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我猜得沒錯,操琴之人應當是方才的那名女子,或者我該說是「玉笛子」。」裴冷築的話一出口,當下屋子裡的人全靜了下來。
在一片靜默之中,一道黑影由窗子躍出,瞬間無影無蹤,而裴冷築卻沒有追趕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站著。
「小夥子,進來吧!看你的樣子,現在沒有捉拿她的意思,不是嗎?」
「她是我的,不過,不是現在。」裴冷築臉上仍是那抹淡淡的笑容,但是語氣中的自信卻不容抹殺。
「你倒是自信得緊,不過卻也聰明,阿月現在需要時間冷靜,我老是說她太沉不住氣,但是對像她這種年紀的姑娘家來說,這是可以原諒的,不是嗎?"說到這裡,老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還站在外面做什麼?」「那冷築就打擾了。」
裴冷築遵從老人的話輕輕的推開了木屋的門,一踏入屋中,訝異的發現,這木屋比從外面看起來的大上許多,雖然簡陋,卻也乾凈而整潔,最重要的是這屋中琳琅滿目的樂器,大至鍾、磐、鼓、篌,小至塤、貝、葉、,無一不有,讓人恍若進入另一個空間。
「這兒的樂器都是當今少見的上上之選,以孟冬月的名號,任何一樣都可以要價千萬。」等著裴冷築─一賞玩全數的樂器后,老人突然開口說。裴冷築的眼光被老人的聲音拉回,轉向趟在床上,看起來雙眼已瞎的老太婆身上,那老人家已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樣,瘦骨鱗峋而且垂垂老矣,但是以她分明的五官,看得出年輕時必也是風華絕麗的佳人。
「以這兒樂器的價值,你們大可不必住在這樣的地方。」裴冷築以他多年從商的眼光看起來,隨便一把名器,都夠尋常人家過個一輩子了。
「那是好長的一段故事了。」老人感慨的說著。
那雙無神的眼眸讓人看不出她的心事,但裴冷築可以感覺到老人的心思已飄得好遠,該是過往的那一段記憶吧!
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過去,更何況是這樣的一個老人,她的過去和回憶絕不在少數,裴冷築知道這一刻老人是屬於她自己的,在她心中的那一個世界是他人無法涉足的,所以他選擇了靜候,任她靜靜憑弔她的回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間,也可能是一輩子,記憶是沒有時間長短可言的,這時老人終於回過神,也發現了屋中的靜默,「我實在是太失禮了。」
「不。」裴冷築了解的說。他能體會這樣突然掉入往昔的感覺,他不也常常在觸景傷情的時候,幾次夢回過往。
「你不想問我在想什麼?」老人好奇的問。
「如果您覺得晚輩能聽,前輩自會道來,反之又何必多言?」
裴冷築的原則一向是不強求,一切隨緣,當來則來,該走則走。
「你是一個懂得別人傷痛的人。」
「或許一樣是受過傷的人比較能夠了解那樣的疼痛吧!」裴冷築淡淡的說。
人人都說他洒脫,每每□慕他的率性淡然,可是又有誰能了解他是經歷過什麼樣的心理變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換得這般的雲淡風輕?
「你不是尋常人家的於弟,想你出口成章而溫文,又懂琴音聲律,態度不亢不卑,不知你成家了沒?」老人突然又轉了個話題。
「緣份自是天定,冷築至今仍未娶妻。」裴冷築倒也不以為意,實話實說。
「這樣啊!」老人家點點頭,也沒有接下什麼話,只是突然的話題又轉了開來,「你是如何知道阿月才是真正操琴的孟冬月?又如何得知阿月便是那玉笛子?」
「因為琴音太有力,以婆婆您的聲音,似乎不可能奏出這般的樂聲。至於玉笛子的身份,是因她身上的香味,她長年操琴,身上必留下特殊檀香之味,和上次晚輩與之交手時一同,放冷築大膽斷定。」裴冷築解釋出他的猜測。
「你和阿月交手過?」老人似乎有些吃驚,旋即又想起了什麼,「大約在何時?」
「約有一旬的光景了。」
「一旬……這就難怪了。」老人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解答。
「不過晚輩尚有一事不解,還望婆婆解惑。」
「什麼話,你問吧!」
「以她的年紀,約十幾二十齣頭,可是孟冬月之天下第一巧手之名流傳已久,似乎不太可能是同一人。」裴冷築提出這中間他唯一找不出合理解釋的一點。
「你真的是非常聰明。沒錯!真正闖出名號的孟冬月是我,阿月是我的孫女兒,這些年我的身體大不如從前,而阿月已然青出於藍,所以這些年世上的名器多是出於她之手。」
「那她的真名是?」
「羽音,很美的名字吧!」嬤嬤的聲音充滿了憐惜,似乎對這久不曾呼喚的名字充滿了感情。
「禮月令有雲,孟冬之月其音羽,想來您的兒子亦是以此起名。」裴冷築也不禁暗暗為此一悅耳而具深意的名字暗嘆。
「你真的是很敏銳,或許你就是那個能找回羽音的人吧!」老人家若有所思的說。
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中擺滿了各式的佳肴名菜,但凝重的氣氛讓人連動一下筷子的興趣也沒有。
大廳中只有三個人對坐著,分別是公孫昕和楊玉仙臉色相當難看的瞪視著一臉無辜又無奈的御史大人──「李傑」。
「你不是說只要我們拿出無射瑜,你就有辦法捉拿玉笛子的嗎?結果你不但人沒有捉到,連無射瑜都弄丟了,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御史大人,辦事如此不力,趕明兒只要我大舅子向皇上參上一本,包你連這小小的四品官都沒得做。」
楊玉仙一聽到李傑又讓無射瑜落入了玉笛子的手中,心中甚是氣憤,他早就看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御史大人不順眼。
既然是個沒有名氣的御史大人,那表示這個李傑該是沒什麼後台,所以這狐假虎威的楊玉仙便仗著他的大舅子是國舅的份上,對李傑說話的口氣亦不甚客氣。
白守謙當然了解這楊玉仙的心理,是以對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動氣,反倒是有幾分看好戲的心態。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楊玉仙若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是當今皇上的拜把兄弟,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冷竹島的二當家已承諾會追回失玉,我想以冷竹島的勢力,兩位大人不會信不過吧!」白守謙裝出一臉恭敬,可是他話中挑□的意味不淺,表面上是恭恭敬敬,實際上卻用冷竹島反將了他們一軍。
這沒啥大腦又沉不住氣的楊玉仙自然聽不出其中的玄機,仍自顧的以為李傑是怕了他。
可是一向見識多、閱歷廣的公孫昕可沒這麼好矇混,他在官場上打滾了這麼長的時間,見識過的人何止上千,白守謙的話落在他耳中,自然分外刺耳。
「以冷竹島的勢力,只要一句話,我們哪有什麼意見?只不過我們希望不只是得回無射瑜,而是早日將這擾亂社稷的玉笛子緝拿歸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公孫昕不愧是公孫昕,這席話講得是冠冕堂皇,連白守謙都不由得想暗暗替他喝采,要不是他早就對這個老狐狸有所疑心,相信聽到了他的話,也不免對他如此的心繫社稷而感動萬分吧!
「何止要緝拿歸案,像他這種強盜就應該就地正法,通令所有的人對此人格殺勿論。」
楊玉仙巴不得這玉笛子就這麼死了,一了百了,只要這玉笛子一死,那當年的事應該就此石沉大海,他也才能安心。
「玉笛子只是搶劫倒從未殺人,而且他一向義賊作風,若輕率的就地正法,恐會引起百姓之不平,是以屬下的意思是希望能經過刑部審理后再走其罪名,如此百姓也能心服口服。」白守謙捺著性子解釋。
開什麼玩笑!這玉笛子有可能是解開當年麟台監滅門疑案的線索,就地正了法,那如何為狄伯父一家人洗雪冤情?
「御史大人說得倒也是,不愧是皇上御筆親點的,做起事來果然面面俱到,公孫老頭我深感佩服。」
「什麼!大舅子!你瘋了,要是……」
楊玉仙的話在公孫昕的凌厲眼光中散去,他才驚覺自己差點露了口風。
該死!這個不知道打哪蹦出來的小子真是太過份了,要是不找個機會好好的修理他一頓,他楊玉仙的面子該往哪兒擱?
「李大人,如果沒事的話,夜也深了,今晚我們不妨就此作罷,改日再詳談此事,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公孫昕客套的下了逐客令,以免講得愈多,這沉不住氣的楊玉仙真的露了口風而壞了大事。
面對這明顯的逐客令,白守謙縱然扼腕於不能多探些消息,但也不敢太過於打草驚蛇,只好訕訕的對楊玉仙和公孫昕起身告辭。
不過今天這一行也不能算是一點收穫也沒有,至少他可以確定一件事要捉住這兩個人的狐狸尾巴,只有先從比較好解決的楊玉仙下手才是。
楊玉仙一待這個令他刺目的御史大人跟著門房出了廳門,終於忍不住出口的發表他的言論。
「大舅子,你難道不知道玉笛子留在這個世上對我們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嗎?要是讓刑部來審,萬一抖出我們當年所做之事,那可不是好解決的。」「誰說我要讓刑部來審了?」公孫昕冷冷的說。
「可是……」
「寵中的鳥總比天上的鳥好對付吧!畢竟無牢中的意外誰也不能預料,不是嗎?」
「大舅子的意思是……」這下楊玉仙總算回過神來了,「真是妙,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只要捉到了玉笛子,要殺他根本是易如反掌。」他愈想真是愈快意,他就說嘛,以他大舅子這般的狠角色,怎麼可能放過王笛子?「而且你還忘了一點。」
「哪一點?」
「留玉笛子一個活口是我們唯一能得全琅琊十二音玉的機會,也是我們能夠完成多年心愿的機會。」公孫昕冷冷的笑看,只要能得到那十二音玉,大唐的江山便是他的了。
「可是,我總覺得那個御史大人一定會阻礙到我們的計劃,而且以他的說法,他不一定會把玉笛子交給我們。」
或許楊玉仙並不靈敏,但是他對「李傑」的不對眼卻讓他歪打正著了一件事,那就是李傑斷然不會把玉笛子交給他們。
老謀深算的公孫昕當然明白這件事,他只稍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叫李傑的人不簡單,這個不知何來歷的小子似乎知道了些什麼,他的目的或許不只是捉拿玉笛子這麼單純而已。
「你說得沒錯,這個小子看來是不會乖乖的把人交給我們,所以我決定由我們自己來捉玉笛於,只要我們先捉到了玉笛子,不但什麼問題都沒有,而且我們的目標也就指日可待。」
「大舅於,你這麼說,想必你的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和他大勇子相交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公孫昕的言行,多少楊玉仙也摸得出幾分。
「我已經派人放出風聲,說音玉現在在我們的身邊,相信只要玉笛子聽到這個風聲就會自己乖乖的現身,到時我們只要來個「請君入甕」、「瓮中捉鱉」,任玉笛子再有天大的本領也插翅難飛。」
「可是玉笛子會這麼好捉嗎了」楊玉仙仍有疑惑。
公孫昕這個計劃聽起來是相當完美,可是其中仍有幾個相當大的問題,像玉笛子的神出鬼沒就是一個問題。
「這幾天我反覆思考一件事,這玉笛子如何能在不傷人的情況下盜取所有的東西,我一再的琢磨就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除非玉笛子用的是懾神迷魂音。」
「攝神迷魂音?」楊玉仙不解的問。
「我曾聽說有一種吹奏的方式所發出來的聲響,會讓人暫時的失去神智,而最擅長此一吹奏方式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孟冬月,三十幾年前,我曾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聽過此一技藝,只是我一直沒把這件事和玉笛子之事聯想起來。現在這麼一想,我幾乎可以確定,這玉笛子和孟冬月一定脫不了關係。」
「就算知道孟冬月和玉笛子脫不了關係也沒有什麼用,誰都知道孟冬月根本沒有下落可尋。」楊玉仙雖然不才,這小道消息倒也是聽得不少。
「但是至少我們有了對付玉笛子的方法,如果他用的是攝神迷魂音,只要塞住耳朵,不要聽見樂聲,那玉笛子也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不是嗎?到時要捉他也就不是一件難事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楊玉仙是愈聽愈興奮,他彷彿可以預見玉笛子乖乖束手就擒的樣子,一想到這,他就恨不得現在玉笛子便出現在他的面前,好讓他可以把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就這麼拔去。「什麼都不必做,如果我想得沒錯,那玉笛子已經準備送上門了。」公孫昕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眼中閃出的殺意冷得教人心顫。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冬月藉著一身的玄衣融入這漆黑的夜中,冬天的風在夜裡顯得更是清冷,但這肉體上的冷一點也比不上她的心寒。
這些天她不只一次的聽見大街上謠傳著尚衣奉御已來到江南,而且還帶著可以引出玉笛子的實物。
雖然消息中並沒有提到是什麼樣的實物,但是冬月卻肯定他們口中說的一定就是音玉,除了在裴冷築身上的應鍾珩之外,在那些賊人的手中一定還有南呂珏、夷則再和林鍾璃。
她趁看嬤嬤睡著的時候溜了出來,準備夜探這賊人的行館,運氣好的話,她就可以取回所有被那班賊人強取走的音玉,以慰雙親在天之靈。
唯一讓她遲疑的是,她知道自己這一次將要面對的正是殺了她的雙親,滅了她的族人的仇人,她不知道自己在使那些人失去神智而盜玉的時候,會不會忍不住手刃了那些仇人?
她真的不知道!
她是真的根著那班人,巴不得讓他們一個個的死於非命,或許是她從沒有傷過人,一想到自己得動手殺人,不知怎麼的,竟然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算了!現在她該想的不是這個!她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
她縱身一躍,輕盈的躍上了尚農奉御行館圍牆邊的大樹,再一個順勢就翻身進入了內院。她的身影方一落地,原本整個漆黑的院子一下子燈火通明了起來。
看來這件事他們是早有計劃的,不過冬月倒也不心驚,反正她來之前早就知道這可能是這班賊人設計出來要捉她的計謀。
她一點兒也不慌亂的取出懷中的玉笛,在一聲冷冷的哼笑后,使運氣吹起了她的懾神迷魂音,等著這班賦人頭痛欲裂喪失神智的樣子。
笛音一響起,冬月直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她訝然的發現她的笛聲竟然對在場的所有人一點效果也沒有,她不死心的再吹了一段,心驚的發現仍是徒勞無功。
「別白費力氣了,你的懾神迷魂音已經失效,你最好是乖乖就擒,並且把音玉交出來。」楊玉仙得意的說。
他實在是太佩服公孫昕的料事如神,這一切都一如他所說的,彷彿他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現在他全然的相信事情一定會如公孫昕所講的那般順利,因為現在的情況正是最好的證明。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口氣也不覺的放肆了起來。
「哼!」冬月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她以極快的速度轉身便要離去,冷不防的一支藏在暗中的冷箭讓她避之不及的沒入了她的腿。
「射得好!本爺有重賞。」楊玉仙一看玉笛子中了一箭,心中自是歡喜,連忙大聲嘰喝,「只要有人活捉玉笛子,賞金一千兩。」
他原本以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卻發現那些人竟然沒什麼反應,他在征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些人不是聾的就是用布塞住耳朵,他的話根本沒有人聽到。
明白了這一點后,他連忙以手勢再一次重新表達他的意思。這一次,所有人的反應果然大大的不同。
一旦明白了楊玉仙的話,在場所有的人眼睛皆為之一亮,個個前仆後繼,深怕被別人搶了頭籌,失去了發財的好機會。
冬月知道自己是敵不過這樣多的人,她並不怕死,反正她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不知道來得這樣早罷了。
唯一讓她掛心的是嬤嬤,萬一她死了,那嬤嬤怎麼辦?
有誰會去照料行動不方便又有病在身的嬤嬤呢?
想到這一點,冬月就是拼了命也要回到木屋,至少帶嬤嬤去一個有人能夠照顧她的地方,不然她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一個人突然閃過了她的心中,她是多麼的不想想起這個人,可是她卻無法不去想起他,或許她的心比她的理智清楚的知道,現在能夠幫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那個她根本不該接近的男人。
「你這幾天去了哪裡?」
白守謙一見到裴冷築便大步的走向他,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話。
這些日子,他幾乎每天都來冷竹別館走上這麼一起,可是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裴冷築有遠行,不知何時才會迴轉。
要不是他知道冷竹島的人一向言而有信,他還真要開始猜疑這裴冷築是不是「跑路」去了,否則怎麼無巧不巧的就在這個時候不見人影。
「這一次裴某至江南,原就是為了洽談一些有關冷竹島的商業事宜,是以這些個日子自是到各方去視察,白兄何必如此著急,難不成以為小弟會失信於人?」
裴冷築倒也不介意白守謙不甚禮貌的質問口氣,仍是他一派溫和的笑容。
被裴冷築這麼一說,這白守謙倒真有些不好意思,想以冷竹島的名聲,他作這樣的臆測不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賢弟此言過重,守謙唐突,只是剛好有些要事急欲告知賢弟,幾次訪之不遇,難免心浮氣躁,口氣便有冒犯,還望賢弟大人有大量,見之不怪。」「好說,是小弟不曾交代下人,說來倒也是冷築的錯。」裴冷築本就是個不喜和人計較之人,自然不會把此事放在心上。
「那愚兄就先謝過了。」
「白兄別客套了,不妨將來意直說。」裴冷築單刀直入的說。
「公孫昕已至江南,此事你可知?」
「略有耳聞。」
「那他傳出風聲想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你聽說了沒有?」白守謙急急的說。
他著急的是如果玉笛子先落入的是公孫昕和楊玉仙的手中,不但琅琊十二音玉找回無望,最麻煩的是狄家的滅門血案便從此斷了線。
「以玉笛子的身手,他們這種做法不啻是自討沒趣。」
裴冷築倒是看得挺輕鬆,他又不是沒見識過冬月的身手,加上若他猜的沒錯,冬月所用的定是傳言中的攝神迷魂音。有此技藝和身手,他相信那些人要抓得住她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可是據我明察暗訪的結果指出,這次公孫昕可暗中募集了不少的高手,準備將玉笛子擒住,而且我還聽說公孫昕似乎很有把握能捉得住玉笛子。」白守謙仍是異常擔擾的說著。
畢竟公孫昕這個人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會有如此的把握,就一定掌握了什麼有力的條件。
「很有把握?」裴冷築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聽到這兒就連裴冷築都覺得有些不妙,他們裴家的人是一向不理會和朝廷有關之事,但是為了知己知彼,對朝中之事可也是瞭若指掌,這公孫昕是個什麼樣的人,裴冷築心裡也有數。
像公孫昕這種老好巨猾型的人物,如果他會表現得胸有成竹的樣子,除非讓他覺得事已勝券在握,這樣說來……
一思及此,裴冷築整個人的眉頭便皺了起來,一種不祥的感覺悠然而生,「你知道公孫昕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嗎?」他的口氣已不再是隨和而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和嚴厲。
面對裴冷築這樣的轉變,讓白守謙訝異得不知如何說,現在的裴冷築根本不像他認識的那一個「笑面諸葛」,反倒像是那個冷得可以的裴冷簫。「好像是有那麼一個傳言,說公孫昕延攬的高手最好要是聾子,至於理由就沒有人知道了。」白守謙聳聳肩說。
他想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這公孫昕到底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好端端的找一群聾子來做些什麼?
但裴冷築可就不同了,他一聽到白守謙的話馬上臉色大變,頭也不回的向外沖了出去,身形之快,讓白守謙幾乎為之傻限。不過他可沒空發愣,再不快點就跟不上這突然像是吃錯藥的裴冷築了。
「喂!你要去哪兒?等等我!」他一面追,一面還不停的在裴冷築的身後喊著。
裴冷築一點回應他的意思也沒有,因為他現在的一顆心全系在那個有雙滄桑雙眸的冬月身上了。
都是他的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他不該給她太多的時間,早一點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今天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要是她出了什麼樣的差錯……
裴冷築搖搖頭,甩去這令他心驚的想法,彷彿這樣做就能讓那些不好的事都不會發生似的,雖然可笑,卻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她絕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