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經木桶陳年的玫瑰紅酒經常帶著淡淺的玫瑰紅色,而酒等中間的紅酒通常會有紅寶石般的酒色,至於酒色略呈橘色調的,那表示這杯紅酒的年紀不小了。
對於陳年的葡萄酒來說,儲存的環境十分重要。溫度和濕度必須維持在一定的陰暗空間,以地下酒窖最為理想。
一般而言,以法國的美酒最為出色,醇、香、濃、厚,口感十足,不管是白酒或紅酒都是飲酒者的最愛,搭配牛排或龍蝦更是口齒留香。
不過英國也是釀酒名鄉,伯恩山莊釀製的酒更是舉世聞名,一瓶難求,價位居高不下,是所有名酒當中最不容易獲得的頂極珍藏酒。
第一代主人伯恩.尼索斯已過世多年,山莊便以其名為紀念,傳承自祖先的釀酒技術一代傳過一代,多次改良,發揚光大地奠下不敗的光榮紀錄。
尼索斯是義大利姓氏,據說先祖曾出過海盜,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還多次搶奪來往海上的英國商船,最後被當時的伊莉莎白女王招降,有條件地准允他攻擊他國的船隻,並暗授爵位。
當年被擊沉的西班牙船艦,十艘之中至少有六艘是尼索斯海盜的傑作,厥功甚偉地得到富饒土地為賞賜,從此在英國落地生根。
而那片土地上,如今植滿顆粒飽實的紫色漿果,年年為尼索斯家族賺進大筆的財富,雖不敢自稱是英國最富有的家族,但每年繳納的稅確實叫人眼紅。
不過大家都曾耳聞,伯恩.尼索斯的財產其實來自海盜祖先,他們把搶來的金銀珠寶藏在地穴里,讓子孫們衣食無缺,用上十代也不愁有貧困之憂。
「今年的酒淡了些,醇度也不夠,對於春季上市的酒會有所影響。」這不是好現象。
「爵爺,是雨水的因素,最近幾個月氣候不是很穩,間接干擾到葡萄的生長激素,因此結出的果實普遍酸度都不足。」
「沒辦法改善嗎?還有別叫我爵爺,那是我祖父的封號。」他不喜歡繼承別人的頭銜。
「是的,尼索斯先生,我己經盡量在改善當中,試圖提高果實酸甜度。」雖然大自然的威力還無法為人力掌控。
負責管理果園及采釀成果的班奇.迪索帕拉是學有專精的專業管理員,從他祖父那代就為伯恩山莊服務至今。
一連三代伺候一個家族,其情誼之深厚可見一斑,無人起異心忠於山莊主人,代代相傳也有近百年了。
但是面對眼前氣勢不凡的男子,班奇在恭敬之餘仍然有些畏懼,行事待物不敢輕忽,力求完美地以達到對方的要求。
原因無他,只因十年前接手家族事業的新主人十分嚴謹、冷肅,與上一任主人熱情的天性有著極大的差異,完全看不出一絲義大利人的浪漫血統,嚴肅得近乎呆板。
因為他的母親是標準英國淑女,對他的生活起居要求相當嚴苛,極力要掃去他體內卑微的血統,造就符合她所期望的英國紳士。
環境培育出一個人的後天性格,在他散漫的父親發現他過度早熟想進行大規模改造時,定型的人格已來不及修正,實在叫人扼腕不已。
聖誕節已經和火雞一起烹調掉。這是他說過最無情的話語,因此他是不過任何節慶的。連和親人聚首都覺得浪費時間。
「把所有剛釀好的葡萄酒全部倒掉,一滴也不準剩下。」口感不對。
「全部嗎?尼索斯先生。」未免有點可惜,裝瓶出售是上百萬歐元。
「不要再讓我重複一遍,不是最好的醇酒不能出自伯恩山莊。」信譽重於金錢的損失。
「我知道了,我馬上命工人清桶,將劣質酒凈空。」這一年的努力全白費了。
班奇將老闆的意思轉達給工人,一陣哀嚎聲和惋惜聲同時響起,但沒人敢說一句不,頭一低便開始搬桶放塞,讓裡頭黃澄澄的酒液流入下水槽。
一時間酒氣四溢,雖稱不上上等貨,至少是不糟的鮮釀葡萄酒,一般家庭還不一定買得起,全還諸大地實在有點可惜。
在某些人眼中這種行為簡直不可饒恕,但是一想到尼索斯先生嚴厲到幾乎冷血的性格,有些話只能私底下交頭接耳,暗忖有錢人的想法叫人難以苟同。
「還有,下個月要出的紅酒先準備好,把飲用溫度調到攝氏十五到十六度,精裝瓶要上木條封住。」
「是的,尼索斯先生。」他會要工人將木條裁好,底下鋪木屑避免晃動,影響了酒的品質。
「明天給我找個農業專家,我不管今年的氣候如何。先從土壤養分改善起,果園外加植防風防雨的樹木,以防止母株受到二度損害。」
「是的,尼索斯先生。」
「記得不要再讓工人請假了,我付的薪資非常豐厚,所以不想看到我的地方有一個懶鬼。」遊民和乞丐都該消滅,他們沒有存在的必要。
「是的,尼索斯先生。」
「另外告訴每個工人,阿朵拉花祭不在勞工的特定放假日里,無故曠職扣薪一天,全勤金取消。」無謂的祭典不參加也無妨,跳舞唱歌吃吃喝喝有什麼意義。
只是窮人自我娛樂的把戲。
「是的,尼索斯先生……啊!尼索斯先生,真的不能通融嗎?那是鎮上一年一度的大慶典。」每個女孩都興緻勃勃等著當上花祭公主。
傳聞阿朵拉是一名來自愛爾蘭的精靈,她在兩百年前幫助農民種植,並給予他門豐沛的雨水灌溉,農民才能有豐收的一季。
雖然只是一則古老的傳說,但只要是耕種的農民都相信她的法力,在雪融的第三天是為阿朵拉花祭日,每個人都能載歌載舞在此尋找一生的伴侶。
所以這也是情人的節日,一雙雙、一對對熱戀中的情侶融入熱鬧的氣氛里,不久后便產生成雙成對的新婚夫妻。
「你在質疑我的話嗎?班奇.迪索帕拉先生。」
當他挑起眉直呼別人的全名時,那表示他在生氣了。
「不是的,尼索斯先生,我只是希望你能與我們一起同樂,分享我們的喜悅。」畢竟這裡絕大部份人都仰賴他生活,他是這地方的靈魂人物。
「你是第一天跟著我嗎?」冷厲的鷹眸射出利光,給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知道我從不涉足節慶活動?」他越活越回去了,腦部功能開始有風化跡象。
「嗄?!這……」班奇頓時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靜然的,高聳入雲的山毛櫸上方出現兩道很淡的人形,半透明沒有落影,如霧般盤據在最頂端的樹梢,由上而下俯視卑賤如螞蟻的工人。
不會有人發現上面有人,陽光的明媚拂去兩人的身影,淡淡的就像光一樣,與光影同化成一體。
「他就是我要找的酒商?」
「沒錯,是他,我打探了好久才查出妳要找的人,功勞不小吧?」英國的酒商是不少,但從最出色的那個查起准沒錯。
有能力當起收藏家的人一定很有錢,而且還必須非常非常有錢,才有資格培養這種昂貴的興趣。
「會不會太嚴肅了點,你看他整個臉部表情都僵硬如石。」活像躺在石棺里的千年木乃伊,四肢和身體都僵直了。
「厚!小姐,妳不會太挑剔了嗎?這樣的人品妳還嫌。」妳眼睛是在頭頂上不成?人家那叫貴族氣質,冷冰冰的才符合他的身份。
當然!和她那位俊挺的老大和美如天使的小弟一比,眼前的凡夫俗子真的沒什麼看頭,頂多氣態逼人,傲不可及而已。
「他叫什麼名字?」勉勉強強算是個人,不過她可不欣賞他的傲慢。
「狄奧.尼索斯,長得還算稱頭吧!瞧瞧那額頭多有型,方正剛毅,緊抿的薄唇好像現採的山楂子,叫人一見就滿口酸……」口水直流。
「怎麼,你瞧上他了?」胃口真好,從不挑嘴。
「是有點意思,心口卜通卜通的跳著。」有好吃的食物幹麼要放手,虧待自己是不仁慈的行為。
「梅賽帝斯,別忘你是男人。」光是同性這一點就行不通,除非對方也喜歡男人。
「請叫我梅賽蒂絲,還有別打擊我的士氣,以我現在的裝扮哪裡像男人了。」真女人都不一定比得上他。
波浪般的紅色長發,一襲巴黎最新的削肩春裝,膚白勝雪透著粉桃色,肌理細緻得有如剛用牛奶浸潤過,雪嫩得不像人的肌膚。
尤其是那張抹上淡妝的臉更令人驚艷,眉細眼媚藏著多少風情,紅唇一噘,多得是裙下之臣,怎麼瞧都是個美人兒。
更別提他的聲音媚得可以滴出水,比女人還女人,讓男人一聽全酥了骨頭,挺不直腰地甘做他腳底的狐狸犬。
但他不是同性戀,而是雙性戀,只要長得順眼的,他男女都愛,從不挑嘴。
「要不要我幫你一把,讓你成為徹頭徹尾的梅賽蒂絲。」不用太感謝她,舉手之勞。
「不必了,我不懷好意的朋友,妳還是專心處理妳的事。」別到時找他麻煩,逼著他客串演員一名。
他乾笑的搖著頭,纖細如青蔥的十指捂住下體。
雷恩娜笑著指指走近的油頭粉面小子。「那又是誰?」
「那是他未來的妻舅,最小的一個,沒什麼出息。」只會花天酒地,玩女人。
「他伸手做什麼?」似乎挺自在的,應該不是第一次。
「妳看不懂呀!當然是要錢嘍!以後這種廢話不要問我,以免降低我的格調。」梅賽帝斯嬌媚的揚揚手,十分女性化。
「他肯給?」那張臉變得有點陰沉,是不肯吧!
「艾佐家的三小姐,妳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好不好,沒瞎的人都知道答案。」他不可能給,也從沒給過。
「為什麼呢?他們不是未來的姻親。」大嫂的弟弟就常向大哥要東要西,當他是萬用袋有求必應,要什麼有什麼,前提是他和未來老婆窩在房裡溫存時。
他滿臉痛苦的解釋。「因為狄奧.尼索斯最瞧不起遊手好閒、鎮日無所是事的人,不管是外人或是親人,不工作便面目可憎。」
唉!她可不可以別再笑了,感覺像糞坑的蛆集體湧起,爬滿一身。
「喔!原來如此。」這人的確很有個人風格。
「而且他有個外號叫『嚴厲先生』,也有人背地喊他『無情先生』,他連一毛錢也沒捐過給慈善機構,就算節稅博個美名也不肯,寧可把錢交給國稅局。」
頑固到令人痛恨。
「挺有趣的。」一想到他拿張巨額支票去繳稅,雷恩娜就忍不住發出銀鈴般清脆笑聲。
聲音不大但十分悅耳,傳到地面引起回蕩,正和未來妻舅交談的狄奧.尼索斯忽地豎直耳朵,抬頭一視清湛如海的天空,微皺的眉間有著惱怒的責備。
是誰在笑,竟敢如此肆無忌憚?淡淡的光影躍入眼中,他看到兩道利眼的光線在樹梢上閃過,光度強烈得令他必須瞇上黑沉的眸子才不致傷了膧孔。
「小聲點,拜託妳不要太囂張,我還想在英國住上四、五十年。」可不能被她害得待不下去,他很喜歡英國的人文氣息和剛出爐的藍莓麵包。
「你不覺這地方很冷?」一年裡暖和的季節並不長,她會受不了。
「雷恩娜,妳不是無所不能的魔女,改變一下當地的氣候對妳而言不難吧?」碰到話比北極還冷的她,他真要捉狂了。
「白雪聖女。」
一句話,梅賽帝斯的臉色為之一變。
「記得吧,我是為她而來。」以及令魔懼怕的光之劍。
他哀嚎地合掌哀求。「別提醒我這件事,我巴不得忘個精光。」
她在荼毒他的心,煎熬他的肝和腎,面對足以致命的「強敵」,他寧可當鴕鳥裝作什麼也不知情,因此最好別告訴他,他不想知道自己的死期即將到來。
「梅賽蒂絲,他又在看我們了,難道他看得見我們。」狐疑的雷恩娜正打算下去瞧瞧,居高臨下讓她更感到高處不勝寒,抖顫的毛細孔微縮,她一彈指頭改變四周的冷空氣,使其升溫十度,沒辦法她就是怕冷。
「等等,又有人來了,那個也是他的妻舅,不過積極向上、前途無量,和伸手牌的小舅子是不同典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不遠處有個穿著騎馬服的男子逐漸靠近中,發亮的馬靴閃著耀眼光芒,不疾不徐地朝狄奧靠近,表情是無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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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點錢給我花花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不還你,憑我們普魯士家族在英國的聲望會欠你這點小錢嗎?」別不上道了,他是看他有幾個錢才跟他借。
「你用什麼還?」他全身上下就只有那支手錶值錢,真要典當花不了一天。
「當然是錢嘍!不然弄簍樹葉你要收嗎?」盡說廢話幹什麼,給錢最重要。
「錢從哪裡來,別說你自己賺的。」那他倒安心地把錢給他,五分利計算。
聽出嘲笑語氣的安東尼奧.普魯士惱怒的一吼。「錢我家多得是,要拿多少就有多少,用不著看你臉色。」
「那好,你回家拿,不用在此耽誤我的時間。」他不留情地說。
一見他絕情的模樣,心中冒出一股火來。「我大哥不在家,你先拿一些頂一頂有什麼關係,我過兩天一定還你。」
要不是他大哥說他開支凶揮霍無度,硬要控制他的支出不讓他花錢如流水,他也用不著因為缺錢而向人低頭,憑他們普魯士家族還瞧不起這點零頭。
誰不知道尼索斯的爵位是用錢買來的,比起他們家世襲的皇家血統,他可是高攀了,向他要點錢是給他面子,還敢拿喬。
十九歲的安東尼奧正處於年輕氣盛的叛逆時期,養尊處優的富裕生活養出他驕縱自大的個性,書讀不好對玩卻十分拿手,十次有九次蹺課和朋友出去廝混,視同尋常的端起貴族架子。
由於他念的是貴族學校,大筆的捐款讓他和大部份貴族子弟一樣不把讀書當一回事,如魚得水地拿到錢便呼朋喚友的吃喝玩樂,一點也不在乎學期成績的高低。
「抱歉,我的錢不借混吃等死的小鬼。」就算會還他也不遂他心意。
被寵壞的孩子該餓上他三天,他才知曉飢餓的可怕。
「你說什麼,你敢譏諷我是混吃等死的小鬼。」拳頭一握,安東尼奧幾乎要一拳擊上他冷酷的鼻頭。
但他還沒有氣到不知死活,以石擊卵地向頭英國猛獅挑戰。
一陣突兀的笑聲吸走狄奧一半注意力,他抬頭看了看才用敷衍的語調說:「不是小鬼就做出點成就來,別只會向人伸手。」
「你……」
「還有,只有乞丐才會向人要錢,普魯士家族還沒窮到靠借貸過日子吧!」他明顯的蔑意掛在嘴角,擺明看不起他四處索討的行徑。
怪了,今天的陽光似乎太過強烈,他怎麼瞧見葉梢頂多了刺目的光圈,炫麗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盤旋在其中,一閃一閃亮得他眼睛無法直視。
是錯覺吧!光的反射造成光影,淡淡得如兩個女人的形狀,隨著光的移動而左右搖擺。
「那我車子沒油了,跟你拿點錢買汽油不為過吧?」為了拿到錢,安東尼奧低聲下氣的求著,硬把少爺的氣焰壓下去。
「沒油就走路,當是一種運動。」他不會憐憫他,不事生產者全是廢物。
狄奧再度發揮他「嚴厲先生」的稱號,不假辭色地予以拒絕,殘酷的面容清楚的寫著:要錢就去賺,不要求人施捨,省得讓家族蒙羞。
「你真是一毛不拔的守財奴,跟你的海盜祖先一樣抱著錢不放,你存那麼多錢要帶進墳墓里嗎?」他氣憤的說出心底的話,不甘心錢沒拿到手還被損一頓。
眉頭一皺,為他不敬言語感到可笑。「就算帶進墳墓也不給你,你大可放心。」
狄奧又一次的抬高眼往上一瞧,總覺得那裡有什麼似的,光的角度反常得令人生疑。
「你……你……那你最好活得比我長,不然你所有的財產都會落在我姊姊的孩子手中,到時我這個舅舅就拿光你的錢,讓你死也不瞑目……」
「安東尼奧.普魯士,你在給我說什麼瘋話。」
啪地──
一記突起的耳刮子颳得安東尼奧站立不穩,往左一偏撞上山毛櫸,發出極大的碰撞聲,他的額頭也因此隆起小山一般的腫塊。
他被打得有些耳鳴,聽不出是誰的聲音,身體傳來的疼痛感讓他衝動如初生之犢,一回過神就想找人拚命,看到眼前的人影就猛揮拳頭。
來者沒料到他膽大妄為敢出手,一個沒注意下巴就傳來骨頭移位的喀噠聲,一時也惱了反扣他的手,以膝一頂將他往臟泥巴一壓。
「哪個狗養的傢伙敢壓你家少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呸!呸!呸!吃到土了。
「這個狗養的的確是你家的,你要喊我一聲大哥。」從他一出生他就知道他是誰,不用多做介紹。
「嗄?!大──哥?」血色倏地一失,安東尼奧不敢再作掙扎,舌頭像被貓叨了去,唯唯諾諾。
「你夠膽呀!敢用拳頭問候我的下巴,這個月的零用錢給得太多了吧!」真要命,還真疼,他當是殺敵報仇不成。
揉揉發疼的下顎,羅曼.普魯士一臉兇狠戳弟弟的腦袋,讓他的臉再與地面親吻,吃滿一嘴土。
小孩子不教不乖,不打不成器,連自己人都敢開打,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一定要用更嚴格的方法鎖住他的毛性子,不然將來不知要闖出多大的亂子,把所有的人搞得人仰馬翻,叫苦連天。
「大哥,我不曉得是你嘛!你別壓著我讓我起身,這樣很難看耶!」青蛙遇到蛇,他立刻溫馴的軟了聲調。
要是知曉哪敢造次,待回身,他會馬上狗腿地諂媚一番,讓他不追究他的出口無狀。
「會有我腫個下巴難看嗎?學校通知我你又沒去上課,你真以為我花大錢送你去讀書是讓你不學無術呀!」羅曼又氣憤地賞他一掌,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拉起。
「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小聲的咕噥著,怪學校小題大做。
「你說什麼,有膽再給我說一遍看看。」看他不打爛他的嘴。
不覺得有錯的安東尼奧踢著沙土,不發一語由著大哥數落,等罵累了自然會停止,這是常有的事,他早就習以為常。
只是大哥在眾人面前打他讓他很沒面子,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打打罵罵,外人瞧見多難堪,他好歹是普魯士家族的少爺,他的親弟弟呀。
「羅曼,別在我的地方動粗,要教訓請拖回自家莊園。」別讓他人看了礙眼。
臉色微窘,羅曼訕笑地拍拍他肩膀。「小孩子不懂事口沒遮攔,說出不得體的話請別見怪。」
都是你這不長進的混蛋害我得向人賠不是,等我們回家后你就知道我有多委屈了。他瞪向知錯不改的么弟,心想著上百種責罰手段。
「他說的是事實,將來我的產業必定留給阿卡狄亞的孩子,除非我們婚後無子那則另當別論。」實話確實不中聽,卻也提醒他預作打算。
也許先人作惡報應在後代子孫身上,尼索斯家族的人丁並不旺盛,即便有新生兒,卻若不是養不活便是早夭,能活到長大成人的寥寥可數。
狄奧有五個姊姊,他是家族中唯一的男孩,但是他的姊姊們如受詛咒般,一個遇人不淑投海自盡,一個過馬路被急駛而過的車輛輾斃,一個愛上有婦之夫被對方的妻子以獵槍射殺。
僅存的兩人同樣不好過,一個疾病纏身,憂鬱成疾,另一個丈夫明目張胆的大養情婦,形同棄婦的乏人問津,最後還被豢養情夫騙去一大筆錢。
「拜託,你別受這渾小子影響,他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別放在心上,阿卡狄亞若嫁進尼索斯家就是你家的人,我們絕對不會覬覦你的一分一毫。」
他敢指天立誓,保證絕無邪念。
「我曉得,但天底下的事難以預測,萬一我一躺下去就長睡不起,不就遂了安東尼奧的心意。」如果有那麼一天,他肯定會不留情的直接取走一切。
羅曼表情萬分尷尬,怒視口無遮攔的小弟。「有我在,他還搞不了鬼。」
「要是你不在了呢!」他說過世事無絕對,意外總是無預警的到來。
「哇!你一定要這麼狠咒我早死嗎?朋友多年你還是一樣無情,是不是我把他丟到海里餵魚才能令你安心。」他敢點頭,他就敢做。
面冷的狄奧只說了一句,「送他去海軍受訓。」
不要吧!狠到這種地步,英國海軍的嚴苛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一個十九歲的毛頭小子不用三個月就掛了,屍體可就真要喂海底的魚。
咋舌的羅曼還真不敢回話,瞪著他像要瞧瞧他的心是什麼做的,怎麼硬得下心要他把弟弟送到軍隊受苦。
他承認他這個做大哥的是有點寵弟妹,雖然明知不可為仍袒護到底,不忍心他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這就是為人兄長的責任與義務。
「喂!你不要太過份喔!阿卡狄亞還沒嫁給你,你就壞心眼的想把我送走,你真以為我不敢謀奪你的財產嗎?」只要他死了就一了百了,誰管財富落在誰手上。
「尼東尼奧.普魯士──」他想氣死他不成。
「我哪有說錯,反正他的財富全是海盜祖先搶來的,我搶他也是天公地道的事。」不義之財,見者有份。
「你還說、你還說,哪天橫死街頭都不知道是誰砍的……咦……怎麼有人在笑,狄奧,你有沒有聽見?」
有!聽得一清二楚的狄奧看向發出笑聲的地方,兩個出乎意料的美麗女子在樹后現身,其中一人似推擠著另一人,抱怨連連。
「妳們是誰?!」
天空忽地一暗,陽光躲在雲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