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在發什麼呆？」他很不習慣這麼安靜的她。兩人平常說說笑笑慣了，可她今晚特別的靜，讓他有點擔心。

「我想問你……」她欲言又止的瞅了他一眼，似乎遲疑著該不該問出口。

「你儘管問。」他揉了揉她的發，笑里的那份暖意彷彿也感染了吹過臉上的風，她覺得自己的臉被風吹得好燙。

裴亞晨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啊！

他是她見過最溫柔、最熱心的好男人，好到她覺得世上沒有幾個女人可以配得上他。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想到這裡，她還是忍不住想問。

「為什麼這樣問？」他反而好奇起來。

「你也知道我的條件在男人的眼裡不算好……」她沮喪的垂著眼，也不是自暴自棄，或是自厭，只是很忠實的轉述一個事實，「我老是因為身材問題被拒絕，說實話，長得也不是挺漂亮，也沒什麼特殊才能，什麼都普普通通的。」

唉，要在他面前承認這些，還真是有點難以啟齒。不過，想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面他也不是沒見過，說這些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對，你確實什麼都普普通通的。」裴亞晨非常認真的點頭附和。

啊，這已經不是一針見血的程度，而是直接一箭穿心。

雖然話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不過聽見他連說謊安慰都沒有，反而立刻點頭贊同，馮佳燕不禁生起悶氣。

裴亞晨當然也看得出來她不太高興，他笑了笑，又說：「就是因為什麼都普普通通的，所以才顯得很特別。」

「嗄？這是什麼意思？」她被弄糊塗了，完全一頭霧水。都已經是普普通通，哪裡還跟特別沾得上邊？

「是啊，有的女人長得很美，所以讓人覺得她很特別。有的女人身材很好，所以也有人覺得她很獨特。有的女人能力卓越，很自然的，大家就覺得她很特別

聽他舉了以上例子，馮佳燕心都虛了。真慚愧……她不美，身材也不好，能力也只是一般般。

「可是那些優點，也要剛好是對的人來欣賞，換成是錯的人，也就沒什麼特別之處了。」

他抬起手，拂去她臉上的髮絲，眼裡綴著一抹笑意。

「在我眼裡，你的不漂亮，是特別。你的身材不夠瘦，是特別。你的能力不夠好，也是特別。」

「你亂講……」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她臉紅又心虛的曝嚅。

「我覺得正因為你什麼都很普通，才顯得你跟那些拚了命想讓自己變得特別的女人不一樣。

「你喜歡美食，喜歡大口品嘗，不會因為今天有一個異性跟你同桌，你就特別改變自己，假裝沒胃口，假裝吃得少，或是惺惺作態，這樣的你很特別。

「你不會逞強，很坦率，不會為了面子問題就硬撐，你喜歡什麼都順其自然，這樣的你也很特別。」

什麼嘛……明明聽起來她就是一個很平庸，很怕死，很孬的普通人，一點也不特別。

但為什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彷彿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讓她真的開始相信，自己是特別的，而不是什麼都普普通通的女人。

「我喜歡你的原因太多了，一個晚上也說不完。」他凝視著她的雙眼，語氣比吹過耳邊的海風還要溫柔。

「如果要做一個總結的話，我想，正因為你很普通，所以我才會喜歡上你。」

「我的天啊……你以前在國外一定是個花花公子。」她不禁開始懷疑。

裴亞晨被她的反應逗得哈哈大笑。換作是別的女人，聽完這席話，不知該有多陶醉。她的反應永遠跟別人不同，這樣的她，難道還不夠特別？

「你一定常逗女生開心，才有辦法這麼輕易就謊話連篇。」馮佳燕有些生氣的偷偷瞪他兩眼，想到他曾經對其他女人說過類似的話，心就有點酸酸的。

「這不是謊話，而是我發自內心的話。」他嘆了口氣，抱住她，在海風溫柔的照拂中，俯身吻了她。

有過前幾次的經驗，她習慣多了，不再那樣僵硬錯愕。她微微閉眼，氣息有些急促，張開了唇瓣，主動迎接他的吻。

他貼著她的唇，用著令人臉紅心跳的低沉聲音說：「我沒有交過女朋友喔，你是第一個。」

「……真的？」她好驚訝，嘴唇一不小心叩上他的，牙齒碰牙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只見裴亞晨皺起了那張俊臉，她尷尬得臉頰燒紅，忙伸手去摸他的上嘴唇。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他眉頭一松，忽然朗聲大笑，將她緊張的小臉捧近，用力的吻下去，聲音飽含寵溺意味的感嘆，「馮佳燕，你真的很誇張欸……哪有人像你這樣，連接個吻都可以撞到嘴唇。」

「Sorry……」她吶吶的道歉，忍不住也笑了出來，然後又被他的吻覆住。

海浪在遠處拍打，風很輕，很柔；夜很深，很黑。他們在彼此深邃的凝視中，笑著，吻著。

公司很大，員工很多，緋聞傳遞的速度，卻比病毒傳染要來得快。

不出一個禮拜，原先裴亞晨與馮佳燕是情侶的消息，僅止於傳聞，但如今已經得到無數目擊證人的證實。

裴亞晨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白天在公司會克制住自己，不任意下樓找她，總會忍到下班時間，才會出現在採購部門。

幾乎所有基層員工都知道他們的關係，裴亞晨似乎也不介意被眾人知道，也不會特別在其他人面前避諱。

對此，馮佳燕其實是有點無奈的。她曉得他長年待在國外，因此對於情侶間的親密舉動感到自然，不覺有什麼不妥。

但是她很不習慣，而且……也有點不安。

「我爸媽？你為什麼要問起他們？」吃飯間，馮佳燕問起了裴亞晨的父母，裴亞晨不禁納悶起來。

「他們不知道我們在交往嗎？」她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跟誰交往那是我的私事，他們沒理由過問。」讀透了她眼底的擔心，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可是……」

「既然你這麼介意，那不如明天晚上跟我回家吧。」他笑了，順手幫她涮了一盤霜降牛肉，貼心的替她將肉片蘸上醬汁，鋪在尖如小山的白飯上。

「嗄？」她傻眼。

「我正好也想找時間讓你認識我爸媽，乾脆就一塊兒吃個飯吧。」

「不、不用了啦！」一想到要跟總裁見面，她怕都怕死了！哪裡還有心情吃得下飯！

「看你怕成那樣。我爸媽又不是怪獸，不會吃了你的。」刷刷刷地，他手勢俐落，立刻又幫她涮了一堆火鍋料，堆滿了整個湯碗。

「可是……」

不給她婉拒的機會，裴亞晨徑自岔開話題，「盛彥今晚開派對，要我帶你一起過去，你想去嗎？」

馮佳燕一時反應不過來，楞了下才點頭。「喔，好啊。」

嚇死人了，她也是後來才得知，原來盛彥是盛晶電子的小開，身價同樣很驚人。

「TOP」健身房還是盛彥召集了幾個小開朋友一起成立的，裴亞晨也有加入投資，因此當初才能讓她免費成為會員。

於是品嘗完麻辣火鍋后，兩個人又前往盛彥的派對續攤。

「……你確定派對是辦在這裡？」拎著香檳與蛋糕下了車，馮佳燕瞪著眼前的建築物，下巴差點掉下來。

這、這不是號稱全台北市造價最昂貴，內部裝潢最氣派奢華的汽車旅館嗎？！

「別懷疑，他就喜歡把派對辦在這些奇怪的地方。」裴亞晨看出她的尷尬與驚愕，不由得笑著解釋。

「派對裡面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吧？」沒參加過這種轟趴的馮佳燕一臉怕怕的問。

「你想到哪裡去了？真是服了你。」他輕捏她臉頰一下，一手接過她拎著的蛋糕，一手牽起她走進入口宛如歐式宮殿的汽車旅館。

搭電梯時，正好一對情侶跟他們搭同一班，那對情侶似乎已經天雷勾動地火，旁若無人的撫摸與親吻。

見狀，馮佳燕整張臉都快燒起來。

「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到了派對現場，盛彥一見到他們出現，旋即過來打招呼。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派對耶。」馮佳燕眼睛閃亮亮的環顧四周。

呼，幸好這裡的人看起來都很自製，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閑聊的人自成一群，與其說是派對，其實更像是放鬆版的社交場合。

「你真的很有趣。」盛彥被她驚奇的模樣逗得心情大好，目光緊粘不放。

太大意了！裴亞晨開始後悔帶馮佳燕過來參加派對。

雖然先前他故意阻撓盛彥接近她，但是並不代表盛彥已經放棄。

盛彥這人隨性慣了，只要順他心意的，雖然不會刻意去追求，卻也不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