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從夜市回家后，雨璇帶著曉盈進入浴室，兩個女生一起泡香噴噴的澡，邊泡澡邊聊天，快樂地討論夜市最好吃的美食到底是什麼？是蚵仔煎還是大腸麵線？
她們還興緻勃勃地聊起今天買到的戰利品，那個凱蒂貓檯燈好炫、烤麵包機更是卡哇伊，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到印有凱蒂貓的吐司，真是幸福啊！
洗完澡后，雨璇幫曉盈吹乾頭髮，再抱她到床上哄她睡覺。曉盈玩累了，雨璇的故事講不到五分鐘，她就香香甜甜地進入了夢鄉。
「晚安。」雨璇輕聲道，笑著在曉盈的臉上落下輕輕的一吻，望著她紅撲撲的蘋果臉嘆息。「真是可愛～～」漂亮的臉蛋、晶瑩粉嫩的肌膚、肥嘟嘟的小手、微鬈的長發，再加上天使般的笑容，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公主啊！
留下一盞昏黃的夜燈后，雨璇悄悄地退齣兒童房，輕輕關上房門。
沒想到，她門才剛關好，背後卻出現一隻大手，連拖帶拉地把她拉入主卧房裡，還硬把她推到大床上。
「啊～～你做什麼啦？」雨璇大叫，想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
「別叫。」嚴墨維饑渴地狂吻她。「該死的，我從吃完晚餐就想吻你了。你穿短褲的模樣太性感了，以後不准你穿短褲去逛街。老天，我想瘋狂地跟你做愛，我已經忍了一個晚上了……」稍早前她跟女兒在浴室的戲水聲，令他渴望到全身發痛。倘若不是寶貝女兒在浴室內，他還真想衝進去，跟佳人一起泡個鴛鴦浴，享受魚水之歡。
雨璇笑著躲他。「你這個大色狼，飽暖思淫慾！」
他邪惡地大笑。「對，蘇老師教訓得是，學生謹記在心。不過，這方面的慾望只有你能滿足我，你要負責。」
他動作俐落地脫掉她的上衣，再扯下胸罩，飽滿的雙峰立刻呈現在眼前，他粗吼一聲，火熱的唇立刻覆蓋上去，又吻又舔，舌尖放肆地撩勾著那粉色的花蕾。
「不要……」雨璇迷亂地呻吟著。「曉盈會聽到的……」
她幾乎夜夜留宿在這裡，每晚都擔心自己的喊叫聲會吵醒小孩，但，糟糕的是，越這麼想，她卻叫得越大聲，老天……
「不會，她已經睡熟了，而且我把房門上鎖了。你只顧著陪曉盈，都不陪我，你好不公平。壞女孩，你必須接受懲罰。」他的笑容更加邪魅，扯下她的底褲……
＊＊＊＊＊＊
這天下午，雨璇帶著曉盈去看電影「冰原歷險記2」。
看完電影才下午四點，眼看時間還早，雨璇便帶著曉盈步入一旁的百貨公司，打算幫她挑幾套漂亮的童裝。而且曉盈似乎又長大了些，鞋子也有點緊了，她要幫她挑幾雙可愛的淑女鞋。
一大—小兩個女生手牽手步入百貨公司，突然，雨璇的手機響了。
聽到專屬的來電鈴聲，雨璇的臉上立即漾起笑容，按下通話鍵。「喂？」
彼端傳來低沉好聽的嗓音。『你在哪裡？』
「剛剛跟曉盈看完電影，正要逛百貨公司。你呢，還在高雄嗎？」他今天去高雄出差。
『嗯，快忙完了，再過半小時就可以出發去搭飛機了。』嚴墨維的聲音沙啞。『老天，我真討厭出差，我討厭在外面過夜。我好想你，想得身體發熱，整夜都睡不著……』
冷氣十足的百貨公司里，雨璇卻突然覺得耳根開始發燙，她心虛地壓低聲音說：「你……你在亂說什麼啦！」這傢伙真是的，大白天就胡言亂語。
聽出她話里的羞澀，嚴墨維更是邪肆地大笑。『我沒胡言亂語。璇，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台北，我好想趕快抱著你……』是她給了他「家」的感覺，讓他每天都歸心似箭，渴望一踏入家門，就可以看到一大一小的燦爛笑臉迎接他。
雨璇羞得好想躲到女廁內。「嚴墨維，你吃錯藥啊？不要再亂講了啦！」
他沒聽她的話停止，反倒更加煽情地挑逗她，不甘心只有自己的身體在發燙。『甜心，我喜歡你的味道，喜歡那股薄薄的汗味混合著沐浴乳的香味，好誘人，像蜂蜜似的。我更喜歡你躺在床上的樣子，喔，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飛回你的身邊，看著你躺在我的大床上，讓我一件件地撕破你的衣服……』
MyGod～～雖然出門前剛剛喝過冰水，不過，此刻的雨璇卻覺得慾火焚身，非常渴望有一桶冰水能當頭澆下。他好壞好壞，該死的，她怎麼會愛上這個壞男人呢？
「夠了，別再胡言亂語了！」雨璇雙頰酡紅地輕叱。「曉盈在我身邊呢，你……你沒事不要再打來了，我要掛電話了啦！」
說完，她匆匆切線，彷彿再慢個一秒鐘，嚴墨維就會從手機里鑽出來，當眾把她壓倒在地上，對她為所欲為。
嘴裡雖然罵嚴墨維是個臭男人，可嘴角甜蜜的笑意卻越來越形擴大，她甚至俏俏地盤算著，也許，買好曉盈的衣服后，她可以順便為自己挑選幾件內衣，她記得內衣部好像在四樓。他說過他最愛她穿上薄如蟬翼的睡衣，因為若隱若現的，很誘人……
「老師？」一旁的曉盈不解地看著她。「你的臉好紅喔，你很熱嗎？」
雨璇驀地回神。「不，老師沒事！」她有些狼狽，在心底罵自己：蘇雨璇，你的腦袋正常點兒行不行？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了，枉費你還為人師表呢！
真討厭，都是嚴墨維把她帶壞了啦！
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曉盈身上，她問道：「曉盈，你肚子會不會餓？要不要先吃些點心啊？地下美食街有很多好吃的蛋糕喔！」
曉盈嬌滴滴地偎著雨璇撒嬌。「老師，我不餓，可是人家想吃冰淇淋。剛才在電影院門口，我看到有一個小朋友在吃特大號的冰淇淋呢！人家也要，我想吃兩球草莓口味的，還要巧克力口味的！」
「好。不過回家一定要仔細刷牙喔，不然你可愛的小牙齒會蛀光光的。」
雨璇帶著曉盈到B2地下美食街的冰淇淋專櫃，讓她大快朵頤后，就直接帶著她上樓。B1是兒童區，不但有各種款式的童裝、童鞋，還有小孩子最喜歡的玩具，非常熱鬧。
遠遠地，雨璇就看到一件鵝黃色的小洋裝，開心地說道：「曉盈，你看！前面那個專櫃有一件好漂亮的衣服，哇，上面還綉著你最喜歡的草莓圖案耶！它還搭配一件小外套，真是可愛！走，我帶你去試穿！」
曉盈很高興地說：「好耶，那件好漂亮喔！」
兩人往專櫃前進，突然，一個提著大包小包購物袋的中年婦人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跟雨璇擦身而過之際，不小心碰撞到她，霎時，婦人手上的購物袋掉了一地。
「唉呀，對不起！」雖然不是自己的錯，但雨璇還是趕緊蹲下身子，幫對方撿起購物袋。
婦人很不好意思。「不，是我該說對不起。我在趕時間，所以慌慌張張的，撞到你真是抱歉。」
「沒關係，人沒撞傷就好。」雨璇笑著幫她撿起散落一地的袋子。
「小姐，謝謝你，你真好心！」婦人感激地直道謝。
「沒有啦，只是舉手之勞。」雨璇笑了笑，跟婦人揮揮手后，低下頭想牽曉盈的手——咦？曉盈呢？
曉盈怎麼不見了？
雨璇一愣，剛才她蹲在地上幫婦人撿紙袋時，眼角餘光還有看到曉盈就站在她的身邊啊，怎麼一眨眼，她就不見了？
她會不會是跑到了那個專櫃，想先試穿那件小洋裝呢？
雨璇趕緊往前奔，一路上仔細注意著有沒有曉盈的身影，但一直到賣小洋裝的專櫃前，她還是沒有看到曉盈。
雨璇開始不安了，趕緊趨前詢問售貨小姐。「不好意思，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大約四歲左右的小女孩跑來這裡呢？她剛剛說想來試穿那件鵝黃色的洋裝。」她指著模特兒身上的衣服，
「小女孩？沒有喔！」店員搖搖頭。「我剛才跑去幫一個客人結帳，不過，我們家的專櫃就這麼大，倘若有人進來，我一定會看到的。」她邊說著，邊推開試衣間的門，裡面果然空無一人。
恐懼感開始蔓延，雨璇知道自己要鎮定。但，許多社會版的恐怖新聞霎時間全部浮上她的腦海——誘拐，綁架、撕……
不不不！她緊張地開始尋找曉盈，不準自己陷入慌亂中。
她先向店員求助。「麻煩你，快幫我廣播！有一個四歲的小女孩走失了，她身上穿著粉紅色的上衣，白色短裙。拜託你，快點！」她知道要藉助眾人的力量，才能快點找回孩子。
「喔，好！」店員感受到她的恐懼，趕緊拿起電話撥內線給樓管人員。「樓管嗎？B1有個小女孩走失了，請你快點廣播，她穿著……」
雨璇急如星火地衝出專櫃，在偌大的樓層里拚命尋找，逢人就問。
「請問您有沒有看到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她剛才有沒有經過這裡？」
尋找的同時，她也聽到廣播器開始廣播——
『各位來賓午安，現在有一個四歲的小女孩與家人走失了，她身上穿著粉紅色上，衣……』
怎麼辦？雨璇的心好亂，掌心也不安地冒著汗。不，曉盈千萬不能出事啊！她簡直不敢想像曉盈是不是被壞人拐走了？他們會不會把她賣到國外……
不！尖銳的恐懼感掐住她的喉頭，雨璇的額際沁出冷汗，腳步加快地四處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專櫃或角落。
方才的專櫃小姐好心地跑上前提醒雨璇。「你要不要去安全門的後面看看？那邊有一個緊急出口，推開安全門就是樓梯，也許小孩子會跑到那邊去玩。」
「安全門？好！」彷彿重燃一線希望，雨璇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滿懷希望地推開安全門，可結果卻令她差點哭出來。
沒有，門后一片空蕩蕩的。
不能停下來！雨璇不許自己慌亂，腳步未歇，連忙轉往其他地方拚命尋找。這個百貨公司佔地很廣，B1的面積也很大，有好多個專櫃，曉盈的身高比專櫃的間隔板還低，所以，也許她只是蹲在哪一個地方玩玩具，或是在看漂亮的鞋子而已，她不能慌，她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她邊找邊放聲大喊：「曉盈？曉盈？你在哪裡？快回答我！」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心跳也更加紊亂。倘若真的把曉盈弄丟了……不，她不敢想像那麼恐怖的後果。她不敢想像要如何對墨維交代？她更不敢想像曉盈會遇到什麼事？
老天保佑她，保佑曉盈！她不斷在心底祈求著，希望老天爺快點讓她找到孩子！
她東奔西竄，把B1所有的專櫃全找遍了，也問遍了每一個人，可得到的答案仍然是——沒有。
沒有？沒有？怎麼會沒有？雨璇一顆心直往下沉，血色也由她的瞼上褪去。曉盈到底在哪裡？她已經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了，不僅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連女廁也一間間地看過，甚至還拜託男性樓管去男廁找找看，但……都沒有。
曉盈到底在哪裡？
樓管提醒她。「小妹妹會不會搭手扶梯到別的樓層去玩了？」
「不可能。」雨璇茫然地搖頭。「她還小，每次搭手扶梯時都顯得有些害怕，要緊緊抓住我的手才敢把腳踏上去。我認為她一定還留在這個樓層，不會去別的地方。」
樓管一瞼同情地說：「我們已經動員所有的樓管人員出來尋找，而且事情發生到現在也過了二十分鐘，照理說應該早就找到人了。」
二十分鐘？雨璇一聽，整個人更像是掉入了無匠冰窟。只有二十分鐘嗎？感覺上，她已經歷經了兩個世紀那麼長，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為何還找不到曉盈？難道……真的發生她最害怕的事——她被別人抱走了，甚至，早就離開了百貨公司？
不！一想到那麼可愛的孩子此刻很可能已淪入魔爪，雨璇的眼淚立即奪眶而出。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倘若她多小心一點兒，蹲下來幫別人撿紙袋時能再多留意曉盈一下，現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這全都是她的疏忽，所以萬一要是發生悲劇，也應該要發生在她身上，而不是只有四歲，毫無自保能力的曉盈啊！
樓層主管也來到B1，一臉凝重地道：「對不起，小姐，為了慎重起見，我們建議你立刻報警。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倘若小朋友還在百貨公司內，一定會被找到的。我們希望能請警方協助。」
報警？這兩個字讓雨璇完全崩潰，宛如遭到重擊般，眼前瞬間發黑。
「好……報警。」她氣若遊絲。曉盈，你到底在哪裡？此刻的雨璇願意付出一切來交換曉盈，她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只求曉盈能平安回來。
手機突然響了，聽到來電鈴聲，雨璇整個人狠狠一震，發抖地按下通話鍵。
「喂？」
她哽咽的語調立刻引起嚴墨維的懷疑。『怎麼了？璇，你的聲音怪怪的，你在哭嗎？」
「我……」雨璇悲痛欲絕，痛苦地掩住瞼，淚水由指縫中下斷流出。她對不起曉盈，更對不起墨維。老天，她怎麼可以犯下這麼嚴重的過錯？
雖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墨維，但她知道自己必須把事情告訴他。
「對不起……」她悲泣。「我……我跟曉盈在逛百貨公司，結果一眨眼，她卻不見了……我已經報警了，對不起、對不起……」
＊＊＊＊＊＊
晚上七點，警察局。
嚴墨維打手機給雨璇時正準備上飛機飛回台北，聽到女兒失蹤的消息，一下飛機后，他立刻直奔雨璇所說的百貨公司。
曉盈失蹤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多，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她失蹤了近三個小時。百貨公司已動員所有的人員尋找，只可惜，還是沒有好消息。
嚴墨維的臉色異常灰敗，看著忙進忙出的警員，他不發一語。女兒失蹤三個小時了，他心底很焦急，急到快抓狂、快發瘋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須保持冷靜。
「對不起……」雨璇坐在他身邊，淚如雨下地重複著一樣的話。「我明白現在說『對不起』也無濟於事，但我下知自己還能說什麼？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曉盈，都是我的錯……」
嚴墨維艱難地擠出聲音。「不是你的錯。」
他明了雨璇此刻有多麼自責，他也想好好地安慰她。但，他辦不到，因為恐懼在他內心不斷地擴大。曉盈……他不敢想像親生女兒此刻究竟在何處？又遭遇了些什麼？
「對不起……」雨璇悲痛到全身顫抖。她痛恨自己的淚水，哭泣有什麼用？
但，她無法阻止瀰漫心頭的悲傷。曉盈、曉盈……那麼可愛的孩子到底在哪裡？她安然無恙嗎？她有沒有被欺侮？她餓了嗎？渴了嗎？或是受傷了嗎？
雨璇多渴望能緊緊抱住那個孩子，把她摟入懷中好好地安撫她，給子她溫暖。
她發誓再也不會如此疏忽了，她會牢牢地牽住她的小手，緊緊地守護著她，不讓她受到半絲傷害。
如果眼淚可以換回曉盈，她願意哭瞎自己的雙眼。漫天蓋地的自責令她幾乎無法呼吸。不管要付出什麼當代價，她都願意，只求時光能倒流，回到出事前那一刻。
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沉重，嚴墨維下斷以手機撥打給百貨公司的樓管，只可惜，得到的回覆還是「找不到」。
員警也派出警力協尋，到附近的商店、公園、以及一些公共地區，挨家挨戶地尋找。
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還駐守在分局的員警們輪流去用餐，他們也很禮貌地邀請嚴墨維和雨璇一起吃，只不過，他們倆誰都沒有那個心情。
在廚房忙完一個段落的歐巴桑好奇地在一旁看著他們，低聲間道：「發生什麼事啊？那對情侶為什麼一直坐在那邊？臉色好難看耶！」
一個新進的警察回答她。「有兒童走失啦，在附近的XX百貨公司失蹤的，已經超過三個小時了，還是找不到人。」
婦人嘆息。「唉喲，那真糟糕，恐怕已經……唉喲，不可以亂講話。不過那個小姐已經當媽媽了啊？看起來還很年輕，像大學生耶！」
警察壓低聲音說：「不是親生媽媽啦，那個男人才是小孩的親生父親。聽說生母已經死了，這個是男人的女朋友啦！」
婦人恍然大悟。「喔，是女朋友不是親生媽媽喔？那就難怪了！啊不是我在講啦，年輕小姐都嘛比較不細心，逛百貨公司的時候都忙著替自己買衣服，沒有時間注意小孩啦！她很可能是全神貫注地在看衣服，連小孩幾時不見了都不知道。唉，現在的年輕人喔——」
新進警察覺得婦人的話不妥，連忙打斷她。「喂，你別亂說話啦！你廚房不是還在忙？」
「厚～～你不說我都忘了，那一鍋湯還沒燉好耶！慘啦，會不會燒焦了？」婦人匆匆忙忙地轉入廚房。
他們交談的音量下大，但，嚴墨維和雨璇還是全都聽見了。
糟糕……嚴墨維在心底嘆息著。他不希望雨璇聽到這些對話，因為他知道她已經很悲傷了，可一轉頭，看到雨璇毫無血色的臉龐，他知道——她全聽見了。
雨璇直直地看著他，臉色慘澹。「你也是這樣認為嗎？以為我只顧著替自己買東西，沒有顧好曉盈？不，我發誓，我可以用性命來發誓，事實不是那樣的！我從頭到尾都一直緊緊地牽著曉盈，是因為要幫一個婦人撿東西，所以才有短短几秒鐘的時間鬆開她的手……」
上帝！為何要她為那短短的幾秒鐘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倘若有人該消失，雨璇多麼渴望消失的人是她，而不是曉盈。
嚴墨維喑啞地開口。「我知道那絕不是事實，雨璇，我信任你。」
「不，你不相信我！」雨璇的眼淚泉涌而出，除了淚水，她覺得自己全身都空蕩蕩的，沒有肉體，沒有五臟六腑、血管中也沒有血液在流動了。
她泣不成聲地說：「你不信任我……墨維，你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你很懊悔。你懊悔自己居然把女兒交給我……你一定以為我很討厭照顧曉盈，我只知道要替自己挑選美麗的衣服，所以放任她不管，讓她自生自滅……你覺得我是個表裡不一的女人……」
她的理智已經被滾燙的淚水給淹沒了，她知道自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但她沒有辦法。曉盈失蹤超過三個小時，濃濃的恐懼和自責也把她折磨到心力交瘁了。她好像被綁到火爐上，承受著火神無情地吞噬。她心痛到無法呼吸，她快崩潰了！
嚴墨維劍眉緊蹙。「你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兒。」
「你罵我啊！」她覺得心臟好像被剁成了泥，她哭到淚眼模糊。「我知道你很生氣，你一定恨不得殺了我。你罵我啊，盡情地痛罵我一頓啊！」她無法原諒自己居然犯下了這等大錯，她的世界已經陷入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半點光亮了。
「雨璇？雨璇？」眼看她已經失控，嚴墨維趕緊按住她的肩膀低吼。「看著我！你冷靜點兒！我知道你很心急，但你要保持理智，別再無理取鬧了。」唯有保持理智，他們才有辦法解救曉盈，才能想出因應的對策。
無理取鬧？這四個字像是一把利刀，狠狠地刺戳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他說她無理取鬧？是了，他一定很後悔認識她，更後悔愛上她，如果可能，他一定希望她儘快消失……
兩人無言地對望，氣氛極為沉重，似乎每吸一口氣，胸腔就會多一份疼痛。
這時，嚴墨維的手機響了，他立刻接聽。「喂？我是。什麼？你說發現一個長得很像曉盈的小女孩，現在在百貨公司的五樓？好，我馬上到！」
＊＊＊＊＊＊
曉盈被發現的地點是百貨公司的五樓，那一個專櫃位於角落，很不起眼，再加上最近剛好在撤櫃，只剩下空貨架，所以也沒有售貨小姐站櫃。
發現她的人是五樓的樓管，樓管知道有小孩走失，來來回回地找了很多遍，也吩咐所有的專櫃小姐要幫忙，務必徹底清查自家的更衣室以及倉庫。
後來，樓管看到那個撤櫃的櫃面，想起那邊也有一間更衣室，靈機一動地前去推開門扉，果真就看到一個小女孩躲在裡面，靠著牆呼呼大睡，手邊還抓著一個氣球。
嚴墨維和雨璇宛如箭矢般沖回百貨公司，直奔樓管辦公室。
「曉盈！」看到安然無恙的曉盈，雨璇立即撲過去，喜極而泣地擁抱她，抱得好緊好緊。「終於找到你了！對不起、對不起！老師不該沒有牽住你的，你一定很害怕吧？對不起……」
「曉盈！」嚴墨維緊握住女兒的手，素來冷峻的他眼眶已經發紅。感謝上蒼！
感謝老天把他的寶貝女兒還給了他！
「老師、把拔……」曉盈似乎也知道自己闖出大禍了，表情很緊張，緊緊地窩在老師的懷裡。
一旁的樓管鬆了口氣，微笑道：「沒事就好。幸好小孩找回來了，真是慶幸。不過，小妹妹，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到五樓呢？你是搭手扶梯上樓的嗎？」
「不是……」曉盈揪著雨璇的衣服，怯怯地回答。「我本來要跟老師去試穿衣服的，可是，突然看到電梯的門打開，電梯裡面有一個阿姨，拿了好多彩色的氣球，曉盈好想要氣球，所以就跑向電梯……」
真相大白！所有的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曉盈那時候剛好看到電梯的門打開，再加上有一位負責辦活動的小姐正拿著氣球站在裡面，小孩子抵擋不住好奇心，才會一溜煙地沖入電梯，再加上電梯的門很快就關上了，所以雨璇沒看到那一幕，才會誤認曉盈一直留在B1。
至於曉盈為何會窩在專櫃內的更衣室呼呼大睡呢？依據樓管的推測，電梯應該是在五樓停靠，曉盈跟著拿氣球辦活動的小姐走出電梯后，赫然發現自己是孤伶伶的一個人，她找不到雨璇老師，非常慌張，小小年紀的她又不敢找人協助，在誤打誤撞下，溜入已擻櫃的專櫃，躲在更衣室里，感曼這樣比較安全。後來，她應該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其實，真相為何並下重要，對嚴墨維而言，此時最重要的是——他找到女兒了！而且謝天謝地，她沒有少掉一根汗毛！
一再向樓管及警察道謝后，嚴墨維抱起女兒，離開百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