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人反綁住雙手和蒙住雙眼的繁星,只能憑感覺去猜測四周的環境。她只知道自己好像被帶上一輛廂型車,然後坐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
因為眼睛被蒙住的關係,對時間的感覺似乎也失了準頭,她只有在車子突然停下來的時候,才知道目的地到了。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又是什麼人?」
她臉上的眼罩一被取下,突來的光亮讓她有好一陣子張不開眼睛;好不容易她能將四周的人事物看清楚時,她發現她被帶到一個裝潢得相當俗氣的大廳。
大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年約六十齣頭,穿著西裝、叼根雪茄的男人。她一點也不喜歡他打量她的眼光,那讓她覺得自己像是顯微鏡下的小蟲,每一分每一寸都被人拿來做研究。
「你就是厲拓的女人?看起來是比照片上好多了。
我原本還以為那小子有戀童癖。」馬萬揚在打量過繁星后,將手中的雪茄在煙灰缸彈了彈,一臉饒富趣味地
這下,繁星總算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捉她了。看來他們是想以她做誘餌,他們一定就是上次在澄湖攻擊厲大哥的那一伙人。
「你和厲大哥到底有什麼仇恨?不然為什麼要這樣做?」隱著心中的懼意,繁星不退縮地直視著面前這個讓她覺得心機深沉的男人。
「我和他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相反的,我還很欣賞他。如果他肯跟著我,那我一定會好好重用他的。可惜,他竟然三番兩次擋著我的路。」
「像你們這種只會幹綁架勾當的人,厲大哥才不屑與你們同流合污呢!你們還是快放了我,否則,等厲大哥找到你們,你們就不好過了。」繁星不放棄地說。
她不想在他們的面前表現出一點軟弱,雖然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陣仗。
「好一個倔強的小丫頭,明明怕得發抖,卻還擺出這麼凶的臉。難怪厲拓這小子會這麼欣賞你,連我都挺佩服你的。」他說著,還用手捏了繁星一把。
繁星連忙用手打掉他的魔爪:「你想幹什麼?」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現在你在我的手中。那小子除了找你,大概也不會有其他的時間來妨礙我的計劃;一旦我完成了這一次的交易,嘯天盟就是我的天下了,到時,就算是十個厲拓我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你別傻了,厲大哥才不會為了我就不去阻止你們的壞勾當。」繁星用力想掙脫手上的繩子,無奈那繩子買在是纏得死緊。
「是嗎?你不是他的女人嗎?我想他會非常擔心你的。就我所知,當他發現你失蹤的時候,那個樣子可不是普通的嚇人。」
馬萬揚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當然會先確定厲拓是不是真如傳聞般重視這個女人,或者拿她來虛晃一搭,為的只是想要引他人瓮。不過,根據他留在會場的眼線回報,厲拓雖然沒有泄漏這件事,可是從他的表現看,只要是知道原委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以他對厲拓這小子的認知,那個小子現在不透露這個女人落在他手中,只有兩個原因:一是他怕不小心會傷了這個女人;二是他想用突襲的方法。
而這兩個理由都說明了他是真的很重視這個女人。
看來,這個女人是厲拓最大的弱點一事已不容置疑。
「你一定是誤會了,你抓我根本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我和他之間才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繁星急急地說。
「是不是誤會我們很快就知道了,你有沒有看見對面的倉庫?我已經叫人送信給他,要他一個人到那兒。
那裡是一座爆竹廠,等他到了那裡,就會湊巧點燃……然後一聲巨響,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冷麵狂獅』這號人物了。」馬萬揚打開窗,指著不遠處一個透著燈光的建築物。
「你們這是謀殺!」繁星的臉色一下子泛白。
「隨你怎麼說好了,反正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就可以從這個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你太過分了!」
「你放心,在他死後不久,我也會儘快把你送還給他,讓你跟他能早早相見。」馬萬揚說完后,還自以為幽默地哈哈大笑。
「你……」
馬萬揚沒有耐心等繁星把話說完,他舉起一隻手叫了兩個人過來:「帶她到樓上右手第三個房間,那裡的視野最好,正好能讓她把那小子的死亡看得一清二楚。好好看著她,如果出了什麼錯,我惟你們是問。」
「你沒人性!」繁星忍不住出口喊。
「好好欣賞,這可是沒有幾個人能欣賞到的喔!」
說完,他再次得意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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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在厲家武館的會議室中,厲拓和羅亦焱靜靜地等著御影出現。
「有消息了?」羅亦焱看厲拓一句話也不說,而剛剛進來的御影又一臉有口難言的樣子,只好首先打破沉默地說。
厲拓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的表情,不過他因握拳太用力而指關節變白的雙手,透露了他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無動於衷。
「這是馬二爺剛剛派人送來的字條,上面寫著要你一個人在今天晚上到第三碼頭的二十一號倉庫去。」御影說著,將寫著消息的紙條遞給了厲拓。
「二十一號倉庫?」厲拓看了一眼就將手上的紙一把揉掉。
「你不能去,這一定是個陷阱。」御影急急地說。
這就是他為什麼吞吞吐吐的原因,他知道,一旦厲拓知道這個消息,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一定會去的。
「星兒是我的。」厲拓簡單的一句話卻明白地透露出他絕不改變的決心。
「你不能去那個地方。」羅亦焱伸出食指,很不要命地在厲拓的面前左右晃了晃。
看來,這個男人已經深陷情網,否則,這麼明顯的一個圈套,他不會二話不說地就要往裡面跳。要不是他這個「焰」夠機靈,這次厲拓這個傢伙大概會變成一隻「炸獅」。
「你有辦法就來阻止我。」厲拓一臉「你敢,就試試看」的表情。
「如果我說我知道你的小美人在哪裡呢?」
羅亦焱投出了一個他認為絕對會讓厲拓有強烈反應的話,而厲拓的表現也非常符合他的想象,只因為他那冷漠的表情一下子轉成為吃驚。看到這樣的反應,讓一直想讓厲拓失去自製的羅亦焱心中大呼過癮。
「我可以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知道的嗎?」在驚異稍稍退去后,厲拓的冷靜一回到腦中,湊合了種種的跡象,事情的答案就呼之欲出。
「那當然是因為我聰明地在你介紹小美人給我的時候,就把一個由我這個武器改造專家所研發的超小型追蹤器放在她的身上……」羅亦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而住了口。
該死!人家說:「言多必失」,看來,他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繁星會有危險?」厲拓的口氣讓人不寒而慄。
「嗯……這個……」不知道現在腳底抹油會不會太晚?
「我是不是可以假設,你原本就是想拿星兒做餌,來抓出那些幕後主使人?而你那時突然叫我去找繁星,也是因為你算好了她已經被人帶走,想藉由我的表現而讓馬萬揚更相信他已抓住了我的弱點?」
厲拓不愧是厲拓,定下心神后,沒三分鐘就把羅亦焱的計劃摸得一清二楚。
「那易小姐被帶走其實早就在你們掌握之中?」御影聽了厲拓的分析后,不覺咋舌。
看來,他們的反應全落在這個叫羅亦焱的人的掌握中,無怪乎人家說國際反恐怖組織是當今世界上最優秀的情報組織。
「所以,你的小美人不會有事的。」
羅亦焱連忙對臉色實在是難看到極點的厲拓保證。
不過,看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他立刻換上了一張笑臉。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不是嗎?
「你明明知道星兒會有事,你竟然把她拿來當餌?」
厲拓交握的雙拳不時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看來,羅亦焱萬人迷的魅力對厲拓一點用也沒有。
而羅亦焱也非常認命地知道這一點,他嘆了一口氣:「我能不能說一句話?」
「雖然你的話不會改變什麼。」厲拓的意思很明顯,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
「我知道我是罪有應得,不過.可不可以不要打我的臉?」
誰教他拿人家的心肝寶貝去當肉餌,而且還多嘴地讓人知道,厲拓沒有殺了他算他上輩子積了太多德。
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只敢做這樣的要求,畢竟他這張俊俏的臉可是他釣女人的工具,受不得一點傷的。
「如你所願!」厲拓說完,一點時間也不浪費,一拳就往羅亦焱的肚子揮了過去,「這一拳是你把繁星當餌的代價。」接著又不停頓地再補了一拳,「這是你讓星兒擔心害怕的代價。」
厲拓可是練家子出身的,要不是羅亦焱從小就很強壯,這兩拳可會要了他大半條命。不過,即便沒有要了他的小命,但也夠讓他吃不消的了,他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
看來,他如果還想有命去泡妞,以後沒事就不要這麼多嘴。他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飯可以多吃一點,女人可以多追一點,就是話不能講太多!
「還有,這一拳是我送給你的。」
厲拓的話讓羅亦焱閉上了眼睛,認命地等著這賴不掉的處罰,由厲拓出拳的方式看來,這一次他就是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咦?怎麼像蚊子叮?不會是拓仔的拳打斷了他的感覺神經了吧?所以,他才會受了這麼大的一拳卻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
他先慢慢地睜開左眼,然後是右眼,發現厲拓的拳只是停在他的肚子上,並沒有使力出拳,難怪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為什麼?」反正他已經有心理準備接受他的重拳了。
「星兒會被帶走,我也有責任。」厲拓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先前的那兩拳他都是替繁星向羅亦焱追討的。
「那我是不是也該還你一拳,向你討一下通知你,你的小美人的下落的賞呢?」羅亦焱忍著腹部的疼痛,仍是用他玩世不恭的口氣說。
「可以。」厲拓點點頭。
「那你接著。」
羅亦焱舉起右手,不過他的目的不是厲拓的肚子,他的拳頭在半空中轉了一個方向,落在厲拓的手掌上。
「還是朋友?」羅亦焱挑起一邊的眉頭,等著厲拓的回答。
厲拓一語不發地看著羅亦焱,像是在看一種非常奇怪的生物。他知道自己對這個男人一向有禮但不友善,可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似乎對自己特別有興趣。
他看著因為他久久沒有任何反應而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的羅亦焱,慢慢地挑起了一邊的嘴角,反手握住羅亦焱放在他手上的手。
「朋友!」他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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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帶到房間關起來已經一整天的繁星,雖然手上的繩子已被拿掉,但是除了走來走去干著急外,她什麼事也不能做。
每一次只要她的眼光一掃向馬萬揚所說的地方.她的心就不禁七上八下。厲大哥真的會像那個人說的一樣,為了她而被引到那個危險的地方嗎?
他會的!繁星像肯定太陽是從東邊升起一樣肯定他會去,因為她知道,在他沉默和含蓄的表情之下,蘊含著誰也比不上的深沉且豐富的感情。
不行!她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
可是,打從她一進來就不知道觀察過多少次了,這裡一點逃走的機會也沒有。房間內除了一張床和一把椅子外什麼也沒有,而窗戶更是加了粗大的鐵框,而且門外還有兩個人二十四小時守著她,以她這樣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女孩子,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想逃出去嗎?」
馬萬揚的聲音讓背對著門苦思不到方法的繁星嚇得跳了起來,連忙轉身面對他,她深吸一口氣穩定自己因恐懼而加快跳動的心。
「綁架是一項很重的罪,你還是快一點放我走!」
繁星以假裝出來的勇氣向門口走去,表現得她只是來這兒做客一樣。
「綁架算什麼?連殺人我都不放在眼裡了。不過,看你死到臨頭還敢這樣跟我說話,我就告訴你一個消息好了。據我所知,厲拓那小子已經去赴死神的約會了,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好戲可看了。」馬萬揚微提了一下嘴角,很是得意地說。
「厲大哥是哪裡礙著你們了,你們要這樣對他?」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說給你聽也沒什麼關係。沒錯!他就是礙著了我的路。這兩天,沒有他緊迫逼人地盯著,我總算可以把我要的貨轉進本地。現在我的人正去接應,就在除掉厲拓這小子的同時,我走私的毒品和軍火的交易利益也會匯入我在瑞士的戶頭。到時,嘯天盟也將成為我的囊中物,金錢、權力,我要什麼就有什麼。」
馬萬揚是愈說愈得意。一切都照他的計劃進行。
厲拓那小子一發現這女人失蹤,也無心於追查他的地下交易,讓他終於可以把那些因厲拓的行動而遲遲不敢輕舉妄動的貨物,由藏匿處取出來進行交易。
「你這個人為什麼這麼壞?你自己做壞事也就算了,為什麼一定要置他於死地?你們要殺人就殺我好了。」繁星大聲地說。
其實,她本來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可是,她愈想愈覺得這件事的可行性。反正她本來就活不了多久。
早死晚死也差不了多少時間,所以她更是加緊了說服的動作:「像我這樣沒用的人,就算被你們殺了,做鬼也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鬼,可是厲大哥可不一樣,他活著就已經這麼厲害了,要是他做了鬼,那一定更可怕了,所以,你們還是考慮一下好了。」
這是哪門子的說服法?雖然現在的情況很像是電影中才會遇到的情節,但是她以為這是在做什麼?拍電影呀!
馬萬揚把殺人、放火、走私、販毒一古腦地全攬在自己身上,像這種壞事做絕的人,他會對這種因果報應放在眼中嗎?
人說鬼是可怕的,但是人類的貪、嗔、痴有時比鬼更可怕,不是嗎?
「丫頭,你還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我要的人不是你,你只是被我拿來控制厲拓那個小子的工具而已,我的目的是要那個煩人的傢伙從此在我的眼中消失。」
「你……」
「別你你我我的了,現在厲拓的好戲快上演了,你我都不想錯過吧!再過幾分鐘,就會有一聲巨響,然後『冷麵狂獅』從此成為歷史名詞。」馬萬揚彈掉手中只抽了一半的雪茄,臉上浮出得逞的笑容。他等待著厲拓的末日鐘響起。
「不行!」繁星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勇氣,反正她就是不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厲大哥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他是這麼好的一個人,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該死的話,那個人也絕對不是他。
不過,以繁星的力氣和速度,就算她出其不意地闖過了第一個人,但是第二個守著她的人仍輕易地一把拎住了她。
馬萬揚雙手用力地抓住她,等繁星放棄掙扎的時候,他用手提起繁星的下頜,讓她看入他邪惡的眼睛,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認命吧!就在這裡給我乖乖地看著厲拓的下場,等牆上九點的鐘響起時,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厲拓這號人物了。」
「當!當……」
牆上的鐘準時地在九點整敲起,一個好大的爆炸聲響起,只是奇怪的是,那爆炸看起來倒像是國慶日的煙火,五顏六色好不漂亮。
不過繁星什麼也沒有看到。她在爆炸的同時連忙用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敢看,而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厲拓也不會赴那個約!她真的是一個大包袱,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就是姐姐們的麻煩,現在厲拓又因為她……
「搞什麼鬼?」馬萬揚直覺有什麼事不對勁,他下意識地抓緊了繁星,那手勁還讓繁星低哼了一聲。
「你的話說得太早了。」
那如此熟悉的聲音在房間響起,繁星以為是她聽錯了,於是她連忙張開眼睛,想確定一下是不是她的錯覺。
「這怎麼可能?!來人呀!」馬萬揚的驚慌在聲音中顯而易見。
依他的計劃,九點時,他的大哥大和牆上的鐘會一同響起,向他報告交易完成。而此時,那間倉庫會在厲拓進入時被引爆,在黑夜中格外鮮明的熊熊火花,將是他順利成為嘯天盟第一人的祝賀儀式。
「馬二爺,這裡除了你,所有的人都被制伏了,其他的手下也由嘯天盟控制住,而你的走私品也被國際反恐怖組織會同檢警單位查扣了。」跟在厲拓身後的御影回答了馬萬揚的疑問。
「國際反恐怖組織?!」
「你是沒有機會了。」厲拓冷冷地說。在馬萬揚決定向繁星下手的時候,他也替自己種下了失敗的種子。
馬萬揚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知道大勢已去。如果這個組織真的有插手管的話,那他絕對沒有贏的機會。
難道,他還是鬥不過打一開始就令他覺得礙眼的厲拓嗎?
想他馬萬揚也算是嘯天盟的元老,可是在幫中的聲望竟然比不上一個三十齣頭的小夥子,這口氣教他如何能忍?
而現在事實證明,他真的輸給了這小子!
是的!他輸得徹徹底底的,輸得一敗塗地!但是他也不會就這樣放過厲拓的,他也要讓他嘗嘗失敗的痛苦。
「你沒忘了什麼人還在我的手上吧!」他說完,從懷中舉起一把槍,抵住了繁星,「我和你不同,你是個硬底子,身上從不帶這類的東西,但是這小東西有時候可是很有用的。」
「你放開她!」厲拓皺起了眉頭。他原本的第一目標就是要把繁星救走,可是馬萬揚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過繁星,讓他連一點救人的機會也沒有。
「是嗎?她可是我的護身符。別再逼我,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殺一個是一個,你不想要你的女人受到一點的傷吧!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你要什麼?」厲拓也是個明白人,乾脆把話說開來。
「我要什麼你會不知道?」
馬萬揚一手抓住繁星,一手拿著槍對他們揮動,要他們全部的人都讓出一條路。他由屋裡押著繁星一直向屋外走,入眼的是他的手下昏的昏、倒的倒,那群沒用的東西令他氣煞了,也教他體認這一次他是真的輸了。
「你帶著她跑不遠的,把她放了。」厲拓對著已上了車的馬萬揚說。
他不是怕抓不到馬萬揚,他怕的是馬萬揚現在等於是一隻受傷的野獸,他會做出什麼事,實在很難預料。想到這一點,他的心一下子就縮了起來,連血液都隱隱發冷。
「我會把她放了,你好好接著。」發動了車子的馬萬揚大聲地笑。雖然他是輸了,可是看到厲拓臉上戒慎恐懼的樣子,讓他感到平衡了許多。
他一把將繁星推出了車外,舉槍對著繁星就是一槍,然後放開煞車,也不看結果,飛車沖了出去。
「這是我送你的回禮。」馬萬揚在空氣中留下這句話。
「不!」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厲拓大喊一聲,整個人撲向了繁星,再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繁星。
「你沒事吧?」厲拓急急問著臉色發白的繁星,深怕她受了傷。
繁星只是猛搖頭,她整個人讓厲拓護著,連個擦傷都沒有,反倒是護著她的他讓人擔心。馬萬揚那一槍一定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她急著想查看厲拓有沒有事。
「沒事!沒事!我不是說有我這個神槍手在,什麼事也不會有嗎?」只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羅亦焱,正帥氣地對冒著煙的槍吹了一口氣。
原來在千鈞一髮之際,羅亦晶拿出他身為國際反恐怖組織機動組「焰」的拿手絕活,一槍打偏了馬萬揚所射出的子彈,所以厲拓和繁星才會什麼事也沒有。
「你的槍法……」
這時厲拓才想起,身為武館副總教練的羅亦晶本身也是一個用槍高手。而羅亦焱足她的四哥,會有這麼出神入化的槍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很難相信這個看起來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的身手。
「晶晶的槍法是我教她的。」羅亦焱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
他從厲拓的眼中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他一向就給人一種除了追女人之外什麼都不會的感覺,再加上他又不隨便透露自己是反恐怖組織的「焰」,也難怪在場所有的人都要用那種看到豬在天空飛的眼光看他了。
「那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出手?」厲拓接過羅亦焱伸過來的手,將自己和繁星從地上拉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轉身面對羅亦焱。
「我太早出手,你就沒有機會英雄救美了。」羅亦焱笑笑說。
他根本是故意的,否則以他的身手,馬萬揚拿支槍在那兒晃啊晃的同時,早就被他打成了蜂窩,哪還有機會在那耀武揚威?
「你就為了這個理由讓馬萬揚跑了?」厲拓不敢相信地說。他真不知道這個羅亦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麼可笑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至少現在你不能否認,你的小美人對你來說是很特別的吧!」羅亦焱突然俯身在厲拓的耳旁小聲地說。
厲拓對繁星的感情任誰都看得出來,可是?他還死硬著把他的在乎說成是責任。
真是見鬼了!羅亦焱好笑地想。要是厲拓對繁星真的只是責任關係,那他這個超級情聖自願把頭剁下來。
所以,他才故意順著情勢發展,因為往往在最危險的那一刻,真心才會明明白白地被揭露出來。
到時,這小子不承認也不行了。再加上組織交代的任務只是瓦解「巨蛇」的交易通道,又沒要他抓人,而現在失了後盾的馬萬揚就像一隻喪家之犬,自然有人會抓到他,他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你害她被嚇哭了!所以不要打臉是吧!」厲拓作勢要給羅亦焱的肚子一拳。
不會吧!羅亦焱整個臉都皺了起來。他肚子上的淤青都還沒好耶!他真是雞婆,沒事來招惹這個暴力男幹什麼?
「等一……」
羅亦焱的話還沒有說完,厲拓的拳頭已經到了,但是他的拳頭只是停在羅亦焱腹部,然後換他在羅亦焱的耳邊說:「給你一個機會。我和星兒有話要說,這裡交給你,我們就算抵銷。」
羅亦焱先是訝異地看了厲拓一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這個小子不是塊頑石,一點就通。
「成交了!」羅亦焱與厲拓擊了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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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帶我到哪兒去?」
不知道厲拓對那個叫羅亦焱的男人說了些什麼話后,就帶著她上車離開了,可是他開的路又不像是回武館的,問他,他又什麼也不回答,搞得繁星只能頻頻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
他是不是因為她害他要大費周章地來救她而生氣?這是她在車子上想了半天惟一想得出來的答案。
這不是不可能。想想,自從她出現在他身邊,不知給他帶來多少的麻煩。要不是那個叫羅亦焱的男人及時出現,那他現在搞不好已經躺在醫院。
「我知道我又給你帶來麻煩,你一定很煩,我想……反正我的腳也好了,而厲爺爺的生日也過了……」繁星一想到要離開他,心中竟然浮起一片酸澀。可是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她總不能死賴著人家不放吧?
「你不能走。」厲拓猛地踩住了煞車,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天殺的!這個女人竟然在他終於承認自己愛上她的時候,說要離開他?!是的!他再也沒有辦法否認他對她的感覺。就在馬萬揚對著她開槍的那一刻,他那幾乎要蹦出的心讓他清楚地知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全然地攻佔那顆他早以為已封閉的心。
「我知道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沒有到,可是你也知道我好像總是和麻煩纏在一起,你會受不了是當然的,我不會硬要留在——」
繁星的話被厲拓突然把她擁進懷中的動作中斷,因為這不像是一向冷漠的他會做的動作。他抱得那麼緊,緊得讓她覺得他像是要將她揉進他的身子里去似的,可是.她卻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些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如果真要追究,反而是因為我才讓你遇上這些事的……你一定很害怕吧!」
「我最怕的是你會真的像那個壞人說的去赴約,然後……」一想到這,繁星的心又落入早先的恐懼之中,「你知道嗎?我一直祈禱,希望你不要去。」
「我一定會救你的。」厲拓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你曾答應我姐姐要好好照顧我,你就一定會完完整整地把我送還給我姐姐的。」
想到自己只是他的責任,繁星是既落寞卻又慶幸。
落寞的是,他對她這樣的好全為了原則問題,今天換作是別人,他還是一樣會拼了命地去救人,她在他的眼中,和別人並沒有什麼不同;慶幸的是,她對他只是個意外,他不必如她一樣陷在這個沒有一點希望的愛情泥淖中。
「我不想把你送還給你姐姐。」
「什麼?」繁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她直覺認為他是在開玩笑,可是在他的臉上,卻找不到任何開玩笑的感覺。
「我愛你。」厲拓堅定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猶疑。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沒有任何花俏的文飾,也不曾有一點事前預告,就是這樣,明明白白地表達他的心事。
他就是這樣一個實在的男人。
「你愛我?為什麼是我?」繁星真的呆了,不可置信地問。
她只會給他帶來麻煩,他到底是喜歡上她哪一點?
「不為什麼。」厲拓一路上也反覆問過自己千百回,可是他也找不出一個答案。他惟一知道的是,除了她以外,他什麼人也不要。
如果愛情能夠說出為什麼,那麼愛情也就不是愛情了,不是嗎?
「你愛我?」繁星只能喃喃地一再重複這令她實在難以承受的事情。
她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沉默卻溫柔的男人,而她也早已決定將這樣的感覺深深地埋藏在心中,可是他卻突然對她說愛她……
「不行!你不能愛我!」繁星大聲地喊了出來。
靜靜等待繁星回應的厲拓,沒有想到他等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他飽含柔情的眸子剎那間降到了冰點以下。
「為什麼?」
「因為……」繁星欲言又止。
「到底因為什麼?」
厲拓知道自己的口氣太過嚴厲,可是急於知道原因的他已經顧不得這砦了。他只想知道,為什麼他不能愛她?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就算活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看到你,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
她想大聲地喊出來,可是話一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她早就決定獨自面對這件事,反正說了也是白說,只是徒增傷心罷了。
「你違約了!」繁星深吸了一口氣后緩緩地說。她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違約?」厲拓一時間有些無法反應。
「當初我們不是說好不能愛上彼此,然後給對方帶來麻煩的嗎?還說如果有一方違約愛上對方,另一方有權終止這項約定。」
縱然繁星的心已經在淌血,可是她還是裝作無動於衷,畢竟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知道真相陪她一起痛苦,倒不如讓他恨她。時間久了,自然會有一個比她好上千百倍而且健康的女孩出現在他的生命由……
這是最正確的決定,可是為什麼她的心痛得像是快死掉了?
「這是你要的?」
如果厲拓夠仔細的話,他會看得出繁星緊咬的下唇正不住地顫抖,眼中的波光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泛濫。
他的心正因為繁星的話而一片紊亂,他什麼都看不到,那痛苦像是森林的迷霧一般層層地籠罩著他,將他和整個世界隔離。
而劃開迷霧,讓他和這個痛苦的世界再次相連的是繁星的回答——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