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爸?」
乍見父親出現在家裡的客廳中,聽見開門聲而從房裡走出來的習毅,忍不住愕然的脫口叫道,他還來不及多說什麼,視線就被大步走到他面前的媽媽給擋住了。
「小毅,你給我過來。」
習小羽二話不說的將兒子拉回房間,然後砰的一聲的把房門關上。
「媽,你幹麼?」習毅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還有老爸怎麼會跟你一起回來,你們該不會已經複合了吧?媽,你的防禦力怎麼這麼不堪一擊,只一天就兵敗如山倒的向他投降了?」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習小羽迅速的說道,然後氣沖沖的質問兒子。「你不是也不希望我和你爸爸複合嗎?為什麼臨陣倒戈?你這個小叛徒!」
「我哪有臨陣倒戈?」習毅無辜的問。
「你不用騙我了,你爸爸都告訴我了,叛徒!」
「媽,我是你兒子耶,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卻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他皺眉抱怨。
「他是你爸爸,不是外人。」習小羽忍不住糾正他。
「所以你寧願相信和你結婚三個月就離婚的人,也不願相信和你一起生活了五年多的兒子?」習毅換個說法。
習小羽肯定的說:「他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會說謊嘍?」他不滿的頂嘴。
「你不會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老是對學校老師撒謊,找借口遲到早退。」習小羽眯眼道。
他呆了一下,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看著媽媽。「媽,你知道呀?」他以為媽媽不知道,因為她從沒念過他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讀過沒?要不要我解釋給你聽?」
習毅搖頭,他當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他所不知道的是——
「媽,既然你知道我常遲到早退,為什麼卻從來都沒問過我都去了哪裡?」
「因為我知道學校教的東西對你來說太無聊了,也知道你很聰明,不會亂來,蹺課的大部份時間都侍在圖書館里上網或看書。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問?」
「原來你都知道。」他喃喃自語。
「沒錯,所以我們言歸正傳,你為什麼要臨陣倒戈?」
「媽,老爸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我哪有臨陣倒戈呀?」他皺眉抗議。
「他說你祝他早日追到我,而且還替他加油。」習小羽指證歷歷。
「原來如此。」
「所以你承認了?」她再度眯起雙眼,擺出一副準備打人的架式。
習毅卻好整以暇,緩慢的開口,「媽,你昨晚在睡前諄諄教誨了我一個多小時,不就是要我和老爸好好相處嗎?既然如此,總不能要我在他說一定會把你追回來時,扯他後腿跟他說不可能,要他放棄吧?」他這個兒子還真是難為呀。
習小羽頓時無言以對。她到底要怪兒子太聰明,還是怪自己太多事呀?她跌坐在兒子的單人床上。
「媽,你怎麼會和老爸在一起,還帶他回家來?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見媽媽已沒話可說,習毅立刻將話題轉到他好奇的事上。
「你希望發生什麼事?」習小羽有氣無力的瞥了兒子一眼。
「什麼也沒有。你和老爸和好了嗎?」習毅跳到床上,一臉興緻勃勃的表情。
「我們又沒吵架,和什麼好?」
「媽,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老爸他難道沒跟你提複合的事嗎?你沒答應他吧?」
「你這小子到底是希望我答應還是不答應?」雖然說他是她生的,但是絕大多數時候,她都不知道這個天才兒子的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媽,雖然我不想這樣說,但是我真的很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生的。」習毅看著媽媽,忍不住嘆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笑我笨。」習小羽瞪眼。
習毅立刻咧嘴笑,毫不避諱的默認了。
「你這小子真是欠打。」她倏然傾身,將兒子整個人壓倒在身下,以大欺小的搔他癢。
「媽!不要這樣……呵呵……媽!」他笑不可遏,一邊掙扎,一邊尖叫,小小的身體都快要捲成麻花捲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笑媽媽笨?」
「不敢了,不敢了。」緊緊地捉住媽媽的手,習毅識時務的急忙回答。
「好吧,放你一馬。」習小羽微笑的親兒子一記,挺身站了起來,「走吧,我答應你爸爸今天晚上我們會和他一起吃飯,你可要給我乖乖的,不要亂扯我的後腿,聽見沒?」說完,她走向房門,準備開門走出去。
「媽。」習毅突然叫住她。
「幹麼?」她微笑著回頭。
「其實我的希望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你幸福。」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媽媽,小小的臉上是超齡的認真與成熟神情。
習小羽感動得鼻頭酸澀,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對兒子咧了咧嘴,然後再朝他招了招手。「走吧,別讓你爸爸在外頭等到睡著了。」
習毅點頭,跳下床跑向她。
她打開房門,母子倆手牽著手一起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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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以前沒看過你喔,老闆呢?」
兩個像混混的男子走進「小羽的奶茶店」,原本背對著店門正在煮珍珠的習小羽,聞言迅速轉身面對來人。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嗎?」她微笑的開口問道。
「老闆呢?叫他出來。」
「我就是這裡的老闆,請問有事嗎?」雖然心裡有不對勁的感覺,她依然保持微笑的回應。
「你?」
那兩人迅速對看一眼,其中一人問:「這裡什麼時候換老闆的?」
「上個星期。」
「所以你真的是這裡的老闆?」
「對。」她看著對方,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這條街歸『鷹幫』保護吧?一個月一萬塊的保護費拿來。」對方以三七步的站姿,理所當然的朝她伸手。
「保護費?」習小羽難以置信的脫口叫道,「我之前從沒聽過這種事。」
「之前沒聽過沒關係,現在你聽到了,錢拿來吧。」伸出來的手在空中晃呀晃的。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與震驚,但是習小羽也不是被嚇人的,尤其她幾年前還常常獨自面對地下錢莊的討債集團,膽子早就被養大了。
她以一臉堅定的表情說:「我不會給你錢。」
「你說什麼?」對方喝問。
「我說我不會給你們錢。」她仍然不為所動。
對方大手一揮,放在吧台上的杯子、吸管連同果糖罐和幾罐濃縮果汁瞬間被掃落地板,發出一連串巨響,讓她頓時心疼不已。那些全都是錢呀!
「你有膽再說一次!」
「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會害怕、屈服嗎?請你們現在離開,否則我立刻就報警。」她握緊拳頭,生氣的說。
「報警?你報呀。」
習小羽一點也不怕他們,拿起一旁的電話直接按下110,但電話尚未接通,她手上的無線電話已被人搶走,用力的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的手驀然被另一個傢伙狠狠地拽住,讓她差點痛叫出聲。
「你真好膽,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嗎?」對方靠向她,露出一口黃板牙,威嚇的緩聲道。
他噴在她臉上的口氣,讓習小羽噁心得想吐,她退後一步,掙扎著想抽回手,卻比不過對方的蠻力,她想也不想的抬起腳來,就朝對方的小腿骨踢去。
她兇悍的叫道:「放開我!」
壓根就沒想到她敢反抗他們,被踢痛小腿的男人怒叫一聲,「你這臭娘們!」舉起另一隻空著的手,就朝她瞼上揮去——
巴掌聲並沒有響起,一隻突如其來的手緊緊的扣住了他的手腕,緊到他忍不住痛叫出聲,不知不覺的鬆開了鉗制習小羽的那隻手。
「有受傷嗎?」衛晟問她。
習小羽對他搖了搖頭,緊繃的神情因看見他的出現而鬆緩了下來。
衛晟的目光從她臉上轉到地板上的紊亂,再轉到眼前這兩個陌生男人的臉上。「你們想做什麼?」
「他們說是來收保護費的,要我拿一萬塊給他們。」她氣沖沖的告狀。
「保護費?」衛晟緩慢地挑了挑眉頭,然後鬆手讓那個不斷地在他手上使勁,想從他掌握中抽身的傢伙重獲自由。
鉗制突然消失,那傢伙猝不及防的向後踉蹌了幾步,然後撞上身後的吧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同伴皺眉看了他一眼,搞不懂他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舉動到底在是搞什麼鬼。
「你是誰?」他眯眼注視苦膽敢跳出來多管閑事的傢伙。
「這間店歸我保護,以後用不苦你們操心,你們可以走了。」衛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趕蒼蠅似的揮揮手,要他們滾。
他瞧不起人的模樣瞬間就把對方給激怒了。
對方臉色一變,咆哮一聲,「媽的!」倏然抓起腳邊的鐵椅就往他腦袋狠狠地揮下去。
「小心!」
習小羽驚恐的大叫,不假思索就要衝上前,卻被衛晟推至後方,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
她一穩住腳步,立刻回頭,只見衛晟已扣住揮向他的那張鐵椅,並以一個迅速得讓人看不清楚的動作將那張椅子從對方手中奪下,並讓對方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他沒受傷。習小羽頓時鬆了一口氣,但卻在下一秒鐘看見對方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彈簧刀,另外一個人看同伴這樣做,也跟著把刀拿了出來,她瞬間倒吸了一口氣。
那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揮舞著手中的刀子,一步步朝衛晟逼近,然後像蛇般的猛然同時發動攻擊。
習小羽雙眼圓瞠,緊張得心臟差點從嘴巴里跳出來。
怎麼辦?雙拳難敵四手,她得幫他才行!
她迅速的轉頭,左右張望的在四周尋找可以利用的武器,在水槽里看見她剛才煮珍珠用的鐵杓子,她想也不想的立刻抓起它,往前加入戰局。
「你們竟敢以多欺少,我打死你們!可惡的混蛋!王八蛋!」她看準對方背後,抓緊杓子就是一陣亂打亂罵。
突然受到攻擊,對方怒不可抑的轉身,一揚手立刻抓住她手上的武器,用力一扯,她整個人頓時往前撲跌向他手中的尖刀。
「小羽!」衛晟驚叫出聲,眼明手快的伸手將她的身子勾進懷中,讓她重重地撞向他。
習小羽有點頭昏腦脹,她睜眼想向他道謝,映入眼帘的卻是一支亮晃晃的刀子從衛晨背後插進他腰間。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大叔!」她尖叫出聲。
傷了人的傢伙低頭看了一眼手上沾血的刀子,有些慌亂的向同伴叫道:「我們走。」然後瞬間跑得不見蹤影。
習小羽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離去,她面無血色的緊緊攙住衛晟住下掉落的身體。
「大叔、大叔,怎麼辦……嗚,怎麼辦?我不要你死,嗚……大叔、大叔……」她淚如雨下的呼喊著他,整個人慌了手腳。
「放心,我不會死,只要你趕快叫救護車的話。」衛晟扯唇,給她一個虛弱的微笑。
「救護車?」她像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似的看著他問道。
「對,救護車。」
「救護車!」她淚眼圓瞠,用力的點頭,終於想起那是什麼東西,「對,叫救護車。大叔,你忍著點,等我一下,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她迅速的轉身,才走了一步就踢到之前被摔到地板上,已經四分五裂的電話殘骸。
「電話……壞了……」她大受打擊,整個人心裡又亂了起來,轉頭看他,淚水撲簌簌的掉得更快。
「不是還有手機嗎?」衛晟開口提醒她。
「對,手機!」她猛然跳起,一邊擦去遮蔽視線的淚水,一邊迅速的沖向櫃檯,抽抽噎噎、慌慌亂亂的從皮包里翻出手機撥打119求救。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衛晟在心裡嘆息。這小傢伙分明就是愛慘他了嘛,否則絕對不會碰到這麼一點小事就方寸大亂成這樣。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硬要和他做普通朋友,而不願意重修舊好呢?他真是想不通。
不過看現在這情況,既然已知苦肉計對她有效,他絕對會善加利用這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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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媽媽為了能讓受傷的老爸在床上躺得舒服些而忙來忙去,一會兒為他拿靠枕,一會兒為他拉棉被,一會兒又問他傷口痛不痛、要不要喝水、肚子餓不餓之類的,直到老爸點頭說了肚子有點餓,這才急匆匆的跑進廚房煮食。
長這麼大——其實也才五歲而已,這還是他第一次發現媽媽真的會照顧人,而不是只會讓人照顧、讓人擔心而已。
「你的樣子看起來有點難以置信,兒子。」衛晟微笑著對站在房門邊的兒子說。
習毅將目光從廚房的方向收回,懷疑的走到床前,看著剛相認不久的爸爸。
「你的傷是真的嗎?」他皺眉問道,總覺得好像有什麼計謀正在進行著。
「當然有醫生的診斷證明。你想看傷口嗎?」就知道他會懷疑。
「我可以看嗎?」
衛晟點頭,掀開棉被,將腰間的衣服撩起,然後直接將覆蓋在傷口上的紗布撕開,一道長約十公分,泛著血絲,縫了至少二十針酌傷口驀然出現在他的側腹上。
那道傷口看起來超級痛,讓原本還想拿「特務不是都很厲害」這句話來揶揄他的習毅頓時忘了一切,只覺得老爸好可憐,還有那個膽敢害他受傷的混蛋好可惡。
看著那好像痛得要命的傷口,他伸出手又將手縮了回來,抬起頭來柔聲的問:「老爸,會不會很痛?」
衛晟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原來他這個天才兒子,跟他母親一樣有個心軟的弱點呀,真是可愛。
「還好,跟被蜜蜂螫了一下差不多。」他將紗布貼回傷口上,再將衣服和棉被全推回原位,態度輕鬆的對兒子說。
「老爸,你不要逞強了。」習毅一臉擔憂。
「我沒有逞強。」
「才怪,那傷口……好大。」
「你忘了我告訴過你,我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嗎?這點傷對我來說只是小意思。」
經他一提,習毅才想起自己之前想跟他說的話。「特務不是都很厲害嗎?你說自己是特務其實是騙人的吧?
對於他的質疑,衛晟回以好整以暇的淺笑。「小毅,我以為以你過人的聰明才智,會知道這是苦肉計。」
「苦肉計?」他愣了一下,懷疑的看著老爸。
「對。」
可是自己剛才才親眼看過他的傷口,那傷口這麼長,血流這麼多,怎麼可能會是苦肉計呢?沒有人會用這麼嚴重的傷口來進行苦肉計的,老爸一定是在逞強。
他真的好氣傷害老爸的人!
「小毅,我嘴巴有點渴,可以幫我倒杯水來嗎?」
「好。」習毅立刻點頭,銜命而去。
兒子一離開房間,衛晟立刻忍不住輕笑出聲的搖了搖頭。
兒子雖然聰明,但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所以才會掉入他的計中計里。
在親眼看過他的傷口后,小毅一定不會相信這是自己口中的苦肉計,只會更關心他這個受了「重傷」的老爸,然後將心慢慢地傾向「勇敢」的老爸。
光看他剛才擔憂的神色,以及迅速跑出房間去為他倒水的舉動,他就知道兒子已經不是問題了。
現在唯一需要他傷腦筋的,就只剩下嘴硬的老婆了,他得好好的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