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婚協議書——

嚴燁瞪著被他冷冷擱在桌上的文件，久久不能言語。

她說她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她說她不見得需要他!她說離開他，她會比現在快樂!她懸著淚對他聲聲訴說……

離婚協議書上的日期是十天前，原來，她早就打算要離開他了!

該死的!他怎麼會因為她的眼淚而心軟?他憤怒槌拳，所有激動的情緒再也忍不下來。

「烽!你在裡面做什麼?」如潔推開書房的門，從他身後環抱住他，

嚴燁立刻把她拉開。

「怎麼了?」他的眼神好可怕，她從來不知道他也會有兇惡的表情。

「你走吧。」他冷漠的看著她。

他心裡多少有數，湛蓉堅決離去的原因。但他要的不是如潔，他要他的妻子回來。

「你說什麼?你居然趕我走?」如潔瞪大眼，不敢置信。

「我不能讓湛蓉犧牲，她是最無辜的，我已經娶了她，你走吧。」他狠下心，要把一切做個了結。

「是你說要把我接過來照顧我的!」

「你誤會了，那是湛蓉的意思，我只是尊重她的決定。」

「你、你明明還愛我……別想否認，我知道你還留著我的東西。」

「我沒有要留，足湛蓉阻止我丟棄。」

他猛然發現，如潔的事對湛蓉的傷害原來這麼大……只是，她還是不斷在為他設想，最後甚至選擇黯然離開!

不!他不要她的離開!

「我不相信!你是愛我的——你是我的——」如潔受不了打擊，拚命抱著他不放。

「都過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嚴燁殘酷的拒絕她。

「你怎麼可以變心?當年我們在美國，你不是說過你愛我，是因為我的腿嗎?是因為我殘廢了嗎?」如潔痛哭流涕，根本不能接受他的拋棄。

她哭得傷心，嚴燁還是無動於衷。

此刻任何人的眼淚都動搖不了他，只要一想起湛蓉的委屈，他的心比刀割都還痛上千百倍!

「嚴燁，我沒想到你這麼絕情!」她指控他的無情。

「我不能傷害我的妻子。」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今後只愛耿湛蓉一個人。

「那我呢?你就忍心傷害我?別忘了，她才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

「你錯了，我跟你在三年前就已經結束，是你先放棄的。」

「你胡說!」如潔奮力大喊。她還是愛著他，怎麼可能放棄?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傷了你。」嚴燁遲疑的開口。「那天你跟那男人在門口說的話，我全聽見了，我也認出他就是你三年前偷腥的對象，我不怪你背叛我，畢竟我們沒有過承諾。」

「你、你全知道了?那你……」如潔驚駭莫名，退了一大步。

他知道她背叛過他?他知道了后，竟然還能用這種不在乎的口吻對她說?

天啊……他真的不愛她了……他當年的離開原來不是她以為的賭氣，他真的是決心要和她分手!

「已經發生的事，我不能當作沒發生過，就如同我對湛蓉，我已經娶了她，就絕不會辜負她，更何況我愛她。」對於感情，他忠於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是因為我背叛了你，所以你才選她?」所以她輸了，什麼都輸光了!

嚴燁搖頭，沒再開口。事實上，解釋也是多餘的，他跟湛蓉所經歷過的一切，旁人根本無法體會。

「嚴燁，我恨你!早知道我就不來找你!」被說出事實，如潔滿臉的難堪，她悲憤交加，嗚咽一聲，拖著拐杖奮力奔出去，沒有臉再待下來。

她在走道撞上了人，只是憤怒瞪眼，連道歉都沒說就走。

「唉唷!」姜媽吃痛的壓住肩胛骨，想到更重要的事情，她疾步往書房走去。

「少爺!少爺!少奶奶出事了——」

「你說什麼?」嚴燁沖了出來，在走道攔下她。

「剛剛的新聞啊……少奶奶要開記者會，她說要跟警方自首……什麼什麼設計稿的……」姜媽嚇得語焉不詳。

嚴燁雙拳緊握，他大致上聽懂了。

她要自首!她要一個人把過失攬下來!她要幫他和嚴鏜脫罪!

她怎麼這麼傻?以他的能耐，他哪可能眼睜睜看著嚴鏜被告而不反擊!

「怎麼辦?怎麼辦?少奶奶不能坐牢啊!她身體這麼差，還有肚子里的孩子——」

「什麼肚子里的孩子?」嚴燁沒等她把話說完，整個人完全傻愣住。

到了這個地步，姜媽也不想再隱瞞。

「少爺，其實少奶奶懷孕了，可是那天她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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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湧現，嚴鏜珠寶集團現任的總裁夫人，正出面理清一樁商業法案。

「整件事是我個人的過失，那批展示珠寶是我一時大意出了差錯，與嚴鏜無任何關係。」耿湛蓉一臉鎮定的說著。

「嚴夫人，這麼說那批展示珠寶真是你設計的了?」

「是的，但僅以我個人的名義。我很遺憾，造成他們雙方的誤解，在此我也鄭重聲明，我願意負起所有法律責任。」

此話一出，所有媒體全愕然，這分明表示她寧可坐牢，也要力挺嚴鏜。

「請問，嚴總裁知道這件事嗎?」

「這並不重要，因為他也是受害者。」湛蓉準備拿出離婚協議書。「事實上我跟他——」

「相信由我來說明，會更令各位滿意。」一道男聲突然沉穩插入。

「嚴總裁!嚴總裁出現了——」媒體驚嚷。

湛蓉錯愕抬首，看著迎面走來的高大男子。

嚴燁凝覷著她，走到她身旁，看見她手上拿著的東西，他凌厲的眯眼，伸手將之壓下。

她用力想抽出，他彎腰與她對望。

「不准你再開口。」在他坐下前，他不得不嚴肅的恫嚇她。

不待媒體發問，他逕自拿起麥克風，這個關鍵性的舉動叫在場所有人屏息以待。

「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嚴鏜才是整個案件的重大受害者。」

是嗎?眾人質疑，只見他穩健的應對，一一回答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我想各位應該很清楚，連玉珩依舊是我旗下的子公司，嚴立萬等人不過是執行董事。」

這時，趙弘毅及時趕來，遞出一袋東西給他。

「這袋資料足以證明我的立場。」

他翻出股權證明書、委任經理人聲明書，以及遺產棄讓切結書。

「如各位所見，嚴立萬等人的確是以放棄遺產為交換條件，得到我所授與的委任書。」所以他僅是單純的負責人而已。

他攤出袋裡的最後一項文件——連玉珩的財務報表。

「我必須痛心的指出，嚴立萬等人不僅製造這次的偽善風波，造成嚴鏜形象受損，且還虧空公款。針對這幾點，在此我以嚴鏜負責人的身分，正式提出告訴、要求賠償，並撤銷其任職委託。」

情勢逆轉，嚴燁當場反被告為原告。

整個記者會沸沸揚揚，當下又是一個引人爭論的話題，不過還是有人把焦點拉了回來。

「嚴總裁，梢早之前嚴夫人一人承擔下珠寶事件的過失，針對這點，你可否作個詳細解說?」

「當然。」他正要說這件事。「沒錯，作品是我妻子設計的，對於此事，她顯得內疚，因為……設計稿被偷了。」

什麼?什麼?這件案子居然還有內幕?

「嚴燁!」湛蓉低喊。他為什麼要說出來?他明明答應過她的!

她激動得握拳，他大掌覆蓋上去，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嚴總裁，那名小偷是誰?」案外案，八卦!八卦啊!

嚴燁斂容，忽然疾言厲色的看向所有人。「何不去問警察?我和我妻子可是整件事的受害人。」

他推得一乾二淨，耳邊同時聽見鬆了一口氣的喘息聲。

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他轉頭看著他的妻子，半刻也等不下去了。

「就到此為止，謝謝各位的關心，接下來由我的律師來作詳細說明，容我們失陪!」不理會眾人的呼喊，他拉起耿湛蓉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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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來得及阻止她做傻事!

車停在路邊，嚴燁失去等待的耐心，扳過她明顯消瘦的身子，劈頭就是一句低喝：「你瘋了?」

剛剛的冷靜全是他佯裝出來的，天知道她愚蠢的行為，嚇出他一身冷汗。

「我……」不敢解釋。

湛蓉比他還害怕，她不知道他可以處理得這麼好，一心只想著要幫他，沒想到差點給他添了麻煩。

嚴燁嘆息，她受驚的表情那麼顯而易見，他怎麼還捨得再罵她?

「湛蓉……」他張臂抱住了她，緊緊、緊緊的，唯有這樣，他才能平靜下來。「你給我聽清楚，我再也不准你做傻事，就算是為了我也不準。」

「放開我奸嗎?」她伸手推他。

他擰眉，輕輕退開，與她距離不到十公分，這是他的極限。

「我們離婚了。」她同樣輕輕的對他道出事實。

「無效!」那根本非他所願。

「你——」

「你還好嗎?我們的孩子好嗎?你怎麼可以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看向她的腹部，他發出關心。

原來……是為了孩子呀!

湛蓉垂下眉睫。「你誤會了，孩子已經沒了。」

「你還想瞞我?姜媽都告訴我了，你不能離開我。」他抬起她的臉，要她正視。

「我沒有騙你，替我看診的人是醫生，不是姜媽。」她狠心欺騙到底，都已經決定離開了，何必再用一個孩子綁住他。

「這……」姜媽是沒交代清楚，嚴燁突然間也不能確定了。

那麼，她說的是真的?他們的孩子……他曾經那麼渴望想要的孩子……不，他或許會難過，但比起永遠失去她，他更能預期那樣的痛苦。

「不管有沒有孩子，我都不會讓你走。」他堅決留人。

「你、你已經簽字了。」湛蓉提醒他，他怎能出爾反爾?

「你應該發現到，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你任何要求，但這次你該聽聽我的心裡話。」抬手撫觸她的臉，他的溫柔縫緇由一個輕柔動作傳遞開來。

「不需要了。」她不敢聽，以前她很想知道，但現在她不要，她怕他一開口，就有人要受到傷害。

忽然間，她明白他什麼都不解釋的理由了……

「你有權朴知道，我愛的是你，未來也不會改變。」他許下承諾。

「不……別說了!」她心慌的低下頭。

「你為什麼不能坦然面對?湛蓉，我不要你的犧牲，我不要我們的婚姻遇到危機就有人來犧牲，我要你陪我一起去克服啊!」他已經習慣有她的日子，他不能失去她!

「別說了!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如潔!」湛蓉低喊。

他們的婚姻多了一個這麼重要的人，她憑什麼繼續陪伴他?她都決定要退出這道難解的三角習題了，他為什麼還不放手?

「我知道，但你卻忽略了我愛的是誰。」嚴燁反駁。

「如潔她——」

「別再說如潔，也別再替她設想，我已經讓她走了。」他說出更驚人的消息。

「走了?為什麼?」湛蓉震驚，這怎麼可能?

「她明白自己不適合再待下來，所以她已經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這樣你還要離開我嗎?」他沒說出如潔的醜事，算是顧全了當事人的面子。

「我、我不知道……」她驚訝得答不出來。

如潔走了?嚴燁說愛她?不管有沒有孩子，他還是要留她?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的思緒被這一切弄得亂成一片，瞬間失去思考的能力!

「湛蓉，回到我身邊來。」嚴燁低沉的嗓音誘哄著。

「不……」她搖頭，一時之間作不出決定。「讓我想清楚，我想……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我可以等。我答應給你時間冷靜下來，但是三天後的珠寶展，我要看到你出席。」他提出條件交換。

「你——」威脅她?

「如果你不出席，接下來會有偵辦案件的檢察官質疑我的話，你今天惹出來的軒然大波會再度搬上檯面，讓嚴鏜成為笑柄。」

真的是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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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曾經期待的珠寶展，她腳步縮了又縮。是曾經啊!所以在踏入的這一剎那，她萌起了想逃的念頭。

她怎麼會退卻了?當初嫁給他時都不怕了，現在居然會怕再見到他?

「你來了?」嚴燁忍不住走過來喚她。

他的妻子變得不勇敢了，這都是他的錯，不知道今晚準備的禮物，足不足以彌補她?

湛蓉猛地抬頭，扯出一抹生疏的笑容。

「你奸嗎?想我嗎?」他執起她的手，溫柔說著。

他、他、他說甜言蜜語?

「湛蓉，我想你……」略過她過於驚訝的表情，他低首，兩唇相貼近。

他、他、他吻她?

「對不起，兩位，可以拍一下照嗎?」會場記者逮著機會。

嚴燁退了開來，手挽著她，一派輕鬆自若，臉上微掛著笑。

她還是震驚，看著他已經說不出話來，連拍完照也不自知、連被他拉到台上更不自知。她只覺得，他看她的眼神依然是種探索，他的笑容充滿神秘……

「謝謝在場朋友的捧場，在展覽開始前，請原諒我私心耽誤各位一點時間，替我見證這份我送給我妻子的禮物。」嚴燁拉著湛蓉，緩步走到會場中央。

紅布掀開，透明玻璃打上七彩絢爛燈光，璀璨精緻的飾品映入眼帘，現場響起一片掌聲，湛蓉卻早已熱淚盈眶。

那是……那是她一直取不出名字的作品，她原本已經放棄了，他居然把它打成了對戒。

「再嫁我一次，湛蓉。」嚴燁把女戒套進她手指。

她沒有拒絕，她怎麼捨得拒絕她深愛的丈夫……眨眨眼，淚快要落下。

「我是不是很失敗?想學你一樣的堅強，想成全你，結果差點賠掉了我的幸福……」她語帶哽咽。

「別哭，想學我就別哭……」他疼惜的親吻她額頭。

「嚴燁……我、我該怎麼做?」再眨眨眼，她學不來他的堅強呀!

「你可以把戒指套進我手中，然後對我露出甜美的微笑。」

她依言照做了。

嚴燁抱緊她，一個深深的擁抱，她終於回到了他懷裡!

「接吻——接吻——接吻——」眾人高喊。

她低垂眉睫，害羞得把臉埋得更徹底，他卻沒讓她躲避成功。

「不願意?」

「不……」

他低頭，準確無誤地覆上她的唇。

好熟悉的場景。湛蓉輕輕掀開眼帘，發現他正在看她，瞧見她偷窺的神情，他眼眸飽含笑意，眷戀不舍的加深這一吻。

這一刻，在眾人的見證下，更加確信他們是對彼此相愛的夫妻。

那名會場記者又逮著了機會，選取最佳角度，連同他們的婚戒一起人了鏡頭。

隔天，照片刊出，印上婚戒的主題名稱——鎮守愛情。

編註：別忘了《弄假成真》還有「愛上你是不小心」、「戀上你純粹意外」、「迷上你沒有道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