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用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現在片場里所有的人嘴裡吃著他送來的外賣餐盒，眼睛看著他們，心裡猜著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餐盒還合你的胃口嗎？」封妃允握住筷子的那隻手差點因為用力過猛而折斷不筷。

「差強人意。」霍里斯撇撇嘴。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這位情場老手竟會以為維妮基亞只是單純來送外賣餐盒？

語意不詳，他選擇不開口，僅以挑眉表示不解，望向她的眼神無辜中帶點促狹的捉弄。

「我以為你跟維妮基亞有一腿。」她直言不諱。

「有什麼？」他從外賣餐盒裡抬起頭，嘴巴問著，心裡卻完全不以為意，發現自己忘了訂飲料，拿出手機，講兩句話后掛斷。

「一腿算了，我幹嘛跟你討論這個？」封妃允搖搖頭，覺得自己似乎管得太寬。

「你可以跟我討論任何事。」他停下進食的動作，眼神專註的看著她，強調的說。

她低頭吃了幾口飯，咬咬下唇，忍不住還是開口，「維妮基亞很火辣。」

先用遷回的暗示。

「火辣……」他點點頭，表示贊同。「然後？」

封妃允看看他充滿疑問的眼眸，覺得他又不像在裝傻。

「最好別告訴我，你不喜歡那種天生尤物。」

「現在是不喜歡。」他不解的皺看眉頭。幹嘛要討論這種無聊事？

他希望她能聊聊她自己，就算是抱怨工作上的事情也可以，或者說她想念寶貝兒子也OK。

只要關於她的任何事，都值得共同討論，但不相干的人物就敬謝不敏，他寧願靜靜的看著她。

「是嗎？」她冷哼，壓根兒不相信調情聖手會忽然改行當起傳教士。

「以前好像覺得還不錯。」見她堅持繼續討論，他只好奉陪。

「這樣才對！你剛剛應該把握機會，她主動在眾人的面前走向你，你這樣對她，她的身價會大跌。」她熱心的幫他分析情勢。

「我說過了，現在不喜歡那一型。」

看她急著把別的女人推向他，霍里斯感到氣悶，警告的眼神凌厲的瞅著她。

「那你『現在』喜歡哪一型的？身為朋友的我，一定幫你留意。」她講得很有義氣。

「哪一型都沒興趣……」他清楚的感到心情直線下墜，胸口有股悶氣逐漸壓縮，失落與心痛在他的體內叫囂著，迅速擴大。

「什麼？」

「現在我喜歡的是你。」

霍里斯銳利的雙眼緊緊鎖住她，伸出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搜尋她的眼睛。

他要看看這個傷人的女人究竟還要怎樣折磨他才甘心？

「我這一型？」她不懂，她這一型是哪一型？

「不是你那一型。」是只有你！他咬牙，目光幽冷的瞅著她。

早知道她不會讓自己有好日子過。

「可是你剛剛明明說……」她表面上裝得委屈萬分，其實早已偷笑到快要抽筋。

想到自己到義大利的第一天，看見他跟那些漂亮女人！即！即我我，她就會覺得心裡酸酸的，小小捉弄他一下，當作為自己出一口氣。

雖然在兩人誤會冰釋后，他急急向她告解那時懷抱著報復她的「負心」、激怒她的妒意的心態，才幹下這等幼稚蠢事，但是她仍記得當初那些俊男環抱妖女圖，刺眼得很哪！

「我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霍里斯恆怒的蹙起濃眉，大掌略微施力，見她微微皺眉后立即鬆手，不忍見她有任何一絲委屁，寧願任由無止境的劇痛啃噬他所有的知覺。

「喜怒無常。」封妃允不放過他，繼續碎碎念。

然而瞧見他灰敗的眸光，瞬間她聽見自己心底那道高牆又悄悄的崩塌了一角。

「接受我？」

霍里斯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只消一眼，便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他可以忍受她只想把他當成朋友，絕對無法接受把他推向其他女人的意圖。

難道一定要看到他難受，她才會高興？

「再說吧！」她殘忍的笑說。

「我跟你永遠都不可能只是朋友。」他滿臉痛苦的看向她，俊臉蒙上一層陰影，說話的語氣十分篤定。

封妃允表情淡漠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朝他笑了笑。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霍里斯僅盯著她，一語不發，貴族的驕傲令他的眼眸越發冷冽。

末了，他重重的合上雙眼，再睜開眼時，冰藍色的眼瞳顯得更冷、更透澈。

不管她想不想、要不要，兩人的感情持續增溫，是不用爭辯的事實。

在霍里斯的堅持下，現在由他負責早晚接送她的工作，有時候收工較早，兩人還可以到有名的餐廳吃吃飯，逛逛義大利美麗的景點。

神遊太虛至此，導演博仲茗震怒的吼聲突然鑽入耳里，讓封妃允瞬間回過神來，趕緊抓了一個離她最近的工作人員詢問。

「還不是最後一場情慾戲害的。」製片摸摸鼻子，走進休息室。

片場的工作人員玉喜一臉沮喪的靠過來，搖搖頭。「這下子死定了！」

封妃允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

玉喜則是被她嚇得幾乎跪下來。「千萬別笑！干萬別呀……」

覺得玉喜大概又在耍寶了，封妃允臉上的笑意不覺加深。

「妃允，你好像很開心，是不是？」博仲茗惡聲惡氣的把矛頭直接指向她。

「你死定了！」玉喜在胸前畫十字架。

「到底怎麼了？」封妃允不解，看見博仲茗朝自己大步走來，那氣勢彷彿是來取她的性命。

「就那個台灣女配角出包啦！最後一場戲，她竟然無緣無故搞失蹤，明天回台灣的機票都訂好了，其他工作人員有的明天排了別的工作，總之，今晚沒搞定這場戲，導演一定會抓狂，殺光現場所有的人……」

玉喜誇張的解說沒辦法讓封妃允笑出來，因為博仲茗已經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一雙眼像是要殺人一樣緊盯著她。

「我……」她試著先緩和一下氣氛。

「就你了！」博仲茗大聲宣布。

頓時，全場所有的人員狠狠的倒抽一口氣。

「我什麼？」她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導演！雷貝亞斯先生……」玉喜完全沒有事情解決的放鬆感覺，相反的，還有種烏雲罩頂的恐怖感受。

導演一定是氣瘋了，才會誰不好找，偏偏找上妃允。

如果剛好被大老闆……不！就算瞞得了一時，也絕對瞞不了一輩子，一旦被大老闆知道，妃允幫忙頂這場與男主角的情慾戲，片場一定會血流成河、屍骨成堆的……天啊！一定會！

「不要把私人關係帶進片場！」博仲茗滿臉不贊同的看了眼封妃允。

封妃允最受不了別人拿所謂的「私人關係」激她，完全如博仲茗所料，她立即怒氣騰騰的開口表明立場，「說吧！我配合。」

啊--玉喜彷彿聽見世界末日的號角聲響起。

「很好。」博仲茗面露揮揮的點頭，轉頭命令片場所有的工作人員，「半個小時后，統統給我定位，包括她！」

隨著導演的話語，眾人的視線有志一同的望向封妃允，沒有人為事情解決而鬆口氣，反而更加提心弔膽，只等大老闆親自往臨現場，這部文藝片保證立刻上演最真實、血淋淋的世紀災難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