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
給我血。
我要人血。
快,快起來彈奏,用你的精魄來彈我,我餓了,需要果腹。
快點起身,拿起身邊的琵琶,玉腕輕輕抬,雪色映月光,以指撥弦喚流星,閑來一曲論瑤曲,將我身體彈不停,我要你彈我。
快呀!風家女兒,給我你的血,鮮美甘甜的濃液,你是餵養我的宿主,不能拒絕我的召喚,快快走到我的跟前,不要遲疑。
來吧!來吧!走近我,我才是你唯一的知己,是我陪你度過孤寂的長夜,你能放開我,放開你自己嗎?
別傻了,丫頭,我們是一體的,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我們到死都糾纏,一如藤和樹,你永遠也擺脫不了我……
汗潸潸的風悲畫不斷地扭動身子,神色痛苦地逃開近在耳邊的低聲催促,卻怎麼也逃不開地似被定住,四肢猶如縛了石頭般沉重。
她知道自己應該逃,可是身體不聽使喚,彷彿正往上飄浮,逼迫著她必須靠近某物,用她慣常的音律給予撫慰,安定那股浮躁。
但是腦海中另一道清雅的聲音阻止她,平靜而恬雅的告訴她,「不可以,它會吸干你的精血,快快離開勿受迷惑,它非聖潔。」
不曉得該聽誰的,兩股力量在體內拉扯,她很想搖頭,甩掉困擾她的一切,可她無法辦到。
好難受、好難受,她的頭好像快爆開似的,心窩裡亂流橫竄,彷彿有千萬條絲蟲遊動著,因為過於擁擠而幾乎將酥胸擠開,向外湧出。
一下就好,只要彈一下就好,風悲畫這麼回答自己,她想只要輕撥琴弦一下,她的頭就不會那麼痛了。
驀地──
魔咒似乎解開了,她抬起上身,由床上走下,蓮步輕移。
是呀!彈它,有什麼不行,十幾年來重複同一件事也沒發生什麼,是旁人想太多,琵琶怎會傷人?它只是動人肺肘的樂器。
好熟悉的感覺,她摸到琴弦了,指尖輕輕一撥即可解脫,她要彈它……
「你喔!總是叫人擔心,叫你別碰琴還是放不下它。」唉!魔在心中,難以根除。
幽幽的嘆息聲彷彿低鳴的笛音,由竹身發出悠揚的樂曲,絲絲入扣,撩起湖心漣漪,清泉一般流入茵綠色靜泊,洗去跳躍的煩躁。
眉心傳來溫溫的指熱,催促著彈奏的魔音消失不見,起而代之是被溫暖包住的輕悅,緊閉的翦翦雙瞳動了動,蝴蝶停在花心似輕顫,輕媚水眸盈如綠波,緩緩地掀開。
「我……我怎麼了……」為什麼她會覺得好累?全身酸軟。
「沒什麼,你作了個惡夢。」一個足以致命的惡夢。
「可是我的頭……剛剛很痛……」她以為要裂開了,迸出黃稠汁液。
「不痛了,我把壞東西趕走了,你不再碰琴就不會再痛了。」他暫時壓住琵琶中的魔性,不讓它蠱惑她。
黛眉輕輕一蹙,像是不能忍受什麼似的,「可是我想彈它,好想好想……」
嗚咽聲輕揚,十分悲切,出自佳人的樊素小口。
風悲畫以為自己厭惡琵琶,痛恨它的存在,日日夜夜無止境的反覆練習,它是她掙不開的枷鎖,一再提醒她美色侍人的凄楚。
可是不碰它后,她才赫然發現自己是喜愛它的,若不以琴音娛人,而是自娛的陶冶心性,她相信她會更樂於彈奏它。
「不能想,畫兒,你必須打心裡抗拒它,我能幫你的是平復你的心神。」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能毀掉琴身原有的生命。
魔琴之所以入魔並非它所願,而是受人控制,不得已由靈物轉為魔障,純凈的靈性也因吸取了人氣而變得貪婪,回復不了原來的山林精石。
「好難,我感覺它在呼喚我,它很痛苦,痛得我的心也開始泛疼。」揪心的感受一陣陣,好像貓爪子抓著。
「那是你的幻覺,你在作夢,你該睡了。」飄逸的紫衣輕晃,溫潤如玉的紫竹扶著嬌軟的身子走向床邊。
「嗯,我該睡了,我……咦?你……你怎麼會在我房裡?」剛要闔上眼,她突然驚愕的察覺一絲不對勁。
他一頓,揚起清越的笑意,「你房門沒關。」
那一扇門對他來說形同虛設,輕輕一推便開了,門閂還是閂住的,毫無一絲損壞。
「我說的是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內,畢竟男女有別……」意會到兩人此際的處境,雪嫩的粉頰微泛桃色。
「你清醒了。」唉!又是一聲嘆息。
原本他想讓她當作他也是夢的一部分,這樣醒來后她也不會難為情,沒想到……他的動作還是不夠輕柔,吵醒了她。
「嗄?!」風悲畫茫然地掀了掀眉,聽不懂他說什麼。
「你作惡夢了。」這是最好的解釋。
「惡夢?」她毫無夢中的記憶,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天快亮了,你歇息吧!」她睡得不安寧,眼眶下泛著青色,令人心疼。
「你要走了嗎?」不知為何,少了他在身邊,她忽然心好慌。
他輕笑,一撫拉住他衣袖的小手。「不想我走?」
嬌羞的粉臉遲疑著,想要點頭,又怕他當她是不端莊的姑娘,好人家的閨女不會留男人過夜。
「害怕嗎?」
她不由自主的頷首,神情不安。「只要一會兒,我覺得冷。」
「是心冷,你被惡夢駭住了。」除去鞋襪,沒有邪念的紫竹擁她入懷,以被輕覆兩人。
「為什麼夢會令人心冷呢?我到底夢見了什麼?」她喃喃自語,聲音輕輕地飄進身邊俊朗男子耳中。
「你該睡了,畫兒,什麼都別去想地闔上雙眼,你很累了。」魔物的召喚讓她身心俱乏,雖未彈奏也損及精神,身體會感到異常疲累。
「嗯……很累……」身子是累,但心口卻怦怦怦地直跳。「可是我睡不著,怎麼辦?」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竹子清香,她的心慢慢平靜,感覺很安心。
「睡不著……」紫竹揚起手,準備施法,好使她一夜好眠。
她突如其來的說道:「你陪我聊聊好不好,我還不想睡。」
「啊!那……聊聊?」俊美的臉龐浮上窘色,他最不擅長的就是閑聊。
以前在天上時,他總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玉女和金童鬥嘴,四位仙婢在面前走來走去,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誰該去打掃,誰得去整理鏡湖,誰又要為菩薩上茶,從來就沒他開口的份。
偶爾插上一、兩句也是他們看他一逕笑著,故意鬧他,非把他拉進他們的笑語中,他才會有所回應。
其實神仙的生活不若凡人所想的快活,甚至是有些沉悶,不若多姿多彩的民間有趣,他和仙子們一成不變的生活,每日醒來看到的都是寥寥的幾人,現在想來還真是寂寞。
難怪瓶兒老嘆著要下凡瞧一瞧,說什麼當人也好過當神仙,人間有美食佳肴、紛紛擾擾的趣事,待再久也不會生膩。
下凡歷練了這許多年,紫竹的心境也有些許轉變,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無處不是修練之所,人心才是最艱難的修行,難以悟徹。
「紫竹哥,你明明是大夫,為何總自謙地說自己不是大夫?」因他而病癒的人何止上百,他連查不出病症的宿疾都能一葯而愈,豈非醫者?!
大夫?他十分慚愧地笑笑。「我真的不是大夫,我只是見不得有人受苦。」
一開始是舉手之勞,救了中蛇毒的稚童,感念之際的村長便大肆宣揚他醫術過人,陸續便有請不起大夫的婦孺求他看一看。
基於人溺己溺的憐憫心,他一時不忍就出手,以僅知的醫理和對藥性的認識大開善門,解百姓身體上的苦痛。
行善助人本是一件樂事,他從沒想過從中牟取利益,因此不論誰來求助,他一概不收任何費用,只要看到他們臉上開懷的笑意他就滿足了。
他沒想過要義診,但聞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揮金如土卻貪小利的富人,小小病痛卻索取昂貴藥材,想藉機牟利。
雖然知其心機,他也從善如流的一一對應,滿山遍野的草藥采之不竭,取之不盡,本該用在需要它的人身上,它們也願意奉獻己身以造功德。
「你又否認,好像見不得人似,你確實讓很多人脫離病痛的折磨。」他們的感謝不是假,視他為救苦救難的活神仙。
「能幫人一分就出一分力,我能解除他們身體上的痛苦,卻消除不了心裡的掛礙。」執念太深,成不了佛。
得到醫治的百姓的確對他懷有感激之心,但是他們要的更多,多到他無法負荷,病好治,心難醫,他終究不是菩薩。
打了個哈欠,風悲畫不自覺地更偎進寬厚胸膛。「我不太明了你說的話,頗富禪機。」
他低笑,輕拍懷中人兒的背哄她入睡。「等你再增點智慧就會懂,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實乃人生之常態,看得透就能悟道。」
「悟道?」她抬起頭,望進一雙無所求的笑眸。「我又不當尼姑,何必悟道?人求功名利祿和長壽,神求佛涅,不也是求嗎?有何不同。」
「人求功名利祿……神求佛涅,神求佛涅……」他輕聲一笑,頓悟神也跟凡人一樣,口中談無我,心卻無大我,它們還是求了佛之國度。
原來最平凡的話語才是句句真理,是人是神誰無私心,雖然所求不盡相同。
「如雷貫耳啊!畫兒,你開啟了我的智竅。」處處有佛,處處無佛,只在心問。
身子忽地擁緊,昏昏欲睡的風悲畫乍然一醒。「紫竹哥,你可以多說一些自己的事嗎?我想知道過去的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套句青蓮所言,乏善可陳的紫竹,一根不彎不折的竹子。
「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她問。
「呃,這個……」他啞然。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可有一絲絲的喜愛我?」藉著一時的膽大,她忐忑地說出放在心底的話。
「畫兒你……」紫竹把眼闔了闔又睜開,輕吐一口竹青清香。「你是令人喜愛的姑娘,有著聰慧和堅韌,如忍冬般不畏寒霜,再大的風雪都能撐得過去……」
她聲一揚高地打斷他未竟之語。「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只想知道你心裡有沒有我。」
她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敢傾吐心中的戀慕,他的出世氣度、風儒談吐,身為女兒家的她怎能不動心,芳心暗許。
可是不只是她,他對每一個人都很好,笑容晏晏不曾停,好似有她無她都無謂,他以濟世的心看待眾生。
有時候他明明近在眼前,她卻有種相隔萬里的感覺,好像他隨時會化成一陣輕煙,輕輕緲緲的飛仙而去,留下她一人。
看出她眼底的不安,紫竹又嘆了一口氣。「睡吧!畫兒,我會在這裡陪著你,保護你不受惡夢侵襲,一夜好眠到天明。」
「我……」
紫光一拂,她頓感眼皮沉重,一肚子想問的話還來不及開口,星眸一閉,墜落無夢的黑甜鄉。
許久之後──
「不該為我而心動呀!我連自己能停留多久都不知情,又怎能拖累你一同受苦呢?」
直到東方肚白,紫竹的嘆息聲不斷逸出,他輕撫著嬌紅欲滴的唇瓣,心裡的掙扎浮於雙目之中,他就是太在意她了才會為難,情字雙頭結,易結難解。
多情還似無情苦,雙燭垂淚到天明。
「你動凡心了!」
耳邊傳來鶴鳴聲,只停了一步的紫竹並未回應,他繼續往前走,整理村民送來的藥材,挑出雜草和砂石重新曝晒。
下凡十五年才思凡,說來挺荒謬的,卻是不爭的事實,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即使他很想否認已為某人情生意動。
仙凡戀向來皆無好結局,上至天帝的女兒,下至呂洞賓和白牡丹,他們都被迫與相愛的情人分離,空留遺憾在人間流傳。
沒人問過他們心裡怎麼想,是否割捨得下,恨生生的遭到拆散,想來該也是悲痛萬分,凄美而絕望。
「不要逃避了,你分明是欺騙人家姑娘的情感,你明知道你給不了她想要的。」
「小鶴,你踩到紅花了。」嗯,還能用,再晒乾些可以磨成粉。
仙鶴的表情很難看,一腳踩碎他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回魂草,不許他漠視它。
「白蘞,蔓生,枝端有立葉,赤莖,葉如小桑,根如雞卵,三五枚同窠,皮黑肉白,專治療瘡、瘰癧、水、火燙傷。」
「紫竹仙童,你不尋寶珠了嗎?別忘了你是為何而來,你在此地耽擱太久了,他們會越來越依賴你,到最後連你自己也不想離開。」
「天冬,蔓生,葉有刺,春生藤蔓,大而釵股,高至丈余,葉如茴香……清肺生津,養陰潤燥,用於腸燥痰黏,清咳口渴……」
「你別太留戀凡間,你曾應允要帶我返回天庭,我沒見過天上景緻,聽說那兒繁花如錦,仙樂飄飄,神獸靈禽大放祥光,我一定要去瞧瞧。」
「玉柏,生石上,如松,高五、六寸,紫花,用莖葉,祛風活血舒筋通絡,散瘀……小鶴,別鬧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才怪,你根本想留下,為了屋裡那個凡人,你為她心軟,捨不得離開她。」
紫竹在心裡念著,萊服子,味辛、甘,消除脹氣,積滯瀉利……「我原本就是心軟的人,你不是不知情。」
「哼!軟心腸也要用對地方,你這次真的讓我看不下去,以往我太容忍你了
聞言,他暗笑,明明是他養的鶴兒,卻比主人氣焰更高,換成人來說,便是惡奴欺主。
「還笑,還笑,你當真不把我當一回事是不是?想跟個凡人雙宿雙飛,你犯戒了,該受天條懲罰,我看到你一大清早從她房門走出來。」
閨譽已損,紫竹腦海中忽地浮出這句話。「我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騙誰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互生情意,要是沒發生什麼,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方圓十里內的村民都當你們是一對夫唱婦隨的夫妻。」
「他們誤會了。」天大的誤解呀!
「但你解釋過嗎?」
「我……」他是想解釋,但沒人肯聽。
也許他本意也不想向人說明吧!蒙矇矓矓分不清真假,拖得一時是一時,忘了自身是誰。
「紫竹哥,喝茶。」
一杯冒著白煙的熱茶送到眼前,他順手接下。
「不用這麼麻煩,一杯泉水也飲得甘甜。」凡事簡便為主。
「不麻煩,沒什麼好茶葉,幾片青草而已。」她不說刻意去尋來,只為解他喉干。
清涼的口感一入喉,他頓感神清氣爽。「嗯,你學得很快,我教過一遍你就記牢了。」
果然生津,茶水在口裡泛出清香,別有一番風味,一點澀味很快地被回甘蓋住,略帶醒腦的涼味,一飲入胃緩腸和。
是個好學生,一學就上手,日後不愁無一技在手,自救救人皆可。
「先生教得好,學生魯鈍,只學到皮毛。」風悲畫故作打躬作揖,一副求學若渴的模樣。
他一瞧她這副樣子,忍不住也笑了。「淘氣呀!畫兒,你打哪學來的怪模怪樣,一點也不像嬌俏可人的你。」
「你覺得我美?」她笑得星眸生輝,細白柔荑不自覺往他臂上搭放。
「你認為自己不美嗎?」紫竹看著落在臂膀上的柔嫩小手,他知道自己又要嘆息了。
見慣了天仙美色,風悲畫確實不如天上仙女的淡掃蛾眉,但她有著嬌艷出塵的寧靜美,近看如畫,遠看似湖,清清淡淡十分宜人。
以往的環境局限了她活潑的性子,年僅十五歲是該滿布歡笑和無憂,若非走進煙柳之地,她笑起來的嬌柔模樣一定更動人,彷彿春花初綻。
她噘起嘴,不滿地搖著他的手。「你從沒說我好看,只說元寶心美。」
不是嫉妒,而是吃味,容貌出眾的她怎不如燒水的丫頭,他竟未讚美過她。
「好、好、好,你生得真好看,人美、心也美,內外皆慧。」他沒脾性地順著她,由著她鬧他。
「沒誠意。」敷衍。
紫竹只是一逕笑著,等到回過神,驚愕的發現自己不只輕撫她垂鬢髮絲,還順勢一擁纖細腰身,霎時墨眸多了複雜淡笑。
他該順心而為呢?還是推開她?
猶豫了片刻,他並未收回引人非議的行徑,即使此刻有旁人走過也不會訝異,反正在外人眼中,他們本是一對的。
「對了,我們打算在清水村定居嗎?」雖然離城鎮遠了些,但不失幽靜,村民十分純樸。
他不甚其解的問道:「為何有此一說,有人說了什麼閑言閑語嗎?」
一向對事不在意的紫竹神情為之一肅,對她的保護之心可見一斑,流言對他不痛不癢,但以千夕王朝重女德的保守民風而言,女子閨譽一旦受損,其嚴重性足以令其喪命。
「咦,你在緊張什麼?瞧你臉色都發紫了。」噗哧一笑,她掩唇斜睇。
「我……呃,你喜歡清水村嗎?」他微帶尷色,笑得極僵。
她側著頭想了一下。「還不錯,村長夫人說若我們考慮長住,村民們要幫我們整修房舍,免得入秋的風大,掀了屋頂。」
其實住哪兒她都無所謂,只要能跟所愛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飯、破屋草寮都行,她不是不能吃苦,就怕找不到同甘共苦的那個人。
離開織女坊后,她鮮少思及撫育的娘親風嬤嬤,自從口無虛言的紫竹直言斷定風嬤嬤並非她娘親,她心態上立即有極大的轉變,既矛盾又疑惑老鴇若非生下她的娘,那她親生的娘又在哪裡,為何狠得下心不要她?
「你不想去別的地方嗎?譬如看看大漢的風光,或是江南一帶的山光水色。」他很想帶她遊歷他走過的美景,給她不一樣的感受。
她頓時嬌羞地低下頭。「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不離不棄。」
一說完,她羞紅臉跑開,露骨的言語已透露她非君莫屬的情意,讓怔忡不已的紫竹愕色滿面,笑意轉為苦澀,如此深濃的情他如何還得起?
「羞羞羞,紫竹愛畫兒,羞羞羞,畫兒愛紫竹,你們羞羞臉,我元寶看了笑呵呵……」
傻氣十足的元寶摘著花兒吟著歌,繞著仙鶴轉圈圈,手舞足蹈地邊跑邊跳,笑呵呵地做出鳥兒飛翔的姿態,好幾回差點跑得太快而絆倒。
不過向來以冷眼睨人的白鶴倒是對她另眼相待,每回她後腳踩前腳,兩腳打結,它便以羽翅一扇,將快跌倒的她揚得穩穩站立。
「紫竹愛畫兒,畫兒愛紫竹……」紫竹驀地失笑了,這麼簡單的事,他居然現在才想通。
「是呀!紫竹愛畫兒,元寶要幫我照顧畫兒,讓她跟你一樣無憂無慮,笑語如珠。」
「好呀!好呀!元寶幫你,我們照顧畫兒……」元寶傻呼呼地壓低聲音,像是怕人聽見似的說道:「畫兒不笑,她的眉毛是這樣的。」
她比了個雙眉下垂的動作,意思是畫兒很愛皺眉,不常展顏。
「那我們就讓她笑,天天把眉往上揚,開開心心地笑給我們看。」愁眉苦臉的的確不適合畫兒,她本該是個笑人兒。
「嗯!嗯!元寶喜歡畫兒笑……啊!畫兒不笑,她又把眉打在一塊了。」討厭、討厭,這些討厭的人又來纏畫兒了。
「什麼……」
順著元寶氣呼呼的鬥雞眼往前一看,素來清雅俊朗的紫竹臉色為之一變,盈滿笑意的眸心燃起前所未有的怒火,寒鷥駭人。
他從未這般惱怒過,清修百年的修為也起不了作用,他怒氣填膺地邁向前,一把將備受屈辱的人兒擁入懷,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你想對我的妻子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