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是仇煒之握方向盤以來行車速度最慢的一次。
時速只有三十公里,平平穩穩定速行駛,就連必要的紅燈路口也以完全沒有晃動的高度技巧停車。
前座的顏琳靜靜靠躺著,微皺著眉心眼皮顫動,放在肚腹上的雙手,十指緊緊擰在一起,壓下來的車窗刮進了風,她不斷深呼吸企圖緩和排山倒海而來的不適,仇煒之伸手握住她,著急的問:
「現在覺得怎麼樣?」
顏琳張開眼,頭忽然暈得更厲害,她想吐,想坐起來,安全帶在她動作的那一瞬發揮功效把她牢牢綁在座椅上,她不能說話,一手捂著嘴,一手無力敲著車門,仇煒之連忙靠邊,顏琳衝下車來奔到路邊,抱著肚子劇烈的乾嘔著,仇煒之趕到她身邊雙手扶著她的肩,發現她顫抖得好厲害。
「我現在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忍一忍。」他拭去她額上的汗。
「不要……」她的唇打著顫,微弱的說:「去醫院也沒用,只是白折騰人,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你家在哪裡?」他扶著她往回走。
「在,在中山二路……」她說著,坐進車子里,想不起來地址,甚至能連絡的人都想不起來,腦子的資料打著混仗,就像果汁機,把所有的東西打在一起,分不出它們本來都是些什麼。
仇煒之加快車速,呼嘯過街。顏琳的世界在旋轉,像坐在保齡球里,高速旋轉的前進,她閉上眼睛,認命接受宿疾折磨。
聽見鐵門轉動的聲音,顏琳不敢睜開眼,暈眩造成的目光失焦會令她更難受,仇煒之把車子開進車庫裡,一陣撲鼻而來的鐵鏽味,使她激動。
「這裡是哪裡!我要回家……」
她解開安全帶搖搖晃晃下了車,正好撞進下車攔她的仇煒之懷裡,他攔腰將她抱起走上二樓,任她無能為力的低聲抗議。
「我要回家……」
仇煒之小心的將她放在床上,但是顏琳掙扎坐起。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要回家……」
仇煒之抓住她的手,沒好氣的道:
「你以為你很美,每個人都對你有興趣?」日光燈下看清她白得嚇人的臉色,「這裡是我住的地方,你先在這裡躺一下……你不必擔心,我看都不願多看你一眼!」
顏琳委曲的任他扶著自己躺下來,心情志忑,但是枕頭好舒服,床好舒服,能躺下來,靜靜躺著她就能復原,不再頭暈,就可以回去。
她一動也不動的平躺,意識隨著腦子裡旋轉的天空旋轉著,她習慣性的緊緊抓住床沿,這樣能讓她確定這可怕的旋轉只是幻覺。
仇煒之目光停在她抓著床沿的手,纖細修長的手指頭似乎也透露她的無助。
後悔帶她去賽車。
疼惜她的心情又一次激怒自己,他站起身,脫掉夾克進浴室好整以暇洗個澡,換上輕便的運動服,走出浴室,重新看見床上的人,心跳還是不期然的緊促。
她拘謹的平躺著像個木乃伊,裙擺齊齊覆著膝蓋,膝蓋之下伸出一雙白細勻稱的腿。他的喉骨不安的上下滾動,走過去輕輕拉過一旁的薄被替她蓋上,這才看見她沒有脫鞋,粉黃色小布鞋的蝴蝶結秀氣的綁在細瘦的踝骨處,他小心的,小心的拉開鞋帶,取下布鞋,十隻乾淨的小腳丫在他的胸腔下撩起絲絲波動。
依依放下手心裡的她的腳跟,他拉過薄被將她蓋好,目光飄向床頭柜上精緻相框里的相片,酷似顏琳的女子偎倚在仇煒之身邊,開朗的笑容像夏天的風,仇煒之走過去,看看相片,又看看顏琳,一種複雜的心思在兩者之間漾開:她要當大明星了,也許再過不久,會有更多的人發現她們居然長得這麼像,連他都在第一眼的時候幾乎錯認了。
隨手把相片背朝上放倒,他回到床沿坐下來。
心痛的感覺還是這樣清晰,在他想起她,想起在這個城市裡還是有可能再見到她的時候,會感覺備加捶楚,他伸出手輕輕拂開她面頰上的髮絲,眼睛細細讀她美麗而沉睡的臉,酷似采青的臉。
其實,她們並不是那麼的相像的,顏琳比較瘦,身高也比較矮,皮膚比較黑,聲音比較清朗,個性,也比較溫和……
儘管如此,他的憤怒和溫柔還是為她所牽動。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我們的感情連句點也懶得划,就這樣結束,難道真的是因為你就要成為大明星,而我,仍然一無是處?
仇煒之心裡在問,回答他的卻是顏琳低聲的呻吟。
她閉著眼擰著眉,頭不安的在枕頭上滾動,仇煒之楞了一下,伸手解開她腦後的馬尾,仔細得連一根髮絲也沒有扯動,長發流泄開來,她的臉完全陷在枕頭裡,卻睡得不太安穩。
頭暈?或者,她會認床……
她輕緩的鼻息噴在他的面頰上他才意識到現在靠她有多近,臉上癢絲絲的騷動一直撓到心裡最深處,他沒有去對抗這種騷動,由著他們在心裡作亂,思念和憤怒,愛情和自尊,將他點火引燃之後又用冰雪來澆。
手心拭過她冷汗滋滋的額頭,指尖無限依戀的順過她的眉,她豐潤的面頰,停在她纖細的頸間,最後……他站起身來,拎起外套下樓去。
今夜,得睡在車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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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煒之是在一串粗魯的拍門聲里醒來的,從椅背壓平的駕駛座上跳下來,鐵卷門還匡啷匡啷直搖,他雙手搓搓臉,按下按鈕鐵門卷上來,陽光照進車庫,他的臉卻反而變暗。
「我吵醒你了啊?嘿嘿嘿……我也是昨晚一夜沒睡。」仇振寰還是一貫的嘻皮笑臉,還是一貫的狼狽樣。
「你來幹什麼!」仇煒之早就告訴過他,不許到這裡來。
「我……我想向你周轉一點……這個,啊,大概只要幾千塊……」
仇煒之瞠目。「我昨天才給過你,我說過下個月之前都不會再給你錢了!」
「別這樣不通人情嘛,我昨天晚上在超商被人搶了,」他說,彷彿這是一個好理由。「唉唉……可惜了你那些血汗錢。」
「你也知道那是血汗錢?」仇煒之雙手抱著胸,對他的鬼話完全不信。
「我聽說你昨晚賺了一票……」
仇煒之睨著他,對他的神通廣大有點懷疑。仇振寰嘻嘻笑道:
「我作夢也沒想不到我兒子居然這麼出名哩……你知道他們叫你什麼嗎?他們說你的車子叫「冰火」,你外號叫「飛鷹」啊,嘿,我想你一定開得像在飛一樣……」興緻勃勃的馬屁換來一頓冷眼,仇振寰改換一招,「欸,不要看到我就一臉大便好不好,我是你老子啊,不借我錢也沒關係,借我地方睡一覺總可以吧,唉呀,老了,一個晚上沒睡就撐不下去了。」
仇振寰說完就想上樓,仇煒之大手一伸硬是把他攔下來,看見他半光的頭頂,心裡有說不出來的厭惡:仇振寰原本也有好模樣,可惜毒品佝僂了他的背脊,佝僂了他的志氣,他總是彎著腰,眯著眼,一付希望能從路上撿到錢的樣子。
「哎……連借個地方睡也不讓,你……我以前也沒有這樣對你啊!」他說著,忽然露出一口黃牙,不正經的笑了。「原來有妞兒在啊……嘻嘻,你都已經這麼大啰,我還總把你當孩子,喂,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吧,她有可能成為我的兒媳婦嗎?」說著,手背拍了拍仇煒之。
仇煒之頭皮一緊,轉頭往屋裡看,顏琳站在樓梯中間,披垂著長發看起來病弱又慵懶,不知道醒了多久了,又站在那裡多久了。從口袋裡拿出幾張大鈔塞進仇振寰手裡,他滿意的笑了。
「這樣就對啦,在女朋友面前總要表現的孝順一點,下次我會跟她多說你的好話的。」
「快滾!」仇煒之低喝,眼裡已經冒火。
「好好好,這就走。」拿到錢他也不想再待著,騎上路邊一輛破兮兮的機車,揚長而去。
「他是誰啊?」顏琳走到他身邊來,發問之後才看見他神色不善。
「我送你回去。」
「我想喝點水……」在他發火的眼底,她囁嚅。
他不耐煩的走進車庫,從牆角拉出一箱寶特瓶裝的礦泉水,拿出一罐丟給她。顏琳伸手接個正著,心情不禁大好,她從小運動神經就比人遲頓,穩穩接住一個東西可是難得一見的,雖然這次絕對是投手的功勞。
她秀氣的喝著,也一面看著仇煒之倒栽一罐水,咕嚕咕嚕像水牛似的,不過在國外牧場看到的牛,喝水可斯文多了。
「這裡是你家嗎?」她好奇。
「我沒有家!」他冷淡,關上瓶蓋,拎著瓶口。
她在心裡『哦」了一聲,改口問:「你一個人住啊?」她在車庫到處觀望之後走到外面去,四周是一片雜草地,後方倒有一區整潔的住宅,門前的四線道馬路又寬又直。「這條路通哪裡?」
「xx技術學院,楓林溫泉……」
「還有隱形山道,對不對?」她笑著說,但是不敢指望這冷凍冰櫃笑一個,很快接下話:「遊客應該很多吧?」
「我不知道。」
「這房子是你的?」
「借來的。」
「跟誰借的?」她衝口而出,但立刻再改口,「我是說,你認識屋主啰?」
「嗯,」他點頭,反問:「你問這麼多幹嘛?」
「沒事。」她搖搖手;只不過有點想法而已。
仇煒之看她氣色比昨晚好了很多,不禁主動關心,但聽來還是惡聲惡氣。
「頭不暈了嗎?」
「好很多了,謝謝你,」雖然還暈,但在身體忍受的範圍。「我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你才幾歲?」仇煒之不以為然。
「真的,我念高中的時候,有一次還昏倒在路上呢,從那一次起我爸媽就不許我自己一個人出門,醫生說這叫梅尼爾式症。」
什麼毛病這麼拗口。「那昨天為什麼又自己跑出來?」
「我騙他們說,跟同學去看電影,下了班就坐計程車來這裡。」
仇煒之不禁皺眉,騙家長,坐計程車來,一直等到他下班?就為了道歉?這個女生,是怎麼回事?
「我送你回去吧,說不定你的家人已經報案了。」
他冷著臉說,顏琳卻笑了出來。
「沒那麼嚴重,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包包。」說著輕快的上樓去,拎起一直放在枕邊的白色手提包,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的被帶來,但是什麼東西也沒少,完完整整的又帶回家。看見柜子上一個背朝上的相框,顏琳伸手想把它擺正,但是樓下汽車已經發動引擎,暴發力十足的引擎聲,讓她餘悸猶存。昨晚如果不是車子高速飛沖轉彎,她的梅尼爾式症根本不會發作。
她緩緩走下樓,仇煒之已經把車停在門口,拿著抹布小心的擦拭著在陽光下發亮的車體,甚至用手指頭仔細推開抹布不能去除的臟污。
顏琳走近,發現他看著車子的時候很不一樣,是全心全意地在關注著,他對女朋友也會這樣嗎?
這男人看起來很壞,可是卻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顏琳憶起他溫暖的懷抱,呼吸猛然紊亂。
昨晚她根本沒睡,病得完全沒有行動能力的她只能靜靜躺在天旋地轉的暈眩里,提防著仇煒之,但是他很規距的放她一個人在樓上,他好心收留她,把地方讓給她睡,甚至,他替她解開馬尾時完全沒有弄痛她……
「走吧。」仇煒之發現她走近,把抹布放進後車廂。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顏琳沒忘找他的目的。
「不要緊了,你看到的。」他雙手一攤。
「那你不會再生我的氣了?」
仇煒之不耐煩的瞥了她一眼,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是眼神溫和多了,顏琳不禁笑了,搬開心頭的大石頭,快步走向他。
「那我以後還可以來找你嗎?我不會再提道歉的事了。」
仇煒之打開車門的手忽然定住,彷彿沒聽清楚她說什麼,他回身望住她,晨光里的笑,晨光里的采青……
其實顏琳說完自己也楞住了,她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這樣說,雖然她對他有好感,但怎麼會把話說成這樣,好像可憐兮兮的,要他允許她的追求似的……萬一這壞脾氣的人拒絕,那不是糗死了。
她趕緊,把話重新詮釋一遍。「我,我是說,是說……我以後,還可以來找你嗎?」結結巴巴的扯了一頓,竟然只是重複一次,笨!
「隨便。」仇煒之避開她的慌張無措,坐進車裡。
顏琳笑了開來,快步跟上前去。
「我知道你叫仇煒之,我叫顏琳,我現在還不能回家,你送我到我同學那裡。」她一面系安全帶,一面說。
車子閃著方向燈,緩緩起步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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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顏琳,你到底上哪兒去了!」
米方方租來的單身套房裡,她把按門鈴的顏琳讓進來,一面呼天搶地。「你知道嗎你爸媽昨晚找你找得快瘋了,我真沒想到你會一個人開溜……我被你害死了,以後你爸媽一定把我列為拒絕往來戶了。」米方方一拐一拐的走到床邊坐下來,一付快瘋掉的樣子。她的腳傷沒有大礙,但是腫起來了,暫時很難行動,所以在家休息沒上班。
「我去找仇煒之了,」顏琳走到床邊躺下來,一個晚上沒睡,她好睏。「我一直在做惡夢,快要神經衰弱了……還好他沒事,而且我還和他成為朋友。」
「等等!你一個人去找他!」米方方斜眼望她。「那,這整個晚上怎麼回事?」
「都在他那裡啊……」顏琳無力的說。
「你整晚在他家?」米方方才剛坐下,立刻又跳起來,不敢置信的瞪著顏琳,「整個晚上?你,你……」她張開的雙手不斷往下扇,彷彿要讓自己理智一點,可是她跟顏琳一樣,容易結巴。
「你不要那麼大聲,」顏琳急著解釋,「快幫我想個理由,看怎麼跟我爸媽解釋。」
「怎麼解釋?叫他負責啊!」米方方大叫。
顏琳按著額頭,軟綿綿的說:「方,不要鬧!不是你想的那樣……」急得微微暈眩,她又躺成了木乃伊,眼睛瞪著天花板把事情說了一次。
「那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趁早幫你圓謊啊……他們晚上十點半打電話來,你人不見了我不能隨便瞎扯。」
「我的手機沒電了,電話號碼都記在手機里,我只記得家裡的電話,其他的號碼一個也不記得……」
米方方想想也對,因為她也是完全不記電話號碼的人。「唉,科技產品用多了人反而變笨……那就告訴你爸媽實話啦,反正你們也沒怎樣……」
「不行啦!」顏琳打斷她。「他們要是知道我又頭暈,一定會強迫我去住院,把我關起來,一個月不讓我出門。」
米方方又嘆了一口氣,也躺了下來。「他們一定沒想到,把你保護得這麼周到反而讓你離他們更遠……」
顏琳不搭話,心裡卻無限感慨,她靜靜想起仇煒之,他握著方向盤狂野自由的模樣一直在腦子裡旋轉著,他和米方方都是自由的,他一個人住,一個人工作,但是他有好多朋友……
「方,我真不想去公司上班……我有我想做的事情。」至少是做個獨立自由的人,像仇煒之那樣,他好酷哦,表情冷淡,舉動卻這麼細心……她的手不經意順過自己的頭髮,溫習他的細心,他的氣息,昨晚他指尖觸碰頭髮時的恐懼不安現在變成一種騷動,不停撓著她的心。
為什麼她會有種溫柔的錯覺呢,覺得他對自己是溫柔的……
「有了!」米方方打斷她的遐思。「我想到了,就說你不喜歡上班,所以故意搞失蹤,拜託他們別再逼你了……」
「嗯,真是好主意。」顏琳笑了。
米方方拿被子蓋住她的臉。「笑笑笑!你真是沒良心,都不想想我要替你背黑鍋耶!」
顏琳拿掉臉上的被子,面向天花板拉她的手,道:「我告訴你哦,我發現一個好地方,很有可能實現夢想哦,如果可行的話,你不用再去超商打工,我也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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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琳拿著米方方想出來的理由回去見爹娘,顏德志聽完了楞在沙發椅上說不出話來,蘇曉琪則是流著眼淚不敢相信,連顏翰都生氣了,大聲責罵她被慣懷了不懂事,顏家的天井客廳里所有的人都坐著,只有顏琳站著挨罵,她紅著眼睛求助的看著幫忙找了一夜的詹祐庭,他沒辦法,只好開口打圓場。
「顏伯伯……」這是他在私人場合里對顏德志的稱呼。「顏琳雖然很不應該,但還好人沒事,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我想她看到你們這麼擔心,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說完看了顏琳一眼。
顏琳趕緊搭腔。「對不起啦,我下次不敢了……」
撒嬌的柔軟甜膩聲調,顏德志一聽就沒輒,但是蘇曉琪完全不接受她的道歉,流著眼淚負氣回房去。
「媽……」顏琳喊她,但留不住人。
「你喔你喔……」顏德志沒好氣的指著她,「看你怎麼向你媽媽道歉……下次絕不可以再這麼不懂事。」
「知道了……」顏琳嗲著聲。
顏德志哼了一聲,趕快進房去安慰老婆,順便休息一下,大家都忙了一夜,顏翰也回房去睡,客廳里只剩下詹祐庭和顏琳,他雙手掛在褲袋裡,等她給自己一個交代,昨天是他先被騙,顏琳才得以落跑的。
「對不起……」顏琳怯怯開口,知道昨天詹祐庭一定很難堪。
「只有一句對不起?」
「我……對不起。」這次加上鞠躬。
但是這一套只對她的雙親有用,詹祐庭一雙利眼望住她。「昨晚真的都在米方方家裡?」
「嗯,真的。」她慎重點頭。
「如果是這樣,那我對米方方那丫頭也要另眼相看了,她扯的謊我居然完全看不出來,還有你,你連我都騙。」
「對不起對不起……」顏琳不想扯更多的謊來圓謊,只好拚命道歉。
詹祐庭沒法再生氣,「我是說你想搞失蹤至少得跟我說一聲,我一定會把你藏得更好。」
顏琳楞了一下噴出笑來,詹祐庭也笑,一付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我走了,顏伯伯和顏翰都累壞了,我得去上班,免得公司唱空城計,你也好好休息吧,看看你,氣色真糟。」他拍拍她的肩,提步想走,顏琳卻喊住他。
「祐庭,我想開店做生意,你幫我好不好?」
「做生意?」清秀的眉心微皺。
「嗯啊。」
顏琳端來兩杯咖啡,和詹祐庭坐在陽台的小咖啡桌邊,把她的想法告訴了詹祐庭。
「我和方方一直想開一間咖啡蛋糕店,賣我們自己做的點心、咖啡,那是一種好浪漫的感覺……」
詹祐庭忍著笑,居然有人憑著浪漫的感覺就想做生意,真是浪漫。儘管如此他還是給了很中肯的建議。
「做生意是另外一門專業哦,不是只靠浪漫就能做得起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找你商量,我爸媽是不可能聽我這些話的,你幫我說服他們,如果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有一天我一定會很遺憾……」
顏琳目光幽遠,神情幽遠,她彷彿已經準備好,等著振翅飛入藍天的懷抱,只要身邊的人別再抓住她,她可以飛得很好……
詹祐庭啜著咖啡,心思百轉,忽然明白顏伯伯夫婦倆為什麼會這麼焦慮,他們太愛顏琳,可是對顏琳卻越來越失去掌握。那他又該怎麼做呢?
抓住她?或是幫助她飛翔……
「好吧,你說的那個地方,我們再找時間過去看看,現在我得上班去了。」他站起來。
「謝謝你,如果我的想法能夠實現,你一定是我最大的恩人。」顏琳對未來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