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下午。
恩彤默默站在愷傑的書房門口,她已經站在這裡一個多小時了,心底陷入天人交戰。
要進去嗎?不好吧?
其實,愷傑從來沒有說過不准她進入書房,且剛結婚時,他就有告訴恩彤——他把有關詩雅的回憶,包括相片和信件全收在一個木盒裡,問恩彤會介意嗎?
她當然是說不會,詩雅早就存在他的回憶中了,她不會這麼殘忍,不允許他留下任何相片。
她愛的,就是他的情深意重啊!
她從不介意那些相片的存在,可是昨天晚上,她居然看到他躲在書房,手中緊緊握著詩雅的相片……
她承認自己可能真的不夠堅強、度量不夠大,那感覺又苦又澀,整顆心好像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唉……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對自己喊話——
黎恩彤,你不可以這樣,既然愛上愷傑,就要包容他的全部、當他的賢內助,不可以再給他製造問題了,不要讓他有後顧之憂。
只是,這胸口,怎麼悶得像是要下起雨?
恩彤眸光哀傷地望著門扉,許久,終於下定決心,好,既然自己這麼想看,那就進書房看那相片一眼,看完后,要把所有的負面情緒丟光光,心情保持愉快,才能生出最健康的寶寶。
推開門,她慢慢走向愷傑的書桌,遲疑了幾秒后拉開第一個抽屜,裡面全是檔案,她又拉開第二個抽屜,看到一個以核桃木做成的盒子。
把木盒拿出來放在桌上,她用顫抖的手指輕觸盒面,眼淚已經紛紛墜落。
「詩雅,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羨慕你,一直到現在,他的心底仍然都是你,完全沒有我立足的餘地。」
說起來好悲哀,跟愷傑結婚的人明明是她,但昨晚那一幕,卻讓她強烈地覺得,跟愷傑結婚的不是她,而是程詩雅。
她黎恩彤只不過是隱形人,甚至是不該存在的第三者。
恩彤的眼淚像是珍珠般墜落,是啊,三個人的婚姻,真的太擠、太擠了……
打開木盒,看到裡面有很多相片,她隨手拿起兩張——
第一張看得出來是詩雅剛上大學時拍的,背景是學校的湖畔,她笑靨如花,美艷奪目。
第二張——她跟愷傑深情擁吻,兩人被濃濃的愛戀氛圍包圍。
看,他們多麼匹配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愷傑望著她的眼神好深情、好深情。
她怔怔地拿著相片,無法壓抑下內心的痛苦和激動,淚如雨下。
鈴鈴!
突然,放在客廳的手機響了。
恩彤趕緊走出書房,拿起手機。
「喂?」
「恩彤啊,我是姊姊,我現在在你家樓下的管理室,你跟管理員講一聲吧,不然他不然我進去。」
這棟大樓的出入管制很嚴格,確實保障住戶的安全。
她有些驚訝。「姊,你怎麼突然來了?」
「老媽說你最近又瘦了啊,所以燉了鍋補品叫我拿來給你補補身子。」
「喔,好,我馬上跟管理員說,請他讓你上來。」
手機收線后,恩彤馬上拿起室內對講機撥到管理室,請管理員開門。
然後她匆匆走進浴室,抹去臉上的淚痕,還拿面紙仔細地擦乾,一再檢查自己的臉,深怕被大姊看到淚痕而擔憂。
大姊一定快出電梯了,恩彤趕緊把大門的鎖打開,一轉頭,赫然發現自己剛剛接手機時,把詩雅的相片順手放在茶几上。
糟糕!
她已經聽到電梯門當一聲打開的聲音,現在來不及奔回書房了,情急之下她只好把相片藏到茶几上的雜誌里。
幾乎就在她把相片塞入雜誌的同時,黎慧馨便笑容滿面地推門進來。
「恩彤!」
「姊,你來了。」
恩彤迎上去,並接過她手上的提鍋。
黎慧馨拉著恩彤直瞧。
「唉,好像瘦了,你啊,真的要多吃一點!聽到老媽說要燉雞湯給你,我先跑去認識的中藥店,抓了好幾帖對孕婦最滋補的上等中藥交給媽,再花了好幾個小時才慢慢熬煮出這一鍋,記得要多喝幾碗啊!」
「還有啊,上次我給你的燕窩應該快吃光了吧?這罐燕窩聽說更贊,你早上起來就要吃喔,另外這一盒是你愛吃的甜點……」
「姊,謝謝你,大熱天的,辛苦你了。」
恩彤把東西收到廚房,順手沖了一壺薰衣草茶走出來,拉著姊姊坐下。
黎慧馨關心地問:「你現在懷孕第九個月嘍,應該很快就要生了,最近醫生怎麼說?還有,再請醫生多開一些維他命給你吃嘛,你的氣色不太好。」
恩彤笑了笑。「我沒事,前幾天才產檢,醫生說寶寶是瘦了點,不過活動力十足,絕對是個健康寶寶!我每天在家裡不是吃就是睡,怎麼會氣色不好呢?」
坦白說她還是天天睡不好,因為半夜腳常抽筋,或是起床孕吐,可這些她都不會告訴家人,她不想讓她們擔心。
「那你一定有心事。」
黎慧馨盯著她。「我可是跟你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姊妹耶,你在想什麼,我看你眼睛就知道了,是不是跟愷傑吵架了?厚~~~他很可惡喔,你是孕婦耶,辛辛苦苦地替他生孩子,他居然敢和你吵架?」
「沒有啦,姊,愷傑對我真的很好,你別擔心,來,我們吃甜點好不好?先吃你帶來的榛果巧克力,這個巧克力好香喔!」
恩彤極力想轉移話題。
但黎慧馨卻不肯放過她。「你還不說實話?那我要去跟老媽說愷傑欺負你,請老媽去找愷傑!」
不是她這個當姊姊的太愛管閑事,她原本就很清楚恩彤有多愛愷傑,也知道愷傑以前和程詩雅愛得多轟轟烈烈,恩彤是標準的悶葫蘆,有委屈都憋在心裡,她真怕小妹會悶出病來。
恩彤被逼到無法招架,只好道:「姊,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她嘆了口氣。
「我沒有心事,只是覺得自己很小氣、很不成熟。」
「到底怎麼了?」黎慧馨追問。
眼看躲不過姊姊的逼問,再加上她真的好想找個人談談,便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黎慧馨聽完后,驚愕地瞪大雙眼。
「什麼?有沒有搞錯啊?你辛苦懷胎十個月生下的孩子卻必須以亞來命名?而愷傑也同意么?」
恩彤趕緊解釋道:「這也不是愷傑原本的意思,只能說,這是族譜排行啊!」
「不行不行!這太荒謬了,要是我絕對無法接受。」
黎慧馨非常激動地嚷道:「你到街上隨便抓個女人問問,看有誰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這種荒謬事?畢竟名字是要用一輩子的!你真的可以一輩子聽愷傑叫你的孩子亞亞之類的小名,卻完全不在意、不生氣?」
她更進一步道:「夫妻生活就是柴米油鹽,難免會有摩擦、爭吵,到那時候,你不會心生怨懟?兩人能不吵架嗎?這件事會不會變成一個不定時炸彈,一直埋在那邊,不知哪一天會引爆,來考驗你們的感情?」
恩彤靜默不語,她知道姊姊說的全部是事實,畢竟婚姻生活不可能永遠只有甜蜜,當然也會有些風風雨雨,而她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介意、不在乎嗎?
還有,倘若生的是女兒,她真的可以微笑地看著愷傑抱著女兒,親熱地喊著亞亞,心底卻沒有半點不舒服?
詩雅的小名就是雅雅,他們倆熱戀時,愷傑都是這樣喚著她的。
唉,她只是一個女人,不是偉大的聖人啊!
黎慧馨又道:「這不是度量大不大的問題,而是強人所難!你深愛愷傑,也尊重他對詩雅的愛,但你辛辛苦苦懷胎、吃盡苦頭生出來的寶寶,卻要取和舊情人同音的名字?這真是太折磨你了,簡直是精神虐待!」
而她更加沉默了,她又想起那一幕,愷傑拿著詩雅相片時的眼神好凄涼,像是在回憶一個此生最美好、最燦爛,但再也握不住的夢想。
胸口更悶了,心臟好像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洞,讓她惶恐不安。
黎慧馨問道:「難道你真的要接受?不能試著請愷傑跟他父親溝通嗎?我想你公公給應該也不是完全不講理的人吧,族譜當然很重要,不過,也許可以想出一點變通的方式吧?總之,先去溝通試試看。」
「我……我會考慮。」恩彤一臉迷惘。
黎慧馨擔憂地道:「你還好吧?我看你黑眼圈好嚴重,為了這件事,你一直睡不好嗎?」
看到妹妹又瘦又憔悴,她好心疼。
「沒有啦,懷孕後期本來睡眠品質就不佳,跟這件事無關,姊,你別擔心我,愷傑真的很尊重我,他會替我著想的。」恩彤強顏歡笑。
「但願如此。」
唉,其實她知道恩彤壓根兒不會替自己爭取什麼,這個傻妹妹……
可當姊姊的只能說到這裡,夫妻的事,當然只能留給他們倆去解決。
她拍拍妹妹的手。「你喝碗雞湯先休息一下,我該去學校接兒子了,有什麼事就打電話跟我說,不要一直悶著,知道嗎?」
「我知道,姊,謝謝你。」
恩彤很感動,她明白姊姊有多疼愛她。
黎慧馨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包包,瞄到茶几上的雜誌,笑道:「『媽媽寶貝』?哈,我懷孕時也是訂了這本雜誌來看耶!咦,封面上寫說這一期有談到孕婦食補,還介紹最溫和的中藥補身法?讓我看看,下次再幫你燉不同的補藥來。」
說著,她興緻高昂地拿起雜誌。
糟糕!
恩彤嚇得想阻止她,但大姊已經拿起雜誌翻閱起來了,然後,她看到夾在裡面的兩張相片。
她先是一愣。
「咦,怎麼會有相片放在裡面啊?」
下一秒,她臉色丕變。「恩彤,這……這是什麼?」
完了完了,恩彤不敢直視姊姊,她原本打算等姊姊出門后再把相片放回木盒的,萬萬沒料到大姊居然對這本雜誌感興趣,還拿起來翻閱……
黎慧馨瞪著相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姊,我……這不是愷傑的錯……」
她急到語無倫次,趕緊把相片抽回來。「愷傑先前就有告訴我,他會保留一些跟詩雅有關的回憶。」
黎慧馨氣得提高音量,低吼道:「他要保留相片、情書都沒有問題啊!但是也該為你留一些顏面吧?難道一直到現在,他還毫不避諱地在你面前慢慢欣賞這些相片?而且還是如此親密的接吻照?有哪個女人看到這個還可以心平氣和?」
「原愷傑可以保留他的回憶,但也應該懂的尊重你!你現在懷孕耶,而且就快生了,他不能體貼一點嗎?一定要大刺刺地讓你知道他在睹物思人嗎?到底把你當什麼了,生孩子的工具?或者,他當你是沒有知覺、沒有感情的機器人?真是欺人太甚!」
黎慧馨快氣瘋了,只覺得有一把火在胸口狂燒!
「真的不是這樣,姊,你誤會了,愷傑沒有這個意思……」恩彤拚命想解釋。
「你不要再替他解釋了!」
黎慧馨已經氣到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我太了解你了,知道你早就愛慘原愷傑了,所以不管他對你做出多惡劣的事,你還是一心一意想替他辯護!就算哪天他狠狠把你甩了,你還是會微笑地說都是你的錯吧!你……我遲早會被你氣死,把相片交給我!」
「你要做什麼?」恩彤嚇得往後退一步。
「我要去問原愷傑,我妹妹都快生產了,他還一天到晚看著他跟程詩雅的接吻照是什麼意思?他尊重過你嗎?尊重過這段婚姻嗎?」
「姊,拜託你不要這樣。」恩彤急得都快哭了。
「拿給我!我不會為難他,只想問他,在我妹妹面前看這些相片,真的問心無愧嗎?我只要求他給一個答案。」
親妹妹被人糟蹋成這樣,黎慧馨說什麼都咽不下這口氣,至少,她要聽聽愷傑是怎麼說的。
「姊,不要……」
「快給我!」
恩彤緊抓著相片,氣瘋的黎慧馨也拚命地想搶走——
啪的一聲,恩彤腳步不穩往後倒。
「恩彤,小心!」
黎慧馨驚駭地在她跌落沙發之前抓住她。
好險,恩彤是沒有摔倒,但兩人手中的相片已經被撕成兩半。
「啊!」黎慧馨驚呼。
同一時間,恩彤的心臟也差點裂成兩半,她無法置信地瞪著手上只剩一半的照片,全身無法剋制地發抖。
不!怎麼會這樣?
完了!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倘若時光可以倒流,她絕對不會進去愷傑的書房拿這些相片來看,怎麼辦,她鑄下大錯了!
「恩彤?恩彤?」
黎慧馨緊抓住她的手。「老天,你整個人都在發抖,快坐下來!」
妹妹宛如驚弓之鳥的反應讓她好心疼,這樁婚姻帶給她的,真的是幸福嗎?不小心撕壞一張相片,她竟然嚇到面無血色?
「恩彤,你別怕。」
黎慧馨認真地道:「我會去找愷傑,告訴他這與你無關,是我不小心撕毀相片的!」
老天,瞧妹妹這副驚懼的表情,她在這段婚姻里,到底有多委屈?
「姊,沒關係,我會自己和愷傑解釋……」
恩彤極力深呼吸,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更不敢想象愷傑的反應。
可就在此時,大門又被打開了,原愷傑提著公事包走進來。
看到黎慧馨,他露出笑容。
「咦?大姊,你來了,歡迎歡迎!」
因為公司臨時有急事,他要馬上飛到新加坡處理,所以趕緊回來整理些簡單的行李帶出門。
對照起他的爽朗,兩個女人卻臉色發青,恩彤更是手足無措,才下午四點,不是他回家的時間啊,愷傑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出現?
她好怕……好怕待會會發生的事……
原愷傑很快發現到她們兩人古怪的神色,疑惑地道:「怎麼了?」才往前走兩步,他便看到茶几上的東西。
撕成兩半的……詩雅的相片。
他不語,但眸光瞬間冷凝,一股冰寒的風暴悄悄蔓延。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恩彤好愧疚。
黎慧馨搶先開口。「和恩彤無關,是我不小心撕壞的,原愷傑,我向你道歉,你有什麼怒氣請沖著我來,但是,我也想請問你,夫妻之間不是該互相尊重嗎?你為何到現在還在我妹面前看這些照片?你有替她想過嗎?倘若今天立場對調,恩彤在你面前肆無忌憚地看著她跟其他男人的親密合照,你作何感想?」
黎慧馨氣憤的,並不是相片的存在,而是原愷傑就不能避諱點嗎?他不知道這樣做,恩彤心底有多酸、多痛嗎?
「姊,不要說了。」
恩彤急到滿頭大汗,拚命想拉住姊姊。
「你別拉我!」
黎慧馨一肚子火。「我說錯話了嗎?哪一句說錯?原愷傑,你可以盡量保留你的回憶,可以盡量愛著程詩雅,但在你妻子面前,你不能為她保留一些顏面嗎?你想過恩彤的感受嗎?你認為她都不會痛苦嗎?」
原愷傑望著黎慧馨,又把眼光移向恩彤,依舊不發一語,可他的眸光凜冽如霜,轉頭走進主卧室。
「等等,你說話啊,原愷傑!」黎慧馨很不滿。
「姊,拜託你不要再說了!」恩彤抓住姊姊。「我知道你疼我,但這些事讓我自己處理吧。」
黎慧馨不忍地望著妹妹,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想說的話全咽到肚子里。
罷了!這輩子,真是小妹欠他的。
「我知道現在大家都在氣頭上,不管說什麼都不會有好的結論,好,我先回去了。」
她黯然地走向玄關,不放心地道:「有什麼委屈就打電話給我,或者先回家住個兩天,別自己悶著。」
她非常擔心妹妹會因此受委屈。
恩彤點點頭。「我會照顧自己,況且愷傑真的很尊重我,不要擔心。」
「那我走了。」
大姊離開后,恩彤忐忑不安地走向主卧室,臉上滿是愧疚與不安。
怎麼辦?她居然撕毀他和詩雅的合照,愷傑現在一定很憤怒吧,唉,都是她的錯,她覺得自己好糟糕,一無是處。
硬著頭皮進入卧室,看到的,確實原愷傑把行李箱攤在床上,裡面已經擺放幾件襯衫和長褲。
他竟然氣到要搬出去?她大驚失色。「你要去哪裡?」
不!不要這樣懲罰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原愷傑埋頭繼續整理手邊的物品,冷冷地道:「公司出了大事,有人帶走一份最高機密文件想轉賣給敵對的集團,老闆已經趕往美國矽谷處理了,而我要前往新加坡,把那個內賊找出來。」他們的公司在新加坡也有分部。
根據可靠線索,那個內賊會先到新加坡與買方接洽,他必須在雙方未完成交易前攔下他,把損失降到最低。
「那你回去多久?」
「一個星期左右,倘若不順利,可能要再飛去美國一趟。」他還是看也不看她,彷彿只是在對秘書交代公事般冷淡。
恩彤望著他嚴峻的臉龐,覺得胃擰成一團。
「對不起,我知道說這句話已經於事無補,可是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前你告訴過我,你把詩雅的相片收在書房,我……我今天只是像看一眼,沒想到姊姊突然來訪,然後,她看到了,情況失控……她說她要拿照片去找你,我拚命想把照片搶回來……」
她內心酸楚到哽咽。「我知道自己侵犯到你的隱私了,對不起。」
原愷傑把行李箱關上,寒眸似劍。
恩彤淚眼模糊,拜託他說說話好嗎?罵她也好、吼她也好,這麼沉默真的讓她好難受!
熱淚不斷地在眼眶中滾動,痛楚感從胸口蔓延至全身,一切痛苦都是她該承受的!不管他如何懲罰她,她都接受,但拜託不要不理她!
終於,原愷傑開口了,語調森寒。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真的很抱歉,我不該擅自翻動你的物品。」
除了這句話,她已經無話可說了,強烈的厭惡感像是無形的拳頭,一拳又一拳地朝自己臉上猛烈揮來,她的靈魂已經被打到支離破碎。
原愷傑望了她一眼。
「我必須走了,司機在樓下等我。」他要趕飛機。
恩彤緊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我可以陪你去機場嗎?」
不要一直推開她,給她一點彌補的機會好嗎?
他卻冷漠地道:「不方便,我的秘書也在車上等我。」
說完,他提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主卧室、離開家。
他走了……
恩彤衝到陽台,看到原愷傑的車停在樓下,兩分鐘后,她看到他走出大樓,司機迎上前接過行李放入後車廂,原愷傑上車后,車子迅速發動離去。
串串淚珠崩落,她慌亂地揮去討厭的淚水,熱淚讓她看不清他的車,他的車混入車陣中,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愷傑不要她了……
她的心,已徹底被放逐到冰天雪地的苦寒邊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