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一個晴朗無雲的假日早晨,老人們一如往常般的齊聚在社區小公園內運動,而上班族則偷閑地多賴了兩個小時床后,起身整理延擱了一個星期的家務,當然年輕的莘莘學子則蜷縮在被窩裡,享受一星期一天不用上學的日子。
但這幅天倫之樂對於方家來說,卻永遠是個奢望。
方耀祖的父母天生就是個無產階級,兩人胼手胝足拼了一輩子所賺到的就只有一個立足之地,就是腳下這間屋子,所以,從小在看著父母血汗交織的淚水中長大的他便暗暗發誓,長大后他一定要賺大錢讓父母過好日子,可惜父母卻在他結婚沒幾年後便相繼去世,就連最基本的抱孫願望他都沒替他們達成,自責的他只有將全部的精力投注在工作上。
十五年了,即將步入不惑之年的他有著美麗的妻子,兩個聰穎的子女,還有一間資產額數十億的公司,但卻不能彌補在他心中虧欠父母的悔意,所以他只有不斷地工作、工作,即使是颳風、下雨、例假日,他沒有一天不到公司去工作的,當然今天也不例外,這樣的他或許可以忘卻些許傷痛,然而他卻完全冷落了家人。
「孩子們希望你今天能不去上班,全家到野外去踏踏青。」蔡雪芬面無表情地替他張羅早餐后,以平穩的口氣傳達子女的願望。
「下次吧,我公司還有很多事沒忙完,今天若不去加班的話,事情會做不完的。」他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告訴她,「如果他們真的想出門玩的話,或者你可以帶他們去呀。」
「我會告訴他們你很忙。」蔡雪芬不帶一絲感情的回答他,隨即轉身上樓,「我要回房去睡回籠覺了,你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關好。」
「嗯。」
聽著樓下鐵門關上的聲音,蔡雪芬一點難過的感覺也沒有,仰躺在床上,她的思緒飛到了陳昌明的身上去。
她一向不喜歡休息假日,因為假日她得安分待在家裡做賢妻良母,不能趁著丈夫上班、兒女上學的空間忘了一切,去Shopping、Talking、Meetingwithherboyfriend。
boyfriend?沒錯,陳昌明就是她的男朋友,也就是所謂的情夫,或者人稱小白臉的男人,但是她愛他,比對方耀祖的愛還要多上千萬倍,而他也愛著她,還說過要娶她,如果不是為了兩個小孩,或許她早就已和方耀祖離婚跟他走了。
讓老公戴綠帽子的她一點也不覺得內疚,因為結婚十多年來,她沒有一刻不全力以赴地做個賢妻良母,得到的卻是一室愁苦,丈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在家,小孩讀書有了朋友忘了娘,她在這個家中除了付出還是付出,她為什麼不能自私點為自己而活?或許再兩、三年孩子大了后,她會提出離婚的要求,再兩、三年……
突然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納悶地起身下樓,不認為兩個孩子會破天荒的不在假日里賴床,那麼樓下可能出現的人就只剩一個了。
「你忘了帶什麼嗎?」當她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站在客廳中的方耀祖時,她理所當然的問。
「我想今天還是休息一天好了。」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什麼?」她不懂。
「把他們倆叫起來吧!」他突然對妻子展顏笑道,「我帶大夥到牧場去烤肉。」
天!他一定瘋了!蔡雪芬冷眼看著他以模範父親的姿態叫醒兒女,打點一切郊遊事宜,以及到牧場烤肉區生火烤肉的器具,內心卻不以為意地冷哼。
他以為裝模作樣
當一天的好丈夫、好爸爸,就能勾銷她十幾年累積下來的怨氣?她瞥了自己那對眉開眼笑的子女一眼,冷笑地將目光轉向他處。她可不像小孩子那麼好騙,隨便帶她出來烤個肉,就能將過去種種被他忽視的悲凄慘痛拋諸腦後,開始檢討自己的出軌是否有錯等,因為知夫莫若她,所以她知道過了今天,明天他會依樣畫葫蘆回復以前工作狂的他,而她沒有再一個十五年來等他帶她出門烤肉,當然她也不希罕,畢竟什麼是她要而陳昌明給不起的?區區一次烤肉根本打動不了她。
「雪芬來呀,你杵在那裡發什麼呆呀?」方耀祖揚聲叫道。
她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接手烤肉的部分,讓他們父子女三人在草地上玩起飛盤。好個天倫之樂的家庭呀!她冷嘲熱諷地在心中哼道,可惜這個畫面至少遲來了三年,因為她和陳昌明早已藕斷絲連了三年的時間,而他卻絲毫沒有發現,由此可見他的心根本沒有一絲放在自己身上。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這三年間她找回了不少快樂,和陳昌明在一起的這三年,她一直都非常的快樂。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徘徊在這三年間與他在一起的快樂時光,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在想什麼?」不知道何時他們三人結束了遊戲,回到她身邊,方耀祖笑容滿面的在她眼前揮揮手問道。
「沒什麼。」她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一方面慶幸丈夫不會讀心術,一方面不著痕迹的收斂起笑容,低頭將烤熟的肉片、香腸一一夾起。
「媽,陳昌明是誰?」
香腸在她抖手間掉落地面,蔡雪芬驚愕一秒后立即板起臉瞪向發聲的九歲小兒子,「你不要突然出聲嚇媽媽行嗎?你看香腸都掉到地上了。」她嚴厲斥喝道,忐忑不安的心卻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與陳昌明通電話時,不小心被兒子撞見了?會是昨天晚上嗎?兒子是否有聽到他們明天的會的時間、地點,抑或者更早以前他就知道她交男朋友的事?那女兒呢?她將目光轉向國中一年級的女兒,她是否也知道呢?
「媽,陳昌明是誰?為什麼你說他是你交的男朋友,還擔心姊姊會知道?」方雲揚童稚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懵然與好奇,專註仰望著母親緊張的面容的他並沒有發現父親勃然變色的表情,也沒發現姊姊驚慌的眼神,他只是專心地問著自己想知道的事。
「小揚,你想不想喝汽水,我們到那邊買些汽水喝。」方愉緊張地拉起弟弟的手哄騙的說道。
「不要。」方雲揚拒絕地搖頭,童稚的臉上毫無心機的嘟嘴說,「我要吃香腸。」
「好,這香腸給你,但是你要陪姊姊去買汽水哦!」方愉用竹籤串了根香腸給他,又哄又騙的將弟弟帶離了火藥味漸濃郁的現場。其實早在兩年前她就知道媽媽有了外遇,因為她不只一次聽見媽媽和那個男人通電話,甚至於還見過他們約會、親吻,只是小弟怎麼會知道呢?
「小揚,告訴姊姊,是誰告訴你媽媽有男朋友的?你怎麼知道他叫陳昌明?」走好遠之後,方愉忍不住問他。
「媽媽自己告訴我的呀。」方雲揚天真地說道。
「不對,告訴姊姊你到底怎麼知道的?」方愉並不相信,即使她只是國一的女學生,不了解世界糾葛理不清的情感,但她絕對不相信媽媽會對一個九歲的小男孩說這種事,而那男孩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難道小揚不是爸爸的兒子?她的心臟倏地縮緊。
「我是爸爸的兒子,姊,你不要亂講話!」方雲揚突然生氣的大叫。
「你……」方愉圓睜雙眼,驚愕地瞪著他。
「姊,我喜歡爸爸,雖然他平常很忙,常加班,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他,他是我的爸爸,你不要亂說話,我不喜歡你說的話。」他稚氣的臉蛋上有著明顯的不悅。
「小揚,告訴姊姊,你為什麼有……呃,你不是爸爸兒子的想法,難道媽媽……」難道媽媽跟他說過?
「媽媽什麼都沒說,是你說的!」他指控。
「我說的?」方愉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你剛剛說的,你別以為你在心裡說我就聽不見,我告訴你,沒有一個人可以騙我的,爸爸雖然常常食言而肥,但他至少從來沒騙過我,我喜歡爸爸。」
「心裡說?」方愉不可置信地瞠目結舌半晌,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小揚,告訴姊姊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要一字不漏哦!」我不相情他會讀心術,世界上絕對沒有這種東西存在的。她忖道。
「我不相信他會讀心術,世界上絕對沒有這種東西存在的。原來可以聽到別人心裡說的話叫做讀心術呀!」方雲揚照本宣科地將她想的話讀出來,最後一句卻是自己好奇的心聲。
方愉整個人都呆住了,她實在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就像是大家都聽過天方夜譚中有個神燈巨人,而這個神燈巨人卻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感受一樣,信也不是,不信卻又親眼目睹了這個神奇,到底……看著一臉興味吃著香腸的小弟,她沉默了。
連續兩天她都有意
無意地在確定小弟的超能力,然而結果就像白紙寫黑字一樣抹煞不了,更可怕的是她知道了更多母親的秘密,就連一向只知工作卻從不欺瞞人的父親都有了秘密,而當他們倆在一起的火花別說超能力的小弟感受得到,就連她這個平凡人都有快要被灼傷的感覺。
她不敢找父母親討論小弟的異能力,也不敢和任何一個人談起,因為她曾經看過小說、電視,好像擁有超能力的人會被捉去解剖,她不想要失去小弟,所以她除了守口如瓶外,更千交代萬交代他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他會「讀心術」的事,甚至要他發誓,還拿了一切她所聽過的可怕故事來恐嚇他。
可是紙依然包不住火,不知道為什麼父母親竟全知道了這個秘密,並以他為間諜監視防範對方,然後在半年後的一天終於爆發了醞釀許久的戰爭,並協議離婚,從此讓他們兩姊弟分住兩地,直到方愉將要死之前。
「小揚,你好嗎?」看著多年不見的弟弟,方愉瘦骨嶙峋的面容上出現了難得的笑容。
「姊……」方雲揚沙啞地叫,由於父親對母親積恨過深,所以全力阻止他與母親,甚至於姊姊見面或聯絡,直到昨天父親含淚的叫他到醫院看姊姊后,他才知道姊姊已是癌症末期的病人。
「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她瘦小枯乾的手握住他的。
「記得。」他知道她說的是有關他「讀心術」的事。
「保護自己知道嗎?」她虛弱地告訴他,「還有,替我孝順爸媽,尤其是爸爸,如果我死了他就只剩你一個親人,而媽媽還有陳叔和我們同母異父的弟弟,爸爸卻只有你,好好孝順他知道嗎?」
他沒有回答,而那夜,在世界上方雲揚惟一在乎的人,年僅二十歲的方愉死於髓質癌,他也正式地離開了在他九歲之前還稱得上家,這些年卻猶如冰庫的牢籠。
十五年後
濃霧籠罩大地,霓虹加深了迷濛整個夜晚。
街道的那頭突然發出了摩托車的狂嘯聲,在下一秒鐘只見朦朧霧氣間射出
了一道、兩道,然然在剎那間照亮整條街道的車燈,而他就那樣跨坐在一台全黑,並有貼著惡魔骷髏的重型機車上,領袖著將近三十人的車隊。
他過長的黑髮被風吹散披散在肩上,有種讓人抗拒不了的狂野氣質,深邃炯炯有神的眸子,配上那張冷凝卻俊美的臉龐卻有著令人忍不住戰慄的邪惡氣息。他是一個神秘、深不可測的男人,即使認識他已有十年的朋友也沒人能抓住那對深邃眼眸下的任何一絲思緒。
他的名字沒有人確切的知道,而所有認識他的人,不管是車隊的朋友,酒吧、舞廳、或者道上的朋友,全部都叫他方哥,即使年紀明顯比他大的人也不例外,因為那不只是一種稱號,還是一種尊敬,一種任何人也無法逾越、挑釁的氣勢。
方雲揚十六歲離家出走後,開始以打工方式賺取一切生活所需,而第一個工作就是在機車店當學徒,也因此喜歡上機車這種能帶領他狂飆的東西,而且從未因別的喜好而放棄它。當了兩年學徒后,他以十八歲成年之姿開始在電動遊樂場當起少爺,打架的身手就是在那兒立下基礎的。後來他曾在PUB里上班,所以學了一手高超的調酒術與舞技。
因為他待過的地方都屬於龍蛇混雜處,認識的人面也廣得讓人瞠目結舌,他的朋友有政府官員、有商業尖兵、有平民百姓,當然也有為非作歹的黑社會人士,然而對他最有幫助的無非是商業尖兵,至少他是從他們那兒學來各種財經知識,以至於玩起股票和外匯,錢滾錢,讓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隨心所欲,不必汲汲營營以賺取生活所需。
二十二歲開始正式玩股票和外匯的他,一開始便膽大心細地將身家財產全部投資進去,一年內賺回百倍的回收額,從此他每回賺得的金額以五五分帳,一半投資一半存進帳戶內,據他上回看帳本,上頭的金額似乎已到八位數字的樣子,他在想,是否該考慮買幾間店或幾間房子來降低存摺上的數字,免得哪天哪家銀行倒了,他會流浪街頭。
但話又說回來,要賺錢還不簡單,他根本就沒把那些錢放在眼中,要不然也不會看著他位數一個個往前移,卻從未去動它轉投資之類的,更不用說他身上八年以上的老骨頭摩托車,和身上的破牛仔褲、T恤,以及每天以吃路邊攤裹腹的生活。
老實說他喜歡現在的生活,無拘無束,我行我素,住在每天有人幫他整理房間的旅館內,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它不是嗎?
他的嘴角輕挑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以雙手控制機車讓它滑行到路邊,而身後的車隊也在他的帶領下減了速度,最後全部停在一間霓虹閃爍不已的PUB入口處。不消多久,全部的人便相繼地尾隨他進入PUB,消失在入口的階梯間。
邾松婕拉了拉頸部
的衣領,縮了縮露在冷空氣中的脖子,天使般的臉蛋正頭痛地擰緊了眉頭,當然她不是真的在頭痛,呃,或許也有這麼一點頭痛的跡象啦,不過讓她擰眉的最大因素是找不到落腳處,神呀!她若再找不到一間肯收留她的旅館,她今晚鐵定會凍死街頭的。可是她已經連續走了五條街,能問的飯店都問了,就是沒有人願意收留她,不,或許說收留它來得恰當。
坐在街燈下的公共座椅上,她小心翼翼地將大衣的拉鏈往下拉,而露出大衣外那顆毛茸茸的小頭,正是只小狗。
這隻小博美不知是走失還是被主人拋棄了,孤零零的挨在街道牆角邊發抖,路過的人視而不見的走過它,稍有注意到它的人也只是蹲下去逗弄兩下便起身離去,最可惡的人則沒事踹它兩腳以示自個兒的高興,天知道他們是天生有虐侍狂還是怎麼的,一隻可憐的流浪狗也礙到他們了,非得出腳欺負它不成?
她在那條街上連走了四回,走過來走過去,她等待的無非是有個好心人士能蹲下身抱起它、收留它,怎知看到的全是社會上冷然的一面,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的自個兒收留起它來。然而即使她事先帶它到寵物美容店去美麗一番,依然沒有一間飯店肯收它,而自己這樣一個流浪者的身份似乎也不適合養寵物,就這樣她抱著它挨家挨戶的替它尋找一個家,找到最後連她現在住的飯店都給了她最後通牒,要她快將小狗「處理掉」,否則連飯店都不能繼續給她住了。
神呀,怎麼台灣這個美麗的寶島跟她想象中的完全兩個樣,在母親口裡的故鄉是那麼的充滿人情味,人與人之間以真誠相侍,愛心、同情心更是泛濫成災,結果呢?事實好像正好相反耶!或許二十幾年前的社會真是這樣吧!
「狗狗,怎麼辦?沒有人要你怎麼辦?」想著想著,她突然低頭對小狗說道,小狗則友好地伸出舌頭舔了她一下又一下。
「哈,可愛狗狗。」邾松婕忍不住輕笑一聲,溺愛的將自己的額頭與它的小頭兜在一起,「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哦!」她充滿感情的告訴它,而它則回應她熱情似的多舔了她兩下。
「哈,可愛狗狗。」她歡喜地將它緊擁在胸前,喃喃地自言自諳,「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可是又無法收留你、照顧你怎麼辦,」她頓了頓,輕撫著它的毛說,「離開家轉眼間已過了半年,不知道竹妤和小梅過得好不好?唉,其實根本不必拖她們倆下水的,只要我一個人離家出走,讓父親『中王』的職位後繼無人,讓他了卻不了紅塵俗事,不能了卻殘生的追隨母親到西方極樂就行了,偏偏……
「唉,狗狗,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長得很無辜、很無用,才會讓兩個比我小的妹妹老是擔心我,還揶揄說如果異能力選擇了我,就是要毀了『中王』這個無敵之尊的威信,傷腦筋,可是它明明就真選了我,我有什麼辦法呢?為什麼她們要嗤之以鼻地笑我呢?」她認真地凝視著小狗,像是這樣就能得到它的回答似的,當然小狗是不可能回答她的。
「其實我並沒有外表這麼柔弱的,至少我一個人花半年時間游遍東亞各國,什麼意外都沒發生過。」她繼續喃喃自語地說著。
其實三姊妹之中她或許真的是「中王」的不二人選,竹妤樣樣強勢,總以保護者自居,其實內心是柔弱缺乏愛的;小梅聰穎伶俐,天真與倔強卻是最大的敗筆;而她呢?雖然外表長得柔弱不堪一擊,實際卻強韌的讓人望塵莫及。
就拿這半年的遊盪來說,想騙她的人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想欺負她的人則各個見了棺材才掉淚,至於龐大的旅遊花費方面她更是從未惆悵過,因為早在她十五歲之後,她便有自知之明地吸收了一切有關繼承「中王」的知識,其中當然包括世界財經趨勢,所以現在的她玩到哪兒,就從那兒的股票市場賺生活費,照這樣推算下去,她可以玩一輩子就對了,可惜就是一個人孤獨了些。
「狗狗,或許你是天上神明送給我的伴,是也不是?」邾松婕揉弄著小狗身上的軟毛,眷戀由它小小的身體傳來的溫度。
「也許流浪了半年的我該定下來休息一陣子了,也許為了收留你,我該租間房子住下來,你說對不對?」她以鼻尖逗弄著它,「不過首先我們要找到今晚的落腳處才行。」
她抬頭望著霧蒙蒙間的霓虹招牌,也許多給些錢先在旅館內挨一晚,明天再找房子吧,她忖度著起身,卻被街頭震耳欲聾的聲音吸引住。
她側臉看著一群摩托車騎士自道路的那一方呼嘯而來,然後在離她不遠處的岔路分道揚鑣而去,只留下兩部摩托車朝她這方向而來,然後突然一個緊急煞車停在她眼前的路邊。
邾松婕一瞬間警戒起來,抱著小狗她謹慎地不瞟他們一眼,舉步往他們反方向走去,怎奈——
「小妞,一個人呀?陪我們兄弟去喝一杯如何?」兩個長相中庸,穿著流氣,一點氣質都沒有的男人阻擋了她的去路,弔兒郎當地說。
「真的只有喝一杯嗎?」她抬頭問。
「這……」男人似乎一點也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話來,一時之間竟詞窮了。
本來就是嘛!三更半夜攔路打劫的土匪會開口跟被攔者借錢嗎?傻瓜都不會這麼想。
「對不起,當我沒問。」見兩人呆若木雞的表情,邾松婕為自己不適當的問題說聲抱歉,隨即禮貌性的點個頭繞過他們倆。
「天殺的!」
三秒后,一句不文雅的詛咒聲倏然響起,才走不離三公尺的邾松婕霎時再度被攔住,而擋在她面前的他們由原本弔兒郎當的面容也只得猙獰了起來。
「你竟敢耍我們!」其中的男人一把揪住她的手冷喝道。
「啊!」邾松婕尖叫一聲,急忙用另一隻手圈住大衣下的小狗,深怕它一不小心摔跌到地上去。
「現在尖叫是不是嫌太遲了,小美人?」男人一手捉著她,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不懷好意的說。
不,如果她剛剛有尖叫的話,那麼不算太遲,問題是她剛剛根本沒尖叫只是驚呼而已,況且那聲驚呼為的還是懷中的狗狗而不是為自己,他們是否可以通融從頭來過?這次她一定會大聲的為自己的安危放聲尖叫的。
邾松婕睜著銅鈴般的雙眼,瞪著眼前伸手捂住她嘴巴的男人,她今天第一次嘗試到有口不能言的苦處。
「眼睛別張這麼大,小心眼珠子會掉下來。」男人以黑色的幽默揶揄她,而另一個則肆無忌憚地咧嘴笑了起來。
天知道他們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半街強搶民女還敢笑得這麼猖狂,神呀!她是不是該狠狠地給他們一頓畢生難忘的教訓呢?邾松婕晶亮的眼眸中閃現一抹利芒。
「來吧,小美女,別說我們哥兒們倆是壞蛋,沒讓你選擇,你挑一下吧,看看我們倆誰比較順你的眼,誰比較能讓你得到快樂,今夜就由誰陪你一晚。」他挑逗地挑著眉,猥褻地對她說:「現在我把你的嘴巴放開,你最好乖乖地別叫知道嗎?」
點點頭,邾松婕的嘴巴立刻得到了自由,「我可不可以誰都不選?」她問。
「意思就是你想大小通吃嘍?沒想到你人小,胃口倒不小呀!」話一說完,兩人對看一眼齊聲大笑了起來。
邾松婕看著眼前沒安好心的兩人,頓時覺得他們猖狂、淫穢得可以,如果她今天不教訓教訓他們似乎有點對不起被他們欺壓過的「前人」。思緒才飄過腦海,她的膝蓋便已彎起狠狠地朝他胯下撞去,而他哀聲未起,她的攻擊目標已轉向另一個人。
誰也沒想到她的動作會這麼快、准、狠,兩個男人以一秒之差彎身護起下體哀號了起來。
「這是一個教訓,下次你們可別再對落單的女子做出這種事知道嗎?」她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隨後又因良心過意不去而低喃一句抱歉后才轉身離去。
「天殺的!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賤女人,天殺的!」一邊哀聲咒罵,一邊跳腳追逐,兩個男人眨眼間追上了毫無防患於未然的邾松婕,並積恨難消的以小人手法,由後頭攻擊一把扯住她的頭髮。
「呀!」邾松婕一時沒注意,因頭髮被扯個正著而仰著頭驚悸的痛呼出聲。
「再逃呀,賤女人!」男人噁心地在她臉上噴氣,咬牙切齒地對她說完后,以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的姿態拉扯著她的長發,往街道最黑的地方走去。
再次邾松婕嘗到有口不能言的難處,而頂上頭皮幾乎被扯落的劇痛,更讓她自顧不暇的鬆掉懷中的小狗,舉起雙手企圖阻止他的暴力行為,怎奈雙拳難敵四手,力大如牛的兩人立即將她推入街的死角,邪淫的由一人箝制她雙手,另一人則開始動手準備非禮她。
後悔與恐懼感瞬間布滿邾松婕通體全身,就像十六歲那年差點淹死海中的感覺一樣,冰冷、寒心,呼吸困難般的快要窒息,神呀!她不要再次感受這種非人哉的遭遇,她一定要自救才行,現在的她是個二十二歲的成熟人了,她不能再像十幾歲的小孩子般驚慌失措,以至於更將自己推至死地,她一定要自救!
唔……可是要怎麼做?被箝制的雙手,捂住的嘴巴,整個身子都被龐大如象的人壓著,她該怎麼自救?她該怎麼做?不想讓軟弱的淚水流泄,怎知它已在她恐駭的掙扎間滑下臉龐,她不想害怕,但是她真的害怕呀!誰來救她,誰能來救救她?
這時在她絕望的心頭間忽然傳來一個狗吠聲,由她眼角余光中,她看到那隻好可愛的小狗狗為了維護她,兇惡的朝著欺壓她的男人狂叫著,甚至於以卯擊石的張口想咬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男人一氣之下將它踹得老遠,哀聲連連的它卻依然不死心的翻身衝口她身旁,繼續那白費力氣的吠叫與攻擊。
「死狗!」男人終於忍不住的咒罵出聲,並伸手一把掐住小狗的頸項,一臉橫肉的兇殘,就像想將它捏死般的狠毒樣。
不要!不要殺它!邾松婕駭然地大叫,卻因嘴巴被緊緊捂住而發不出聲音,狗狗快咬他,咬了他就快逃,逃得遠遠的,快點咬他呀!她緊張的在心裡叫著,然而小狗除了回應哀聲的掙扎外,一如她般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等待任人宰割。
神呀!救救狗狗,拜託你救救小狗,它是無辜的呀!她一方面在心中吶喊著,一方面為了救小狗而更加拚命的掙扎,甚至還企圖以被壓制住的雙腳攻擊掐住小狗的男人,但怎麼可能?放開它,放開它!誰來救救它?
「放開那隻狗。」
正當邾松婕絕望無助之際,在她就要為顫抖的小狗流淚之際,一個冷峻,聽在她耳里卻有如天籟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由眼角餘光看見街道入口處,一個男人背光的面對著他們站在那兒。她以乞求的眼光目不轉睛的望著他,拜託你救救小狗狗。
「方……方哥……」
才那麼一眨眼,邾松婕幾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狗狗就哀聲地掉入地板,而在她雙手與嘴巴的箝制也鬆脫了去,就連欺壓在她身上的男人都如被水燙到般的跳起身,唯唯諾諾地低頭站立在牆角邊。
冷空氣一下子侵襲到她幾乎全裸的上半身,她驚呼一聲急忙坐起身拉攏被撕開的上衣,而小狗狗則立即挨到她身邊,以身體廝摩著她,似乎在告訴她沒事了的感覺。
「滾。」
邾松婕幾乎沒有聽到那個低冷的聲音,但身旁男人逃命似狂奔而去的震蕩卻驚醒了她,她餘悸猶存的顫抖著身子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她筆直的面對著一直背光直立街頭的男人,並誠摯地開口向他道謝:「謝謝你救了我,真的謝謝……」
「我是在救小狗。」她沙啞的聲音被他冷漠的聲音所打斷。
「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她話未說完,他人已轉身離去,「喂,等等我。」邾松婕見狀,來不及多想便直覺反應的追了上去,攔住了他,而這一攔不僅讓她看清楚救命恩人的真面目,還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神呀!他竟是個異能之士!
方雲揚冷凝的雙眸霎時間射出冰凍三尺的冷冽眼神瞪著眼前的女子,她剛剛在心裡說什麼了?異能之士?!她是什麼意思?方雲揚緊緊的盯著她。
「謝謝你救了我。」收起突來的震驚面容,她展顏露出靦腆的笑容對他說道。
誠心誠意,完全無其他想法雜念在她心中。方雲揚以冷漠的眼神看她,卻完全感受不到來自她心中異樣的情感,難道剛剛是他聽錯了?他瞥了她一眼徑自往前走。
「等一下。」
「做什麼?」
邾松婕想也不想就伸手攔住他,然而在面對他冷漠的問題時,她這才驚醒納悶的問自己攔他做什麼?為了他剛剛的救命之恩?可是她已經向他道過謝了,那麼是為了什麼呢?
胸前的小狗在她懷中不安的動了動,她低下頭看著可愛的狗狗,或許她攔住他是因為懷中的小狗,因為他剛說他是為了救小狗,那麼他該會好心的收留這隻小狗狗才對,但是不久前她不是才下定決心要自己收養它嗎?那麼她到底為什麼要攔住他呢?
她抬頭看著眼前冷眼注視自己的男人,他的眼眸深邃不見底,冷硬的輪廓、抿緊的嘴角和那股由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他給她的感覺好孤獨、好寂寞,就像當年她第一次見到的「白虎」一樣,憎恨自己的與眾不同,更恨周遭人的表情對他又敬又愛,其實內心卻把他當異類的人,所以他只能將荊棘布滿全身,防備別人卻刺傷自己。
他恨在他身上與生俱來的異能力,換句話說,他恨自己!
邾松婕驀然間看透了他的心,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冷峻、俊美的面容在她眼前扭曲,掙扎著由天使變成了惡魔,神呀!她終於知道他的異能力與四方首須及自己的完全不同,他的異能力竟是能透視人心的力量。
「你是誰?」
來不及平息心中的訝然與震驚,她的脖子已被他緊緊掐住,邾松婕睜大雙眼,不懂他為何突然性情大變,而自己又是哪裡得罪了他。
「說,你是誰?」
剛讀她的心時,方雲揚覺得眼前的女人內心掙扎的很可愛,然而當她看著他,心中浮現對他的感覺與剖析后,他竟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恨那與生俱來的異能力?當然,他怎麼能不恨它?要不是因為它,那年父母也不會吵架而離婚;要不是因為它,姊姊不會被媽媽帶走,最後與他成了天人永隔;要不是因為它,父親不會把他當怪物般的憎惡他;要不是因為它,他前途也不會是一片黑暗,見到的全是陰險毒詐的人性,以至於釀成他今日孤僻冷漠的性情。
他恨,他當然恨自己身上的異能力,但是他真正恨的卻是自己。他恨自己破壞了原有的幸福,恨自己天真的想抗拒它,最後卻傷了所有的人,他真的恨自己呀!恨到想殺了自己,卻又沒那個勇氣,他真的很恨!
然而眼前索昧平生的她為什麼可以一眼看穿懦弱的自己,甚至於還知道他擁有著透視人心的異能力,為什麼?難道又是父親……
再一次嗎?父親真的一點都不念父子之情,非要對他趕盡殺絕?他在父親眼中真的只是一個妖怪,一個除之而後快的妖怪而已?他覺得心好冷,不,他早已經沒有了心。
「說,是誰派你來的,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小心我扭斷你漂亮的脖子。」他緊緊地掐住她,冷酷無情的在她面前低語著。
「我……」邾松婕被他毫不留情的手勁掐得說不出話來,漲紅的臉頰說明了她呼吸困難,再多些時候將會有因窒息而亡的可能性,然而他卻不為所動地冷盯著她,那隻掐在她頸間的手仍舊緊緊地扣握著。
神呀!這男子要殺我嗎?她痛苦萬分地瞠目看方雲揚,不由自主的回想到「白虎」,第一次她發覺到他擁有「白虎」的異能力時,他也是想殺她的,飛禽走獸,周遭只要他控制住的動物,他給它們一致的命令就是攻擊她,嚇得她立即尖聲大叫引來父親,那一叫不僅救了她,更讓他們尋獲「白虎」的繼承人,那年她十四歲,而他已經二十歲,也就是說那時的她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而他卻逃避上天賦予他的責任,逃了好幾年。
自保的能力?她的異能力除了能影響「邑城」的異能者之外,還能影響到外界別的異能者嗎?可是他的異能力和自己的一樣,並不具殺傷力,他對她的攻擊完全是人為的破壞力,她能控制住他嗎?不管了,她一定要試試看才行。
她的內心如一本攤開的雜誌,清楚地讓他一目了然,然而他卻完全不懂她說的話,邑城是什麼?白虎是老虎嗎?一隻老虎有異能力,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另外她又說他和她的異能力一樣,難道她也能透視人心,所以才能一眼看出他內心的掙扎,可是她說的控制住他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也能讀到別人的心?」他冷冽的眼神射入她眼中,想再次竊取她內心的世界,然而卻在剎那間顫動了一下。
老天,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完全看不透她的心,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震驚地瞠大了雙眼,再次仔細、專註地望著她,然而,為什麼完全讀不透她?難道他的能力突然間消失了,這怎麼可能?難道這就是她所謂的「控制」?他恐懼地瞪著她,掐住她頸項的雙手不自覺的加重了許多。
不行,沒有用!看來她今天死定了。
她心底的聲音再次傳進他腦中,方雲揚只覺得手中下沉的力量突然變大,她的身體已支撐不住整個在瞬間癱軟下去,她——昏倒了。
喉嚨好痛!這是邾松婕醒來的第一個感覺。
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是哪裡?為什麼她的喉嚨好痛,痛得連她呼吸都覺得困難,更別提咽唾液這種牽動整個頸部的高難度動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呀,她想到了!那個男的,那個異能者!
迅雷不及掩耳的坐起身,她強忍著頸部傳來的抽痛,巡視了整個房間一圈,四周有點熟悉卻又陌生的景物與擺飾讓她聯想到旅館的房間,然而這裡是旅館嗎?那個男人在哪裡?她又為什麼會在這裡?會不會有人路過從他手中救了她,那個人又是誰?
腦中層出不窮的浮現出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然而一室的沉靜無法回答她,突然間一個重要的問題閃過她腦海,狗狗呢?!
「狗狗、狗狗?」沙啞難聽的聲音由她口中發出,邾松婕強忍著痛楚沒理它,一心只想找尋失落的小狗,它會不會沒跟到而走失,再度淪落為流浪狗?
「狗狗?」
「汪!汪!」
床底下傳來的吠聲讓她吊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頸部的痛楚再也影響不到她,她歡欣地跳下床,半趴在地板上,對床下懶洋洋一副剛睡醒樣的小狗叫,「狗狗來,來。」
小狗聽到她的呼喊站起身,先是將前腳並排,懶懶地伸展一下身子,方才搖著尾巴走出床底向她走來。
「狗狗。」她喜愛地將它抱進懷中,感受它毛茸茸的身子廝摩著自己的感覺,到底是誰救了她呢,竟還能注意到小狗狗,順手將它帶了回來,這個人應該不錯才對,但他是誰呢?她將臉頰靠在小狗狗身上想著,就這樣坐在地毯上良久,直到門外的敲門聲響起。
會是誰呢?她皺起眉頭納悶地站起身,是她的救命恩人嗎?可是他將她救到這兒來,沒必要為進這個房間而敲門吧?更何況如果她還是呈昏迷狀態的話,他敲門給誰聽呢?不會是那個救命恩人的。但是門外的人會是誰呢?會不會是救她的人剛好是「邑城」人民,現在外頭的人是來抓她的?
不可能呀,如果是的話他們早趁她昏迷的時候就將她往「邑城」送了,而不會將她安頓在這兒的。那麼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了,一就是旅館的侍者想進房打掃房間,禮貌性的先敲門;二就是這個房間是她救命恩人暫住的地方,他和朋友有的,朋友來找他了。然而不管是哪種可能性,她是否都該先應門呢?
門才剛拉開,外頭的男人便像凶神惡煞般的衝進屋,口裡還大聲嚷著:「方雲揚、方雲揚呢?叫他出來見我,叫他出來!」
邾松婕瞠目結舌地看著男人「翻箱倒筐」的找人,整個人簡直傻眼了。
「方雲揚人呢?他躲到哪裡去了?」男人旋風般的突然轉向她逼問。
「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
「你少在這裡給我裝胡塗!」男人態度惡劣的打斷她,「如果他還算是個男人的話,叫他立刻給我滾出來,不要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當孬種。」
「對不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方雲揚是誰,也許他真的是這房間的主人,但他現在不在……」
「不知道方雲揚是誰?」男人冷嘲熱諷地打斷她,「敢情現在女人都像你這樣,連和自己上床的男人姓啥名哈都不知道呀!」
「先生,我不管你找那個叫方雲揚的男人做什麼,但是請你放尊重點行嗎?」邾松婕皺眉說道,對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的感覺由普通轉為厭惡。
「尊重?跟一個不懂得自重的人講尊重?」他睥睨她一眼,嗤之以鼻說道,「廢話少說,你到底告不告訴我方雲揚在哪裡?」
邾松婕不喜歡討厭別人的感受,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小心眼、太偏激、沒有包容的氣度等,總之她不大會去討厭一個人,除非那個人真的無惡不做、殺人放火的,然而眼前這個男人什麼都沒做卻破紀錄的在最短的時間讓她覺得討厭,真是難過的感覺。
「說呀,你啞巴呀!」
「不知道。」對於一個討厭的人,她沒有多大的耐性保持住她的禮貌。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邾松婕看了他一眼徑自走回房間坐人沙發椅中,一副不再搭理他的表情逗弄著懷中的小狗。
「你這個……這個女人!」他為她的視而不見氣得全身發抖,「我再問你一遍,方雲揚人呢?」
「我在這裡。」
一個冷峻的聲音由門口處響起,驚動了房內的兩人,邾松婕不可置信地瞪著倚靠在門邊的男人,他就是方雲揚?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或許從某一個角度來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後來她卻險些死在他手中,沒錯,靠在門口處冷眼旁觀房內一切的男人,正是那個救她卻又想殺她,那個會讀心術的異能者。
「你來得正好,立刻跟我到律師那兒去。」男人轉頭命令的說。
「憑什麼?」方雲揚挑眉問。
「憑我跟在方董身邊十年,任勞任怨替他做牛做馬的人是我。」王慶漢忿然地瞪著他說,「我要你立刻跟我到律師那兒簽署放棄遺產繼承,你沒有資格得到這一切。」
「你就有資格嗎?」方雲揚冷冷地盯著他輕聲問。
「至少比你有資格!」
「哼,資格?我是他兒子,你是什麼東西?你敢跟我談資格。」方雲揚冷笑地說。
「除了血緣上的關係,你哪一點像個兒子?父親生病沒去看他,所以連死前的最後一面也沒見著,而死後呢,他的遺體到現在還在醫院停屍間,連替他準備個靈堂都沒有,那就更別說是上香了,你真是他沒血沒淚的好兒子呀!」他冷嘲熱諷的說。
方雲揚面無表情的望著王慶漢,「像我這樣沒血沒淚的人都還能得到他全部的遺產,你這個為他做牛做馬十年的人是不是覺得很可悲呢?」他奚落地冷笑道。
王慶漢氣得全身發抖,卻不甘示弱的回吼,「老實告訴你,我現在持有的公司股數只僅次於董事長而已,如果你放棄繼承權,公司規章有明定全部股數可由員工認股,而我只要再買下百分之十的股數,整個公司就會成了我的囊中物。」
「你繼續作你的春秋大夢。」他冷嘲熱諷地笑道。
「你就是不肯放棄繼承權?」王慶漢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問。
「你說呢?」
王慶漢臉色極為難看地哼聲道:「就算你想繼承也沒那麼簡單,你不知道遺囑上有一條要你在一個月內訂婚,半年內結婚,兩年內有子嗣的事吧?」
方耀祖就這一脈血親,難怪方耀祖會在遺囑上寫下這可以笑掉人家大牙的條件,不過這倒方便了他,因為根據自己調查的結果,方雲揚交往的女人雖多,卻沒有一個搬得上抬面可以娶回家當老婆的,自由習慣的他不會為了原本就不介意的繼承權而綁死自己的,更何況他異於常人的秘密,玩玩可以,誰敢真嫁給他呢?
「這有什麼難,就算要我現在結婚也不是難事。」方雲揚挑眉道。
「什麼人會嫁給你這妖怪呢?」看著方雲揚不為所動的冷然面容,他忍不住嘲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