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許在心情愉悅的情況下，時間過得特別快，或者該說是根本連時間也忘了去注意。
無意間看到桌上的行事曆才驚覺跟薛浩霆已經認識快一個月了，而行事曆旁放的那隻花瓶也買了快一個月。
當然，那裡頭有水，還有一株海芋，鮮綠色的莖沒在乾淨的水中，其上綻放著一朵形狀優美的潔白花朵。從他第一次送她花開始，他每天都會送一朵新鮮的海芋到她家。之所以會把花擺在電台里，是因為她自認在電台清醒的時間要比在家中來得長。
連若紫手指隨著花辨畫著，完美的弧線，就像個阿拉伯數字——九。
比長久久……她莫名的想著。依稀記得高二那一年的校慶，班上是賣花，也學著花店裡的那一套，九朵玫瑰是長長久久，九十九朵玫瑰是天長地久，不管是不是真的，男生買得高興，女生收得開心，她們班上也因此賺了不少錢，那時她還覺得那些人好傻。
看來是那時她沒有那樣的心境吧？
他總說她像海芋；卻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送她好多個九。"長長久久……"她喃喃的念著，不知道這樣對愛情的要求會不會是個奢侈？雖然在感情上，她不可思議的是張白紙，但聽過身邊太多朋友坎坷的愛情故事了，也是有點害怕。但是薛浩霆人還不錯，這一點從聽他說以往他與女朋友之間的事就知道了。
怕是她心底的那張白紙，早就沾上了墨吧？時間也許過快，但也沒忘了在他們倆的關係上留下痕迹。她懂得他眼中所隱含的訊息，但是雙方有默契的不說破。因為他們都知道，他還沒把女朋友的事處理好。是誰說戀愛在暖昧不明時是最美的？那人肯定沒談過戀愛，就像高中時的她。這種混沌時刻，讓她的心懸在半空中晃呀晃，卻著不了地。
昨天她才知道薛浩霆一直荒謬的以為湯子建是她的丈夫，難怪之前她總覺得他怪怪的，一下子覺得他近得就在身邊，一下子又覺得他不曉得在避諱什麼離她遠遠的的，原來是因為這樣呀！
呵……她沒忽略他知道真相后如釋重負的神情，以及取而代之的嫉妒表情。她跟湯子建是不可能擦出火花的，要有早就發生了。她跟他認識很久了，從她學生時代起，跟他還有其他人就合租了一層樓，因為那樣房租比較便宜。後來大家各奔前程，最後只剩下她和湯子建留下來，彼此各個照應，倒沒想過奇不奇怪這個問題。
桌上的電話響起，她將話筒拿了起來。
"是我。"溫柔的嗓音擦動她的心弦，卻也讓她想起另一個人。
"嗯……"連若紫臉上有著幸福的微笑，心裡也甜甜的。也許大家會陷入愛情當中無法自拔，就是對這種感覺上了痛吧？
"怎麼？第一次打，嚇到了？"
"不，只是突然覺得你的聲音很像一個人。"其實以前有幾次她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她都把它當作是錯覺，但是今天卻覺得特別的像。
"誰？"他察覺到她似乎對那大很熟悉，不著痕迹的問。
"很難解釋，你跟他不會是同一人的……"她搖搖頭，試圖拋去這種想法。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只是薛浩霆從聽筒中傳來的聲音，只要溫柔一點就跟David非常相像。
"有機會介紹一下。"
"再說吧！"她都沒見過David呢！如何介紹？
"明天見個面？"他已經清楚她的作息，總是先告訴她約會的時間，好讓她能調整作息。
"好，去哪？"
"復興北路上的一家餐廳，要不要猜猜看？"他給了她一個方向，想試試她是不是跟他每次都那麼有默契。
連若紫直接說出一家店名，那是一家她常經過的餐廳。
"厲害，這是你第幾次猜對了？"他聲音里有著濃厚的笑意。
"你讓我猜，不是早就認定我能說對？"她甜甜的回著。
"是沒錯，但還是會驚訝於我們的這種……默契，簡直快跟她一樣了……"
"什麼？"他說得很小聲，但她還是聽到了，他是指他的女朋友吧？心中有種被刀輕輕劃過的疼！為什麼她的戀情建立在如此脆弱的基礎上，有不確定的潛在因素威脅著？
"沒什麼……那家餐廳擁有後現代的風格，還有David播放流行音樂，你應該會滿喜歡的。"他故意轉移話題。
"嗯。"她短短的應聲。
"明天七點去接你。"
"好。"
"若紫，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察覺她的沉默，薛浩霆關心的詢問。
"沒什麼。"她垂下眼眸，手指纏繞著電話線，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他就是這麼貼心，讓她覺得備受呵護。只不過她真正擔心的事，他卻沒有察覺，仍是在逃避。
"那好好睡，晚上開車小心點。"他叮嚀著。
"嗯，晚安。"儘管他已掛上電話，她仍留戀的拿著話筒，悲哀的是有些話卻無法說出口。因為她還沒準備好，還沒有勇氣打破這如玻璃般脆弱、才剛築起的愛戀。
剛下車，連若紫對於眼前的景況只能想到一句成語——人山人海。
雖然現在是晚上八點，雖然這裡不是西門町、夜市，或者是換季大拍賣的百貨公司。只是一家餐廳，但人多得不得了。隔著玻璃，昏暗帶藍的燈光讓裡頭的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個晃動的影子，重疊再重疊，令她有點頭暈。
"怎麼了？"薛浩霆扶住她，關心的端詳地的表情。
連若紫微皺了下眉，貼在他耳旁細聲問著："這裡平常都這麼多人？"
"是呀，我以為你曉得，因為那天你輕易就猜出我要帶你到這裡。"
"也許我經過的時候這家餐廳還沒到營業時間吧。"她如此猜測。
"那倒是。"他嘴角淺淺的揚起，看起來性感極了。
對談的過程中，他們走進了餐廳，耳中充盈著彷彿連地板都跟著節拍跳動的舞曲，一桌桌的客人喝著啤酒、聊著天，歡騰的感覺就像節慶，還有人隨著DJ所播放的音樂在桌與桌之間狹窄的地方跳起舞來，旁觀的人不時報以熱烈的掌聲。而其中，又有不少的眼光被剛進來的他們所吸引。
薛浩霆穿了件白色純棉T恤，正面有著類似刺青的深藍圓騰攀爬在左肩，畫龍點晴的效果讓整件衣服變得相當顯眼，下半身則是普通的牛仔褲，不著上班時的西裝打扮。這是連若紫給他的建議，因為她說既然不上班何不穿得輕鬆一點，嘗試之後他覺得還不賴，還好玩的在頭上抹了慕斯，整個人看來年輕許多，修長有型的身材反倒因此更能透出原始的魅力！
餐廳的女服務生幾乎是爭先恐後的要求為他們帶位，連若紫睨了他一眼，不是吃醋，而是責怪他讓這麼多妹妹傷了同事間的情誼。他不以為意，像是故意似的回了她一個迷人的微笑，她幾乎聽得到從角落傳來女服務生的嘆息。
她真的很不一樣，要是小容早就發脾氣了，根本禁不起他逗，跟若紫在一起他從頭到尾都很輕鬆，還能發現到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今天的若紫看起來也很甜，淡淡的彩妝，頭髮自然柔順的被散在肩后，穿了一件淡粉紅色細肩帶小洋裝，露出她白皙的香肩讓人怨不住想咬一口，當然她的美腿也吸引不少的目光，讓他的手不得不技巧的表現出她的護花使者是他，否則早有人端著酒過來搭訕了。
"如何？"他帶著笑詢問她的意見，下巴靠在交握的手上。簡單的問語，毋需多加解釋，彼此就能懂對方要問的是什麼。
坐定了位子，服務生在他倆的玻璃杯里注入飄著檸檬片的冰水，燈光的照射，使玻璃杯瞬間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連若紫好奇的掃視整個餐廳一遍，臉上不無迷惑的神情。"嗯……我不曉得該怎麼說，我不熟悉這樣的地方。對我來說……夜是寧靜的……夜是……"
"夜是有魔力的……"他喃喃的跟著說。
"什麼？"她整個人被撼動了，這句話……是她在節目中常說的，也的確是她對夜晚的感覺。
"沒什麼……"他揮揮手，跳過這個問題。"覺得這裡如何？"他不想讓她有任何的不適，如果她不喜歡，他不介意馬上換個地方。
"我覺得自己好像踏入另一個世界……那些……跳舞的人們、玻璃杯碰撞的聲音，還有不絕於耳的笑聲，像是一個脫序的空間……沒有煩惱……只留歡笑……"
"所以說你還不討厭這裡？"
"嗯……這裡人雖然多，但空調還不錯，不會覺得悶，而且還有音樂……"原來他是怕她不適應，連若紫心理有絲甜甜的感覺。
"是了，音樂能讓你放鬆心情……"他知道她跟他都喜歡音樂，不若音樂家那般專精，而是喜歡生活中有音符陪伴，倒不設限於何種音樂。
"跟你一樣。"
"先點東西吧！"
"嗯……"連若緊接進菜單翻看著。"你想吃什麼？"她抬起頭詢問薛浩霆。
他坐到她身邊，與她一同決定今晚的菜色。連若紫將菜單還給服務生，一轉頭髮現他直勾勾看
著她，讓她不禁小臉俏紅，尷尬的躲避他那帶有含意的眼眸。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終於，她忍不住開口。
"盯著你不好嗎？"他狡詐的不答反問，她不知道她嬌紅的臉讓她看起來更加的惹人心動。
"你……"連若紫輕咬著下唇，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伶牙俐齒在他面前似乎都無法發揮。視線落到身旁的袋子，她將它拿起遞到薛浩霆的面前。
"給我？"他詢問著。
"拿出來看看。"她期盼著他看到東西的反應。
那是一件寶藍色的襯衫，上面還有細細的幾條紋路，配上鐵灰色的仿古扣子，看來就像中古世紀名門貴胄的家徽。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笑問，眼神透露出對她眼光的讚許。
"一定要是什麼日子才能送東西嗎？"連若紫不解的問，不過她知道他是喜歡的。
"哈哈哈……"他朗聲笑著。"這倒是，我以為送東西都必須在某個特定的日子。不過通常都是女生這麼認為，沒想到今天卻是由我來問。"
"我只是恰巧看到，又覺得滿適合你的就買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你喜歡就好。"
"就算是恰巧買的，我還是感覺到你有花心思在這上頭。"他隔著桌子牽起她的手。"你知道我喜歡藍色？"
"那是因為……因為……你常穿藍色系的襯衫呀！誰都會注意到的……"被他握著手，她連說話都支支吾吾起來。
"她就沒有注意到……"他眼神黯了下來，想起好友蕭哲彥說過的話
我說你跟MICHELLE也認識了將近一年，她難道不知道你喜歡藍色？就算沒看過你的衣櫃，也該看過你身上穿的衣服吧！小容跟他相交一牢，而若紫只不過相識一個月呀，儘管與若紫有那種相識已久、心有靈犀的默契，但一年與一個月仍是很大的差距……
該是心吧？有心或是無心罷了……
薛浩霆微笑的攤開她柔嫩的掌心，在那印下深情的一吻，再將她的手合上，像是讓她握住他的真心。"謝謝你。"
心底那抹隱藏的酸澀此時就像被蜜中和了，融化在這脫序的空間里……從來不敢問她在他心裡究竟佔了多大的分量。雖然他還是提起了他原來的女朋友，但是這次，短短几分鐘之的，她在他的心中，是勝過她的……
果然，這裡就像給她的第一個感覺，全是歡樂的氣氛，而她也成為其中的一分子。心是暖的、是雀躍的，有種無法控制的狂喜！
狂野的舞曲節奏漸緩，取而代之的是慵懶的薩克斯風演奏，頓時整個餐廳靜了下來。瀰漫著親昵的氣息。
"在今天的現場有一對明天即將結婚的新人，這首曲子是由準新郎所點播的，很浪漫的旋律，很樂意為你們獻上這首……"司儀朗朗上口的說著，準新郎和準新娘那桌早就爆起熱烈的掌聲。
"這首是……"連若紫興奮的說著，這是她與薛浩霆之間的小遊戲，總是喜歡看誰先猜著歌名。
"Whatawondedulworld"他搶先一步說出，跟著哼起那熟悉的旋律，心頭想起了天使，看著眼前的連若紫，心中有著滿足，縱使無緣見著天使，但他己我到一位好女孩。她與他擁有不輸他與天使間的默契，而且是實實在在存在於他身邊的人，不僅僅是聲音而已。
"你贏了，這還是肯尼吉與路易斯阿姆斯壯跨越時空合作的作品。"她補充著。
"跳支舞？"薛浩霆伸由手邀請她。
"不好吧？人家會盯著我們看……而且我跳得不好。"她推辭著。
"那就是會跳了？怕什麼，那些人之所以盯著你看，是羨慕我有這麼漂亮的舞伴！"他牽起連若紫的手，環住她的腰，隨著音樂踩著步伐。
"我不知道你的嘴這麼油，可惜沒糖賞你。"她貼近他小聲的說著。
"我說的是實話，而且我知道如何得到該得的獎賞。"他低沉的聲音安撫著她每條神經，輕抬起她的下巴，蜻蜒點水式的在她粉嫩的唇上印下一吻。
"你真不怕羞。"她抗議的說著，羞紅的臉只能埋在他的懷裡，無顏面對那些好奇艷羨的眼光。
"我當然怕，不然就不只如此了。"他意有所指的說著。環在她腰上的那隻手更加收緊、心想真是Whatawonderfulworld！
那天，是連若紫認識薛浩霆以來最快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