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哇，真是難得，竟然可以在假日看見安風旭坐在核桃木餐桌旁，優閑地翻著商業雜誌！

「汪！汪！」關沁亦極其興奮地搖著尾巴，希望安風旭能夠帶她出去透透氣。

「怎麼了，老布？想出去嗎？」安風旭抬起頭，投給關沁亦一個溫暖的微笑。

沒錯沒錯，快帶她出去走走吧，去哪兒都行，她已經快悶瘋了！關沁亦短短的尾巴搖得更快了。

「好吧，那我們去公園逛逛好了。」

「哇，狗狗耶！」來到公園，一堆小孩馬上涌了上來，爭相撫摸著關沁亦。

「狗狗，握手！」其中一個看似是孩子王的小孩開口要求她。

握你的大頭鬼啦！握手？有夠沒創意的！身為一隻狗最大的悲哀，就是老是被人類要求握手，啊是怎樣，會握手的狗就比較有出息嗎？關沁亦不屑配合地撇過頭。

「這隻狗好笨喔，牠都不會握手！」小孩不滿地咕噥著。

對，你聰明，那換你來當狗好了！關沁亦悻悻然地瞥了小孩一眼，真是奇怪了，他叫她握她就得握啊？開玩笑，狗也有狗權耶！

「笨狗狗！」小孩說著捏緊小小的拳頭就往關沁亦的頭捶了下去。

我你咧，死小孩……關沁亦正打算髮飆，身旁的人馬上替她出了聲。

「小朋友，不可以這樣喔！」安風旭板起臉色對動手的小孩說道，「這樣狗狗會痛的！」

「哼，才不會咧，我們家也有很多狗！」小男孩說完扭頭就跑。

「吹牛！李健仁他們家根本沒有狗！」其他小孩也跟著一鬨而散。

厚！現在的小孩是怎樣啦？被打了也沒得討，關沁亦只好自認倒楣地站了起來。

「現在的小孩真是有點糟糕，對不對，老布？」

就是說啊！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愛護動物啊？關沁亦也搖頭附和。

在公園晃了一圈后，安風旭到附近去替愛犬拿水，關沁亦則舒舒服服地趴在草地上曬太陽，順便半瞇起眼享受著拂面而來的涼風。

「笨蛋狗！」咦？方才的小霸王又出現了！這回又想幹嘛？關沁亦警戒地看著他。

只見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統一脆面，捏碎、打開，倒了一些在手掌心，蹲下身遞了過來。

幹嘛？是要給她吃的嗎？關沁亦狐疑地望著他。

「嗯……」小男孩又揚了揚掌心。

拜託喔，關沁亦實在是不想說，但是這小孩的手實在很臟耶！呃……好啦好啦，她吃就是了，難得人家這麼好心，她只好硬著頭皮舔了。

「乖乖！」看見狗狗舔著自己手上的零食，張健仁眉開眼笑地摸著關沁亦的頭，

安風旭遠遠走了過來，發現小男孩正撫摸著老布，於是停下了腳步，看著小男孩臉上那種滿足的笑容，他故意轉了個方向，又向前走去，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

「喔，歡迎光臨，老布。」合上手中的書本，原海摸了摸安風旭懷中的狗頭。

咦？流氓也會看書啊？關沁亦很好奇地瞄了瞄原海手中的書本封面，卻發現上面的字她一個也不認得。

「好酷的狗喔！你養的嗎？」端著托盤過來的年輕女服務生有著爽朗的聲音。

「嗯。」安風旭點點頭。

「我可以用黑色麥克筆把牠的眼眶塗黑嗎？這樣牠就變成賤狗了耶，身價會飆漲好幾倍喔！」年輕小女孩提出她的建議。

最好是！賤狗現在已經不流行了，要不要乾脆送她去訓練當導盲犬，看能不能當可魯？關沁亦沒好氣地瞄了瞄眼前的新新人類。

「我覺得老布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好了。」安風旭緩緩地開口。

聽到了沒有，小丫頭？關沁亦聞言很跩地翹起尾巴。

「嗯……這隻狗……」年輕女孩突然對著關沁亦左看右看。

幹嘛啦？看什麼看？真不愧是甲級流氓請的員工，老闆跟員工全都一個樣，渾身怪裡怪氣的！

「牠很久沒洗澡了吧？」

切，還以為她要說什麼驚人之語咧！關沁亦整個身體放鬆地用腳掌抓著耳朵。

「咦，聞得到味道嗎？」因為車禍之故，老布的確已經超過牠正常該洗澡的時間了。

「有一點。沒辦法，我的鼻子很靈的！」年輕女孩笑了笑。

「對啊，一點點小味道都逃不過她的鼻子！」原海有些無奈地介面。就因為這樣，他現在連煙都沒得抽了，因為不管他用什麼方法去除煙味，葉楓還是聞得出來，簡直比法國人訓練用來聞松露的狗還厲害！

真這麼厲害？如果她現在放個狗屁她聞不聞得出來？關沁亦才不信邪呢。

「我的鼻子可以辨別出空氣是否符合標準質喔！」葉楓一臉驕傲的說道。「啊！來了來了，搽了香奈兒NO.5水的女人又來了……」

誰啊？搽了香奈兒NO.5香水的女人？關沁亦不禁也好奇地抬起頭，看向咖啡館的木門。

約莫過了五秒，厚重的木門真的被推開，一個身型窈窕的女人走了進來。

「咦，你們怎麼了？為什麼全都盯著大門看？」劉薇安有路一不解地望著吧台邊的人。

「沒事、沒事！」眾人連忙轉回頭，

「真么巧？沒想到你也在這兒！」劉薇安在安風旭身旁的位子坐下。

「嗯，我偶爾會過來坐坐。」

這個女人是誰啊？眼前這個女人甜美的程度跟侯佩岑有得拚耶，安風旭該不會就是喜歡這類型的女生吧？

「可以給老朋友一個特別的服務嗎？」劉薇安朝著原海微笑，「我還沒有吃午餐……」

原海開的咖啡館，只賣咖啡不賣餐，徹底貫徹他開店不為賺錢的理念。

「妳想吃什麼？」原海似乎很樂於為美女服務。

「什麼都行，就是別叫我吃那些甜得膩死人的蛋糕。」劉薇安比比玻璃櫃內的蛋糕。

吃大便比較快啦，反正最後拉出來還不是都一樣！這話很臟，關沁亦當然知道，所以她只敢在心裡想，半點都不敢吭出聲。

「我要回去了。」安風旭突然開口。

「幹嘛？薇安才剛來你就要走，你故意的呀？」原海卻不打算放過安風旭。

「對呀，好像擺明了有他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他一樣！」劉薇安從善如流地介面。

該死的甲級流氓，你是怎樣啦，又不關你的事，你啰嗦個什麼芋頭蕃薯！關沁亦氣得差點跳腳。

「我要回去幫老布洗澡。」安風旭沒什麼表情地說道。

「又拿老布當借口了？」劉薇安眼珠子轉了轉，「你從以前就是這樣，遇到有什麼不想去的場合，就把老布搬出來當擋箭牌。」說著，她的手還輕輕地撫上關沁亦的頭，「老布，你還真是可憐喔，老是要替主人背黑鍋……」

「……嗚……汪！」別碰我！關沁亦惡狠狠地叫出聲，嚇了所有人一大跳。

「老布……你怎麼了？你不認得我了嗎？」劉薇安有些驚訝地盯著關沁亦看。

「誰認得妳啊？為什麼我非得認得妳不可呢？」關沁亦對眼前的女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我回去了。」安風旭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地將關沁亦抱離座位，然後推門離去。

「唉，被討厭了……」劉薇安只手撐住下顎，搖搖頭道，「不但被人討厭，現在連狗也跟著不喜歡我了，真不傀是養了一、二十年的狗，完全了解主人的心裡在想什麼。」

「是這樣嗎？」原海很快地倒了杯伏特加遞過去，他的嘴角帶著笑意，「妳該不會是對安仔仍然舊情難忘吧，薇安？」

「這個嘛……你說呢？」劉薇安笑了笑，沒做任何正面回答。

「妳是不是還喜歡他，這要問妳；他是不是還喜歡妳，這要問他，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呢？」四兩撥千斤嘛，這招誰不會！

「咦，我還以為你的靈異第六感會告訴你些什麼呢。」

「不行的，我的第六感一碰到感情問題就完全不準，什麼端倪也看不出來。」

「是喔？那我不就不能請你幫我看看我未來的另一半到底是誰了？」

「我說妳呀，」原海笑了笑，「妳想要的是什麼，難道妳會不知道嗎？」

「有的時候，我也會感到迷惑的……」劉薇安老實地說道。

「這樣有什麼不好呢？會感到迷惑就表示妳有認真的思考，跟之前老是橫衝直撞的妳比起來，現在的妳總算成長了不少。」

「成長的代價可是很昂貴的呢。」劉薇安有些落寞地用手指敲了敲臉頰，「這幾年的時間全花在那上面了……」

「嗯，再來一杯吧！」原海只是微笑的勸酒，什麼都沒再多說。

「老布，洗澡了！」安風旭從浴室探出頭，大聲喚著老布。

真的要洗喔？那不就全身上下全被他摸光光了嗎？關沁亦猶疑地裹足不前。

「妳想太多了吧，小姐？別忘了，妳現在是只狗，而且還是只有小雞雞的公狗！」腦袋裡另一個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這她當然知道啊，可是……

「趕快來洗澡了！老布！」安風旭走了過來，一把就將關沁亦抱了起來。

「哇啊！」被蓮蓬頭的水噴得滿身濕，關沁亦本能地開始甩動身體。

「好了好了，很快就洗好了，你先忍耐一下喔，老布。」

看安風旭那熟練的身手，應該是幫老布洗過不下千百回了吧？

能有這樣的主人真好哪！關沁亦突然開始羨慕起老布。

她所不知道的安風旭的過往，老布應該都知道吧？

安風旭曾跟什麼樣的人交往過？一生之中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快樂的時候、難過的時候，老布都一直在他的身旁陪他度過吧？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備感羨慕，羨慕老布跟安風旭之間有如家人般的深厚感情。

「老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來自己的身體的！」關沁亦不由得在心裡暗暗保證。

「安先生，P&D公司的代表已經來了。」推開安風旭專屬的辦公室大門，女助理探頭說道。

「OK，先請他到會議室稍坐一下，我馬上來！」

「知道了。」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安風旭在毫無預警之下看見了劉薇安，頓時感到有些訝然。

「你好，我是P&D的總經理特助，這是我的名片。」劉薇安從名片匣里拿出名片遞了過去，態度顯得客套而生疏。

「不需要這個吧？我又不是不知道妳是誰。」安風旭拉開椅子坐下。

「嗯……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公私事混為一談呢。」劉薇安也跟著坐回位子。「你千萬別誤解了，我到這兒來純粹只是為了公事，不是我自己想來……」

「我知道。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安風旭那張冷淡的臉可是遠近馳名，在公司里，他那張冷到不行的臉可是嚇退了一脫拉庫愛慕他的女同事呢，簡直比什麼蟑螂、螞蟻葯好用多了，連噴都不用！

「這個是我們公司目前的人力組織……」劉薇安也是有備而來，馬上就拿出資料開始與安風旭討論起來。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安風旭主動喊停。

「好，我回去會先跟內部主管們商討一下，希望很快就能將子公司的人力配置定案。」劉薇安邊說邊收拾著桌面的資料。

「砰砰！」門外響起二聲敲門聲后，會議室的門被推了開來。

「你們談完了嗎，學長？」比安風旭晚二年進公司的後輩張智洋探頭詢問。

「嗯，談完了。」安風旭點點頭。

「那……我們一起去吃午餐吧。劉小姐也一起來吧！」張智洋隨即開口邀約。

「不了，你們去吃就好，我還有事。」安風旭想要推辭。

「唉，再有天大的事，也要先吃飯啊！妳說對不對，劉小姐？」

「我想安先生大概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飯吧？」劉薇安以退為進地微笑著。

「這怎麼可能嘛！你說對不對，學長？」張智洋見狀很興奮地用手肘撞了撞安風旭，「一起去吧，學長。」

「劉小姐，妳想吃什麼？」進到咖啡簡餐店裡，張智洋很快地拿起桌上的菜單遞給劉薇安。

「商業午餐好了。」

「商業午餐？OK。」張智洋很快地在單子上畫了一撇。「那學長你呢？」

「咖啡。」

「咖啡，還有呢？」

「咖啡就好。」

「咦，學長，你吃這麼少啊？你在減肥嗎？」

「沒有，只是不想吃而已。」

「噢！那我去結帳了，這頓我請。」張智洋笑嘻嘻地站起身，朝櫃檯方向走去。

「咖啡喝太多對身體不好喔。」劉薇安突然冒出一句話。

「習慣了，沒差。」

「安旭……」劉薇安突然看向安風旭，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什麼事？」

「沒什麼……」劉薇安緩緩搖頭，「只是突然覺得……覺得有點感傷。」

「為什麼？」

「……不告訴你！」劉薇安笑了笑，「你猜猜看……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安風旭連猜都不想猜。

「唉！」劉薇安輕輕嘆了口氣，「難道連答案都要我告訴你嗎……」

「厚！真是的，這家店的人還真多，光是排隊結帳就等了半天。」張智洋的大嗓門讓人在三公尺外就聽得到他的聲音。「劉小姐，妳會不會很餓？」

「不會。」劉薇安笑了笑，與安風旭的對話就此中斷。

「趁餐點來之前，我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吧。」張智洋說著便從皮包里掏出名片，遞了過去。「我叫張智洋，這是我的名片。」

「喔。」劉薇安將名片接了過來。

「請多多指教！雖然我目前沒有學長那麼優秀，但是絕對是張值得期待的潛力股，后勢看漲，要買要快哦！」張智洋半開玩笑地說道。

劉薇安聞言先是笑了笑，繼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驚呼道：「啊！糟糕！我忘了有個很重要的客戶要見，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啊？可是餐點都還沒上耶！」張智洋難掩失望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真的非走不可了，餐點就麻煩你幫我處理了。謝謝你，拜拜！」說著，她迅速拿起自己的公事包，快步離去。

「真是可愛的女人啊！」望著劉薇安離去的背影，張智洋還有些依依不捨。「你說對不對，學長？」

「不好意思，幫您上一下餐點。」圍著咖啡色圍裙的服務生適巧插話進來，「請問咖啡是哪位？」

「這裡。」安風旭出聲。

「請慢用，謝謝。」服務生嫻熟地將咖啡放在安風旭的面前後離去。

「學長，你跟劉小姐熟不熟？」怕自己的意圖太過明顯，張智洋還不忘補上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便問問……」

「太明顯了！」安風旭淡淡地橫了張智洋一眼，淡淡地說道。

「啊？什麼太明顯了？」

「你的臉。」安風旭又補了一句，

「啊？」張智洋聽得更加霧煞煞。

「謝謝你請客，我先走了。」安風旭三兩口就將Espresso喝得精光，然後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起身。

「啊？學長，你要走了喔？」張智洋連忙叫住安風旭，「那多的那份商業午餐怎麼辦？」

「你多吃一點吧，看腦袋會不會變聰明一點。」

「怎麼這樣啦！學長！」張智洋望著安風旭的背影哀號，這家店的商業午餐份量是出了名的多呀，叫他一個人怎麼吃得完呢？

「嗨！」走出簡餐館，一身白色軟呢套裝的身影還在。

「不是說有重要的客戶要見？」安風旭停下腳步。

「那是為了要脫身才說的借口。」劉薇安眉頭輕皺地說道，「萬一要是被纏上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那一開始別來不就好了。」

「沒辦法，」劉薇安露出甜美的微笑，「因為我想跟你一起吃飯啊！一起去吃飯吧，安旭？就我們兩個人。」

「二份白酒義大利面，謝謝。」將菜單遞迴給侍者，劉薇安直接幫安風旭點了餐。

「這頓你請喔！」劉薇安笑著轉回視線看著安風旭。

「嗯。」安風旭輕輕地應了一聲。

「哇，賺到了，可以免費吃一頓午餐耶！」望著侍者剛端上來的義大利面，劉薇安以小女孩般的興奮語調嚷著。

「妳……」

「嗯？什麼事？」劉薇安抬頭看著他。

「沒什麼。」安風旭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到底是什麼事請說出來好嗎？不然我會一直掛在心上的。」

「真的沒什麼。」

「又來了！每次有什麼話你都放在心裡不講，這樣有誰能夠了解你呢？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養的狗那樣，那麼會揣測你的心意……」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堆，劉薇安忽然覺得自己說話的口吻太過情緒化了，連忙又修正道：「對不起，我剛剛說得太過分了……」

「午餐時間快結束了，快吃吧。」安風旭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安旭！」覺得有些痛心，劉薇安眉頭輕皺地喚了安風旭一聲。

「嗯？」

「你一點都不快樂。」劉薇安面露愁容地望著安風旭，「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快樂一點呢？」

手中叉子忽然滑落，碰到白色瓷盤，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安風旭回望著劉薇安，怔怔地說不出來。

「嚇到你了嗎？抱歉抱歉！」劉薇安連忙說道，「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隨便說說，你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快點吃吧，面快涼了。」

「嗯。」劉薇安點點頭，「吃面吃面，真是的，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