤.

「我告訴蔚呈韜,當不成他的情人,就要當他的敵人,所以在選科時我故意挑選了內科,要一輩子跟他作對到底。」柯海茵說著。

維琤身為院長的特助,比誰都知道內科和外科長期處於互相競爭對立的情況。

面對病患,兩大科里的醫師共同會診時,就算對診斷提出不同見解,依然能夠和平相處;但涉及到權力核...心時,內外科兩位主任就明爭暗鬥得十分明顯,只差沒有劍拔弩張。

「聽起來很任性對不對?」柯海茵苦笑道。

「對。」維琤點點頭。

「不過蔚呈韜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和我斗,不會和我角逐院內所有的權力,因為他只想當一名好醫師。」

聞言,維琤的眼眶熱了起來,想起了蔚呈韜對她的承諾,他不會為了利益或權力背叛他們的愛情。

但是她卻因為自己的不安和缺乏自信,沒有陪他一起走下去的勇氣。

「如果你真的不要回去蔚呈韜的身邊,我會把他搶回來喔!」柯海茵挑了挑眉,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你也知道,失戀男人通常比較脆弱,很容易下手的……」

「柯醫師,謝謝你。」維琤漾出一抹脆弱的笑容。

柯海茵的一席話,將她從愛情的迷霧裡引了出來。

蔚呈韜身為外科主治醫生的一天生活如下——

早上進辦公室吃助理替他準備的早餐;接著率領住院醫師開始進行病房巡診,替病患處理傷口、換藥等;進開刀房替病患動手術;到門診看病或與其他醫師替病人進行會診;在下班前再進行最後一次查房。

每天他都重複著同樣的生活,看著醫院裡不斷的上演著悲喜劇,送走舊病患,迎接新的病患。

他逐漸成為一位專業、冷靜、手巧的醫師,在外科佔有一席之地,也成為病患心中的好醫師。

但蔚呈韜卻不快樂,外科討論會上那些熱烈的掌聲,存款薄上逐漸增加的數字,都不能填補他內心的空虛。

因為能跟他分享這份成就與榮譽的女人已經不在身邊了,除了工作之外,生活中好像已經沒有任何事能帶給他快樂。

這一晚,他如同以往般從醫院裡開車回來,漱洗完畢后,吃過微波食物,荼几上擺放了筆電和幾本醫學期刊。

他走到魚缸前,倒了點飼料進去,凝視玻璃缸里那兩條魚,又噘起尖尖魚嘴,輕啄著對方的嘴巴,猶如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鈴——一陣清脆的門鈴聲響起。

蔚呈韜走到玄關前,透過門板上的貓眼瞧見維琤站在門外,他微愕住,迅速地拉開門。

「嗨!」維琤穿著一襲淺藍色洋裝,秀麗的臉上漾著清淺的笑容,手裡拿著一幅畫,站在門外。

「你、你怎麼會來?」蔚呈韜的表情有點驚訝。

「我可以進去嗎?」她怯怯的問。

「當然可以。」蔚呈韜欠身讓她進屋,瞧見她手裡拎著一幅畫,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上回你不是說客廳的牆面很空,要我幫你找一幅適合的畫嗎?」

她凝視著他,以一種試探的口吻說:「你的家裡還有我掛畫的空間嗎?」

其實她心裡真正想問的是——你的心底還有我的位置嗎?

前天她和柯海茵在醫院的頂樓長談過後,心裡的迷霧終於一點一點的散去,誤會也一一解開。

原來她還是她當年認識的蔚呈韜,他的本質、他從醫的初衷、他的真心、他對愛情的執著,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當然有。」

蔚呈韜瞅看著她,眼神有些不確定,不太能猜透她的心思。

她送他畫是出自於同事之間的情誼,抑或是她想回到他的身邊呢?

維琤跟著他進屋,打量著屋內的擺設,驚訝地發現跟她上個月離去時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客廳里仍舊只有一組沙發和荼幾,頂多是窗檯旁多了一個魚缸。

「你先坐一會兒,我幫你泡杯荼。」

蔚呈韜想借著泡荼的舉動,多留她一會兒。

「荼等會兒再泡,可以先看看我送你的畫嗎?」

維琤瞅看著他,軟軟央求道。

不管是三年前,抑或三年後,都是她堅決要結束這段關係,她的決定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他,她沒有自信他是否還會接受這樣任性的自己?

「那就先看畫。」

他從抽屜里取出美工刀,割開紙箱上的綁繩,取出畫,定晴一看,是夏卡爾的複製畫。

兩人在國美館里,佇足一起欣賞過的《生日》。

她送他這幅畫,是知道他喜歡夏卡爾的畫作,還是有其他的涵義呢?

「喜歡嗎?」

她的笑容有點緊張,也有些期待。

「喜歡。」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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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婚俏特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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