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強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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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姐姐！」靖王妃失聲驚叫，晶瑩的珠淚斷線般從眼角滑落，只從葉傾城口中得相交十餘載、如姐如母的蕭若馨罹遭不幸，生死不知，陡然間見她的真氣出現，心中百感交集。
「蕭若馨！」上官明瑤驚聲坐起，信步向帳篷外走去，臉上滿是疑惑。
「蕭大姐！」
「馨兒！」住在一起的葉傾城與秋煉魂同時翻身坐起，先是一喜，復是不解，相互對視一眼，都看見對方眼中不盡的駭然。
陸銘瑄等潼關眾人倒沒有覺得什麼，只是以為四位大宗師中的哪一位夜中練氣無意間泄露氣息而已，沒想到這股氣勢竟然是來自於小小的江墨寒。
「怎麼回事？」正望著矮牆上那瘦削身影發獃的柳凌煙一驚，回頭看見上官明瑤三人一字排開站在身後，臉上露出詢問之意。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小寒兒在這打坐，不知為何就出現了這股龐大的氣勢，似乎——好像比馨姐姐九重的神龍秘典內功還要精純深湛，可是怎麼會出現在小寒兒身上？」柳凌煙一臉迷惑惶急，雙手在空中空自搖擺著卻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大姐怎麼看？」雖然四人同為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宗師，武功之高也幾乎不分軒輊，可秋煉魂是一個專註於治病救人和用毒殺人的遊方郎中，葉傾城是一個金盆洗手的黑*道高手，柳凌煙武功雖高，可畢竟年輕，因此要說淵博廣識，自然非上官明瑤莫屬，因此稍一遲疑后，葉傾城沉吟著向上官明瑤投去了詢問的神色。
內里修鍊到一定精純的程度就會產生一種獨特的氣場，不同的人，不同的內力法門氣場各不相同，就宛如人的相貌般，相熟的人可以憑著這股氣場來分辨不同人的身份。四人都和蕭若馨有過交往，尤其是柳凌煙，幾乎少女時期有一半時間都在她身邊渡過，對她的內力氣場自然熟悉萬分，可當這股氣場出現在一個少年身上時，靖王妃的心中就只剩下不解和迷茫了！
「先別著急，煙兒，我來問你，邪劍閣柳家跟神龍谷蕭氏世代交好，對神龍秘典自然不會陌生吧，那你知道不知道神龍秘典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法門可以將一個人的內力轉注他人身上並且不會對那人產生傷害的？」上官明瑤略一思忖，便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轉注內力？前輩你是說有可能是馨姐姐把自己的內力轉注到小寒兒身上？可是那也要受者有足夠的能力來承受啊，這股氣息如此強大，若是轉到煙兒身上，恐怕用它來把金越談的狗頭打爆都不成問題，小寒兒才多大點年紀，不可能承受如此強大的力量！」柳凌煙搖著臻首否定道，只不過說著說著，連她自己都有些不大自信了。
武林中自來傳說有開頂**之類的法門能將一個功力高深者的內力轉注到一個絲毫不會武功之人身上，藉以使其獲得絕世內力，可這終究只是傳說，沒有人親眼目睹或經歷過，甚至都沒有可供考據的文字記錄。試想，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經脈已經窄細不堪甚至閉塞，別說是一個修鍊內力數十年高手的人灌注全身內力，就是一點淺淺的內力都能把他經脈撐爆！（虛竹修鍊少林武功二十餘年，所以能承受無崖子一甲子的內力）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比較淺近直接的辦法，就是把一部分內力暫時轉注他人身上供其借用，但這部分內力必須馬上使出出去，不然時間稍長甚至轉眼之間，那不屬於自己的內力都會揮發消散得無影無蹤。
小寒兒離開蕭若馨時候才十一歲，當時也不過剛剛修鍊神龍秘典，即使他們母子內力同源同種，怎麼可能承受那股浩瀚磅礴即使宗師高手都忌憚不已的強橫內力？到底怎麼回事，怎樣才能解除小寒兒的危機？四人都陷入了沉思。小理
「啊——！」
突然，正自矮牆上打坐的小寒兒仰天一聲痛苦的令人牙根發癢的乾嚎，後腦勺與脊背幾乎瞬間成了九十度的直角，皮膚下燦爛絢麗的金色毫光一陣劇烈抖動，一層淡紅色蒙蒙的血霧猛然間爆發開來，將小傢伙兒全身籠罩在內，宛若一個禮佛的童子被罩上一金一紅兩層罩子。
再看此時的江墨寒，渾身不停劇烈抽搐，雙目怒睜幾欲瞪裂眼眶，嘴角向外使勁咧著不停哆嗦，滿嘴細細的白牙咬得『嘎嘣』、『嘎嘣』直響，平時笑呵呵的小臉變得扭曲可怖、猙獰萬分！合在一起的雙手也猛然向外一分，翅膀似地挓挲在身後，白皙嬌嫩的皮膚寸寸龜裂，殷紅的血珠若湧泉般爭先恐後從裂口湧出，不一會兒，裸露在外的臉部頸部和手臂上全都蒙上了一層紅紗，身上那一身月白色的夾衣也在瞬間變成了深色，形容凄厲無比！
「啊——！」
四人大驚失色，如此凄厲可怖的樣子要遭受什麼樣的痛苦，恐怕沒有多少人能想象得到，就連一向鐵骨錚錚的葉傾城都忍不住凝眉怒目，雙拳握的『咔吧吧』直響，所幸四人還算理智，強自壓抑著沒能喊出聲來，生怕驚擾了痛苦中煎熬的江墨寒。
「嗚——！」
一聲低低的嗚咽，柳凌煙一手撫胸，一手緊緊捂著嘴巴，拇指的指甲把食指掐出兩個深深的血痕，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彷彿在受煎熬的是她自己一般。
「煙兒，怎麼了？」
上官明瑤看得心疼，連忙一把拉住她急切問道。
「前輩，我——我心口疼的厲害！」柳凌煙搖著臻首咬牙答道，淚珠爬滿嬌靨。
怎麼會這樣？上官明瑤一怔，心中疑惑更甚：難道這小傢伙兒真是煙兒和唐天辰所生？如果真這樣的話，漢室唐家又增添了一名比唐天辰更加出色的子弟，這是天下之福啊！
「爹，怎麼回事？啊——！」
小姑娘葉瑩雪本是和柳凌煙睡一個帳篷，見她久久不歸，索性一個人先睡了，半夜裡聽人聲吵動，便自驚醒，向著這邊走來，看見江墨寒渾身是血凄厲如鬼般的情形，先自忍不住失聲驚呼，虧得葉傾城手疾眼快，一把將她嘴巴捂住，再看旁邊，陸銘瑄、楚漢凝、池浩峰三人也都到了近前，臉上滿是不忍和關切！
「千萬不要驚慌，以免打擾小傢伙兒，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切只能靠他自己，陸將軍，池少兄，麻煩你們哪位辛苦下，趕緊去準備些開水，一會好給小傢伙兒洗一洗，方便秋大哥施展回春之術！」上官明瑤搖了搖頭，低聲吩咐道。
「我去！」話音未落，池浩峰轉過身形，飛身往回奔去。
這到底怎麼回事？四大宗師無從知曉，就連江墨寒自己都是疑惑萬分！
初時，他只是在回想近日經歷時對自己亂七八糟的武功有所領悟，心有所得之下自然而然想借著內力運轉將這些領悟到的東西完全消化鞏固以提高自己實力，卻不料驅動內力做大周天運轉時，受他氣機牽引，那蟄伏在丹田內金色的怪異內力突然像一個從睡夢中醒來的頑皮孩子般盡情揮灑著自己過剩的精力，拖著小蛇般長長地身軀在丹田內上躥下跳、盤旋飛舞，把本來空蕩蕩尚未灌滿真氣的丹田攪得一塌糊塗，差點沒把他嚇死——沒嚇死的主要原因是丹田中的劇痛讓他神經有些麻木了。
若他此刻還能保持清醒，內視那條小蛇時候，他會清晰地發現：小蛇雖然小，可身體晶瑩剔透、纖毫畢現，它的頭部，並非三角或者光禿禿的小腦袋，而是一個威武軒昂、霸氣凜然的——金色龍頭！
過了好大會功夫，好像嫌丹田的空間太過狹小，不夠它來揮灑『體內』升騰澎湃的力量，那頑皮的小蛇把頭一扭，『哧溜』一下化作好多股，鑽進了連接丹田的奇經八脈之中，歡快地奔向前方，把江墨寒體內染成金燦燦的顏色！
說是小蛇，分成十多股之後更小，可是其中蘊含的力量即使是宗師級高手都忌憚無比，他體內那窄細的經脈何以能承受得起，怪異的一幕出現了：金色小蛇化作十多股之後分別進入奇經八脈，再分開進入奇經八脈的各個支脈，再分，再分……它是大宗師高手分出來的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本來就是開飛機坐火箭的速度，如何能忍受得了鄉間泥濘小道上『吭吭哧哧』半天難走幾步路的牛車的龜速？於是乎江墨寒體內金光一閃照耀全身，強橫無匹的力量在體內橫衝直撞，而後再紅光閃耀，全身經脈血管幾乎在瞬間盡皆裂開，細密的血珠若夏日的淋漓大汗般爭先恐後湧出，血霧覆蓋體表！
所幸江墨寒心性堅忍，經歷過如此多的苦難之後心志堅毅早非常人可比，他緊守著靈台一點清明，一任撕裂神經般的劇痛若滄海漲潮時的巨浪般一浪又一浪猛烈衝擊著大腦中最後一點清醒的地方，雙目茫然瞪著，牙齒咬的『噶蹦蹦』直響，心中一個聲音在拚命吶喊：「我能行，我一定能堅持下來！」
一幕讓所有人驚異甚至仰為神跡的現象發生了：渾身鮮血淋漓、猙獰可怖的江墨寒在仰天發出一聲狼嚎般的怒吼同時，強橫無匹的力量若壓抑已久的火山般猛烈噴發出來，轟隆隆天塌地陷般的劇烈震動傳來，縱橫四溢的勁氣摧枯拉朽般附近天狼古城留存世間的唯一證據毀滅殆盡，狼煙四起時候，方圓十餘丈內的斷壁殘垣如湯沃雪般瞬間消失無遺！
「咳，咳咳，小王八蛋，鬧出這麼大動靜！」葉傾城拍打著身上臉上的灰塵，罵罵咧咧道，把女兒從土堆里扒出來扑打乾淨，口內不停抱怨。可是當塵埃落定之時，所有人石化了一般目瞪口呆：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直徑十餘丈，深達三丈的巨型圓坑，他們就站在大坑邊緣上，大坑正中央，江墨寒盤膝而坐，寶相莊嚴，雙手合十依然做禮佛童子狀，只是渾身上下無所憑恃，就那麼凌空端坐在距離坑底三丈多高的地方——原來矮牆之上。
「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陸銘瑄結結巴巴道。
「哇，太好玩了，以後要是沒錢，牽著小弟到金陵大街上隨意這麼凌空一坐，那金銀財寶還不是滾滾而來啊！」滿身塵土的小姑娘葉瑩雪雙眼冒光如是說，渾不知自己把『小弟』當成了一個賣藝人常用的動物道具。
四大宗師也對眼前的一幕驚駭異常，對他們來說，內力到了先天境界，雖不能上下青冥、馭萬物如風，可要做到眼前這一幕自然還不成什麼問題，問題是，這一幕出現在一個還十五歲不到的孩子身上，就太令人不可思議了。小傢伙兒身上發生的怪異事情雖然多，可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沒讓人平靜到見怪不怪的地步！
所有人都獃獃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大腦與眼睛不時做著關於『真實性』和『信任』的辯論，一時間，眼睛成了撒謊者的代名詞！
江墨寒依舊雙手合十、懸空而坐，身體彷彿變成了模模糊糊的半透明狀，金色的流光在肌膚之下不停流轉，在體表留下一道道光怪陸離的軌跡，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從痛苦的掙扎中緩和下來，雖然還時不時齜牙咧嘴，可終究不像方才那樣讓人駭然欲絕了！
明月在彩雲中穿梭，身影在夜色中挪動，過了足足一個時辰的功夫，江墨寒身上那不斷流轉的金光才漸漸黯淡下來，恢復成了常態，就在小姑娘葉瑩雪發出一聲感嘆似地疑問，「阿姨，你說小弟醒來時候發現自己身在半空，會不會掉下去」的時候，『小弟』雙腿一併，作站起狀，而後，你想象得到的——『咕咚』一聲，從半空中跌落，而後白眼兒一翻，找周公招婿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