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潔昕的輕生,震撼了所有的人。
楚雲寒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終於妥協了。為了保住女兒,她只有讓,作夢也想不到,潔昕竟然會自殺。她是她唯一僅有的,如果這一次她真有什麼差池,她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況且,這對有情人曲折纏繞多年的戀情,晶晶已經對她說了。她這才知道女兒傷得多深,而自己非但沒給她絲毫支持,還惡言破壞,她真是最失敗、最失敗的母親。
再目睹浩揚連日來,不眠不休的守在她身邊,拋下了危急的公司,也不願離開她。她是有眼睛的。
他們向她證明天下間仍有真情。
她只希望自己領悟得不會太晚,一切還來得及。
「你今天氣色好多了。」她似乎一天比一天開心。大概是有浩揚相陪,又得到母親默許的關係,無事一身輕。
「您不用天天來看我的。」
「我知道,只要有浩揚陪你就夠了。」晶晶有些嫉妒的說:「你們小倆口卿卿我我,好不快樂,嫌我們在一旁礙手礙腳。放心吧!我們都很識趣,只要看你好好的,就會自動的滾蛋,不做電燈泡。」
「好酸的醋味。」潔昕偎在浩揚懷裡說著。「我只怕自己成為罪人,耽誤了你們的拍拖。」
晶晶走到她身旁,瞪著她,「你身體好了,嘴也能說,是不是就欠扁?」
「你不承認就算啦!」
看這兩個年輕女孩子一來一往的斗著。楚雲寒這才記起自己也曾經年輕過,也曾經走過這和他們一樣的歲月。
為了愛不顧一切。
但她似乎從未參與過女兒的成長,她從不知道潔昕能這樣開心,有這不羈、浪漫的衝動,也因此差點釀成了遺憾。她也是個寬大的女孩,似乎沒人知道她就是那個差點逼死女兒的元兇。她的自殺原因,對大家好像已經不重要,因為最重要的是她活下來了,沒有比這更教人開心了。
「我真不想誤了你們的事。誰要是沒有空可以先走。」
詩晴握起她的手薄責:「你做這傻事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會誤了我們的時間。你真該被好好打一頓屁股。」
「拜託、拜託。我情願你們打我一頓。」她很不安的求饒,「從醒來到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被罵過多少次。你放過我可憐的耳朵吧!不然我情願不要醒了。」
「胡說。」浩揚聞言強烈的斥賁:「你怎麼可以有這種可怕的念頭?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你別生氣了。」
「我才要拜託你,要肉麻等我們出去,你再肉麻吧!」晶晶適時的解除了這尷尬場面。
「我看我們先走好了。」逸杭別有目的的建議著。
所有人都同意,把房間留給這兩人。
楚雲寒也預備離開,所以由她送詩晴。
「能夠活下來真好。」待所有人離去,潔昕輕聲的說。
「詩晴沒說錯,你真該被好好打一頓屁股,你怎麼可以那麼自私選擇輕生?你沒有權利你知道嗎?」
「我很抱歉。但我當時好痛苦,我以為只有死亡可以結束一切。」
「我明白,」浩揚將她擁得更緊,「你的信已經寫滿了你那萬分無奈,我明白的。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封信,嚇得我魂飛魄散?更教我懊惱極了。居然看不見你的矛盾,你的痛苦我更是無法共同分擔。」
「我不要你痛苦,也不要你分擔。」
「你母親反對我們在一起?」
「你知道?」
「你的信、你的痛苦、你母親的反應,告訴了我答案。」
「對不起。」
「不,」浩揚把頭擱在她肩上,在她耳邊喃喃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很抱歉自己居然達不到你母親的標準。」
「不是你的錯,媽咪更介意你為了我,居然取消和詩晴的婚禮。我想我們很難使她了解,我們的愛有多麼神聖。我想這是所謂的代溝吧!」
「那就算是代溝吧!」
「浩揚,對不起,我真不該嚇你。」
「沒事了,那就別再提。」
潔昕靈機一動又問:「如果我真的死了……」
「別說傻話。」
「人家指如果嘛!你會怎麼辦?」
「我會很傷心。」
潔昕笑著說:「不過,你會堅強的活下去是嗎?」
「因為我答應過你,我不可以再騙你。」
「真乖,終於學會了。」
「有什麼獎賞?」
「獎賞?」她很認真的想著,似乎想不到什麼,「你什麼都有了,總不能要我送你一根棒棒糖吧?」
「你錯了,我有一樣沒有。」
「什麼?」
浩揚將她抱起來,坐在他的腿上,用手環住她的腰。「我什麼都不想要,唯獨少了一個老婆,你到底願不願意做我老婆?偷心的小魔女,你怎麼可以不嫁給我?」
「你才是偷心的魔鬼。」她不服氣的說。
「不管怎麼樣都一樣。我愛你。」
「浩揚──」
「你到底做不做我老婆?你如不知道你欠我一屋子的兒女?我們生六男六女剛好湊一打。如果你不肯,我只有找別的女人生了。」
潔昕拍掉他不規矩的手,反唇相稽:「哪只母豬肯幫你生一打,你跟她去生好了。」
「那生一個,一個就好,一個跟她媽媽一樣固執、任性、驕傲、脾氣壞透的混世魔女。」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有那麼多缺點。」
「沒有分別的,就算你只有千萬個缺點,我也愛你。」
「這麼盲目?」
「那你到底要不要成為我老婆,做我韋浩揚的太太呢?」
「我回答你太多次了,我要、我要、我要。」潔昕把頭靠在他胸前,人生再也沒有比此刻更教人滿足的了。「我好期待我們的未來,希望我們能搬到農場去。你知道嗎?那幾天,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
「那我向你保證,往後的每一天你都會這麼開心,不再有任何煩惱。」
「我信,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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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晴坐在楚雲寒的身邊,任車子這般駛著。
對這樣一位母親,她實在有點怕面對。
「我一直想向你說一聲:謝謝。」
「楚阿姨?」
楚雲寒慈藹的拉起她的手,這對她而言,是相當難得的親匿舉動,但她願意為了女兒現在開始學習。「我只有潔昕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一直以為我做任何事都只為她好,看來我失敗了。我好怕這次如果她真有什麼,我不會原諒自己。」
「都過去了,楚阿姨。」
「我想謝謝你的大量,謝謝你的成全。把浩揚讓給了我的女兒。」
詩晴搖著頭爭辯著,「楚阿姨,浩揚是個成年人了,他十分自主。就因為如此,我知道他永遠不會愛上我,他對感情的固執一如潔昕。我成全他們,因為我知道,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相愛,他們的心屬於彼此。我怎麼忍心拆散這對鴛鴦呢?」
「你是好孩子,謝謝你。」
「能做他們的朋友我很滿足。」
楚雲寒嘆口氣哀凄的說:「我就這一個女兒,可惜我從來不了解她。有時我甚至害怕面對她。久而久之,她距我越來越遠,放假她也不回家,跑到農場去。」
「她和浩揚就是相遇在佛州──她的農場里。」
「八年前?」楚雲寒微微牽動著嘴角,為女兒的痴情感到心痛。「我從來就不知道她那麼年輕就……很多事,她都不會跟我說。我們不像母女,也不像朋友,倒像一對陌生人。直到她大了一些,想是她認識了浩揚、上了大學以後吧!我們才親近了些。但她一直都悶悶不樂,我一直以為她就是這樣,不知道是因為感情的創傷。」
「其實,現在知道並不遲。」
「我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詩晴安慰人的本性又被激起,她實在無法面對一個這樣懊悔的母親。「會的、會的,一切當然來得及,況且現在有浩揚在她身邊,她一定變得活潑又開朗,更容易接受人,你又是她的母親,你們之間有天性的嘛!」
「你真善良。如果我經營幼稚園,一定會請你當老師的。」
「您又笑話我了。」
「不不不,我是說真的。」楚雲寒感慨的說:「從來,我就不曾這樣和潔昕說過話,我們是母女,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之間隔了道牆,誰也走不進對方的生活。以一個母親而言,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
在她的身上,詩晴見到了女強人外表下,那顆和潔昕一樣易碎的心。她們母女真像,一樣好強、固執、倔強,卻也同樣脆弱。
她們大概都在傷害自己以保護對方,渾然不知這個傷是一把兩頭刀,彼此都會受害。
潔昕現在有了浩揚,他會幫助她成熟、長大,但這個活在傳統過去與未來之間的母親呢?有誰來撫平她的傷口?又有誰看得到她的傷?
「您要回佛羅里達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潔昕是不是希望我留下來。」
詩晴望著她殷切的說:「她當然希望,您是她的母親。她愛浩揚,但她同樣也愛您。有什麼比她能同時擁有你們,更教她開心的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浩揚那麼愛潔昕,他會當您就像他的母親一樣。況且是您適時給予援手,解救了韋氏的危機。」
「我不寄望他報恩,我只要他善待我的女兒。」楚雲寒說的不正是天下父母心?她只是以自己的方式來愛她的女兒,這才是她感到傷心的。「我幫他,因為這是潔昕的要求,我從來都不知道如何拒絕她。而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對我提出請求。」
「她的個性一直都很固執。」
「因為她太像我了。」
「楚阿姨──」
「在她身上,我看到的是年輕時候的自己。一個被熱情沖昏頭、不顧一切的女人。」
這時,司機將車停了下來,「你到了。」
詩晴開門下了車,才又回過頭來:「楚阿姨,我很開心今天和您談話。加油吧!您會是最成功的母親。謝謝您送我一程。拜拜!」
楚雲寒終於笑了,她喜歡這個女孩子。
韋浩揚捨棄了這樣的好女孩是他的損失,不過,她更慶幸他選擇了她的女兒。
但願詩晴也能找到她的幸福。
車子緩緩駛在大馬路上,望著冬天的太陽,她彷彿見到了前面一條康庄大道,未來的日子一定很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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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昕歡喜的收拾著行李,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
她只感覺到一切都那麼美好,她總算擁有了浩揚,真正的擁有,並且得到父母的認同。
天,她只想擁吻大地。感謝上帝將她踢出了陰界,她才有機會重新的感受生命。
「浩揚?」感覺有人走進來,她歡喜的回頭。
「潔昕──」
「阿育?怎麼是你?我正想要找你。」
林其育走進來,他仍像個大哥哥,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一點邪惡。「對不起,你都要出院了,我才來看你。沒有事了吧!」
「我沒事。你呢?你好嗎?」
「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
林其育皺了下眉頭,有一瞬,潔昕竟在他眼中看到了痛苦。「我一直都希望自己來告訴你整件事。但我作夢也想不到──韋浩揚就是那個遺棄你的人。」
「他沒有遺棄我,他只是失憶。」潔昕本能的為他申辯。
「你愛他?」
「我當然愛他,我們要結婚了。」
他愣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太意外,這是意料中的事。「我相信,現在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
「不管怎麼樣,我都想聽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讓韋氏差點破產?」
「他還是沒有破產──你救了他。」後面那一句很像指控。
「阿育,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
「阿育──」
「你知道我是孤兒、知道我和爺爺相依為命。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成為孤兒?」
「絕不是浩揚。」潔昕有些憤怒的說,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害浩揚?
「跟他是沒有關係,但和他爸爸有關。」
「韋叔叔?」
「你撒謊。」浩揚不知道何時來了,他顯然聽見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你來這裡做什麼?誰准許你來打擾潔昕的?滾出去。」
「不用對我吼,韋浩揚,去問問你老子做過些什麼?」
林其育冷哼一聲走了。留下房內的他們,及房門外要來接潔昕的一群人。
「他來做什麼?」逸杭衝口便問。
「不要管他了。」晶晶走過去挽住潔昕,「今天是潔昕出院的好日子,別讓他掃了大夥的興。我們走吧!出了院,可以開始籌備婚事了。」
「是呀!我們別理會他。潔昕收拾好,我們可以走了。」詩晴在一旁附和著。
於是,大夥你一言、我一語,決定忘記這檔子事。
然後歡歡喜喜接潔昕出院。
「聽到晶晶的話,我們可以辦喜事了。」浩揚在她耳邊低語,其他人是聽不到的。
潔昕朝他扮了個鬼臉。
然而,他又說:「我連戒指都買好了,而且今天,我有一件很特別的禮物要給你。」
「是什麼?」
「是……」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
他們走到醫院門口,一輛車子朝著浩揚急駛而來,當她見到駕駛者,她的第一直覺是將他推開,然後車子將她撞倒、落地──是阿育。
「潔昕──」浩揚將昏迷不醒的她抱起來,跑進了急診室。
醫生們即刻準備進行急救,將他們請出去。
一群人焦急地守候在急診室前,而浩揚則是痛苦地抱頭坐在一旁。他不斷地向上天祈禱,祈求潔昕平安無事,因為他真的無法想像失去她的日子……
經過整整四個鐘頭的急救,醫生終於出來宣布她已脫離險境。於是大伙兒鬆了一口氣,浩揚更是激動得落下感恩的淚水……
這時他們才想起林其育,納悶並痛恨他可怕的行徑,浩揚更加強了儘快完成婚禮的慾望。
於是,麥家父母與韋家兩兄弟分工合作,一邊忙著告林其育,以為潔昕申訴;一邊開始忙著籌備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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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寒溪一回國,聽到的便是這樣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
他嚇呆了。
等待、狂戀、悔婚、企業危機、車禍,一連串的驚天動地,竟發生在同一個兒子身上。他走過三十多年生命,比他一輩子還豐富。
復仇?
林漢的兒子,他終於來了。帶來一陣風暴,竟只因一場誤會啊!
「你找我做什麼?」林其育被約在晶晶和潔昕的房子。他們大夥人多勢眾,他單槍匹馬,卻不畏懼韋寒溪。「殺人兇手!」
「我沒有,那全是誤會。」
「我爸爸拿你當兄弟,把所有積蓄投資在你的公司,你卻吞了他的錢。逼他自殺,我母親受不了也病發死了。你這個兇手。」
「我沒有。」
「你還想辯?」
一旁的逸杭想幫父親,卻遭到浩揚的阻止。
韋寒溪嘆著氣,痛心的說:「當年,我已經另外為你父親準備一筆錢,使他不致有太大的損失。可惜,我來不及告訴他,悲劇已經發生,這全是一場誤會。」
「不,你說謊、你說謊。」
「我沒有必要說謊,現在你孤掌難鳴不是嗎?我沒有必要騙你。我只希望你能明白真相……」
「這……」他呆愣的無言以對,突然轉向潔昕,他不知所措。
潔昕突然站起來,大聲宣布:「好了!誤會,一切都是誤會,現在全部冰釋。我不怪林大哥,大家也別告他了。若有人不甘心,那我就罰他──在我和浩揚的喜宴上干五大杯高粱。」
林其育靦觍的看著潔昕,「你真的沒什麼大傷吧?我很抱歉。」
潔昕攤開雙臂,展示般的給所有人看,「我再次聲明──我很好。如果有什麼傷,只有膝蓋擦破皮,已經擦了雙氧水、紅藥水……」說著就捲起褲管,露出兩膝蓋。「喏!看到沒?已經快結痂了,快好了。」
大家看她如此率性的舉動,都瞠目結舌。
「我的腰側有一點瘀青,要不要看看?」潔昕說著就作勢要撩起上衣。
「潔昕!」麥家父母與浩揚異口同聲喝斥。
「好了啦!潔昕,我們知道你沒事了,就請你別太豪放。」浩揚說著。
「所以嘍!你們就別告林大哥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潔昕說著轉向林其育,「林大哥,你也別自責了,反正現在一切誤會化解,我就罰你五杯高粱酒就好了。嗯!就這麼決定,大家別再啰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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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韋家與麥家開始籌備婚禮,而新人將有兩對,除了潔昕與浩揚外,另一對是晶晶與逸杭。
在潔昕家的那一晚,逸杭見大伙兒都在,就大膽的當眾向晶晶求婚,沒想到晶晶只想了十秒,就微笑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