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把劍是我們之間的信物……
兩日後,我們將在御門相見……
自從永晝離去之後,水裔的腦海中不斷的回蕩他所說的這兩句話。
那把劍被他擱在桌上,而他則是坐在一旁,疑惑的看著那把劍來回撫摸著它。
這把劍的樣式好熟悉,他似乎在哪兒見過,記憶中似乎有著模糊的畫面……
「難道是?」水裔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起身,他望了望外頭髮現天色已亮,立即穿上外衣,急急忙忙的出門去。
「我說啊……你一大清早就來我家打擾,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啊?」覺雁坐在大廳主位上,邊打呵欠邊問。
「很重要的事。」水裔皺著眉,神情凝重的看著他。
「什麼重要的事?」覺雁又打了一個呵欠,難得今日不用上早朝,他原本打算好好的休息一番,沒想到水裔這傢伙一大清早就跑來擾人清夢。
「永晝他……」站在廳前的水裔雙手握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他怎麼了嗎?」覺雁伸手揉揉雙眼,企圖把瞌睡蟲全趕走。
「他是不是衛時平當初培養的一批內院侍衛其中之一?」
此話一出,讓原本還昏昏欲睡的覺雁清醒過來,他面色凝重的盯著水裔瞧。
「是……是啊……」他緩緩的點著頭。真如他所說,這還真是件重要的事。
「我聽說他們在五年前的政變之後就下落不明了……他們現在在哪裡?做什麼?而你為何又可以跟他們聯絡上?」
水裔一口氣問了許多問題,覺雁一時間無法全部回答,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當他想起我是誰的時候,你就告訴他一切吧……
不久之前,永晝是這麼叮嚀他的,想起這段話,覺雁不禁玩味的挑眉。
那個永晝連這也算到了?他認為這小鬼遲早有一天會想起來,虧他還以為這小鬼根本忘了這件事呢!
「五年前那場政變牽扯了不少人,也包括你家人,這點你很清楚吧?」覺雁緩緩的說著。
「我知道……」提起這件事,水裔胸口一緊。那場政變讓他失去所有親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當時親近太子的大臣全被判了不實的罪名,而衛時平與那批內院侍衛也無一倖免,他們本該都被殺頭的……」提起這段往事,覺雁不禁皺眉,當時的他還只是個孩子,根本管不了這些事,而覺府之所以逃過一劫,是因為他的父親是皇后的兄弟,靠著這一層關係他們才沒事。
「後來呢?」水裔神色凝重的仔細聽著覺雁道出一切。
「他們不知被誰救了,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天牢里,而太子殿下也不知去向。」
覺雁頓了一會兒,看著水裔許久,這才又繼續說道:「後來官府一直在找他們,卻都毫無消息,直到事件過後半年左右,永晝這傢伙才又突然出現。」
「他找你做什麼?」
「他打算暗中連結我的勢力搶回政權,所以才會調查你的下落,企圖從羯族中將你救回中原。」
「他在利用我?」聽到這裡,水裔不禁皺眉,聽起來他就像是永晝所安排的一顆棋子似的。
「你要這麼想也無所謂啦!」覺雁掏掏耳朵,不否認這說法,因為他自個兒也這麼認為。
在這場計謀之中,所有人都是永晝安排的棋子,此刻正如他所言,棋子正朝著目標一步一步的接近。
「原本,他打算藉由你來推翻政權,順勢將你推上帝王的位置,因為太子派系的人幾乎都已被殺頭,只剩下你這個先皇義子,將你推上王位也算是合情合理。」
「啊?」水裔越聽越覺得不可置信,敢情這個永晝居然……
「但是……老天似乎很願意幫助我們,據說前些時候真正的王位繼承人出現了。」
「是太子?」
「是啊!這盤棋的主帥被找到了,想當然耳,計畫自然順利多了。」說到這裡,覺雁也不禁勾起了笑容。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永晝他們究竟藏身於哪裡啊?」
「聽過黑山賊沒有?」覺雁突然反問。
「聽過,京城裡傳過不少他們的事迹。」水裔點點頭,這種街坊流傳的故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據說,這黑山賊是近期才崛起,專搶好商惡官,對人民來說,無疑是英雄的化身,但是對官府來說,他們猶如一根芒刺。
「這些黑山賊,就是當初那批下落不明的內院侍衛。」
「怎麼可能……」水裔震驚的回答,一下子知道太多事情讓他有些無法負荷。
「你若是相信這些,信任永晝的話,最好履行他委託於你的事。」
覺雁知道他們打算行動了,就算不知道確切的時間…但是從水裔的神情就可猜出一二。
「他又為什麼要把我丟在這裡不聞不問……」水裔低下頭,輕聲的問著心底最在意的問題。
「因為他信任你,也希望你自己能奪回屬於水府的一切……」說到這裡,覺雁又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今晚的夜色充滿了不安,原本皎潔的明月此刻卻像是流了血一般的鮮紅,看起來讓人不由得有些心驚膽戰……
「大人,快過子時了,咱們還不關門嗎?」負責關御門的士兵恭敬的問道。
一直站在御門前的水裔則是一直盯著門外:心中充滿著不安。
「不,今日晚點關,你們先退下。」水裔站在門前朝士兵們揮揮手,要他們統統離開。
士兵們雖然滿腹疑問,但是也不敢多問什麼,行禮之後,隨即全部退下。
御門前的廣場陷入寂靜,只有水裔的身影在月色的籠罩下被拉得長長的。
這時寂靜的夜空里響起了打更聲響,這聲響回蕩在御門廣場,令水裔也不禁皺著眉直盯著前方。
他不由自主地把掛在腰間的劍給握緊。
這是他們彼此之間的信物,好久好久以前,永晝曾經對他說過,這把劍等於他的生命……當他有一天願意交給另一個人時,代表著信賴……
子時一到,遠方出現了好幾盞燈火,隨著步伐聲的接近,那些燈火越來越亮。
御門前,有一群人正逐漸靠近,他們身著胡族商旅的服飾,看似一群準備進貢的胡族人。
他們漸漸走近,水裔看不清楚他們的長相,因為所有人的臉龐都蒙住了。
這是胡族人標準的打扮。
「是他們嗎?」水裔握著手中的劍,不禁自問著。
這群胡人在御門前停下腳步,其中有個人跨出人群緩緩朝他走近,來到水裔的面前。
水裔不安的抬起頭,看著這個身型修長的人。
「按照約定……」那人伸手緩緩的扯開蒙在臉上的布巾,一張水裔再熟識不過的臉龐透過月光讓他瞧了個清楚。
「子時已到,我來取回劍。」身著胡族服飾的永晝朝他伸出手,充滿自信的臉龐中露出一抹比以往漂亮百倍的迷人笑容。
這夜,如鮮血般的紅月,彷彿宣告了一場震動尉朝的政變。
失落已久的太子殿下,帶領著黑山賊闖進宮殿里,他們毫無阻撓的越過御門,直達尉朝正殿。
一身胡族打扮的黑山賊們在正殿外直攻入內,措手不及的守衛士兵以及官員們全降服於他們之下。
一條充滿鮮血、直達正殿大門的道路被打通了,尉朝太子踩著平穩的步伐,踩著鮮血,踏進了正殿,這群被陷害的人們如願以償的返回他們所屬之地,名正言順的搶回一切原本他們該擁有的……
而五年來尉朝的動蕩與不安,在這天夜裡畫下句點——
如被鮮血潑灑的夜空漸漸褪下,當水裔回過神來時,天空已是一片灰濛濛。
他依然站在御門前動也不動,而這夜御門反常地未關起,不久前的畫面依然烙印在他心裡。
據說,當時站在最前頭的是黑山賊的頭頭,而長夜則是當年內院侍衛的統領,他與永晝引領著所有人跨進廣場。
這時,有個人悄悄轉過頭朝他微笑,眼底充滿感激的笑意。
他猜——這人或許是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