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舞廳里,大家最好奇的是他們兩人到底在看誰、找誰、盯著誰,為什麼他們倆的視線能始終如一的射向同一個方向,這真是讓大家好奇不已,所以,今天舞廳內的舞池比往常要稀鬆不少,因為許多原本該在舞池內飆舞的舞林高手,皆因忍不住好奇心而坐在座位上,目不轉睛的觀察那兩名舞廳異類,有的甚至還為他們暗下賭注。
「帥哥們,小妹是否也可以跟你們一樣下注呢?」一名美麗的女子走到吧台邊,停在為賭局而討論得嘻嘻哈哈的人們後頭,輕聲問道。
「當然,只要有錢,不分男女老少都可以下注。」負責當裁判的酒保點頭道,「不知道小姐想在哪邊下注?」他將印有舞廳名「麗都」的記事本攤在她面前問,那上頭有三個選擇,一、保鏢,尋人或保護人;二、黑幫人,尋仇或滋事;三、無聊人,故弄玄虛。
「我可以有第四個選擇嗎?」女子輕聲問道。
「當然,你直接寫上去就行了。」酒保回答道,圍在四周的眾人則眼巴巴的等候她所落下的第四種選擇。而女子竟寫下:四、殺手,殺人。
「小姐,你是不是電影看太多了呀?殺手?你別做夢了。」有人笑道。
「我喜歡作夢。」女子微笑道,「需要多少賭注?輸嬴又如何?」她問酒保。
「賭注三千元,店家抽一成,其餘九成賭金則由嬴方平分所得。例如,如果小姐贏了這一局的話,你將獲得除你之外,至現在為止參與這場賭注的另外十二位客人的賭金,共有……呃,我算一下……對了,是三萬兩千四百元整。」
「嗯,這種賺錢方法倒也滿容易的。」女子說。
「少做夢了,小姐,你還以為那三萬兩千四百元真是你的呀?我勸你還是回家睡覺吧。」一旁有人忍不住嗤之以鼻的開口說道。
女子並未說什麼,也無生氣的異狀,拿出三千元交給酒保后,她坐入吧台最偏遠的一角靜靜等待結果。殺手、殺人,她真是在做夢嗎?只有拭目以待才知道。
「喂,有動靜了,那兩個人好像要走了耶。」
「要走了?」眾人紛紛因為這句話而轉頭望向那兩名大漢,除了那名輕啜著酒,嘴角微揚起一抹笑的女子。
「我們快跟上去……」
「不行,那麼多人跟上去會打草驚蛇的。」酒保斷然的說道。
「那我們的賭局呢?」
「放心,我已經叫幾個兄弟偷偷在外面守著了,但是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在我們這邊下賭注,惟一條件便是事情必須發生在『麗都』周遭範圍內,所以如果他們一出門便搭車離去的話,那麼下注壓三的人便算是贏家。」酒保認真的說。
「當然,在這裡下注又不是第一次了,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壓三的人特別多呢?你說是不是?」吧台邊的其中一名賭客笑道,由他笑意十足的語氣聽來,他鐵定是下注壓三的。
「事情總有意外的時候,你也不要得意得太早,你沒發現他們兩人坐在那裡的時候,兩雙眼睛都沒有休息的直在店裡轉嗎?我認為他們一定是來這裡找人的,至於他們是屬保鏢還是黑道分子這點,我想那兩張臉就是最好的解釋了。
「不,我倒覺得他們是保鏢,所謂面噁心善,我們不能用長相去評判一個人的,更何況你們都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在他們兩人離開之前離開的人。」
「誰?這又跟我們的賭局有什麼關係?」
「在他們而人離開前離開的人,是『兄弟』的哥哥殷介毅。」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兩個是『兄弟』的保鏢?」
「要不然你以為他們是殺手嗎?哈哈……」
在一旁從頭到尾聽著他們對話的女子毫不在意他們的冷嘲熱諷,一抹冷笑突然在她嘴角邊揚起,她什麼話也沒說,心中卻默默的回答了他們的問題,是的,他們正是殺手,是她傾家蕩產所請來毀掉殷介毅的殺手,有誰想得到呢?
「毅,你不送我回家嗎?」揪著殷介毅的袖子不放,夏紅寶嬌媚的半坐在計程車後座,抬頭傾身將她豐滿的胸脯美景盡露在他眼前,撒嬌說道。
「我還有事。」
「去會別的女朋友?」她嘟嘴問。
「怎麼可能,我今晚的精力都被你耗光了,怎麼可能還有辦法再戰呢?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紅寶。」殷介毅仰頭大笑道。
「那既然你這麼累,乾脆就到我家休息嘛。」她撒嬌道。
「我真的還有事。」
「可是人家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才記得來找我,現在時間還這麼早,你卻要我一個人回家,我……」
殷介毅突然傾身給她一個吻,封住她因不滿而嘟嚷的嘴巴,好半晌才抬頭柔聲哄著她道:「乖,我發誓下回一有空,一定馬上去找你,好不好?」
沉醉在他突如其來的熱吻中良久,夏紅寶在他離開她紅唇之後,依然不舍的直盯著他性感的唇瓣。
「乖乖回家,嗯?」
「你不能忘了你所發過的誓喔,一定要來找我喔!」她看向他深不見底的雙眼。
以笑作為回答,殷介毅替她關上車門,在目送計程車離開之後,卻不如他所說有事般的急著走,反倒像個窮極無聊的混混,靠站在路邊牆壁上,燃起一根煙抽著,而這時,那跟在他身後走出舞廳的兩名大漢則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你是『兄弟』的哥哥殷介毅?」其中一人冷聲問。
「兩位盯了我一整晚,我想我是誰應該用不著再自我介紹了,倒是兩位是不是該自我介紹一下?」吸著煙抬頭看他們,殷介毅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你所要知道的是我們為什麼要來找你。」那人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后,緩緩的盯著他說。
「那你們為什麼來找我?」殷介毅輕鬆的抽了一口煙之後才問。
「我們倆來這是為了要取你的性命。」對方突然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他,緩慢卻冷酷無情的說。
面對指著自己的槍枝,殷介毅並未露出一絲恐懼,相反的,他的態度平靜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先是自在的抽了幾口煙,之後將煙蒂丟至地上用腳尖踩熄,然後這才注視著說要取他性命的兩人,自我揶揄的對他們開口道:「我想這不會是在演戲吧?」
他的鎮定讓握槍的殺手暗自佩服不已,但是閻王要人三更死,即使他再鎮定,閻王也不會讓他留到五更,所以殺手覺得有些可惜。一向冷漠無情、在執行任務時從不多話的殺手例外的對他說:「再見了,『兄弟』的殷介毅,雖然我滿喜歡你唱的歌,但是……」
「傑克,廢話少說,快動手呀,有人要走過來了。」另一名殺手不滿的叫道。
握槍的傑克因聽到有人要走過來了而微怔的將目光轉移,看向那名殺手所指來人的方向。
殷介毅抓准了這眨眼間的短暫時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其不意的射出剛剛以丟煙蒂動作掩飾,落入手中的飛鏢,直取傑克那握著槍枝的右手腕。
「啊!」一聲驚呼,傑克手中的槍頓時松落掉地,而當另外一名殺手驚覺事態不對,正想伸手奪槍時,他的手掌已被另一支飛鏢射穿。
「別動!」殷介毅指間夾著兩支飛鏢舉在胸前,冷冷的望著他們說,「雖然我射飛鏢的技術幾乎可以說已經到百發百中、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是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我偶爾也會有失誤的時候,而且說不定我下次瞄準你們的手臂時,會不小心射到你們的眼睛,或者是頸動脈之類的地方,所以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乖乖聽我的話,向後退五步。」
「你以為那小小的飛鏢就能嚇唬我們……啊!」傑克咬牙切齒的說,話尚未說完另一支飛鏢就已射中他手臂,突然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我再說一次,向後退五步,要不然下回中鏢的,我發誓絕對是你臉部的某一個重要器官。」殷介毅毫不留情的說道,見他們倆依然未有動靜,他倏然厲聲叫道:「還不退後!」
兩名殺手猝不及防的被他嚇退。
「很好,」殷介毅稍稍滿意的揚起一抹笑,「現在靠著牆壁,雙手舉起來。」他說道,然後突然覺得這種官兵捉強盜的遊戲挺好玩的,「動作快點,叫你們靠牆壁站,把雙手舉起來,沒聽到嗎?」他學著電影中常看到的威風凜凜的警察喝道。
「殷先生,你沒事吧?」為店內賭局追蹤至此,卻誤打誤撞救了殷介毅一命的舞廳小弟站在稍遠處,怯生生的探頭問道。
「沒事,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報警好嗎?」殷介毅眼睛不動的說。
「好……好的,我馬上去、馬上去。」舞廳小弟飛奔而去。
「好了,現在麻煩兩位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殺我?據我所知,我們應該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吧?我沒見過你們。」殷介毅目不轉睛的看著殺手問,怎知他們倆的嘴巴卻緊閉得像蚌殼似的,半句也不吭,只是用那恨不得殺死他的雙眼瞪他。
「不肯說嗎?」殷介毅露出無奈的表情,「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只是……在等警察來的這段期間內,我們該做些什麼事來打發時間呢。嗯……談談我的歌怎麼樣?」他突發其想的說,盯著剛剛拿槍對付他的傑克,一臉期待的望著他說:「你剛剛不是說滿喜歡我的歌嗎?你喜歡哪一首?會不會唱?唱給我聽好不好?」
受不了他這樣戲弄,傑克氣得雙拳緊握、臉發白,但在無情飛鏢的威脅之下,他只能咬牙切齒的冷哼一聲。
「哎呀,難道你連一句都不會唱?那你說喜歡我的歌一定是騙我的對嗎?真好心,竟然因為我快要死了而拿好話來安慰我,可見你這個人本質不壞……」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用不著這樣戲弄我。」
「我戲弄你,有嗎?你來評評理,我是在戲弄他還是稱讚他,你來評評理。」殷介毅對另外一名殺手這樣說道。
「傑克,如果再有機會殺這個人,你還會做像剛剛一樣的傻事嗎?」狠狠的瞪著他,那名殺手對同伴道。
「如果還有機會讓我殺他,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傑克一字一語,咬牙切齒的盯著殷介毅回答他的同伴。
「很好。」
像是一句暗號似的,當另一名殺手說出這兩個字的同時,他們倆竟同時無視於飛鏢的威脅而出手。傑克的目標放在早已被殷介毅踢至牆邊的手槍,而另外一名殺手則像是不要命似的直撲向殷介毅,也撲向他急遽發射而出的飛鏢。
「該死的!」憤然詛咒一聲,即使殷介毅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刻放下防備,在內心中也作過類似這種最壞的打算,但他還是忍不住罵出聲。
該死的!他還以為他的飛鏢能鎮住他們,如果不能的話,那至少也可以在警察來之前唬住他們,所以他才會苦中作樂的以輕鬆姿態,辛苦的掩飾他身上除了手中的飛鏢外,再無其他多餘飛鏢的危險事實。可是,他的玩笑似乎開得太過分了些,因為他們倆竟會突然發狂、以命賭命,只為能搏殺他,老天,看來今晚他命定休矣!
「老大!」
一個突如其來的叫聲將殷介毅由絕望中挽救了起來。
「介恆,別讓他拿到牆邊那枝槍!」他想也不想的立刻叫道,而那名不要命的殺手竟在又中了他兩支鏢后,不改目標的向他搏殺過來,還「孔明借箭」的利用他射在殺手身上的飛鏢為武器,毫不留情的逼殺他,而手無寸鐵的他除了拚命避開飛鏢外,已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
殷介恆在千鈞一髮之際踢開牆邊的手槍,成功的解決了一個致命危機,但接下來的任務才是重點,他該怎麼讓對方對手槍完全死心呢?他暗忖,除了制伏對方之外,應該沒有第二個方法了。他步伐穩重、出拳快如閃電的攻向對方,一招一式打得對方几乎招架不了。
全國大專杯空手道第一名的他可非浪得虛名,若有人想要打嬴他的話可都得下一番苦功,而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擔心那封恐嚇信的關係,至於老大雖不是什麼空手道冠軍,但是老大擁有一項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絕技,那就是射飛鏢,只要距離許可,老大的飛鏢幾乎可以說是百發百中、隨心所欲到即使想殺人都沒問題。
看著對手手腕上的傷口,殷介恆不必想也知道那是誰的傑作,但是手槍……剛剛老大一定曾陷入攸關生命的危險之中,還好老天保佑他沒事,飛鏢對手槍,那根本是以卵擊石,好佳在。
「你真是煩死了。」一記漂亮的迴旋踢將死纏到底的傑克踢飛,殷介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將他踢昏,讓傑克再也無法與他繼續纏鬥下去,然而怎知這一踢,他心中便已叫起糟糕,因為他竟忘了他剛剛把手槍踢到的那個角落,正是他現在踢飛傑克的同一個角落。糟糕!來不及阻止了。「老大,小心!」他大聲吼道,而槍聲在他開口的同時在空氣中響起。
「可惡的傢伙!」沒有時間回視殷介毅是否中槍了,殷介恆在怒吼聲中以一記狠厲的手刀打下傑克手中的槍枝,而手一抄、腿一踢,卡的一聲響,對方的骨頭似乎承受不住他的攻擊而骨折,人亦在同時間昏了過去。
這時——
「警察!統統別動!」
可是殷介恆哪理他們,一個憂心如焚的叫喊聲衝出喉嚨,他立刻沖向殷介毅,「老大!你怎麼樣了?你……」他的聲音在看清卧倒在殷介毅懷中的傅雋恩時,突然完全消失。
「她中槍了。」殷介毅坐在地上,懷中擁著面無血色而且冷汗潸潸,早已痛昏過去的傅雋恩。
「雋恩……」抖著聲低喃,殷介恆獃滯三秒之後,突然慌亂的朝四周狂叫,「救護車!叫救護車!有人中槍了,快叫救護車呀!」他跪在地上,顫抖的伸手想撫摸她的臉頰卻又停手,老天,他還說要保護她,怎麼會……
「她替我擋了那顆子彈。」殷介毅的打擊不比殷介恆小,他失魂落魄的說,「子彈由我背後射來,聽到你的聲音時已經來不及避開了,她卻突然衝到我背後替我擋了那一槍,對不起,介恆。」
「她會沒事的。」不想讓大哥太過自責,殷介恆蒼白著臉,勉強自己笑一笑說,「來
,我們必須馬上送她到醫院去,她會沒事的,她一定會沒事的。」抱起她搭上臨時充當救護車的警車,他們馬不停蹄的朝醫院奔去。
雖然唱片公司強力想將「兄弟」受槍擊的新聞壓制下來,但依然走露了風聲,第二天一大早,唱片公司門口已被記者們擠得水泄不通。
「請問『兄弟』遭受槍擊的事是否是事實?,他們現在還好吧?」
「請問是誰想殺『兄弟』?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請問一下,『兄弟』他們人現在在哪?可不可以請他們出來?」
「請問……」
「請問……」
層出不窮的請問聲差點沒將整個唱片公司給轟了,被指派出來負責處理這件事的負責人都快瘋了,卻依然阻止不了他們尖銳的轟人問題,突然間,唱片公司的大門卻被推開來,主角人物「兄弟」兩人走出來,記者們一見,立刻蜂擁而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請問是誰想殺你們?」
「請問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請問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請問聽說有人中槍了是不是真的?聽說是個女生,她和你們是什麼關係?」
「請問……」
「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請問你們這樣問個不停,要我們怎麼回答你們呢?」殷介毅和顏悅色的開口,一開口便讓嘈雜無度的記者們安靜下來,「這樣還差不多。」他笑道,「好了,你們現在可以一個、一個問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信的告訴你們,不過時間緊迫,我們只有五分鐘好嗎?誰要先問呢?」
「我是先峰雜誌社的。請問殷先生,聽說你們昨天遭受槍擊,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的。」殷介毅點頭。
「那請問對方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狙擊你們?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摩擦或秘密?聽說事發在你們從一間舞廳出來之後。」
「摩擦、秘密我是覺得沒有,因為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們,也沒見過,至於為什麼他
們要拿槍對付我們,除了他們之外大概也只有天知道了,也許我們昨晚所遭受到的根本就是無妄之災,倒霉被人拿來當活靶子用,誰教我們這麼醒目呢,你們說對不對?」他擺出一個帥帥的姿勢說道,眾人則因為他的幽默而笑了出來。
「聽說槍擊現場有個女生中槍了,不知道那個女生跟兩位殷先生有什麼特殊關係?」
「她是我們的宣傳,傅小姐。」
「宣傳?但是『兄弟』的宣傳不是陳先生嗎?怎麼……」
「各位今天沒看到小陳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其實小陳在幾天前就辭職了,而傅小姐就是來接替他位置的,因為菜鳥好欺負嘛,我就忍不住開她一點小玩笑,只是我忘了有句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傅小姐居然會這麼積極,在我白天放她鴿子之後,她竟會捨棄下班的私有時間,揪著我這個正直的弟弟跑去我最常出現的舞廳找我,以至於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我對她真有十二萬分的抱歉。」殷介毅表情沉重的說。
「那位博小姐真是『兄弟』的宣傳?殷介恆先生,聽說最近幾天你身旁一直陪著一位漂亮的小姐,她就是傅小姐嗎,她真只是『兄弟』的宣傳,不是你的女朋友嗎?可不可以請你說幾句話?」
殷介恆一句話也沒說。
「她是你的女朋友吧?看你現在面無血色、魂不守舍的樣子,你一定非常擔心她的傷勢吧?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否脫離危險了?如果她因為這次的槍擊事件而留下什麼後遺症,你是否還會繼續和她交往,你……」
「這位記者小姐,你也太咄咄逼人、想像力太過豐富了吧?」殷介毅輕笑道,不著痕迹打斷了對方犀利的追問,「我弟弟對女人沒什麼興趣,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要不然入行七年多,他的戀情又怎麼可能逃得過你們的法眼?呃,當然,我這樣說可不是告訴你們我弟弟是個同性戀,你們不要誤會喔!
「另外,你說他面無血色、魂不守舍,你們看看我,我是不是也面無血色?你們怎麼不會認為傅小姐才是我的女朋友呢?老實告訴你們,我們之所以會面無血色,完全是因為我們昨晚一整晚都侍在警察局,接受無妄之災的盤問,好不容易出了警察局可以回家睡大頭覺,卻又不得不先到這裡替各位解惑,你們說我們能不面無血色嗎?尤其在經過昨晚的驚魂記之後,你們也要可憐、可憐我們嘛!」他唱作俱佳的說道,再度博得不少在場記者們的輕笑聲。
「這麼說傅小姐真的只是『兄弟』的宣傳嘍?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請你們透露一下傅小姐現在在哪間醫院?我們是不是可以去訪問她呢?」
「不行!」殷介恆霍然大叫,嚇了大夥一跳,「不准你們到醫院去打擾雋恩!」
「介恆。」殷介毅不得不出聲警告他正直的弟弟。
「殷介恆先生對傅小姐好像特別關心喔!」
「當然,因為我弟弟始終認為是他害了傅小姐的,因為如果他咋晚不帶她去那間舞廳找我的話,那麼傅小姐也就不會捲入這場意外而中槍了,所以他非常的自責,因此也就特別關心傅小姐的傷勢,不希望你們去打擾傅小姐休養。」殷介毅哈哈一笑,不費吹灰之力便開脫殷介恆的異舉。「好了,五分鐘到了,各位先生、小姐,恕我們還有事不能多陪各位了,再見。」
「等一下,請你們再回答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就好了……」
「對不起,請你們讓一讓好嗎?對不起、對不起……」
突破記者們的重重包圍,「兄弟」終於坐上早已等在路邊的私人轎車絕塵而去。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見她?人是我們送來的,為什麼我們不能見她?是誰給你們權力不讓我見她的,是誰?」
一心懸念著受傷的傅雋恩而來到醫院的殷介恆,在見不到她后,霍然失控的朝不肯告訴他她病房在哪,並且叫他以後別再來的醫護人員怒吼道。他不相信這樣的拒絕會是來自傅雋恩,即使真是她因為他害她受傷而怪罪他、不肯見他的話,他也不會接受她這個決定的,沒見到她他誓不罷休。
「介恆。」殷介毅伸手出聲阻止他的狂暴,以和顏悅色的姿態,客氣的朝醫護人員開口,「真的不能讓我們見見傅小姐嗎?我們兩兄弟一直很擔心她的傷勢,一出了警察局便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裡,你們真的不能讓我們見傅雋恩一面嗎?」
「對不起,這是院長交代下來的。」醫護人員搖頭道。
「院長?」殷介毅愣了一下,怎麼會扯上醫院的院長呢?「對不起,你說是院長交代不準讓我們見傅雋恩的?」
「嗯,是院長交代的,但是他並不是針對你們,而是下令不準讓任何人去打擾傅小姐,還特地交代不準任何人泄漏傅小姐在醫院裡的消息。殷先生是送傅小姐來這裡的人,我們當然也就不能睜眼說瞎話,告訴你們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早上已有不少類似記者的人來問關於傅小姐的事,而被我們以『不知道』、『沒聽說』打發走了。」
「你們知道為什麼院長會下這樣的命令嗎?」殷介毅沉思不語了一會兒后問道,「是否是警察……不,警察通常不會管這些事情,但是……你們知道為什麼院長會下這樣的命令嗎?他以前曾經這樣過嗎?」殷介毅蹙緊眉頭問道。
「不,從來沒有,我們……」
「Miss李,不要多話。」一位醫生突然走了過來,喝止了醫護人員對殷介毅的回答,「殷先生,既然見不到你們想見的人,我想你們還是請走吧,兩位大明星站在這裡已經引來不少人向這裡行注目禮了。」
「沒見到雋恩之前,我絕對不走!」殷介恆堅決的叫道。
「對不起,在沒見到傅小姐或你們院長之前,我們兩兄弟是絕對不會走的。」殷介毅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說,「畢竟傅小姐是我們送來這裡的,而且她又是我們的朋友,你們醫院卻這麼平白無故的不讓我們見面,你們若不說出一個可以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們是不會走的。相反的,若是你們說不出一個理由,為什麼不准我們和傅小姐見面,我們還可以告你們醫院隨便拘禁病患,到時候鬧上新聞,你們可就別怪我們了。」
「你在是威脅我們?」
「是又怎樣?」殷介恆非常沖的叫道,現在的他根本什麼都不管了,就算四周有某家雜誌記者暗中將這一切攝影下來,使他從如日中天的演藝地位掉下萬丈深淵,永世不得翻身,他亦在所不惜。不管是用威脅、利誘,或者乾脆拿支槍殺了所有想阻止他見雋恩的人,不管怎麼樣,反正他今天勢必要見到雋恩,誰也不能阻止他。
「豈敢,我只是分析一下我們雙方的立場而已。」殷介毅卻笑容可掬的說,不過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一絲笑意,反倒閃爍著一種噬人的危險氣焰,「麻煩醫生帶個路,讓我
們和院長見個面吧。」
「不,我只要見雋恩。」殷介恆說。
「看來你們今天沒見到雋恩是不會走的,是嗎?」
「沒錯。」殷介毅、殷介恆異口同聲的點頭回答。
「好吧,我帶你們去。」
「去哪?去看雋恩嗎?」殷介恆激動萬分的追問。
「見我父親。」
「你父親?」
「也就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你們可以從我父親那兒得到所有疑問的答案,這邊請。」
殷介恆雖然很失望他並不是要帶他去見傅雋恩,但是只要有一緣能讓他見到她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見院長是嗎?那正好,他要質問他憑什麼阻撓他看去雋恩,還有雋恩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如果院長有任何一個回答讓他不滿意的話,他發誓今天就替雋恩轉院,帶她走。而如果誰敢阻止他的話,管對方是院長還是什麼的,這個空手道冠軍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對不起,打擾你們一下。傅伯父、傅伯母、爸,這兩位殷先生就是咋晚陪雋恩到醫院的人,他們想看雋恩。」走進掛有「院長室」門牌的房間內,帶路的醫生對室內三人說道。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院長說道,然後朝站立的殷氏兄弟招呼道:「你們好,殷先生,請坐。」
「我們不是來這裡坐的,我們……」殷介恆衝口而出的話語被殷介毅所制止。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他不卑不亢的開口說道,「我叫殷介毅,他是我弟弟殷介恆,今天來這裡打擾院長是為了我們昨天送來這裡醫治的朋友傅雋恩,不知道院長為什麼不許我們兄弟倆去探視她?可否請院長給我們兄弟一個理由呢?」
「那是我們倆的旨意。」院長未出聲回答,他的朋友卻突然開口說。
「兩位是……」
「他們就是雋恩的父母。」院長說。
殷介毅、殷介恆兩人同時一愣。殷介恆心想,如果不讓他們見雋恩的是她父母的話,那麼他們就沒有任何且場可以堅持非見到雋恩不可了,可是見不著她……
「兩位殷先生,我們很感激你們將受槍傷的雋恩及時送到醫院救治,但是對於像你們這樣的公眾人物為什麼會和雋恩這麼接近,還害得她受傷,對於這一點很抱歉,我們夫妻倆無法釋懷,所以請你們以後別再來這裡,也不要再接近雋恩好嗎?」
「不!」殷介恆激烈的叫道,「你們不能替雋恩決定這一切,更不能……」
「介恆。」殷介毅阻止了他的出言不馴,「可以讓我們見雋恩一面嗎?至少讓我們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很好,昨晚動了緊急手術取出在她身體的子彈之後,一切的反應都算良好,現在的她已經移到一般病房休息了,而現在正在睡覺,我想兩位實在不應該去打擾她……」
「我要見她、我要見她!」殷介恆大聲叫道。
院長看了傅氏夫婦一眼,然後搖頭道:「對不起,請你們離開。」
「在沒見到雋恩之前我絕對不走。」
「先生……」
「介恆,別為難人家,既然傅先生、太太不希望我們打擾他們女兒靜養,我們就走吧。」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今天沒見到雋恩之前我絕對不走。」他一臉吃了秤坨鐵了心的表情,堅決的說道。
「介恆,雋恩受了傷需要時間靜養,而且在想對我們不利的背後主使人未捉到之前,我們若與她太親近的話也只有將她捲入危險中而已,你希望她舊傷未愈新傷又來嗎?」殷介毅在他耳邊說道。
「我……」聽了殷介毅的話后,殷介恆身體倏然一僵,但是一想到這回走出醫院之後,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雋恩,他的雙腳就不聽使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無法移動。
「我……老大,但是我若沒親眼看到她沒事的話,我根本就沒法安心,我……」他的掙扎與痛苦完全寫在臉上。
「放心,有她父母照顧她,她一定會沒事的,對不起,打擾了。」殷介毅說完之後便硬拉著他走出院長室。
「老大……」
「介恆,你這樣死纏爛打的方式只會讓對方更討厭你,對你印象更差而已,更何況你沒注意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嗎?那是一種即使你說破嘴他們依然不為所動的表情,所以你又何必浪費時間在他們那裡呢?況且用不了多久的時間,雋恩便會自動回到你身邊,你……」
「你說雋恩會自動回到我身邊?你怎麼知道的,老大,你……你沒騙我吧,她真的會回到我身邊?真的嗎?」殷介恆又緊張又興奮,還有許多的不可置信與不可思議,他停下步伐緊揪著殷介毅問道。
看著他,殷介毅嘴角緩緩揚起了一抹調侃的笑意,「看來你是真的陷下去了對不對?」
「老大……」殷介恆一臉不自在。
「對於女人,我自認比你了解得多,你可認同?」露齒一笑,殷介毅決定不再調侃他,「我和雋恩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對她的個性卻可以抓個七、八分,你信不信?她不是為了保護『兄弟』才接近我們的嗎?而從昨晚她以身護我的行為看來,我想她對工作的認真態度可能將是你們戀情的最大阻礙。」
殷介毅說到這裡,殷介恆便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關於這一點其實他老早就知道了。
「你想想看,依照她對工作的熱愛,當她的傷勢無礙之後,第一件會做的事是什麼?」
「工作。」他知道她是個標準的工作狂。
「沒錯,就是她的工作,那你想想她現在的工作又是什麼呢?」
「保護我們……保護我們!」殷介恆霍然瞠大雙眼,恍然大悟的盯著他大哥,「老大,你說她會回到我身邊就是這個意思對不對?因為她的工作是保護我們,所以她根本離不開我們,而且她還是『兄弟』的宣傳,她一定會設法回到我身邊的對不對?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你這顆腦袋呀,什麼時候都清醒、精明得可怕,就只有戀愛的時候裡面裝的東西會變豆腐渣。」殷介毅搖頭取笑他道,「還好你不像我一樣,三不五時就要找個女人談戀愛,要不然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呀。」
「彼此、彼此,還好你的腦袋跟我完全不同,要不然像你這樣一不找女人談戀愛就會渾身不對勁的人,遲早有一天也會變成真呆瓜的。」既然知道傅雋恩遲早會回到他身邊,殷介恆便不再郁悴,有了活力,不甘示弱的說。
「哈哈……」他們兩人勾肩搭背,在笑聲中走出了醫院。
悶、悶、悶,悶死人了啦!如果她再多待一天在醫院病床上的話,她發誓她會成為第一個因無聊而悶死在醫院病房裡的病人,簡直要悶死她了。
不過還好,終於讓她給逃出來了,只是半夜三更她該去哪裡找落腳處呢?從醫院跑出來的傅雋恩漫無目的的走在半夜一點的街頭,有些頭痛的想道。
偵探社?不行,那個地方一定是爸媽在發現她蹺醫院之後,第一個會翻找的地方;幾個死黨家?也不行,依照他們友愛朋友的行徑,絕對會將她綁架回醫院,要她乖乖侍在病床上將傷養好,而且以後監視她的人還會因此而突然遽增……這個逃難所可是萬萬使不得的。那她該去哪裡呢?找間旅館睡?不行,她身上根本就沒有半毛錢。
唉,無家可歸的女孩,你好可憐呀!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你落腳的地方,你……啊!有了,她可以找殷氏兄弟嘛!電話……嗯,電話號碼她是記得,可是問題是她身上沒有錢……
衣袋沒有錢、褲袋沒有錢,空空如也的她該如何打電話求救呢?
學阻街女郎在這裡搔首弄姿賺錢?她擺了個自認為性感的姿勢練習一下,隨即暗罵自己愚蠢,半夜三更的現在,就算她真願意犧牲色相當阻街女郎也沒什麼人讓她阻,她真是個大白痴。不行,這個方法行不通,那她該怎麼辦呢,找個睡在路邊的乞丐下手,搶個十元來打電話?不,不行這樣做,那乾脆向他們行乞,要個十元來打電話好了……天啊,她瘋了!
用力喘了一口氣,她抬頭望望四周的一切,除了兩百公尺外那間7-ELEVEN的燈亮著之外,就只剩下路邊的路燈與街燈是亮著的。
也許,也許她可到那間7-ELEVEN求救,借個電話一用,畢竟有句俗話不是說,四海之內皆兄弟嗎?或許對方會看在這句話的份上借她打個電話,倘若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兄弟不管用的話,那說不定她還可以搬出那個偶像「兄弟」來用,碰到女店員就叫「兄弟」送吻,碰到男店員就叫「兄弟」送親筆簽名CD,嗯,就這麼決定,到那邊去求救吧!
走進7-ELEVEN,迎耳而來的便是那熟悉不已的歌聲,是「兄弟」的歌曲。傅雋恩驚喜的瞠大雙眼,看來她選擇來這裡求救是選對了,夜班的店員是個大學生般的
男生,因為聽到店門開啟的鈴鐺聲而由手中的歌詞本中抬頭。
「歡迎光臨。」他說。
「你在聽『兄弟』的專輯,喜歡他們?」她走至櫃檯前與他說道。
「他們是我的偶像。小姐也喜歡『兄弟』嗎?喜歡哥哥還是弟弟?還是兩個都欣賞?我就是兩個都喜歡。」一談到偶像「兄弟」,店員便有股欲罷不能的感受。
「你曾經見過他們本人嗎?我說的不是像演唱會那種遠距離的見過,而是……」傅雋恩突然停頓下來,在沉思一會兒之後盯著店員說,「我換句話說好了,你想不想和『兄弟』他們見面,那種面對面可以與他們說話、握手之類的見面?」
「當然想!」店員迫不及侍的大叫道,「小姐,你有辦法讓我見到『兄弟』?」
傅雋恩信心十足的點頭。
「真的,那……」戛然止住興奮的叫聲,店員如夢初醒般的眨了眨雙眼,然後皺起眉頭不悅的冷聲道:「小姐,你不會是半夜睡不著覺,窮極無聊才跑到這裡來耍我的吧?」開玩笑,哪有人像她這樣,半夜跑進便利商店來不是來買東西,而是對第一次見面的他說這些天方夜譚的笑話?她若不是有問題,一定就是太無聊了。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傅雋恩挑眉看他,「那你把電話拿出來借我,讓我打一通電話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