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慘劇發生后,堂兄為什麼不離開村子,反而往深山走去?難道他在追誰?當時你姑姑的身邊還有誰?」玄冥君突然發問。
「藍大哥。」
「誰是藍大哥?」
「藍奕,他是姑姑的侍衛。」
「終人館館主是她的侍衛?」他有點愕然。
「不是,當時我們與終人館毫無牽扯。村子燒毀后,我們才投靠終人館……」藍蝶衣慢慢的訴說著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
「你就是藍蝶!」玄冥君瞪大眼,犀利的審視著懷裡的小女人。
她頸子一縮,嚇得低下頭,雖然看不見他憤怒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凝重的鼻息噴在她的頭頂,怯怯的問:「你……生氣?」
「對啊!我很氣,非常氣,原來藍蝶近在咫尺,卻害我幾乎想到外國逮人。」
「我沒有……」
他興奮的說:「聽我說,我非常欣賞藍蝶的才華,想邀請她加入我的團隊。」
在電腦網路里,她是一個強勁的駭客,他們的戰鬥不斷,你追我趕,有一次他幾乎扣住真正IP位置,可以逮住她,又有一次她幾乎突破他引以為傲的防火牆程式。
她也不吝嗇,像是炫耀自己的才華,與他分享心得,不知不覺間,一夜過去了。
兩天後,他們終於看到瀑布。
沒有玄冥君的日子該怎麼辦?
離開他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瀑布,藍蝶衣吁了口氣。
她等待他從墓冢回來之際,竟遇到藍奕,他帶領終人館二十五個死士。
藍奕為什麼到這種鳥不生蛋的深山?而且每個人手上拿著重型槍械,好像要執行重大任務。
她無力也沒有反抗,非常配合的跟著藍奕離開,幸好虛弱的身體也不用作假,更令藍奕相信她獨自來找藍色曼陀羅花。
想當然耳,玄冥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瀑布後面出來,被他們發現,肯定有生命危險,他的身手再怎麼不凡,也不過是血肉之軀。
她氣若遊絲,無奈的看著瀑布兩邊的險峻崖壁,長期被水沖刷,滿布苔蘚,原本通往瀑布的小路也因為風災地震而被破壞,他沒有攀爬工具,不可能背她上去,所以獨自攀上峭壁,進入墓冢,採摘藍色曼陀羅花。
現在她全身無力,無法反抗,只能任由藍奕背她。
「館主,請讓我來背她吧!」眼看藍奕的腳步有點踉蹌,死士才敢來到他的身旁。
「不要碰她!」藍奕怒吼,目光陰沉。
死士嚇到,趕緊退後。
她是他的,誰都不能碰她,得到她。
當他看到她無助的坐在大樹下,蒼白的臉蛋布滿薄汗時,不禁嚇得驚惶失措。他會好好的保護她,不會再有任何閃失。
藍蝶衣現在才知道村落後面有路直達深山,不過藍奕似乎很熟悉這條路,不知道走過多少遍了。
這條小路的兩邊雖然雜草叢生,但是留下深淺不一的滾輪痕迹,像是被長期輾踏出來,不過這都不及當她站在月光下,看著一大片罌粟花田時,來得震驚。
「黑手黨的人在屋裡恭候館主。」一名死士從花田旁邊的木屋裡跑出來,迎接藍奕,心裡哀號著,館主只是晚了半天,深夜到達,他臉上已布滿紅腫青淤。他痛得齜牙咧嘴,但是強忍著,不敢壞了館主的名聲,否則得到的懲罰絕對比這種傷狠上十倍。
「去他的黑手黨,總有一天我要你們跪在我的面前。」藍奕冷冷的咒罵,才等了半天便拿他的人泄憤,他的顏面往哪裡擺?黑手黨太瞧不起人,若非他需要資金收購紫集團的股票,一定賞他們一頓排頭。
將藍蝶衣安置在另一間小木屋,讓她休息,他才領著一群死士回主屋。
他們討價還價時,全然不知外面有人正在偷聽,然後靜靜的潛到小木屋。
「你終於來了。」藍蝶衣噙著笑容,睇著玄冥君。
玄冥君拿著藍色曼陀羅花走出瀑布,卻不見伊人蹤影。
他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排除野獸襲擊的可能性,因為他離開前,她張開結界,然後小心的巡視四周,找到一根被人踏斷的小樹枝。
誰擄走她?為什麼擄走她?
一連串的問題在腦海里盤旋,但最重要的是她隨時都會毒發,她說那口葯汁只能支撐三天。
玄冥君曾經接受軍事訓練,擅長打游擊和野外追蹤,否則藍奕等人幾乎沒有留下痕迹,要跟上他們是不可能的。
藍蝶衣服了葯后,臉色漸漸紅潤,體力也回復了,趁著黑夜溜走。
「這裡竟然有一大片罌粟花田。」玄冥君驚訝不已。
「看起來不像是天然生長的……」她蹲下身子,仔細的看著,眼睛一沉,眉頭深鎖,撥開泥土看花莖,「怎麼會這樣?」像是受到驚嚇,她跌坐地上。
「發生什麼事?」他立刻上前,扶起她,緊張的檢視她的雙手有無受傷。
「不要,我沒事。」她臉頰泛紅的嬌斥,不自然的縮回雙手。
輕柔的嬌嗔反倒像是撒嬌,他將她擁入懷裡,在她的耳邊廝磨,「你這磨人的小妖精。」她比罌粟更令人迷戀,他在吸滿馨香后,滿是不舍的說:「我們快走。」
「雖然這些罌粟花在這裡種植已久,但我可以肯定它們是由我們村裡移植過來的。」她借著月光檢查罌粟花的花莖,布滿了如藍色曼陀羅花的藍色根脈。「我要燒了這些罌粟花.」
全國只有神女的墓冢附近土壤含藍色花毒,所以至今也有些植物含藍色根脈。
玄冥君抱持反對意見,遊說她別這麼做,對方人多,槍械多,他們多逗留一分鐘,便多一分危險。
藍蝶衣一臉堅決,堅持不改變想法。
不得已,他只好嘆口氣,點頭答應,只怕以後她會踩到他的頭上。
他們兩人分別在花田兩邊起火,因為冬季乾燥,花田立刻燃燒起來。
屋裡的眾人發現火勢蔓延,趕緊跑出來,死士取水撲火。
三名黑手黨心知不妙,立刻離開。
來到山頭,站在中央的老大俊挺高傲,目光炯炯有神,看著火海,知道藍奕這枚棋子已毀,狙擊紫集團的計劃又得重新部署。
「蝶衣,危險!」藍奕慌忙回到小木屋,想要救藍蝶衣,卻看到火光后一對男女手持火炬,當不氣怒的大吼,「是你……為什麼?為什麼?」
「藍大哥,不要再錯下去了,毒品害人不淺,加上藍色曼陀羅花的基因,變種毒品的毒性猛烈,會害死很多人。」藍蝶衣語重心長的勸說。
「你懂什麼?這是我多年的心血。」藍奕命令手下繼續滅火。
「你用藍族的土地做不法的勾當,我們的祖先和枉死的族人都不能安息,還有你的爸媽、族長……」
「他們……你以為這片罌粟花田是我獨自開墾的嗎?你以為那些不值錢的野花野草可以換取發電機、小貨車嗎?我們的爸爸、族長,他們全都在做。終人館的老頭子便是其中一個買家,用毒品控制死士,否則當年一個長居深山的小子怎麼懂得投靠在黑白兩道上吃得開的終人館?該死的玄昱君查出我們種植罌粟花,不但告訴舞,還煽動她去報警!我們抓住他,舞卻放了他。她背叛我,背叛族人,不再是我們的守護女神。」藍奕膛大雙眼,眼裡布滿血絲,大口歪張,面孔扭曲變形,猙獰恐怖得像是噬人的惡鬼。
「所以玄昱君沒有強暴姑姑?」藍蝶衣聽出端倪,強暴犯不可能是他。
「舞是我的!誰都不能玷污她!她是我的,只有我才是對她真的好……」
他的眼神渙散,雙手亂揮,好像要在空中抓住什麼,不停的狂叫,「舞,為什麼你不看我一眼?連成為我的女人後,也不看我一眼……」
藍蝶衣捂著嘴巴,拚命的搖頭。十八年來最親的人才是她真正的仇人,教她情何以堪?
「你也殺了玄昱君?」眼看藍奕已經陷入瘋癲狀態,玄冥君抓住機會追問。
「舞死了……死了……」藍奕無力的跪下,雙手捧著頭,不斷的哀號,突然又仰天狂叫,「他該死!全部的人都該死!」
玄冥君壓抑著瀕臨爆發的怒氣,好不容易才逮到套話的機會,「你真的殺了他!」
「是啊!我殺了那個混蛋……」藍奕嘿嘿大笑,興奮的炫耀他如何利用藍舞的屍首羞辱玄家的少堂主,再用刀刺死他。
他的情緒越來越亢奮,脫口說出一切真相。
他殺了藍舞和玄昱君后,被藍舞的大哥和族長發現二人大打出手,最後他失手殺死兩人。
當他回復理智時,發現小蝶衣竟然在屋外徘徊,他不知道她看到多少、聽到多少,所以編了個故事,再讓她看姑姑的屍體,讓她信以為真。
他帶小蝶衣回家后,怕她趁夜逃走,於是在她熟睡時,銬上手銬,連住床邊鐵柵和自己。
離開犯罪現場前,他偷偷燒毀罪證,匆忙間沒注意到火種未熄,蔓延全村。
混亂間,他不小心弄丟了手銬的鑰匙,幸好還有一點良知,在屋子燒塌前,自斷手肘,救走小蝶衣。
「舞,你不捨得我嗎?我來了。」藍奕看著藍蝶衣,興奮的大叫,發狂似的要穿過火海。
死士們拚命阻止他,被他推開后,眾人一同撲壓上去。
藍奕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玄冥君帶走藍蝶衣,痛苦的大吼,「你不能帶走舞!擋我者死!」
他拿下義肢,拿出藏在假手裡的手槍,近距離掃射救他的死士們,傷亡慘重,呼救聲此起被落。
這一夜,站在遠處的藍蝶衣像是看到十多年前的慘劇重現,全身好像被火燃燒,痛入骨髓,喘不過氣,最後昏厥過去。
「不要走……姑姑,爸媽……」藍蝶衣在睡夢中哭泣,無助得像個孩子。
「蝶衣,快醒醒,我們安全了。」玄冥君擁著她,輕輕搖動,小心謹慎得宛如她是稀世寶貝,而她就是他唯一的寶貝。
幸好他接受的軍事訓練需要馱幾十公斤的軍備跑一整夜,因此背著昏迷的藍蝶衣走了整整的一個晚上,他還面不改色,回到他們倆最初相遇的破屋。
她幽幽轉醒,看著俊朗的他臉上長出髭鬚,全身都是塵土,少了浪蕩不羈、玩世不恭,多了男兒的剛毅,艱難的發出沙啞的聲音,「花都燒了?」
「全部燒了。」他慢慢的扶她坐起來,讓她依偎著自己。
「藍大哥呢?我記得他發狂似……」她的記憶開始回籠。
玄冥君看出她非常擔心藍奕,畢竟是他將她撫養成人,怕她受不了刺激,多方思量后,婉轉的開口,「他開槍傷了部下后,場面混亂,無人及時抓住他……」
藍奕沖入火海后,被濃煙吞噬,想必葬身火海。
幸好花田四周建有石籬,防禦野獸,正好阻止火勢蔓延整個山頭,連一些被他槍傷的死士也逃到石籬外,撿回一命,算是稍稍彌補他造的孽。
如今真相大白,藍蝶衣內疚的低垂著頭,喃喃細語,「對不起。」
「你也是被騙的。可以跟我回去向大家說明,作證堂兄是清白的,洗刷他的冤屈嗎?」他握住她的雙手,輕輕的揉搓。
她含羞的點點頭,仰起小臉,「你可以將姑姑與玄昱君全葬嗎?」她指著屋外的石碑,「姑姑的骨灰罈葬在下面,本來這次回來要帶她回墓冢,好好的安葬,不過我想姑姑一定很想跟心愛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