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嚴立宇苦笑，她正在氣頭上，什麽面子裡子的，他也顧不到了。

「那是以前的事情，我跟她早就分手了，這三年來也沒再聯絡過。」倒是她怎麽好像跟何明曦彼此互相熟識的模樣？嚴立宇內心納悶，礙於她還在氣頭上，不敢貿然問出口。

不理會警衛一直探頭出來看，梅子虹抹掉眼淚，對著他大罵：「你覺得她很正很美對不對？我敢用一百個胃打賭，你以前一定把她當作心目中的女神對！不對？」

嚴立宇失笑，「你哪來的一百個胃？」

梅子虹眼睛紅得像兔子，瞪瞪瞪，把他的臉當箭靶，用力瞪穿他。「這只是比喻好嗎？你無聊神經病，幹嘛挑我語病！」

「我承認我以前很喜歡她，也因為她單方面提出分手，所以這三年都沒再談戀愛，但那都是在愛上你之前的事情，不能算數……」

「那你們剛才在會客室偷情算不算數？」

還偷情咧！她遲遲不肯點頭答應他的求婚，居然還敢用這個詞痛罵他？

但這些話嚴立宇只敢偷偷在心底想，要是真拿出來講，暴力豬不K死他才怪！

「剛才是她從後面偷襲我，我才想拉開她，你就剛好進門，你真的誤會我！」

「放屁！」梅子虹氣到極點，猛地推了他一把，正好迎面開來一輛計程車，她想也不想立刻招下。

嚴立宇心急如焚地追上去，但已經攔不住她，只能拍打著車窗疾呼：「梅子！梅子你聽我說……」車窗忽然降下來，梅子虹淚水狂飆，貝齒緊咬下唇，怒沖沖地說：「我們分手吧！你回去找你的女神，反正我本來就不覺得我們會長久。」

語罷，計程車揚長而去，完全不理會在後面拔腿狂追的嚴立宇。

幸福中止，烏雲罩頂。

嚴立宇完全被阻擋在梅子虹的生活範圍之外，她不接電話，不理會他的留言攻勢，甚至連她父母都幫忙阻止他去見她。

事實上，這整件事一直有很大的疑點在，他怎麽想就是覺得內情不單純。

梅子虹雖然暴力又粗魯，但那僅限於對他，他想不透，為什麽那天她會氣到動粗，狠狠給了何明曦一拳？

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們兩人私下有恩怨。

梅子虹看起來一副恨透何明曦的模樣，而她之所以這麽氣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曾經喜歡過何明曦，而這一點使她很受傷。

他想知道事情的內幕，卻苦無方法，每天煩到焦頭爛額，還得三不五時一通電話就被叫進總裁辦公室，被老爸臭罵痛斥一頓，總經理的顏面早已經掉到連渣都不剩了。

已經煩到快升天，偏偏那個何明曦三天兩頭就跑來公司鬧，礙於舊愛一場，他也想替彼此留點情分，也不好吩咐警衛把她擋下來。

何明曦見狀，以為嚴立宇對自己余情未了，樂得天天都往「QC」跑，就算派出秘書去擋，她也執意待在會客室，一直等到他出現才肯離開。

內線電話響個不停，嚴立宇一手扶額，一手接起話筒。

「總經理，何小姐在會客室等你。」

「叫她回去。」

「可是何小姐根本就不聽啊！」秘書小姐好為難。

嚴立宇摔上話筒，拉整好領帶，來到會客室，開了門也不再關上，讓外頭走動的員工可以將會客室里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要員工當現成的證人，證明他跟這位情緣已逝的前女友完全清白，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鳥事。

「明曦，到底要我說幾百次幾千次你才聽得懂？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嚴立宇面無表情地重複敘述天天都要說上一遍的宣告。

「立宇，你只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怪你。」

「你是去美國太久，聽不懂中文，還是吃多了垃圾食物，連腦子都囤積了太多垃圾？」

「立宇……」從沒聽過他用詞這麽毒辣的何明曦很錯愕。

「對，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能會說出讓你更沒面子的話。」以前的他，或許會喜歡何明曦的溫柔軟語，但現在的他，更喜歡梅子虹的坦率直爽。

也許是以前沒碰過梅子虹這樣的異性，跟她在一起久了，才發現像她那樣想吃就吃，喜歡什麽或討厭什麽都直接爽快地說出來的個性才是真可愛。

不用心機，不扭捏造作，有點粗魯，有點野蠻，其實這樣相處起來才是最舒服的。

跟她在一起，他才真正感受到愛情最舒服的姿態，談戀愛也可以沒負擔。

這樣一想，他更想念那隻暴力豬了，唉！

原本甩頭就想離開會客室的嚴立宇突然頓住，旋即又轉過身，何明曦喜出望外，以為還有轉機。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你跟梅子是怎麽認識的？」

「她……」何明曦眼神一閃，旋即又裝作若無其事。「我們以前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嚴立宇眉頭一皺。「你們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何明曦眨眨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嗓音柔弱無助，「那天你也看見了，是她莫名其妙就跑到我前面打我，我根本沒對她做什麽呀！」

「是不是你對她做過什麽？」

「我、我沒有啊……」

說慌！

嚴立宇一眼就看得出來，何明曦很明顯就是在說謊，她們之間一定有過節，而且還滿嚴重的，否則梅子虹那天不會氣到使用暴力。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嚴立宇轉身走開。

「立宇，你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跟你說……」何明曦追了出來。

「我再說一次，我們兩個絕對沒有複合的可能，你以後不要再來了。」嚴立宇沒有返回總經理辦公室，反而大步走入電梯，還趕在何明曦進來之前警告她。

「立宇……」

「當」地一聲，電梯門已經關上，把何明曦驚慌的臉擋在外面。

下午三點半，這個時間，那隻暴力豬會在哪裡？

嚴立宇開著車，去遍之前兩人光臨過的各間下午茶店，跑遍每一間販售限量版美食的餐廳，翻遍了每一條排隊人龍。

沒有就是沒有。

手機不通，臉書已經鎖起來，她好像下定決心要跟他徹底斷得乾乾凈凈。

嚴立宇氣到無力，決定直接殺去梅家堵人。

凌志休旅車轉入梅家前院空地，嚴立宇一下車，保全立刻圍過來。

「嚴先生，請你馬上離開。」

「麻煩幫我通報一下，我要找梅子虹。」

「梅小姐不在家。」

「不可能，她一定在家。」嚴立宇作勢要越過保全，走向主屋的大門。

保全趕緊伸手阻攔，一把拉住了他。「嚴先生，你別為難我了，你這樣強行闖入會害我丟掉工作的！」

「沒關係，讓他進來吧！」嚴立宇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站在門邊，單手叉在休閑褲口袋裡，一手拿著蘋果放在嘴邊啃著。

保全點點頭，放開了嚴立宇。

年輕男人挑眉，眼神很不客氣地將嚴立宇從頭到腳瞟過一遍。

「你是梅子的弟弟？」

「你就是害我老姊大吃大喝之後，又拚命狂運動減肥的罪魁禍首？」

嚴立宇眉頭驟然一擰，「梅子怎麽樣了？」

梅子鋒往後站了一步，推開大門，眼神一瞟。「先進來再說。」

進到屋裡，嚴立宇下意識想走上二樓，他知道梅子虹的房間在二樓左邊，之前兩人約會太晚，他都會待在車裡看著她房間的燈亮起才離開。

「不用找了，我姊真的不在家。」梅子鋒喊住了他。

嚴立宇只好倖幸然地收回前腳，坐回客廳的沙發上，梅子鋒替他倒了杯解渴的冷飲，一邊啃著手中的蘋果，清脆有聲。

「聽說你的前女友是何明曦？」才剛拿起冷飲啜了一口，嚴立宇旋即聽見梅子鋒用著難以置信的聲音嘖嘖詢問。放下冷飲，嚴立宇擰眉看他，問：「你也認識何明曦？」

「當然啦，那個女人的人品超……爛的！」梅子鋒下完註解，還重重地咬了一口蘋果，顯示他對此人也同樣心懷滿滿的不屑。

「梅子跟她是高中同學？」嚴立宇又問。

「喲，原來你也知道。」嘖！

「她們之間有什麽過節？」梅子鋒搖搖指頭，一臉「你遜了」的鄙視表情，嚴立宇滿臉黑線。

「我先問你，在你眼裡看起來，何明曦是個怎樣的女人？」

「呃……她很溫柔體貼，就普遍男性的標準值來說，是個理想型的交往對象。」畢竟是前女友，總是要留點口德，況且他對何明曦的印象確實就是如此，當初也是因為她這樣的優點才對她傾心。

聽完，梅子鋒馬上出現一臉差點快噁心吐死的誇張表情。「我姊說得沒錯，你的眼睛真的瞎了，你不配喜歡我姊。」

嚴立宇額際的青筋抽搐著。「損夠了嗎？可以請你快點告訴我，梅子跟何明曦究竟有什麽恩怨嗎？」

「何明曦這個女人人品不僅超級爛，以前高中的時候還是個小太妹，霸凌過我姊，故意在課堂上嘲笑我姊是胖豬，還在我姊的桌上用小刀刻了一個豬臉，放學的時候故意堵我姊，叫我姊去跑腿……」

嚴立宇聽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完全不敢相信，那些卑劣幼稚的惡劣行徑，居然全都是那個看起來溫柔優雅的女人所指使。

「她還故意在畢業紀念冊上面動手腳，在我姊的照片旁邊畫上豬小妹的圖案，嘲笑我姊是豬，馬的，要不是不屑揍女人，我早就把何明曦痛扁一頓。」

「梅子她……都沒有反擊嗎？」嚴立宇震驚之餘，怒氣如泉涌般襲上。

「我姊以前脾氣很好，也不喜歡跟人家吵架，她想說只要不去理會，何明曦應該很快就會膩了，不會再繼續針對她。」梅子鋒越說越氣，怒到連蘋果梗都晴了。

「何明曦為什麽要故意一直針對梅子？」

梅子鋒聳聳肩。「可能是嫉妒我姊常拿獎吧？誰知道，女人都很奇怪，動不動就喜歡搞小團體，或是故意找個對象來排擠，好像不這樣做，她們的世界就會瓦解。」

有時候討厭一個人也不用特殊理由，就是純粹磁場不和，或是看不順眼，進而就會想盡辦法去惡整欺負。

「後來呢？」嚴立宇的眉頭已經完全皺緊，靠，早知道那天他就幫忙抓住何明曦，鼓吹梅子多揍幾拳。

一想到那個女人裝模作樣的嘴臉，他真的噁心想吐！馬的，他以前一定是瞎了，才會這麽瞎地喜歡上這種爛人，真的好瞎，瞎爆了！

「當初我姊也沒打算告訴家人，打算就這樣默默熬過去，直到畢業典禮那一天，何明曦那個沒品的女人又在大庭廣眾下喊我姊豬頭妹，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姊一直被她欺負，可是知道也沒什麽用了，高中三年也過了，還能怎樣？」

沒有人被欺負還能完全不在意，那種屈辱很可能在心底烙下永遠的傷痕，成為青春期的一個惡夢。

她雖然看似堅強，除了吃，好像什麽都不在意，其實那天見到昔日霸凌者的憤怒，完全透露了她心底所受的傷害有多大。

她一定很痛，自己喜歡的男人，居然喜歡過霸凌自己的爛女人，那種感覺一定糟糕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