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監於此,他設計了一場「戲」,好讓兩人的初次相遇充滿戲劇性。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演員──儘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令他總是掩藏真心,在不同場合扮演不同角色。
但為了「贏得」這樁附帶誘人條件的婚約,他很樂意扮演一個惡棍,雖然對許多人而言,凱洛。戴維斯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本來就等同於優雅完美的惡棍。
「該怎麼稱呼你?」凱洛明知故問。
「蓓莉。」她如被魔法迷惑的看著他,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正閃耀著無數的星光。
凱洛。戴維斯之於她,一直有著相當重要的意義。她永遠忘不了,多年前,當她還是大學菜鳥,在入學典禮上,看見他像一顆會發光的星星,佇立在講台上,用那醇朗似酒的嗓音鼓勵著新生……
好吧,演講內容應該是他的幕僚擬定的,非常乏味無趣,但是那根本不是重點。
從那回之後,她的眼底就住進了一顆星,那就是他,凱洛。戴維斯。
這件事情,除了黛安,她沒再讓任何人知道。
拜託,身為一個二十二歲的處女,在美國已經夠糗了,她才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之所以遲遲無法突破心防,與歷任男友上床,是因為她崇拜的偶像。
最重要的是,她崇拜凱洛。戴維斯這件事,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她真不曉得父親會使出什麼手段,把凱洛。戴維斯「弄」到她面前。
她不要那樣。
她和全世界的女人一樣,對心儀的男人都懷有一種非理性的浪漫情懷,渴望自己與對方會有一場天生註定的偶遇,彼此的心靈相通,可以用直覺溝通,只對彼此的眼神感到火熱。
「蓓莉。」他前進一步,形成一道高大的暗影,籠罩著她。
老天,她的夢想成真了?一場偶然的意外,竟然將她帶到他面前。
「是。」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亂得像失去節奏的鼓。
「你目擊了我手下解決一個賭客的過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那張讓全世界女人都為之屏息的臉龐在她的面前放大。
「我知道。」她在紅暈抵達雙頰之前,靈動的大眼發亮,蜂蜜色的長發像有生命力似的輕晃。
凱洛發現自己的焦距被她吸住,她的反應甚至不在他的預料之內。懷特說得沒錯,這女孩上一秒是這樣,下一秒卻完全超乎你想像,即便你會讀心術,也永遠讀不透她變幻莫測的心思。
「你若不是打算殺我滅口,就是想找我談判,要我向你提出交換條件,好讓我封口。」她興奮的說,白皙的肌膚染上一點點紅,像顏料在一塊白色綢緞上暈開。
凱洛挑高眉頭,默認了她剛才所說的。
蓓莉的情緒更加興奮。老天,她真不敢相信,這一切不是她幻想出來的,她與凱洛。戴維斯因為一場殺人事件而相識。
現在,選擇權更握在她的手中,這代表什麼?她可以對仰慕已久的男人予取予求。
「你調查過我的身分嗎?」蓓莉突然好奇。
「有這個必要嗎?」凱洛反問。
耶斯!他只把她當作一般的平民百姓,只是剛好路經暗巷,目睹他手下解決賭客的普通女孩,所以不認為有必要浪費資源調查她。
那代表他並不曉得,美國西岸的華裔黑幫老大是她父親。
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而她貪心的希望,他認為她美麗且充滿吸引力。
儘管對他來說,比起那些經常和他一起上報的緋聞女性,她的年紀太輕,身材不夠火辣豐滿,不夠性感誘人,不夠成熟世故。
老天,有太多的「不夠」打擊她的信心,但她仍是虔誠的盼望著,他眼中的她,是美麗好看的。
「我可以喊你凱洛嗎?」蓓莉幾乎可以聽見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聲音,不必照鏡子也知道,她的臉紅透了。
「只要你不去警局告發我,你想喊什麼都可以。」凱洛似笑非笑的說。
真的嗎?她真想喊他親愛的……蓓莉光是想像,連耳根子都熟紅得像辣椒。
「凱洛,你大概不曉得,我對你很熟悉。」她活跳跳的說。
「我們見過面?」
「不不不,是我曾經見過你,在加州大學的活動上,我見過你好幾次。」
這點倒是真的令凱洛感到意外,不禁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你是我的學長。」她好高興的說,一點也不像是被綁架來此的受害者。
「是嗎?看來,除了你目睹我手下殺人的過程這件事之外,我們擁有許多共同話題。」
瞧瞧他那一臉的笑,又壞又酷,舉手投足之間卻又是說不盡的優雅風采。
雖然跟平常他顯現在大眾面前的形象不太相同,但眼前的他,就像犯罪小說中那些迷人的英俊壞蛋,讓女人不悔為他心碎。
「那麼,蓓莉學妹,恐怕我得請你在這裡做客,直到我們討論出一個使雙方都滿意的結果為止。」
凱洛伸出手,在她倒抽一口氣,心臟用力跳動的反應下,輕撫她的臉頰,一股觸電般的酥麻感佔據她的感官。
蓓莉整個人彷佛飄上雲端,此刻就算他要她掏出自己的心,她都願意照做,只求他的碰觸可以多停留一陣。
原來,她人就在拉斯維加斯的天堂鳥酒店。
融合古典與現代的設計,最高檔的建材與裝潢,鋪滿水晶與金箔的牆面,隨處可見純金或鑲銀的裝飾品,還有置於玻璃櫃里的各種古董。
蓓莉在凱洛專屬秘書的帶領之下,進入一間房,秘書告訴她,天堂鳥的每間房都有其名字,她住的這一間,名為「甜蜜的囚犯」。
秘書一退下,她整張臉也差不多熱到發暈。
甜蜜的囚犯?凱洛是在暗示什麼嗎?她不禁臉紅心跳的想。
不、不不不!他們才剛認識,他怎麼可能對她有奇怪的遐想?少自作多情了。
大得可以來回奔跑的浴室里,蓓莉看著鏡中的自己,用力深呼吸,又用力擠出一個甜笑。
她談過不少戀愛,但是交往時間通常不超過一個月,她不懂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是她太不懂異性?
總之,那些失敗的經驗,都是為了成就一次的成功。
拍拍紅嫩的臉頰,蓓莉對鏡中的自己微笑,然後轉身踏步走出洗手間。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方才凱洛要秘書送她離開,是因為他手中尚有公事待辦,所以要她先到房間休息。
這是變相的軟禁,她不會蠢到不知道。
害怕嗎?
開什麼玩笑,她老爸可是美國西岸頭號危險人物,她一通求救電話,就能讓凱洛頭大,害怕這情緒,壓根兒不在她的字典里。
蓓莉往沙發上一跳,花瓣狀短褲下一雙修長美腿交疊起來,然後伸手抓起茶几上的電話,撥出直通父親私人手機的那組號碼。
「嗨,甜心,你終於想起家裡還有個可憐無助的老人,正痴痴等著你的來電。」前一刻還在訓斥屬下的懷特,一接起這支私人專線,態度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嗨,我永遠不會老的親愛的爹地。」蓓莉唱反調的捧回去。
「願意棄守宿舍,回來見你親愛的爹地了?」
「不,爹地,恐怕我得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什麼?」
「繫上有個教授,希望我能留在學校當他的臨時助理,他的助教在跑腿的時候,很不幸的摔斷了腿。」
「那你的實習工作怎麼辦?」
「我決定放棄,反正去天堂鳥酒店本來就不在我的計畫之內。」嘿,她撒謊的功力就跟想像力一樣棒。
爹地絕對不會曉得,通電話的此刻,她人就在天堂鳥酒店的貴賓等級套房裡,當然,爹地更不會知道,她正被凱洛。戴維斯軟禁,而且是她心甘情願的。
懷特拿起另一支對外公開的手機,點開一封簡訊,一邊回應親愛的女兒,「既然你這麼有心留在學校幫教授的忙,那我也不勉強你了,暑假結束前我要見到你,就這樣。」
蓓莉人在天堂鳥酒店。凱洛。
懷特看著那封簡訊,一抹微笑在臉上揚開。
「成交。」另一頭的蓓莉,還在為自己的鎮定與撒謊功力沾沾自喜。
幾乎是在她掛上話筒的同時,房門被叩響。
「進來。」蓓莉懶洋洋的在沙發上伸展四肢,完全把自己當作是遠道而來的貴客,而不是目睹酒店老闆教唆殺人,極有可能遇害的目擊證人。
她不怕凱洛。戴維斯會傷害她,一點也不怕。
況且,她不是傻子,如果他真要滅口,她連跟他交談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她還能自由的與外界聯絡。
房門開啟,蓓莉慵懶的看過去,立即迎入一雙太妃糖般迷人的棕眸,沒關緊的心扉一震,胸口膨脹著各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