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晚了，我該回去了，不打擾你練習！」唐依虹幽雅的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平整的時髦套裝。「對了，你們下星期就要開始繼續巡迴演唱了吧？會緊張嗎？」
「沒什麼感覺，因為不記得是什麼情況了，不過至今我還沒有實際去參加過排練，許多事情都還不熟悉。」凌皓燁無所謂的表情，和他似乎有些擔心的口吻一點也不相襯。
或許對這個男人而言，真的沒什麼事會讓他感到畏懼吧！唐依虹心裡不禁這麼讚賞著。
「你們演唱會一定要招待我去喔！我很期待呢，加油了！」語畢，唐依虹傾身在凌皓燁的臉頰上親了一記。
這個不至於讓人退卻或不悅的輕吻，算是唐依虹謹守身份禮節下最明顯表達自己情意的舉動了。
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無論唐依虹如何暗示凌皓燁，凌皓燁總是一副沒什麼反應的模樣，這讓唐依虹感到心急如焚，因此她才不得不決心放下身段來對凌皓燁表明。
事實上，凌皓燁心裡早就知道唐依虹對自己有意思，他也承認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但是凌皓燁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總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好象少了些什麼似的。
不過他到底也是男人。當然很樂意享受美麗的溫柔鄉啦！
所以當唐依虹帶著有些羞澀的眼神望向他時，凌皓燁便主動地摟住唐依虹的纖腰，強勢地掠住她的紅唇，品嘗她柔軟又富有彈性的嘴唇。
而唐依虹在微微的錯愕過後，便柔順地微啟雙唇，擺明任凌皓燁享用。
這對男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誘人的邀請；但是，凌皓燁卻發現自己無法真正沉溺於其中。
總覺得心中似乎渴求著另一種不同的觸感，一種較為生澀且稚嫩的觸感。
不知為何，一種彷彿是罪惡感般的心悸竟在心裡震起一圈圈的漣漪。
凌皓燁心不在焉地迅速結束這個吻，卻發現唐依虹仍羞怯地依靠在自己的胸膛。
忍住想推開唐依虹的怪異感覺，凌皓燁提醒自己男人該有的風度。
「你該回去了，我送你。」凌皓燁找了個借口。
「不用了，我的司機在飯店外等我，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唐依虹完全沒發現凌皓燁的不對勁，仍舊溫柔得像個小妻子般；這反而讓心虛的凌皓燁更感到愧疚。
「那我送你到飯店大門。」說完，凌皓燁起身送唐依虹出去。
***
雖然覺得自己對唐依虹沒有什麼強烈的情感，但自己畢竟吻了人家，還給了他虛幻的期待，這讓凌皓燁忍不住感到自責與愧疚。
心中一直思付著該如何對唐依虹說出實情的凌皓燁，不敢正視身旁那個親昵倚著他的唐依虹，只好將眼睛移向四周那引不起他興趣的景色，像是對這籠罩在昏黃燈光下的人工造景有著極大的興趣一般。
就這樣心虛地陪著唐依虹走到飯店中庭時，在這個時間少有人的室外游泳池畔，有一對身影緊緊虜獲凌皓燁的目光。
那是一對相互擁抱的修長身影。
其中那個側對著他們的男人，便是讓凌皓燁一直看不順眼的烒傑。而依偎在他懷中的人兒因角度及夜色的關係，臉又幾乎全被長發所遮掩，很難辨別出性別及長相。
但不知為何，凌皓燁就是十分肯定，那個縮在烒傑胸前的人是紀嵐玥！
「咦！那不是烒傑嗎？」隨著凌皓燁的目光，唐依虹也看到了游泳池邊的兩人。
「那是他女朋友嗎？頭髮好長，就像嵐玥一樣呢！」
不知情的唐依虹只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對情侶，是件很溫馨的事情，根本沒想到這一幕在凌皓燁眼中是多麼大的震撼……
***
「烒傑！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被人拍到這樣的照片？我不是說過要注意自己的一切行為？那個女孩子是誰？你們真的在交往嗎？」小林氣急敗壞的衝進了烒傑的房間，一張嘴叫囂個沒完。
「你停一停好嗎？什麼跟什麼呀？」烒傑被罵得糊里胡塗的，根本搞不清楚小林在說些什麼。
「就是這個！」小林用力將今日的報紙丟到烒傑的面前。「你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
小林怒氣衝天，心想這次麻煩可大了。
如果是皓燁和唐依虹的緋聞上報，對CRAZY而言或許還是件好事，但是烒傑鬧緋聞就不是件讓人高興的事了。
因為烒傑的女性歌迷數量是CRAZY中占最多的，而烒傑的對象又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搞不好會讓CRAZY的名氣大受挫折呢！
「哈哈，不會吧，是哪個白痴拍的照片呀？哈哈……」看著報道的烒傑不但沒有緊張或心虛，反而邊笑邊罵。
「怎麼回事？」一旁的凌皓燁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烒傑手中的報紙。
位於影劇版的頭條，粗大的鉛字標題生動地寫著：瘋狂吉他手，調情泳池畔！
旁邊還附了一張模糊卻可以清楚看到烒傑正面臉孔的彩色照片。
巴掌大小的照片中，烒傑摟著一個長發及腰的人，雖然看不到那人的面孔，但是瘦小的肩膀及親昵的動作，實在是很像一對情侶在幽會，也難怪拍到這張照片的人和唐依虹一樣，以為那是個女人。
當然啦，凌皓燁清楚的知道這張照片中依偎在烒傑懷裡的人便是紀嵐玥，因為當時的他該死的就再一旁親眼目睹兩人相擁。
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再看到這張照片及裡面誇張曖昧的詞句，凌皓燁心中的怒氣又再度冒了上來。
「哈哈哈，小林，你……你認不出這個人是誰嗎？哈哈！他……一定會氣死……」烒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是我認識的人嗎？」小林疑惑地問道，他印象中明明沒有認識留這麼長的頭髮的女人呀！
等一下，女人？該不會……
「這……難道是嵐玥？」
「這是嵐玥。」凌皓燁替笑得癱在床上的烒傑回到了小林的疑惑，隨即接到了烒傑狐疑的目光與小林的詢問。
「當時我在旁邊……」話未說完，烒傑那審視犯人的目光便如同針扎岸的射向凌皓燁。
那種懷疑兼質詢的眼神，讓凌皓燁有種不自覺的心虛，就像是偷窺被人逮到一樣，他急忙解釋：「我那時剛好要送依虹離開飯店，經過附近正好看到的。」
解除了心中的疑惑與擔憂，小林便快步地走向房門，準備去應付包圍在飯店外的記者群。
「這樣就好，等下開記者會澄清就沒事了。」雖然已了解了事實真相，但小林嘴裡還是不忘叮嚀著房內的兩人：「你們兩個記著，這兩天少私自出房門，演唱會的日子就快要到了，你們一定要更加小心！」
小林前腳才踏出房門，烒傑便迅速地擋在凌皓燁的面前。
「你當時在旁邊？我怎麼沒看見你？」
烒傑不敢確定凌皓燁究竟有沒有聽到或看到什麼，更擔心紀嵐玥和自己的對話已經全數落入凌皓燁的耳中，畢竟現在的凌皓燁已經失去了記憶，能不能再以平常心去看待嵐玥對他的感情？
會不會就此逃離身心受創的紀嵐玥？
這些都是未知數。
「你們忙著親親我我，哪有心思去觀察我在哪裡呀！」沒發現自己的口氣略帶著濃濃的醋意，凌皓燁不爽地諷刺著烒傑。
斜睨著烒傑那張無害又頻惹桃花的俊俏面孔，心中熊熊的妒火讓凌皓燁口不擇言：「真沒想到，原來你們兩個是一對呀……哈！男人跟男人，這才是大新聞呢！」現在凌皓燁只想一拳打爛烒傑那可惡的笑臉以發泄怒氣，完全無法控制自己脫口而出的尖酸言語。
另一方面，一直無法相信凌皓燁對紀嵐玥沒有情意的烒傑，可不會放過凌皓燁語氣中夾帶的濃厚醋酸味呢！「嫉妒嗎？受不了嵐玥比較喜歡我？」
哈哈，他就知道皓燁對嵐玥是有意思的！
「去你的！我對男人的屁股沒興趣！」惱羞成怒的凌皓燁只想著要反駁，根本無法細想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但是烒傑像是生怕氣不死凌皓燁似的，極盡所能地擺出一張邪妄的嘴臉。
「是嗎？真可惜，嵐玥的俏臀可是很誘人的呢！」
「該死！」一聽到烒傑居然看過紀嵐玥的玉臀，凌皓燁氣得一拳揮向烒傑的臉頰。
見到迎面而來的「山東大饅頭」，烒傑家忙向右一歪，勉強地閃過；但是凌皓燁可沒有這麼放過他，第二拳在烒傑驚魂未定時，迅雷不及掩耳地「親」上了烒傑的下顎。
被重拳擊倒的烒傑，氣得不顧自己還躺卧在地，抬腿就向凌皓燁的肚子踹過去。
而凌皓燁被突如其來的一腳踹得跪倒在地，捂著肚子惡狠狠地盯著掙紮起身的烒傑。
「媽的，你居然這麼用力！」啐了一口混著血液的唾沫，一向儘力維護斯文形象的烒傑也忍不住脫口罵出髒話。「果然是見色忘友的傢伙，痛死了！」
凌皓燁根本沒注意烒傑究竟說了什麼，站起身再一次展開攻擊。
沒想到凌皓燁還會再出手的烒傑，一個不注意又挨了一拳，「媽的，你還打！」
不甘白白挨凌皓燁打的烒傑，衝上前狠狠揍了凌皓燁兩拳。
但是當凌皓燁真的被揍倒在地時，烒傑忍不住也心虛了起來，誰教他是自己先去逗弄凌皓燁的呢！
「喂，停，不要再打了！」烒傑對著地上的凌皓燁大喊。
「少啰嗦，我非把你打成殘廢不可！」凌皓燁怒氣沖沖地爬起來，又往烒傑臉上揮了一拳。
「你們在做什麼？」
才剛向紀嵐玥證實了緋聞真相，正打算帶著烒傑和紀嵐玥去召開記者會的小林，一打開門就見到扭打成一團的兩人。
「你們快住手呀！受傷了怎麼辦？」紀嵐玥擔心地衝上前去阻止兩人的衝突。
原本還想再揮拳的凌皓燁，一見到紀嵐玥衝到自己面前，只好放下緊握的拳頭。
只見紀嵐玥急急忙忙地觀看兩人的傷勢，當然，紀嵐玥心中最牽挂的還是尚未恢復記憶的凌皓燁。
「你才剛出院，還想要再回去嗎？為什麼要打架呢？」伸手撥開凌皓燁的金髮，紀嵐玥仔細地查看著那些青紫的淤血，心中的擔憂與不舍使他的口氣聽起來很沖。
「怎麼？捨不得呀！」一肚子怒火的凌皓燁只顧著出氣，根本沒注意到紀嵐玥關心的人就是自己，用不屑的口氣刺激著紀嵐玥。
「你是什麼意思？嵐玥這麼擔心你，你居然還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
烒傑原本只是想激凌皓燁發現自己對紀嵐玥的情感，但是現在凌皓燁用這麼過分的口氣對紀嵐玥說話，只會加深兩人之間的問題罷了！
「怎樣？我不屑他來關心我！」怒氣攻心的凌皓燁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口不擇言地將自身的怒氣全數發泄在眼前這個讓他煩心嫉妒的無辜人兒身上。「我才不要同性戀靠我那麼近，你最好離我越遠越好！」
「皓燁！」一向讓人以為勢利、聒噪與啰嗦的小林，突然爆發的威嚴讓凌皓燁一下子安靜下來。
「你不要在這無理取鬧，就算要吵、要鬧，也等你們開完記者會回來再說。」說完，小林便將烒傑與紀嵐玥推出房間，離去前還不忘警告凌皓燁：「就算你失去了記憶，但誰是你最傷害不得的人，你一定要分清楚，不要讓自己後悔莫及。」
另一方面，被留下的凌皓燁只能獃獃地坐倒在地，腦中揮之不去的，是嵐玥那被自己惡言重創的受傷表情與小林所留下的震撼話語。
小林究竟是什麼意思？最傷害不得的人？後悔莫及？
他說的是誰？難道是……
***
「嵐玥，不要想太多，皓燁他一向氣起來就會口不擇言絕不是真的討厭你。」
烒傑擔心地看著精神恍惚的紀嵐玥，心裡十分後悔自己剛才激怒凌皓燁。原是想讓凌皓燁正視自己對紀嵐玥的情感，卻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讓紀嵐玥受到了更嚴重的打擊。
他只是好意呀！誰知道會……哎！
「嵐玥，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但是等一下要面對記者，你用這種模樣去面對記者，只會讓記者更追著你跑。別忘了，公私不可混淆，這是工作！」
「我知道……」
紀嵐玥強忍著淚水，艱難地對兩人牽動了下嘴角。
是呀！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情去毀了大家一手創立的事業，雖然被皓燁討厭了，但是在CRAZY還未穩定之前，絕不能因為自己情緒不穩、個性軟弱，就弄跨所有人。
何況這種結果自己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呀！為什麼真正遇到了，自己還是無法承受？
「嵐玥。」看到紀嵐玥泛紅的雙眼，烒傑不忍地喚了他一聲。
「我沒事的。」原本打算讓自己微笑的，但是悲傷的淚珠卻早一步滑下紀嵐玥的臉頰。「對不起，我先去洗把臉。」像是被自己驚嚇到一般。紀嵐玥捂著臉吶吶地交代一聲，慌忙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林……」烒傑責備地望了小林一眼。
紀嵐玥明明已經這麼難過了，小林居然還只記得工作，就不能讓紀嵐玥安靜休息一下嗎？
「別瞪我，這是我的工作。」有些無可奈何的，小林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想起小林在步出房間時對皓燁所說的話，烒傑不禁懷疑小林話中的涵義。
「小林，你是不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烒傑的問話斷斷續續的。
「我是不是什麼？你想問什麼呀？」一個詭異的笑容在小林忠厚的臉龐上不搭調地泛開。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難道小林知道嵐玥對皓燁的感情？
怎麼可能？如果他知道了，又怎麼會去促成唐依虹和皓燁呢？
「你是說嵐玥喜歡皓燁的事情？」小林淡淡的語氣就像是這一切他早就一清二楚，而不像是有所懷疑或是剛剛才發現的。
「你、你知道！那你還……」烒傑睜著眼看他。
小林從西裝口袋內掏出了一根煙，「我是知道，而且我也和你一樣，懷疑皓燁以前是喜歡嵐玥的。」小林緩緩點上了火，深吸了一口煙。「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會阻止他們，他們這樣是不會有結果的。」
「可是這對嵐玥的傷害有多大，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烒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小林以往啰嗦的模樣是多麼的虛假。「難不成我們對你而言，真的只是商品？」
「我從來就不這麼認為。」小林輕輕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不贊成他們談戀愛。」
「我知道嵐玥深愛著皓燁，也相信皓燁應該是喜歡嵐玥的，但是皓燁的個性我們都知道，在他自己沒有正視自己的情感前，無論我們做什麼都沒有用；他只會一再地傷害嵐玥，把嵐玥逼入自殘的狀態中。」
「那你也不需要撮合唐依虹和皓燁呀！」烒傑責難地對小林吼著。
「可是，如果我們都想錯了呢？如果皓燁只是喜歡被嵐玥依賴的感覺呢？如果皓燁一輩子都只想遊戲人間呢？你能保證皓燁真的能對嵐玥認真嗎？難道皓燁之前留戀花叢都是假的嗎？既然這樣，長痛不如短痛，依虹是個能讓人輸得心服口服的對手。」小林咄咄逼人的態度讓烒傑不得不仔細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是呀！嵐玥說他有向皓燁告白過，但是皓燁只是像以往一樣對待他，兩人並沒有交往，難道真被小林說中了？真的是自己一相情願在撮合嵐玥和皓燁？難道皓燁愛的不是嵐玥？
「總而言之，同性間的戀情是需要極大的勇氣與耐力去維持的，更何況你們身處於複雜的演藝圈，就嵐玥現在的精神狀態是無法獨自撐下去的，除非皓燁真的深愛著他。」小林捻息手中的煙，「如果皓燁真的這麼愛嵐玥，那麼依虹的存在，只會讓皓燁更快弄清楚自己的感情罷了。」
「小林你心機好重呀！」直到今天，烒傑才認清小林。
「沒辦法，我是做這一行的，不看清現實是不行的。」雖然小林也知道這樣對嵐玥有些殘忍，可是不這樣做，嵐玥只會更加無法放棄皓燁而自虐自殘罷了。
這樣的做法也讓小林掙扎很久，在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下，只能眼睜睜看著嵐玥殘害著自己。
現在他只期望嵐玥能夠認清事實，或是皓燁能如大家所期盼地愛上嵐玥。
被良心與責任壓得喘不過氣的小林，還是不忘要拖人下水，硬是要讓烒傑比自己更良心不安。
「再說，把事情弄到現在這個局面的，是你不是我。」小林不著痕迹地用話刺了烒傑一刀，還不忘落井下石地補充道：「還有，等下面對記者時，別忘了掰個好理由解釋你臉上的傷。」
「你真的很惡劣。」
烒傑哀號了一聲，卻只見到一抹得逞的笑容在小林臉上漾開。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