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章 不誠實的戀人
「看來你過得還是很舒爽啊……」
狄健人的輕笑從電話那頭逸來，那語氣並不像是祝福或者感慨，反而更多的像是戲噱，因而引起宮介行大大不滿。
「少羅嗦！誰要你多管閑事的！」
雖然狄健人可說是令他和商柘的關係跨前了一大步的人，但想起就是因為這小子，自己才會這麼丟臉，宮介行不禁又罵起來。
「忘恩負義！」
狄健人在那頭冷哼一聲。
「我只是懶得看你那副死人臉！不曉得當初是誰說什麼打死也不會主動承認，現在還不是乖乖屈服在某人面前……」
「誰跟你說我屈服的！」
一聽到有損自個名譽的話，宮介行的嗓門就不由得抬高了，一副準備吵架的氣勢。
「難道不是嗎？我今早上才接到商柘的電話，說是感謝托我的福，你倆終於雨過天晴……」
那個寡廉鮮恥的混蛋！又給他亂說話！
宮介行當下火冒三丈地決定等那男人回來再給上一拳。
「你聽他胡扯！栽倒的是他不是我！」
「什麼？」
「你聽好，不是只有你才可以享受那種把人踩在腳底下的快感，我現在也一樣！並且比你要幸福一萬倍！」
「你說什麼……」
卡！
將狄健人的嘀咕同電話一起掛斷，宮介行長長的怨氣才吐了出來。
沒錯！哪能只有他看狄健人幸福的份？自從上星期搬回寢室起，他就和商柘開始正式交往了，不過先提條件就是：由商柘來追求他！
否則他一輩子不會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
是報復心態也罷，虛榮心也罷，純粹無聊找樂子也罷，總之他就是堅決不坦呈對商柘的愛意。之所以敢這麼做，還有一個極為可恥的原因，那就是商柘絕對清楚他內心在想什麼，儘管他什麼也沒說--這令他感到很沒面子。以前是他錯看了這個五大三粗的傢伙，現在才曉得在老實人的面具下，竟還有這麼可恨又可憎的一面，平時還好，一臉傻笑如昔，但一旦真鬧起來，被壓倒的還不是他！
所以，為了爭回口氣，他怎麼說也要在商柘還是老實人的時候，能欺詐多少就欺詐多少。
這段時間，商柘也就變相地成為了他的奴隸。照理說，終於如願以償，他應該感到高興，但不知怎麼每次看到商柘那個笑臉，他就覺得好像被耍著玩的是自己！不管多麼無理的吵鬧和要求，商柘總是能四兩撥千斤地挑過去，讓他找不到理由來罵。
到底商柘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呢？
這個問題還是時不時纏繞著他。因為他分辨不出商柘對別人的笑和對他的笑有什麼不同。縱然現在知道他也有可怕的一面，但更多時候他還是如往常一樣，不論對哪個人都是笑得和氣又可親，看在他眼裡又氣又恨。他也不是非要商柘只對他笑不可，如果可以，他比較願意看他認真的模樣，不過那也太可怕了，吃虧的事他是不幹的。
只要一點點差別就可以了……
他想知道，在商柘心中，他和其他人，和他以前的那些情人，究竟有沒有不同？或者，只是談談速食戀愛，需要的時候上床抱抱？雖然商柘說過希望以後也一直認真下去，但他卻不敢肯定。
如果有一天，商柘跟他說不行了，沒感覺了，或者又愛上了某某某，他怎麼辦？
總覺得，堅定不移的只有他一個，而商柘只是感到新鮮，換了個「不是喜歡的類型」來試試胃袋的承受能力。
所以，他一直口是心非，也是想知道商柘的感覺罷了。
但是，那傢伙的神經好像比大象的腿還粗，看似大條，卻什麼也捉摸不到。
都怪狄健人的電話，害他又發獃了近十分鐘，看看錶，一股怒火又直衝頭頂。
他奶奶的！那傢伙玩他是不是！約會居然敢給他遲到！
今天預定要去市體育館看籃球賽，據說是商柘最喜歡的球隊。他本來對這類賽事並不感興趣，要不是商柘拚命說服他，他也不會傻獃獃站在這裡。他恰好有事預先出門，商柘說好會在站牌那兒等他，結果反而是他在等。
終於街角那頭出現了那抹高大的身影，似乎跑得很匆忙。宮介行眉間的褶皺愈見加深。
「抱歉，我來遲了。」
跑到他面前，一看那副臉色就知道又把某人給惹火了，商柘趕忙賠笑道。
「你等久了？不好意思，我在出門的時候正好遇上繫上的學長要我幫忙搬東西……」
「你是苦力嗎？」不等商柘說完，宮介行就劈頭罵起來，「別人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他媽的這麼積極有錢拿嗎？」
是別人重要還是他重要？
商柘忙搖搖頭。
「不是啦，其實搬東西很快就搬好了，我出來時還有好幾分鐘的，只是剛才在路上又遇到一對好像剛從外地來的老夫婦，他們不知道怎麼看地圖……」
「所以你又免費當導遊？」
宮介行眼中的凶光越來越凌厲，他幾乎是咬著牙尖迸出這幾個字。
「沒有！我想到我快沒時間了，就把他們帶到巡警那兒，可中途遇到一群正在市內參觀的小朋友，其中有一個小孩子的氣球飛到樹上去了，他一直哭，我見那個老師又是個女孩子，所以……」
隨著商柘的解釋，宮介行額頭的青筋也越來越明顯，最後他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
「閉嘴！」
媽的，再聽下去他要吐血！沒見過這種凡事不摻上一腳勢不甘心的傢伙！一天到晚都有幫不完的忙，不管什麼人，都熱忱以待，偏偏就把戀人丟在一邊。不曉得他以前和別人交往時是不是也這樣，如果真是這麼回事，那麼他可以理解這傢伙為什麼總是被甩了。
看到宮介行突然掉頭大步離去，商柘忙追上去。
「介行，你別生氣！我下次一定不會再遲到了……介行！」
宮介行怒氣沖沖地向前走著，不理會身後急切的叫喚。走到馬路邊，他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商柘剛好追到他身邊：
「介行……」
「上車！」
忽來的命令讓商柘一愣。
「啊？」
宮介行像是極力忍住即將爆發的怒火，他的瞳孔幾乎要噴出火焰。
「你他媽的耳朵聾了？叫你上車！要麼就別想看你那見鬼的球賽！」
隨著一聲巨大的摔門聲，商柘恍然大悟，對了！球賽快要開場了，他趕緊鑽進車內。宮介行瞪了他一眼，獨自坐到前座去。
雖然有些失望他沒和自己一塊坐，但曉得他在生氣，商柘也不敢再惹他，只好老老實實坐著。
十分鐘后，市體育館。
寬敞的籃球館內幾乎人滿為患，因有知名球隊前來比賽的緣故，觀眾席上坐滿了男女老少的球迷，整個會館熱鬧軒昂，充滿了開場前的興奮與激動。
而通常，宮介行最討厭的也就是這類人多嘴雜的地方。
「介行，謝謝你肯陪我來！」
聽著那沒腦筋的傢伙笑嘻嘻在身旁這麼說，宮介行沒來由地又感到一陣惱火。努力忍了忍，他還是決定不罵出口，畢竟他還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看戲。可那遲鈍的傢伙似乎自以為上午的事就這麼一筆勾銷了，興緻勃勃地跟他說起各種各樣的賽事來，也沒注意他臉色哪裡不對。
一進會館就融入了氣氛的商柘興奮得好像拿到了甲子園門票的小孩子，四處東張西望，還不斷地大聲嚷嚷。
「介行！你看你看！我在社團里的那些學長也來了耶！啊，他們朝我們招手了！還有好多我們學校的學生喔……」
真是夠了！
宮介行捏了捏拳頭，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麼不掉頭回去，反而還和這傢伙一起驅車趕到這裡。不但要忍受這裡震耳欲聾的吵鬧，還要忍受這頭驢的蠢笨……
瞥了一眼商柘，只見他一邊興奮地嘀咕著「一定要贏啊」一邊翻著賽程表，一副全然進入角色的模樣。看情形，八成等到比賽開始后，那小子就會完全忘了身邊還坐有什麼人了吧？
「阿柘？」
一個清亮的女性嗓音令兀自氣悶的宮介行下意識抬起頭。
是一名很長得很甜美的女孩子，她驚喜地看向他身旁的商柘。
「小露？你怎麼也來了？」
商柘愣了一下，立刻笑著打招呼。
女孩笑了笑，指指跟在身後的大男生。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來的，座位就在你們旁邊。」
商柘「啊」了一聲，說著「真巧啊」一邊站起來讓開走道。
女孩正好就坐在商柘的右側，雖然多數時候在和她的男朋友說笑，但時不時也和商柘搭上兩句，而方才還全神貫注在賽程表上的商柘似乎也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女孩身上。
「你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嗎？和你一樣是A大的？」
女孩坐下后注意到他身邊的宮介行。
「對啊，他是我室友。」
「你還是一樣喜歡籃球啊，我記得你很欣賞這個球隊對吧？」
「嘿嘿……是啊……」
女孩似乎很滿意商柘的反應，扭過頭跟男友說著「阿柘是以前認識的朋友」，而看向商柘的表情卻又一臉的曖昧。
誰也沒有發現，一股深深的不愉快迅速自宮介行心底蔓延開來。從聽到女孩叫喚的那一聲「阿柘」起，他就起了不良的預感。商柘為人開朗友好，朋友自然很多，不過這個女孩在他看來似乎關係並不是那麼單純。雖然攜同男友前來，也確實是一副情侶的模樣，但不知為何他就是很看不順眼她看商柘的眼神和說話的口氣。聽那語氣，像是相當熟稔的朋友，商柘的態度看上去也大為可疑。
一個「阿柘」，一個「小露」……有夠肉麻！
忽然人們停止了說閑話，一致往球場上望去。商柘從裁判宣布開賽起兩眼就緊盯著台下。見狀宮介行的不快立刻升級為氣惱。突然冒出這麼狀似親密的女孩子，他難道都不打算跟他澄清一下？還是他認為沒那個必要？
沒有時間讓他表示抗議，球賽就開始了。
比賽一開場就相當緊張激烈，引起看台上一陣熱烈高呼。商柘是那種一看球就忘乎所以的人，而那個女孩更是完全忘了身旁男友的存在，一個叫著商柘的名字。
「阿柘！快看！要進了耶！」
（吵死了！人家進球關你屁事！）
「進了進了！好棒！阿柘！好棒啊！」
（死三八！你的手放哪裡！）
與其他觀眾不同，宮介行的目光從頭到尾就一直放在那對明明一個有情人一個有男友的男女身上。當女孩興奮地挽住商柘的胳膊時，他的眼睛危險地眯了一下。
其餘兩人並未發覺身邊有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依然徑自為球賽歡呼著。
隨著比賽的進行，整座籃球館的氣氛逐漸達到最高點，歡呼聲加油聲混雜成一片震耳欲聾的交響曲。宮介行的怒火也越來越旺，恨不得給那基本上已把他這個戀人當作透明人的傢伙送上一拳。
就在比賽到達高潮時，女咳忍不住抱住商柘開心地大叫起來。宮介行頓時氣紅了眼，最叫他狂憤填膺的是，商柘居然沒有推開，反而也任著那女孩又抱又叫，就只差沒送上香吻，而另一邊彷彿當擺設用的那個所謂的男朋友也傻傻地跟著笑。
真是夠了！
宮介行忍無可忍地一站而起，快步朝外頭走去。他的位置正好靠走道這邊，所以也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包括那看球看到走火入魔的獃頭鵝。
好不容易出到籃球館外邊，漲痛的耳朵雖然得到一絲絲緩解，但胸中的怒火卻怎麼也平息不下來。一想到那女孩與商柘的親密樣，他就有股把商柘放到油鍋里涮一頓的衝動。
那小子到底在跟誰約會！
明明就是他約他來看球賽的，結果只顧著和那個女孩高興，甚至連他走掉了也沒發現！
那女人也是！明明有男朋友，還黏著別的男人，他要有這種女朋友，一定先掐死她！
忿忿不平地批鬥著兩個人，宮介行也沒聽到裡頭傳出上半場結束的哨聲。
「……介行！介行！」
耳邊突然響起叫喚，宮介行及時回神，發現那張剛才還在遭受他咒罵的臉孔出現在他上方。
商柘喘著氣，似乎才剛剛跑出來的樣子。他抹了一把汗，驚訝地看著他：
「介行，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都不說一聲？忽然扭頭一看你不在了，害我到處找……」
在心底冷笑一聲，宮介行的表情近乎痙攣。
「你不是看得很開心嗎？」
而且還和那女人在一起！
他在心裡憤憤地補了一句。
商柘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勺。
「是啊，比賽很精彩嘛……」
誰跟你說這個！
宮介行差點就一巴掌過去。他倏地從休息椅上站起來，掐緊拳頭道：
「既然已經有人陪你在看了，就不需要浪費我的時間了吧？」
「介行！」
商柘大手一伸，捉住欲掉頭離去的他。
「怎麼了？你不開心？」
宮介行甩開他。
「我和某個一天到晚笑到皮抽筋的人可不一樣！我開不開心也輪不到你過問！」
你該死的難道不會捫心自問嗎？是誰讓他不開心的？
「介行！」
一個使勁，再次拉回他，商柘硬是將他拖到一個無人的角落。
「別這樣，我們難得一起出來，別掃興好不好……」
「沒錯！所以我也不是專門來看你和女人抱在一起的！」
宮介行一下冒火地吼起來。
他還沒提呢，這傢伙反倒怪起他來！氣得扭頭便走，可沒走幾步，又被摟了回來。
「放手！」
「介行，你誤會了。」
商柘強有力的胳膊攬在他身前，耳邊忽來的一句透著熱氣的話讓宮介行停止了掙扎。
「小露是我以前在社團聯誼會上認識的，她是個很喜歡籃球的女孩子，所以聊得比較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且她也有男朋友，你看到的。」
不管他是不是正在氣頭上，商柘自顧自地說起來。
「……她和我一樣，屬於一看球賽就陷入半瘋狂的人，所以有什麼舉動也不會太奇怪，你不要介意，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
不知是背後的胸膛過於溫暖，還是那堅定的心跳讓他放心，雖然仍不是很痛快，宮介行也不知不覺接受了這一番說辭。看來商柘是越來越懂得怎麼應付他了……或者該說，他下意識里還是希望去相信他。自從那次雨中出走後，他就嘗試著盡量不去吃無聊的飛醋，免得到頭來倒霉的是自己。
可是，那個女孩並不像是完全對商柘沒有意思，只是這呆瓜什麼都沒察覺……
正在矛盾時，摟在腰際的手收緊了幾寸，宮介行這才驚覺身後的動作。
「喂！你干什……」
後邊的話被從背後侵襲而來的熱吻吞沒。
「不要……等一下……！」
被吻得喘不過氣，顧及到地點的不恰當，宮介行仍不忘記發出斷斷續續的抗拒，商柘卻像有意同他作對似的，硬是進一步堵住了他所有的話語。
等到商柘終於捨得放開他時，他也氣喘得罵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混蛋！」
如果被人發現了他要他死！
「和我交往的是你，所以我希望坐在我身邊陪我一起看比賽的也是你。」
捉住他的手，商柘的黑瞳中映出他氣急敗壞的臉。
「留下來，好嗎？」
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卻讓宮介行不知該如何反應好。他之所以會來看他並不是很感興趣的球賽，也單純是因為商柘喜歡的緣故。這是兩人在確定了戀人關係后的第一次外出，若是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吵架的話，也實在太不划算了。躊躇了一陣子，他抓起商柘的領子恐嚇地道：
「再敢和其他女人摟摟抱抱，我饒不了你！」
「是，遵命。」
確定了他不會走，商柘鬆了口氣般咧開嘴，保證似的揉揉他的頭髮。這個溫馨的動作令宮介行不禁心跳了一下。
「那我們現在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嗎？」
瞪著卸下嚴肅的表情又恢復成一臉白痴的男人，宮介行儘管已經不是太生氣了，但覺得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便道：
「我渴了。」
「啊？我記得剛才拐彎角有自動販賣咖啡的……」
「我不要！我要你出去買！」
「出去？」男人瞪大了眼，看看錶，「離下半場沒多少時間了耶……」
宮介行的目光立刻警告地射了過來。
「你到底去不去？」
他重要還是比賽重要？
商柘忙點著頭。
「好……我馬上去！你先回去等我，不要走喔。」
一邊叮囑著一邊趕忙朝體育館外奔去。
望著那匆忙而去的背影，宮介行總算滿意地笑了笑。
「咦？阿柘沒有回來嗎？」
一回到座位上，就見那個女孩也是獨自一人坐在那裡。隨意點了一下頭，宮介行對她還是沒有什麼好感，女孩卻主動與他攀談起來。
「你是阿柘的好朋友吧？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呢？」
什麼？本來懶得去聽的宮介行突然捕捉到這麼一句。
「啊……？」
女孩掛著一絲靦腆的笑，表情似乎還有些懷念。
「跟他分手也有半年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他還是老樣子啊……」
分手？
「你是……」
那傢伙不是說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嗎？
「說來還真不好意思，雖然當初是我先提出的分手，不過好像到現在我還一直忘不了他呢，記得我們過得最愉快的時光就是一起看球賽，他說能夠和喜歡的人一起看球是件最美好的事情。以前不覺得什麼，直到和別的男生交往，才發覺其實他是最好的……」
這女人在說什麼！
宮介行只覺得心咚地一下沉了下來，一種被欺騙被隱瞞的屈辱迅然騰起。
女孩沒有發覺他的異樣，仍一副萬分懷念的模樣。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吧？阿柘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我卻放棄了他……」
後來還說了什麼不清楚，只記得女孩的男朋友回來了，女孩立刻收起落寞換上笑臉。但在他的腦海中，則不斷旋轉著一個事實：這個女孩是商柘以前的女朋友！
難怪會叫得那麼親熱那麼默契，就連興趣也一模一樣！
就在他站起來時，商柘回來了。手中抱了幾罐飲料，樣子像是剛剛從外邊沖回來似的商柘顯然不知道他心中起了怎樣的變化，還安心地笑著把飲料遞給他。
不知道他是怎樣把商柘的手揮開的，只記得那張笑臉在一瞬間變成了錯愕。
而就在下半場球賽開始的哨聲響起時，他轉身朝外頭衝去。
逃也似的飛跑著，因為心情的緣故，身上的力氣也消耗得很快，沒多久腿就軟了下來，但他卻不願停下。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源源不斷地流出痛楚。
跑到附近一條沒有人的小巷子，宮介行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才不得不停下來。正待喘口氣，就聽到身後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介行！」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但他現在不想見他。宮介行才要跑，就被後邊追來的人抓住了。
「滾開！」
「介行！」
「你追來做什麼？」
慍怒地丟開那隻大手，宮介行一轉身就激烈地大叫起來。
「既然難得遇到你的舊情人，何不借這個機會敘敘舊？」
「介行，不是的！」
「你們不是志趣相投嗎？可以看球看到忘了我在哪裡的地步！明明就是和你有過一腿的女人，還跟我說什麼只是普通朋友，我信你才有鬼！」
「那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
聽商柘喊出這麼一句，宮介行激動的情緒才如電影定格般停了一下，又吼起來：
「分手又怎麼樣！人家還不是想和你破鏡重圓！她可沒有把你當普通朋友的意思！你居然還騙我！反正和我在一起就是無聊！你滾回去啊！滾去陪你的老情人！讓她來陪你看球賽啊！我討厭籃球！討厭那種地方！也討厭你！」
吼著他賭氣地把商柘向外推去。
突然雙手被一隻大手抓住，身子也幾乎被提了起來。
「你、你幹什麼！」
慌亂地看著商柘突然將他朝體育館的相反方向扯去。
「回去！」
商柘簡潔地丟下一句，抓了他就走，也不管是否抓痛了他的手。
逆反心理習慣性地出現，宮介行就是不肯就範，然身子卻被硬拖著走。氣憤至極，他尖刻地叫著：
「你捨得回去？不是還有下半場嗎？球賽對你不是比什麼都重要嗎？與其和一個完全沒有共同愛好的人在一起，你難道不覺得和那個女人更自在？」
商柘猛然一回頭，犀利的目光震住了他的吼叫。
不自覺地閉上了嘴，宮介行咬住下唇。
「不覺得。」
商柘的嘴唇緩緩張開，聲音卻沒有眼神那樣強烈。
「我希望能夠和我喜歡的人一起看球賽，但是，如果那個人不喜歡的話，我寧願不看！」
不知道爭吵可以激發性慾這種說法是否正確，但被商柘拖回寢室后吵著吵著就吵到了床上。宮介行雖然很不甘心一被他抱住就神智紊亂，但在那高溫的懷抱下他卻無法不迷醉。
--你啊……真是怎麼也叫人放不下心……
在情慾澎湃時，宮介行彷彿聽到那個男人在耳邊低語著，似乎懊惱而又心疼。
--我該怎麼做才會讓你相信呢？不管我之前和多少人交往過，我現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可你也從來不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該怎麼做……
不知是因為激情的緣故，還是那耳邊的聲音太過溫柔，宮介行的眼睛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在對上那雙灼灼發亮的黑眸時，眼淚流了出來。
張開手擁抱過去，追逐著吻，不想停，不想放……
無理取鬧，吃醋吵架，胡亂髮火……一切負面的情緒都是為了這個人，為了這個人可以好好地看著他，一直一直地看著他……
***
「……喂！狄健人，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最近哪裡還有籃球賽什麼的，去哪可以弄得到票……關你什麼事！回答我就是了……」
浴室里斷斷續續傳來宮介行的聲音，像是在和某人通電話，由於水聲的覆蓋，聽得不是很清楚。這是商柘在買回晚餐後進門時所聽到的。
從體育館回來后就一直糾纏在床上，雖然過程是美好的，不過事後卻造成某人腰部劇烈酸痛，從而引起又一陣暴怒。為了不讓痛得不行又愛逞強的愛人動氣，
他趕緊溜出去買晚餐。
將買回來的晚餐一一擺出來，聽著浴室里愛人沐浴的水聲，商柘的唇角不知不覺向兩旁彎去。
雖然情人暴躁易怒，又愛吃醋，有時還蠻不講理，但是卻讓他窺到了最誠實的一面……儘管只是在床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別問有的沒的……我以前不喜歡又不代表現在不能喜歡！快點說啦！」
宮介行惱大地道，要不是他不知道該問誰，也不會專程打電話給向來惟恐天下不亂的狄健人。
正說著，手一滑，撲通一聲，手機掉進了滿是泡沫的浴缸里。
「哇啊！」
「介行！怎麼了？你沒事吧？」
「色魔！誰准你進來的！出去！」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