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少爺,你到底是怎麼了?」鳳舞陽怔愣不已,腦袋一片空白。

她搞不清楚他到底為什麼會這麼說,她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如今她就算想要從他的口中套點消息,他大概也已有防範了。

倘若只是因為大哥突來造訪,他不該有如此古怪的反應,但若不是因為大哥,又會是為了什麼?

「你這該死的女人,天曉得我有多麼容忍你,孰知你的所作所為皆只是為了要博得我的好感,只是想對我下手,繼而潛入龍騰洋行…」青筋在龍顓予的額上跳顫著,仿若小蛇吐信般駭人。

「少爺,你誤會我了,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大哥猜想的,你……」冷不防的,鳳舞陽喉頭被掐得死緊,她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居然這樣待她,淚水更是不自覺地淌落。

「你知曉嗎?」龍顓子低沉如鬼魅般森冷隱怒的嗓音響起,「這一輩子至目前為止,我只對一個女人興起想要成親的念頭,然而這個女人卻騙了我,你說,我該要如何整治她?」

幾乎了……倘若不是一回府便遇上鳳巡光,他幾乎已經決定要登門求親了,但也是因為鳳巡光找上門來,反倒是讓一切真相大白。

該說是命吧!就如她說過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萬幸蒙天垂憐,得以知道真相,在過錯犯下之前得以懸崖勒馬……但該說幸還是不幸?在他已如此不可自拔地迷戀上她之後,才發現她的居心。

「少…」被掐住的喉頭像是火燒般,疼得讓她開不了口,胸口更是因為吸不進氣息而脹痛不已。

然而再痛、再難受,也比不上心頭的苦澀。

他說的人是她吧,應該就是她了……照理說她該要喜上眉梢,該要大跳幾下表示她的雀躍,但現下他卻誤會她了,甚至大有殺她而後快的意思。她是何其非哀!

「你說,我到底該要拿她如何是好?」見她漲紅的臉已逐漸鐵青,龍顓子暴喝一聲,隨即將她推落在地。

鳳舞陽狼狽地摔在地上,貪婪地吸取空氣,再緩緩回眼看著他陰沉的臉。

「少爺,真的不是那樣,你聽我說.…」她痛苦地咳了幾聲,壓根兒不管喉請疼得像是被撕裂一般,趕緊掙扎著要解釋。

「住口!」龍顓予怒斥一聲,瞪大的黑眸布滿暴怒的血絲。「出去,給我出去.」

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了,她還想要解釋什麼?再多說什麼部不過是狡辯罷了。

「那是我大哥的猜想,不是我的意思,我真的是因為對你動情,才想要嫁予你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她嘶吼得喉頭疼痛不已,像是刀割般地難受,但她依舊拼了命地解釋。

她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他怎能因為偷聽到一字半句便斷章取義?

「住口!我不想聽!」龍顓予暴喝一聲,大手擒住她的臂膀,拖著她往門口走,鐵了心地將她甩到門外。

「少爺!」鳳舞陽難以置信地睞著他,掙扎著要站起身。

他是真的鐵了心,是真的要趕她走了……

「姓龍的,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妹子?」遠遠的,一道人影飛快地閃至鳳舞陽的身前,橫擋在兩人之間。

鳳巡光怒瞪龍顓子一眼,又回頭睇著滿臉是淚的妹子,錯愕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好強的妹子居然落淚了…撇開幼時不談,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她落淚了,但如今她卻哭得像個淚人兒。

「姓龍的,你說!你到底對我妹子做了什麼?」鳳巡光一個箭步向前,緊掐住龍顓予的喉頭。

「大哥,不要這樣,不關他的事,不要……」鳳舞陽直拉著大哥。

「舞陽,他是不是輕薄你了,還是怎麼著?你別光只是哭,你得要說出口,大哥才能替你主持公道。」見妹子的淚水像是決堤般泛濫成災,鳳巡光快急瘋了。

「你倒是說啊,不說的話,大哥怎麼會知道?」

他一醒來見不著她,便急忙要找她,孰知竟撞見這一幕。

「我沒事,只是少爺誤會我了。」鳳舞陽直抹著淚,嘴角勉強一笑。

龍顓予見她淚中帶笑的憔悴神情,心頭猛然一緊,交迭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我沒有誤會你,你走吧!」

鳳巡光見妹子淚水掉得更凶,雖猜不出發生什麼事,但也知道是東窗事發,隨即拉著她欲往外頭走。「舞陽,咱們回去,咱們不必留在這裡受人糟蹋!」

「我不要。」鳳舞陽輕甩開他的手。「大哥,你不要管我!」

不走!就算已定了死罪,她也要把話說清楚,倘若他在知道真相之後還不原諒她,她也只能認了,但現在她什麼都還沒說,他怎能隨意趕她走?

況且,他對她明明是有情的,他怎能待地殘忍?

「我怎能不管你?咱們一道走。」

「我簽下了賣身契,時限是一年,我怎能走?」不走!沒把話說清楚,要她怎麼走得了..

「你不用擔心,我是主子,我不要你這個奴婢,你隨時都能走!」龍顓予緊咬著牙,話自齒縫中一字字擠出,隨即關上門。

鳳舞陽瞪著合上的門板-斗大的淚水不斷地落下,模糊了視線!,怔愣了一下,他立即走上前拍打著門板。「少爺,你聽我把話說清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真的愛你,我不是為了要打敗龍騰洋行,我……」

聽到她的話聲突地停止,站在門裡的龍顓予立刻打開門,門前卻沒有半個人,八成是被鳳巡光敲昏帶走了。

他傻楞地回到房裡,坐在案前,整個人失神得發著呆,直到陽光灑進房裡!投射在案上一塊白潤的玉佩上頭。

他隨手拿起,睇著雕著鳳凰的玉佩。

這是她的,上一回在船上替她褪下衣衫時,便見著懸在她玉帶上頭。

如今她人都走了,這王佩還留下來做什麼?

龍顓予緊握王佩的手猛地抬一局,陰沉的俊臉上滿是掙扎!好半晌之後才無力地垂下……

鳳府

「小姐,你要用膳啦!你一直都不吃,老爺好擔心呢!」

鳳府千金閨房裡傳來小丫環飄兒苦口婆心的勸告聲,而窩在貴妃椅上的鳳舞陽眼皮連掀都沒掀,壓根兒不睬她的聒噪。

「小姐……」飄兒無力地垮下肩。「小姐,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和碧兒又要被老爺和大少爺臭罵一頓了!而且說不準又要被罰不得吃飯;你瘦了,連咱們也都陪著一塊兒瘦,小姐瘦一圈,咱們丫環要幹活又要挨罰,一日一瘦下,就是瘦兩圈,真的是……」

「聒噪的丫頭,本小姐想睡一會兒,你在吵個什麼勁兒?」鳳舞陽沒好氣地掀開眼皮,水眸靈氣逼人。

「我也不想吵小姐,但我更不想挨罰呀!」

「好大膽的丫頭,敢情是在怪罪本小姐了?」鳳舞陽緩緩坐起身瞪著她。

「飄兒不敢,飄兒從沒挨過小姐的罰,小姐待丫環們一向好,可小姐既是如此宅心仁厚,又何必讓自個兒的身子活受罪,連帶的也拖累了我們?」

「你現下是在抱怨了?」鳳舞陽眯起美眸,「好個伶牙俐嘴的丫頭,八成是我待你們太好了,才會讓你們爬到我的頭頂上來,是不?」

她瞧不出來她很難過嗎?!瞧不出來她很傷心嗎?

「飄兒豈敢?小姐,這可是一點都不像你了,以往只要是你想做的,你有何事沒做成來著?要經營鋪子,老爺不允,你也做了,成效也好到堵上老爺的嘴;要外出洽商,大少爺不允,你也做了,而且口碑好到搶了死對頭龍騰洋行不少生意…」

「別提了。」一聽到龍騰洋行,鳳舞陽便無力地打斷她。

飄兒走到鳳舞陽的身旁。「小姐,倘若你真是那般喜愛龍少爺,再去找他一趟不就得了,何必管兩家的恩怨情仇?」

「你不懂,我在意的不是這個。」鳳舞陽疲憊地合上眼。「是他…」

「可是小姐,若是你不找他把話說清楚,他可真要斷了咱們鳳呈洋行所有的生路了。」飄兒嘆了一聲。「你被老爺關在房裡,壓根兒不知道龍騰洋行這一陣子像是發狠一般,搶了咱們好幾筆的生意,老爺和大少爺氣得直跳腳;而咱們因為無法勸小姐用膳,被罰得可慘了。」

「是嗎?」鳳舞陽略嫌青h口的粉臉上滿是苦笑。「那他肯定是氣炸了!但也怪不得他,要怪就怪我,是我欺騙了他……」

左思右想、使盡計謀,結果還是一樣,或許只能說,她和他真是有緣無份吧!

「那也不能說是小姐欺騙,該說是他小家子氣,沒有度量,沒有……」

「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飄兒一肚子的怨言還沒說完,便見著碧兒像是急驚風般地跑進房裡,上氣不接下氣地趴在桌邊喘著。

「怎麼著?我正在勸小姐呢,你打什麼岔呀?」飄兒不悅地擰起眉。她知曉小姐和龍少爺之間的事,正想要好生開導她,孰知卻被打斷了。

「外頭有位公子拿著…找小姐…」碧兒說得斷斷續續。

「什麼啊?說清楚些。」

飄兒不悅地問著,而鳳舞陽卻已經站起身。

「有位公子…拿著……」

「拿著什麼東西?」鳳舞陽拉著她急問道。

難道會是他嗎..是他興師問罪來了?還是…

「賣身契……」

她話未完,鳳舞陽已經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小姐,你不能出去啊!」飄兒急忙吼著,見攔不住小姐,便回頭問碧兒: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明白一點!」

「有位姓龍的公子拿了一張賣身契,說是小姐簽的,要上門領人哩!」

「嘎?」龍府的少爺?

鳳府大廳寂靜無聲,而廳堂上,鳳家老爺子和當家的鳳巡光則是目露凶光地瞪坐在下座,神色自若的龍顓予。

「姓龍的,你到底想做什麼?」鳳巡光沉不住氣地怒吼著。

「我方才不是說了,我來領人的。」龍顓予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我的奴婢跑了,我是來領她回去的。」

「住口!你把鳳府的千金當成你府里的丫環?」鳳巡光惱火地衝到他面前。「姓龍的,做生意是各憑本事,今兒個我贏不了你,是我無能,但若是你上門搗亂甚至想帶走我妹子,我肯定讓你走不出鳳府的大門!」

「巡光,不得無禮!」鳳老爺忙制止。

「爹!」

「倒還是鳳老爺較知曉何謂待客之道。」龍顓予再呷一口茶,面對鳳老爺,口氣倒是客氣了一點。

「龍公子,你與小女之事,老夫皆已知道,就不知能否讓老夫贖回賣身契?「鳳老爺低聲問。

「千金不賣。」龍顓予想都沒想便回答。

「爹,不要同他那一種人說了,讓我一拳打死他!」鳳巡光有一肚子的火正待發泄。「也不想想他把舞陽害成什麼樣子,她一回府,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不到一個月人已經整整瘦了一圈;咱們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談的?賣身契!待我殺了你之後,還有什麼賣身契!」

話落,鳳巡光一把愀起龍顓予的衣襟,掄起的拳頭尚未落下,便猛地見著他掛在頸間的玉佩,一時怔楞得說不出話來。

「這玉佩為什麼會在你身上?」

龍顓予不解地順著他的視線探下一望,微挑起眉。「如何?」不就是她的玉佩?.

「這是舞陽的,」鳳巡光懊惱地鬆開手。

「那又如何?」龍顓予微蹙起眉,隨即又優雅地落座。

是她丟在他房裡的,他不過是將之拾起,放了一段時間之後便拿了出來佩帶在身上……睹物思人嗎?連他自個兒都不解,甚至也不去細想他今兒個上門領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多想,一些事就等他將她領回去之後再談。

「可以這麼說。」她擱在他的房裡,也可以說是她送給他的。

有什麼問題?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對她付出的何止是一塊玉佩?

「我不信,」

鳳巡光探手想要拉下玉佩,龍顓予頭一偏,立即閃過他的手,不悅地蹙眉瞪著他。

就算要他歸還,他也得要親手交給鳳舞陽,然而進來至今,他可還沒見著她,不知道她現下到底是怎麼了,是否真的如她兄長所說的整整瘦了一圈?

「巡光,你豈能如此無禮?」

「可是,爹……你自個兒瞧。」鳳巡光微惱地退到一旁。

鳳老爺湊近一瞧,睇見龍顓予頸項上頭的鳳凰玉佩,微愣了一會兒道:「這不是……」

「那是娘給我的玉佩!」鳳舞陽像陣風似地走進大廳里,粉頰微透著紅暈,水眸偷覷龍顓予一眼,不巧四自相接,她立即調開眼。

「你怎麼來了?」鳳巡光忙擋在兩人之間。

「我不能來嗎?何時連我要踏出房門都不成了?」鳳舞陽微惱地瞪著大哥。「那是我給他的玉佩,我不准你對他胡來。」

「舞陽,那玉佩是不能亂送的,要是送出去的話……」

「也就是定情物。」她當然知道,因為知道才故意擱在他房裡的。

「你、你不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龍騰洋行的少當家,你給他王佩,你…」鳳巡光瞪大黑眸,氣得牙痒痒的。「我不準!」

「有爹在,輪不到你作主!」鳳舞陽硬是推開大哥。

「舞陽,你……」她讓他這個當兄長的好傷心哪!

「爹!」鳳舞陽不睬他,逕自走到父親眼前。「大哥老是這麼莽撞,你怎麼都不說說他?」

「我……」鳳舞陽偷覷龍顓予一眼,見他仍直盯著自個兒,忙側過臉去。「大哥又要對我未來的夫君動粗,我能不出來擋一下嗎?至於王佩……當年娘就說過了,只要是我瞧對眼的人,我便能將王佩送出,收下玉佩的人就是我的夫君,這有什麼不對?」

「你真信了你娘說的鬼話?」鳳老爺氣得瞪眼吹鬍子。

「難道你要同我說,娘當初跟我說的事全都是假的?」鳳舞陽麗眸一睜,凌人氣勢不亞於鳳老爺。「那是娘當年給爹的定情物,是娘老家的舊俗,如今娘傳承給我,爹卻說是鬼話,那我要聽誰的?抑或者是當年娘給爹的定情物的事全都是假的?」

「這……」這不是要他自打嘴巴嗎?

「等等,誰來同我說個明白?」龍顓於突地介入其中,語氣像是在問鳳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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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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