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語涵使出十秒鐘掉淚的功力,吸吸鼻子,囁嚅道:「我也很想還錢啊……可是,我真的沒有錢嘛……房東太太,你就再寬限我幾天吧,等我的曲子賣出去就有錢了,有了錢之後,我馬上就會還錢的!你就再寬限我幾天,可憐可憐我嘛……」
「我自己也很可憐,也很需要別人的同情啊!」
「房東太太,我真的很可憐,你同情我一下嘛……只要有錢,我一定馬上還錢!」語涵使出苦肉計,匍匐在房東太太的腳邊,拉著她的七分褲,凄慘地哀求道。
「唉唷……你不要一直拉啦……」房東太太緊抓著差點被扯掉的褲子,深怕春光外泄,晚節不保。
這時候,樓梯間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慢慢地靠近她們。
「你們在幹麼?」安至雍眯起邃亮的黑眸,好奇地問道。
「啊?」見到來人,溫語涵一驚,連忙垂下頭,小臉垂在房東太太的腳邊,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嗚~~難不成天要亡她?居然在她人生最悲慘的時刻,遇上了大魔王!
房東太太的目光由他價值不菲的黑色西裝慢慢地往上移,最後落在他俊朗立體的五官上,雙眼登時發亮。
「溫語涵,你在幹麼?」安至雍再問一次。
「我不是溫語涵,你認錯人了!」她捏住鼻子,怪聲怪氣地說。
「你明明就是溫語涵,幹麼不承認?難不成你怕被人認出來?」房東太太自作聰明地猜測著,好奇的目光瞥向安至雍,說:「先生,你是要來跟她討債的嗎?」
「討債?」安至雍一臉疑惑,怎麼他的氣質看起來很像「地下錢莊」派來的嗎?
溫語涵糗得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先生,是我先來的,溫語涵要先把欠我的兩個月房租還清,才輪得到還你錢,所以你請後面排隊。」房東太太緊張地聲明。
「她欠你房租?你是她房東?」安至雍微微地蹙起眉頭。
「對啊!我是她房東,她已經欠了我兩個月的房租都沒繳!」房東太太抱怨道。
「她總共欠你多少錢?」安至雍問,從西裝口袋裡掏出皮夾。沒想到這丫頭已經淪落到連房租都繳不出來的窘境了。
「三萬元。怎麼,你要替她付嗎?」房東太太猜測著他和溫語涵的關係,想不到這一身窮酸味的丫頭,居然能認識有錢的帥哥。
安至雍從皮夾中抽出數十張鈔票遞給她。「房東太太,這裡有三萬元,你點一下。」
房東太太收下鈔票后,涎著笑臉說:「原來你不是來討債的喔,歹勢啦!那這三萬元我就先收下了,改天有空再見啊!」
溫語涵放開房東太太的腳,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沒有勇氣迎上安至雍的臉。
溫語涵坐在沙發上,埋頭猛吃著安至雍出錢叫來的披薩,整張小嘴塞得鼓鼓的。因為沒錢繳房租,害得她連吃了三天的泡麵,都快餓成木乃伊了。
安至雍環視著她的小套房,除了一張單人床、衣櫃和書桌之外,落地窗前還擺了一架電子琴、音響、重低音喇叭和堆疊成一座小山的CD唱盤。他蹲下來翻著CD,發現了許多絕版的電影原聲帶,還有一些從二手市場買來、貴得離譜的Promo,看來這些搜藏耗光了她所有的生活費。
Promo是電影公司發行的第一批原聲帶,大多是非賣品,專送給電台、媒體作為宣傳用的,通常在市面上買不到。所以,許多搜集電影配樂的愛好者,只能透過二手市場或網路競標去取得,因為物件稀少,叫價一般來說都高得離譜。
「我上個月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他站起身,以一副惡霸的姿態,將她從套房裡唯一一張沙發上擠開。
她鼓著臉頰,很認分地坐在地毯上,啜飲著可樂,問:「什麼提議?」
「……跟我簽訂契約婚書的提議。」看在她又餓、又窮,可憐兮兮的分上,他決定不跟她計較上回在咖啡廳遞給他婚姻仲介名片一事。
她抽了張面紙,拭著嘴角的油漬,涼涼地調侃道:「怎麼,你居然還沒有死心啊?該不會是你惡名昭彰、臭名遠播,沒有人敢嫁給你吧?」
安至雍眯起黑眸,傾身扳起她小巧的下顎,說:「我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你這麼窮,窮到連房租都繳不出來,嫁給我馬上就有三百萬元了!這麼多錢,你要賺很久吧?」
真是,一開口就踩中她的痛處。語涵就著他的俊臉,認真思考起嫁給他的可行性。
「再說,如果我真的和其他的女人結婚了,成了已婚人士,日後你若還是過著這麼窮苦的日子,我就不能跑過來救急了,因為我必須顧慮到另一個女人的心情。」安至雍改走溫情路線,試圖說服她。
這幾個星期以來,他翻著通訊錄上那長長的一大串名單,幾經考慮后還是認為她是嬌妻的不二人選,再加上老爸逼婚逼得急,迫使他只好再來找她合作。
語涵垂眸思忖著他的話,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變成別人的丈夫,如果真是這樣,兩人還能維持像以往一樣親密的互動嗎?還是必須顧慮他妻子的感受,和他保持距離呢?
不知怎地,她心裡劃過一絲悵然,突然自私、霸道地不想他成為別人的老公,不希望別的女人佔住他。
「……和我結婚之後,你就不用窩在這間小套房,可以搬到我家去住,而且我可以空出一間房間,幫你改建成工作室。怎麼樣,這個提議不錯吧?」他柔聲誘哄著。
她煩悒地皺著眉心,貧窮與被房東堵人逼債的處境,瓦解了她殘存的自尊心,逼得她不得不向現實妥協。
「你的提議是頗讓人心動,只是……你過去惡整我的慘痛教訓歷歷在目,讓我不太放心……」她為難地咬著下唇。
「我剛才都二話不說地幫你付清了兩個月的房租,你還感受不到我的誠意嗎?」
她眨巴著瑩亮慧黠的大眼睛,說道:「誠意這種事不是掛在嘴上說說的畢竟結婚可是人生大事,怎麼可以輕率地答應——」
「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條件,一口氣說出來吧!」安至雍打斷她的話。
「首先,你必須當我是這樁交易的合伙人,要學會尊重我,不能凶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是實話:不許欺負我、不能整我、不能對我壞,只能對我好:在外面的時候要誇我、要讚美我、要讓我覺得當『安太太』是一件很驕傲、很幸福的事。」她凈麗的臉龐浮上認真的神采。
「可以。」他爽快地答應,雙手環胸繼續傾聽她的要求。「還有什麼條件?」
「再者,我要求『老婆』這個職務是給薪制,月薪三萬元,外加三節獎金,不能無故拖欠薪水。」她的嘴角躍上淺笑,大打如意算盤。
「既然是給薪制,那你是不是也應該付出點什麼……」他欺近她,刻意曖昧地暗示著。
她別開視線,一派無辜地說:「大不了家事我全包了。」
「好。」他退開來,和她談起條件。「那擔任『安太太』的期間,你必須配合我的工作,陪我一起出席各大派對和宣傳活動。當然,我會負擔你的治裝費。」
「可以,但這就算是變相的『出差』,是在我的職務範圍以外,所以除了基本的治裝費外,還必須額外加『出場費』,每小時一千塊,不足一小時就無條件進位計算。」
他隱忍著發火的衝動,額際的青筋抽動著,沈聲道:「你是姓『瘟』,又不是姓『薛』。」當他是凱子啊?
「我又沒有強逼你答應我的條件,你也可以找別人合作啊!」她沖著他甜甜一笑。
「好!」他咬牙允諾。
「最後,在我們婚約結束之後,應該比照其他夫妻,你必須支付我『贍養費』,費用就以我們結婚的年資下去算,也就是結愈久,領愈多。」
他瞪著她,從牙縫中擠出話來。「你不覺得自己要求得太多了嗎?」
「不覺得。」她眨眨無辜的水亮大眼,無視於他的怒氣,繼續說:「一般員工若是被迫離職,老闆都會核發資遣費,所以,我要求的『贍養費』就像變相的資遣費一樣,很合理。再說了,一個女人從老婆變成『前妻』之後,就像白紙染上了污漬,在婚姻市場和人生旅程上都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