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變生肘腋(3)
用罷早點,楚雲舒在莊客的引領下,直奔梓渝庄的會客大廳。
此時廳門口處正站立著四個人。為首一人正是鄺威。
其餘三人兩男一女,都是楚雲舒此行的隨身護衛。
身材瘦高,臂長過膝,面色微黃的男子名叫胡昶義,是乾興幫長沙分舵舵主「銅臂鐵爪」胡澄岸的兒子,神情深沉,默然不語。
旁邊站著個頭稍矮,寬肩闊背的馬行風,背背雙斧,淵停岳峙,氣度威猛。馬行風是杭州分舵舵主「斧鉞開山」馬嘯然的兒子。
那名女子自幼父母雙亡,由其叔父廣陵分舵舵主「霹靂刀」顧彤撫養長大,名叫顧箐虹,容貌俊雅,風姿卓越,神態清冷。
鄺威則是護法團總教席鄺峙淵的孫子,其父過世較早,自幼跟隨鄺峙淵長大。
這四個人常年在江寧府乾興幫總舵接受幫內護法團教席的統一訓練,是乾興幫挑選出來的護法團的年輕成員,並逐步承擔起了護衛幫主家眷的任務。
乾興幫護法團成員均是由幫主親自挑選,家世清白,多是幫內重要成員的子弟。這些子弟選入護法團,一方面,由總舵護法團教席對其進行統一的訓練,宣導幫規,提高武學修為,傳授幫中的各項生意的經營之道,以便將來能承擔起乾興幫各地的業務;另一方面,是加強乾興幫各地分舵年輕一代精英分子的交流和溝通,以便各地保持橫向的溝通,加強配合,培養他們之間的感情。
護法團成員將承擔總舵分配的各項任務,在護法團服役五年之後,根據訓練期間和完成各項任務時的表現由總舵委任各地要職。護法團制度實是乾興幫選拔人才的一項重要制度,為年輕一代出人頭地提供了重要的途徑。
幫內各地舵主及其他重要成員無不以子弟能入選護法團為榮。
這四人年齡同楚雲舒相若,經常同楚雲舒周遊各地,處理幫務,已經在楚雲舒身邊一年有餘了。
「少幫主,成都、嘉州、松州、綿州、梓州、巴中、利州、茂州分舵八位舵主已經到了,還差瀘州和敘州分舵兩位舵主未到。我們的人都到齊了。」鄺威向楚雲舒低聲稟道,暗暗向楚雲舒點點頭。
「好,你們跟我一起來吧。」楚雲舒心領神會,知道三十六衛已暗中部署,叫著四人,穩步走入梓渝庄會客廳。
鄺威四人緊隨其後。
「少幫主好。」廳內眾人起身相迎,為首一人正是鞏忻硯,身旁正是巴蜀八位分舵舵主。
「大家好。這一年都辛苦了。」楚雲舒微笑著應道,在鞏忻硯的陪伴下落坐上首,揮手道:「大家快請坐。」
眾人依次落座。
「少幫主,巴蜀十舵舵主已經到了八位,就差劉煬和鄭溪未到。他們倆路途稍遠,也許路上耽誤了,不過應該也快到了。」鞏忻硯首先發話,向楚雲舒解釋著。
「不等他們了,反正按照慣例,他們也是最後發言。鞏老,開始吧。」楚雲舒接著道。
鞏忻硯點頭稱是,環顧眾人,朗聲道:「閑話少敘,巴蜀年會現在開始。大家照慣例依次發言吧。」
成都分舵舵主「滴水不漏」司馬晟一身藍衫,儒士打扮,溫文爾雅。作為巴蜀最大的分舵舵主,司馬晟首先發言道:「蜀內經年無戰事,各類物資產量都有增長,成都本地銷售和銷往各地分舵的茶葉、藥材、紙張今年都有增加,收入比去年增長了一成,扣除各項新增加的開銷后,結餘按照總舵規定的比例如期上交。賬簿明細隨後呈交少幫主。」司馬晟掌管成都分舵的各項業務多年,每年業務都穩步增長,在西路各舵中首屈一指。
「司馬舵主辛苦了。」楚雲舒微笑道。對於司馬晟的能力他心中非常清楚,此人素有智名,不但成都分舵的業務管理的井井有條,乾興幫在整個巴蜀地區的業務布局都有他的謀划之功。楚澤遠也極為看重司馬晟。
「辛苦談不上,不過,這幾年羽輝閣實力擴展得很快,很多地方上的中小幫派都紛紛歸附於他們,開始同我們爭搶生意,我幫各地的業務多少都受到一些影響,成都分舵銷往各地的貨物都不同程度地受到羽輝閣各地勢力的排擠。我幫如何應對羽輝閣咄咄逼人的態勢,還是應該早做打算。各地的地方勢力也開始觀望,對我們不像以往那樣推心置腹了。」司馬晟苦笑道。
聽到此處,嘉州分舵舵主何奎也插口說道:「「司馬舵主說的沒錯,我們都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少幫主能儘力勸說幫主,重整旗鼓,好好同羽輝閣較量較量。我們嘉州分舵今年也能保證向總舵如數上繳結餘的,只是看到羽輝閣如此囂張,心裡實在氣憤。」何奎綽號「摧山手」,性烈如火,一番話說得滿面通紅,說到氣憤處手按椅子扶手,咯吱吱直響。
「大家提到的這些問題,我爹也一直在考慮。乾興幫立幫的宗旨是興邦定國,以造福蒼生為己任,好勇鬥狠並非我幫本意。我爹接掌幫主之位以來,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已經很少採用武力解決問題。儘管同羽輝閣是宿敵,但也盡量避免爭端,以減少傷亡。不過若羽輝閣逼人太甚,咱們也不會一味退讓的,大家儘管放心。」
眾人你眼望我眼,知道楚雲舒的態度,不再接續這個話題。
松州、綿州、梓州、巴中、利州、茂州各舵依次發言,彙報了一年的收入情況。楚雲舒分別予以勉勵。
正說話間,忽聽門外護衛喝斥之聲「什麼人?站住。」
「讓開。我是劉煬。」對方大喝一聲,隨著腳步聲響,一人飛身搶入。
看到此人後,眾人心中大驚。
來人正是瀘州分舵舵主劉煬。劉煬號稱「小呂布」,素來衣著鮮亮,儀容整潔,風流倜儻,此時卻渾身血污,滿是傷痕。
利州分舵舵主「賽孟嘗」楊昉距離劉煬最近,忙起身相扶。
「少來假仁假義,離我遠些。」劉煬怒喝道,閃身躲開楊昉伸來相摻的雙手。劉煬身形搖晃,幾欲摔倒,松州分舵舵主「流雲劍」韓興泉急忙過去扶住他。
「這話從何說起?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是誰敢傷我家兄弟?」楊昉頓時一愣,詫異的問道。
「還不是因為你這叛徒。」劉煬高聲喝道,說完聲音抽噎得道「少幫主,鄭溪來不了了,他,他已經傷重身亡了。」說罷淚水奪眶而出。
楊昉、鞏忻硯和楚雲舒齊聲道:「什麼?」驚詫之情溢於言表。
楊昉滿面惶急,急急問道:「賢弟,你快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又成了叛徒了?到底怎麼回事?」這也是眾人急於知道的。
楚雲舒和鞏忻硯對視了一眼,相視不語。
看到劉煬傷重疲憊之態,楚雲舒勸慰道:「劉舵主,你先別急,先把傷口料理料理,然後把事情原委慢慢道來,我們自有公斷。」
楊昉看了楚雲舒一眼,心裡納悶,聽楚雲舒的語氣,似已對自己表示懷疑。此時卻不好再追問劉煬。
劉煬接過韓興泉遞來的茶碗,仰頭喝了一整碗茶水后,稍舒一口氣,趕緊說道:「等不得,十萬火急,必須馬上說。事情經過是這樣的。昨晚,鄭兄和我途經離此不遠的趙家莊,人困馬乏,本想吃過飯馬上趕過來,不成想卻因此發現了羽輝閣一樁驚天的陰謀。」
眾人互望一眼,疑慮萬分,止聲憑息,靜靜細聽。
「我二人酒酣耳熱之時,突見羽輝閣十二護法之一的『烈陽神劍』高啟彥從酒樓門前走過。我二人心覺奇怪,羽輝閣十二護法向來在江南活動,甚少入川,在此地出現,必有要事發生,很有可能同我幫有關,於是決定綴上他。我們遠遠跟在高啟彥身後。他七轉八轉,進了一座宅第。我同鄭兄一商量,由於鄭兄輕功出眾,由他潛入宅內打探詳情,我替他在外把風,沒成想,這一別鄭兄就把命斷送了。」劉煬悲憤不已,停頓了片刻,氣息稍平後繼續道:「鄭兄進去約有兩柱香的功夫,我突聽宅內大亂,多人高聲呼喝。我一看不好,正要進去接應,鄭兄飛身躍出院牆,對我疾呼『快走』。我忙跟上狂奔,直奔我們吃飯的酒樓,想要去取回馬匹,儘快離開,卻已經晚了。羽輝閣十二護法竟然有四人同時出現趙家莊,還有數位旗主,都在那所大宅之內,已經追在我們身後。我們闖入酒樓,縱身上馬,剛衝出大門,鄭兄就對我低聲說『兄弟,我剛才中了一掌,怕是走不了了,你快快逃命去吧。剛才我在宅內聽到羽輝閣正在密謀的重要事情,你快去梓渝庄,報告鞏老,楊昉是羽輝閣的內應,他們要在這次年會上將各路舵主一網打盡,羽輝閣這次入川的有八大護法,十二位旗主。記住,傷我者褚滎』,說完在我戰馬後臀就是一掌,返身應敵。這一瞬,我的戰馬已經穿出十餘丈,我再想回身已是不及,鄭兄被多人圍攻,已經身中數劍。我看得睚眥欲裂,痛斷肝腸,無奈之下忍痛催馬急走。羽輝閣『天馬旗』旗主陸無涯赫然出現在我身後,他的青聰搏龍駒同我的戰馬腳力不相上下,在身後緊追不捨。跑出二十里后,我看只有他一人追來,返身與他相鬥,最後兩敗俱傷。看到我拚命得架勢,他不敢再糾纏,我就乘馬跑來此地。」說完這一番話,劉煬已經精疲力竭,粗粗地喘息著。
一番話說來簡單,可當時經過之慘烈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