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人吻得恣意瘋狂,難分難捨,漪棠全身酥軟,站不住腳,軟軟地倒向沙發,衛東岩精壯雄偉的身軀也順勢壓住她。
他勃發的男性慾望緊緊抵住她,漪棠羞得立刻找回理智,輕輕推開他,別過臉,手忙腳亂地整理好頭發,拉緊衣衫。老天,她真的不該這樣的!但,她實在無力管束自己啊!只要一遇到他,她就會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女人。
衛東岩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壓下下腹的堅挺慾望。他體貼地把空間留給漪棠,轉身到開放式的廚房煮咖啡。拿起咖啡罐,他的手一頓,揚聲問:「喝咖啡好嗎?還是妳想喝清淡的花茶?這裡也有花茶。」
漪棠還是背對著他,紅著臉整理衣衫,輕聲道:「我喝咖啡就可以了。」
很快地,衛東岩煮好兩杯芳香撲鼻的咖啡,端到茶几上,坐在她的對面,以最自然的語氣道:「原本想找看看有沒有蛋糕,不過鐘點女傭知道我不吃甜食,所以也沒有幫我準備蛋糕之類的點心,抱歉,妳就喝喝咖啡,將就點吧!」
「沒關係,其實我也很少在晚上的時候吃甜食。」漪棠知道他是故意聊些輕鬆的話題好改變氣氛,讓她不再那麼尷尬。她拿起咖啡輕啜一口后,一個問題突然涌到嘴邊,她忍不住脫口問道:「芝妮……她過得好嗎?」
提到這個名字,就讓她的胃部又是一陣痙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逃避,倘若他們兩個已經結婚了,那麼她會很嚴厲、很嚴厲地管住自己,甚至不再見衛東岩,因為她不想破壞別人的婚姻。
「芝妮?」衛東岩一愣,不明白她為何會提起芝妮?「她很好啊,她啊,半年前剛生下第二個寶寶,老大是兒子,老二是女兒,現在是最快樂的媽咪,每天都陪兒子、女兒玩,開心得很呢!」
「真的啊?」漪棠強迫自己微笑。「真好,真是幸福,恭喜她!」為什麼會這樣?他真的跟沈芝妮結婚了,兩人甚至已經有兩個寶寶?她好嫉妒,好瘋狂地嫉妒著沈芝妮!在他身邊的女人應該是她啊,她多麼渴望可以為他生下可愛的寶寶,可惜……她沒有那個福氣。
所以,她必須跟衛東岩保持最適當的距離,方才那個吻,就當是一時失控,她對自己發誓―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了,絕不!
「你一定很開心吧?恭喜你,居然已經是兩個小孩的爸爸了,好幸福!」
「為什麼要恭喜我?」衛東岩一頭霧水,愣了幾秒才道:「老天!妳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妳以為沈芝妮的老公是我?OhMyGod,妳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這誤會可大了!沈芝妮她嫁給了一個荷蘭人,現在幸福地定居在阿姆斯特丹。」
什麼?漪棠愣了愣。「可是,你們兩個……不是在交往嗎?」
「我跟沈芝妮交往?」衛東岩彷佛聽到更不可思議的消息,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漪棠。「等等,我發現妳對我的誤解非常非常的深,我並沒有和沈芝妮交往過。這幾年來,雖然我跟著沈伯伯到加拿大去定居,他們把我當兒子一樣栽培,因此我非常感謝沈伯伯和沈媽媽的疼愛,這一輩子也會永遠把他們當父母般孝順,只要他們需要我,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趕到他們身邊,但是我跟芝妮就像兄妹一樣,成天打打鬧鬧的,她到加拿大之後交的男朋友也都是經過我鑒定合格后,我才會放心地讓她跟對方交往,甚至連她現在這老公都曾是我哈佛大學法律系的同學呢!芝妮等於是我的妹妹,妳怎麼會認為我跟芝妮交往過?」
聞言,漪棠也瞠目結舌。「可是……你們明明就在一起啊!那一次在郵輪上,我去你的房間找你,沈芝妮卻衣衫不整地從你的艙房走出來,還說你正在洗澡,並且暗示我,你們正忙完『某件事』……」
「什麼?!」正在喝咖啡的衛東岩差點嗆到,趕緊咳兩聲。「她說我正在洗澡?……天啊,妳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確定!」漪棠很委屈地道:「我記得很清楚,那時都晚上十一點了,她卻穿著性感睡衣出來應門,而且頭發凌亂,還很大方地說男女之間本來就是這麼回事,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兩人一拍即合,在一起好快樂……」
「我的天!」衛東岩宛如挨了一記悶棍,整個人無比震驚。「她真的跟妳說這些話?芝妮瘋了嗎?她為什麼要亂講話?我不懂,真的不懂!」他皺起眉頭。
漪棠嚴肅地盯著他,他震驚又茫然的表情看起來不像在作戲,可是,當年那一幕她記得好清楚、好清楚,就是那一幕把她的心剛到血肉模糊,好像被人從天堂給狠狠地推落至地獄啊!
她又道:「難道不是這樣嗎?早在十年前,你跟沈芝妮就在一起了,而且她還說,既然她的父親決定帶你一起去加拿大,就是代表了準備好好栽培你,將來做他的乘龍快婿啊!」
衛東岩趕緊解釋:「沈伯伯的確花了很多心思栽培我,他讓我念最好的學校,所以我才有辦法申請進入哈佛完成學業。這兩年,沈伯伯打算退休,也一直希望我能進入他的集團當接班人,但我很清楚自己想做什麼。我不想依附任何關係,只想靠自己闖出一片天,不過在這之前,我當然得先報答沈伯伯的恩情才行。因此,我先進入他的集團進行整頓,花了一年的時間把『奇崴貿易』的經營體制改造得更加健全、更具國際競爭力,然後再建立專業經理人的制度,讓沈家的後代不一定要進入集團的核心,但在這個制度的保護下,他們仍握有一定的股權,每年都能分得固定的紅利,生活上依舊可以過得非常優渥。」
他又道:「至於我跟芝妮,一直以來我都把她當親妹妹看,我會疼愛她一輩子,永遠當她的靠山,但卻絕不可能對她產生任何情絛。關於這一點,沈伯伯也看得很清楚,所以他從來沒有勉強我跟芝妮在一起,因為他知道讓芝妮嫁給真正愛她的人,對她而言才是走上一條最幸福的路。芝妮決定要嫁給我那個荷蘭同學時,我還當伴郎,並且以大哥的身分告誡他,要好好對待我妹妹,絕對不準欺侮她呢!」
什麼?漪棠越聽越疑惑,也更茫然了。這十年來,她一直以為他跟沈芝妮早就恩恩愛愛地在一起了,只要想起他們倆恩愛的畫面,她就會嫉妒、會心痛、會暗自垂淚。可她萬萬沒有料到―事實竟然完全不是這樣?但是十年前,她分明親眼撞見了那一幕啊!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好彷徨。
「對了!」衛東岩突然說道:「妳提到芝妮,我這才想起了一件事。有一次,我跟人在荷蘭的芝妮通電話,說近期要回台灣一趟,結果她突然支支吾吾地問我會不會來找妳?我說應該會吧,她就說她有一封信想請我轉交給妳,後來,她還真的從荷蘭寄了一封信給我。那封信我記得有帶來台北,好像是收在書房……妳等等,我去找!」
說著,衛東岩起身直接走入一樓的書房,打開其中一個抽屜,拿起一封信后又走了出來。
「就是這封信。芝妮還一再交代我不可以偷看信件內容,而且一定要我親自交給妳。」
沈芝妮寫給她的信?漪棠非常意外。為何要寫信給她呢?強大的好奇心驅使漪棠立刻拆開這封厚厚的信,展開閱讀。
漪棠:還記得我嗎?我是芝妮。我想,妳一定不會輕易忘記我的,因為十年前我對妳做了件很過分的事!
這十年來,我常常想到自己那時的所作所為,一日比一日後悔,尤其當我在三年前結婚,幸福地跟約瑟夫生下一對兒女之後,我的內心就越來越不安。
我深深明白兩個幸福的人可以結合,是上蒼的恩賜,心愛的人應該朝夕廝守,不該被破壞、被折散。
這幾年,東岩哥跟著我們一起到加拿大,然後一路保持非常優異的成績,順利進入哈佛完成學業后,又進入我父親的公司大刀閣斧地進行整頓,讓我父親安心的退休。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我父母是他的再造恩人,但其實我父親常常說,東岩哥擁有過人的天賦、精準犀利的商業眼光和堅強無比的意志力,說算不跟我們出國,他一樣可以成功的。他是天生的領導人物,不管在任何環境里,都會有一番作為的。
這幾年,我父母常常幫東岩哥介紹對象,但他總是跟那些女孩維持普通朋友關係,不曾看他跟哪個女孩深入地交往過。我知道,在他的心底,他一直忘不了妳!
不信的話,妳可以偷偷翻他的皮夾,最裡層一直放著一張妳十年前的相片,他把相片拿去護貝,視若珍寶地收藏著。
漪棠,東岩哥真的很愛妳,這是我在他身邊最直接、也最深切的感受。
所以,我要非常鄭重地向妳道歉。十年前我欺騙了妳,對妳撒了一個漫天大謊!
那天晚上,妳到房間來找東岩哥,卻看到我穿著性感睡衣應門,而且還告訴妳,我跟東岩哥早就上床了!
從妳慘白的臉蛋,我知道那件事情對妳來說打擊很大。原諒我,我承認當年自己是瘋了,因為我很嫉妒妳!十年前,我的確暗戀著東岩哥。他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不僅長得高大英俊,而且擁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頓袖氣勢,神秘而深邃的黑眸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所以,當年我也很喜歡他,想盡辦法要引起他的注意。不過,我很快就發現一件事!他只喜歡妳!因為,他的視線老是黏在妳的身上!
那時候,我真的非常非常嫉妒,也很討厭妳!我自認外表的條件都比妳出色,也比妳主動活潑,因此我不明白為何東岩哥的眼睛只看得到妳這個病美人,卻很少理昧我?
那天晚上,純粹是一連串的意外。
首先,我跟東岩哥換了房間。因為我想說快下船了,所以想住到另一側的房間欣賞不同的落日美景,東岩哥拗不過我的要求,很乾脆地跟我換了房間。
然後,妳就來敲門了。
當我從門上的貓眼看到是妳時,覺得非常嫉妒也非常憤怒,內心馬上湧上可怕的念頭―既然妳會來敲我的房門,就代表妳壓根不知道我跟東岩哥交換房間的事,所以我不妨利用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狠狠地修理妳!我故意換上最性感的睡衣,然後對妳說了一堆曖昧的話,要妳相信我跟東岩哥早就在一起了。
看到妳瞬間蒼白的臉,以及眼底的震驚與絕望,說實話,那一刻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覺得長期以來所受的窩囊氣都狠狠地發泄掉了。
同是女孩子,我猜想,以妳的自尊及驕傲,在得知東岩哥「背叛妳」、「劈腿」之後,妳會立刻跟他劃清界線,絕對不會找他興師問罪的。
果然,我猜對了!而且,那時我的父母提前帶著我跟東岩哥在馬賽港口下船,妳也沒有機會質問東岩哥了。
我一直覺得老天爺是在幫我的。可到了加拿大,跟東岩哥朝夕相處后,我慢慢體會到他是一個很棒的大哥,但,他絕對不會愛我的,因為他注視我的眼神純粹是在注視一個妹妹,連一丁點愛情的成分都沒有。
後來,我開始談戀愛,終於明白愛情的可貴,也明白愛情不能強求。我漸漸體會到,可以跟最心愛的人廝守終生時,那是多麼大的福氣!我的父母很喜歡東岩哥,因為這幾年他非常孝順我父母,只要我父母身體微呈啦,不管他人在哪一個國家,都會排除萬難地飛回我父母身邊,隨侍在側,真的很窩心。而我也非常敬重他,這一輩子都會把他當親生大哥般敬愛,因此,我真的很渴望他能得到幸福。
漪棠,十年來,他的身邊有許多很優秀的好女孩來來去去,但始終沒有一個人可以緊緊抓住他的心,他也不曾給予那些女孩錯誤的期待。我知道,他愛的是妳,他對妳用情很深,深到妳無法想象的地步。
我知道我錯了,錯得很離譜、很嚴重,對不起、對不起,一千一萬個對不起!
我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愚蠢、多惡劣!
我不敢奢望妳原諒我,但,請妳相信東岩哥對妳的真心,不要再誤會他了。他不曾背叛過妳,他對妳真的是一往情深。
附上我在荷蘭的電話和我的手機,倘若妳看完這封信后還有任何疑問,在任何時間打電話給我。
如果妳要來荷蘭,請妳一定要給我一個跟妳見面的機會,我想當面向妳道歉,因為我虧欠妳的,絕對不只一句對不起。
再度致上我最深的歉意,真的很抱歉。
漪棠,請妳一定要跟東岩哥重新開始,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們的愛情一個機會。
對了,這封信可以給東岩哥看,當然,雖然我知道他看了之後會勃然大怒,甚至搭飛機來荷蘭狠狠為我一頓,誰叫我當年做錯事呢?我心甘情願被他罵,因為他是我最敬愛的大哥。
希望你們搭飛機到荷蘭來臭罵我的時候,妳的身分已經是我的大嫂了,那麼,我會被罵得更心甘情願。
芝妮
信封裡面還附上兩張沈芝妮和荷蘭籍老公,以及一對混血兒子女的全家福相片,一家四口和樂融融,對著鏡頭笑得好甜。任何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個充滿溫馨的家庭。漪棠把信反覆看了兩、三次,內心的震驚無法言喻。老天,原來……原來這才是事實!當年她看到的那一幕,都是沈芝妮精心安排的,她是故意讓自己誤會她跟東岩有曖昧關係的。
漪棠記得隔天她就整整發了一天的高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壓根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等到她燒退了,稍微清醒時,母親告訴她―東岩已跟著沈家的人在馬賽港口下船了,他們會直接回台灣辦理好所有手續后,移民到加拿大去。
那時候,她平靜地聽著,又咸又苦的淚水緩緩地流入心窩裡,覺得她的世界已經崩毀了,一片黑暗,永遠都看不到光亮……
這十年,東岩也回過台灣幾次,但每次見面,她都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她的內心很複雜,她一方面要提醒自己,木已成舟,她已經是衛丞勛的未婚妻了,不該再對東岩有那麼強烈的情絛;另一方面,她的確無法釋懷他當年的背叛,她一直以為他跟沈芝妮遲早會結婚的。沒想到,這一切居然是大烏龍,是個騙局!沈芝妮的確結婚了,但對象不是衛東岩,而且,沈芝妮還一直強調,東岩這麼多年來一直愛著她,連皮夾里都一直保存著她的相片。
皮夾?
漪棠收好信件后,突然開口問道:「可以把你的皮夾借我一下嗎?」說話的同時,她原本發白的雙頰驀地染上暈紅,模樣嬌羞可人。
「啊?」衛東岩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明白沈芝妮的信裡面到底寫了什麼,怎麼漪棠看完信之後,居然跟他要起皮夾?這……這未免也太跳tone了,害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看到漪棠期待的小臉,他趕緊回神。「妳要我的皮夾?喔,好。」
無暇多想,他立刻交出自己的皮夾。
漪棠接過皮夾,臉上的紅暈卻一直擴散、再擴散,連粉頸都染上紅潮。
漪棠秋水盈盈的水眸東瞟西瞟,就是不敢直視他,輕聲道:「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書房。」
「好。」他點頭,望著被她擱在茶几上的信件,忍不住問道:「我可以看一下信嗎?」芝妮這丫頭到底寫了什麼啊?為何漪棠看了信之後,小臉先是發白,然後居然又染上霞紅?真是太怪異了!
「可以。」漪棠點點頭,還是不敢看他,拿著他的皮夾后迅速進入書房。
慎重地上鎖后,她緊張地拿著皮夾,感覺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她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打開黑色的皮夾,裡面有許多夾層,大部分都是信用卡和他的證件。她一層層地找著,果然,在最裡面的夾層,她順利抽出一張小小的、被護貝過的相片。
那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
照片中的她坐在衛家的花園裡,表情迷惘地望著湖泊旁的花卉。拍攝的角度很像是從二樓往下照的,也就是說,當時衛東岩躲在自己二樓的房間,居高臨下地偷拍到衛家作客的她?漪棠的臉蛋越來越燙紅,可嘴角卻有一抹甜蜜的笑意不停地擴大。他為何要偷拍她的相片?而且,這張照片里,她的表情又不好看,看起來傻傻的……唉呀,好討厭喔,她寧可親自送給他一張比較漂亮的相片!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把這張相片帶在身邊,難道,真如芝妮所說的,東岩對她用情很深,深到她無法想象?
喜悅的感覺湧上胸口,拿著相片,漪棠突然激動到想哭。十年了!這十年來,她一直告誡自己,東岩根本不愛她,他早就選擇沈芝妮了,自己不要再心存妄想。
再加上她也變成衛丞勛的未婚妻了,兩人註定沒有緣分,只能漸行漸遠,所以,她強迫自己忘掉東岩。
可是,原來這才是事實,原來他一直很在乎她,她不是自作多情!
緊緊抓住相片,漪棠晶瑩的淚水悄悄墜下,只不過,流下的是喜悅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