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義浩,這是怎麼回事?」二宮神保將八神義浩和水無月翼帶到了另一座房舍,正顏問道。
八神義浩抬眼看著二宮神保。「主公……」
「你還是在懷疑緋衣,是嗎?」
八神義浩低下了頭,默認。
「唉!」二宮神保無奈地嘆氣,他知道八神義浩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可是……他相信冷緋衣的忠誠。「我早就說過,如果她要對我不利,多的是機會,用不著拖到現在。」
「可是,萬一冷夫人只是暫時蟄伏以等待後援呢?甚且……說不定她是打算等生下子嗣取得繼承權后才行動……」話語未盡,便被二宮神保粗暴地打斷。
「住口!」剛才的話觸動了他心中的隱憂,二宮神保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知道八神義浩的話有道理,如果敵人的目的是旭宮城,的確有可能等到冷緋衣生下孩子之後才對他採取行動,但……他不願懷疑冷緋衣的感情,他相信她是愛他的!
但愈是逼迫自己去相信,二宮神保就愈察覺自己的不安。
成婚將近半年,冷緋衣得體地扮演一個妻子的角色,那樣細緻熨貼的溫柔,若不是出於愛,那還會是什麼?但是……他卻常在她眼中看見一絲懷念。偶爾,她會看著天上的月亮發怔,像看著另外一張容顏;偶爾,當冷冷的雪飄過她的臉頰時,她的唇邊會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不是沒懷疑過冷緋衣心中有著另外一個人。
二宮神保垂下眼帘,他想,或許她是在思念她肚子里孩子的父親吧!那個男人現在如何了呢?他從不敢問冷緋衣這個問題.怕聽她親口說出他還愛著那個男人的事實。
這是怯懦……他知道,但他寧可像鴕鳥一般不去正視事實,因為他相信現在的冷緋衣需要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個遠在海的另一邊的男人,更何況,或許那個男人早已不存在於這個世上,否則冷緋衣就不會出現在他眼前了。
「義浩,」二宮神保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你對緋衣動手。」
「是。」八神義浩聽二宮神保如此吩咐,了解他已經同意暗中監視冷緋衣了。為此,八神義浩心中感到些許安慰,二宮神保畢竟還是信任他的忠誠的。
二宮神保點了點頭,他知道八神義浩一旦允諾,就不會違背。
他揮了揮手,示意八神義浩他們退下。
待親籟的腳步聲遠去之後,二宮神保的心思仍纏繞在冷緋衣身上--這個掌握了他的心的女人啊……竟然一陣強烈的疲累佔據了二宮神保,他頹然低下頭用手撐住額側,他想,他真的擁有了她的心嗎?
腦海中,冷緋衣望著銀月的眼眸教他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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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為了她才堅待獨自一人潛伏在此的?」櫻川雪單刀直入地問著。
「不是。」
燈焰微晃,在室內兩人的臉上製造不安定的陰影。
櫻川雪握緊了拳頭,微顫著。
「你愛她?」
「……沒有。」水無月翼遲疑片刻后回答。
「說謊!」聽得出他語氣里的微弱心虛,櫻川雪靠近了水無月翼,拉扯著他的衣袖強迫他轉過身來面對他。髮帶的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在城內的這段期間,關於冷緋衣單槍匹馬拿到影月流首領頭上髮帶的事早巳嫻熟於耳--當時水無月翼絕對有機會殺死冷緋衣,卻沒動手,理由何在?想起水無月翼看冷緋衣的眼神,女人敏銳的直覺給了她答案。
「為了她你不惜違背主公的命令……那女人、那女人……」忿怒與悲苦充塞櫻川雪的胸口。她和水無月翼在一起十幾年了,同門習藝、朝夕相處,冷緋衣算什麼?他們視線交會的時間恐怕不及她和他之間的萬分之一,但恐怕……那張妖艷容貌佔據水無月翼腦海的時間卻是她的萬倍……「為什麼?我哪點比不上她?」櫻川雪激動地撲進水無月翼的懷中,硬是抱住了他。「我看了你那麼久、那麼久啊!」淚在她的眼眶裡喧囂著意欲湧出。
她恨--恨冷緋衣的出現。恨為何奪去水無月翼的心的竟然是冷緋衣而不是自己!
「小雪,別這樣……」水無月翼想推開櫻川雪,但她抱得死緊,讓他一時難以掙脫。
「我愛你,從小就愛,從小就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給你……」仰頭看著水無月翼溢滿逃避之色的臉龐,櫻川雪強自按住他的頭,將自己的唇湊上,吻亂落於水無月翼的唇邊。
「唔……小雪……」水無月翼扭頭閃避。動粗的話,不是掙脫不開,但他不願櫻川雪難堪,因此不敢使力過大。由於水無月翼的優柔,致使櫻川雪一徑進逼,縴手探進他的衣襟撫摸,企圖燃起他的情焰,演成暖昧的糾纏景象。
正當水無月翼被櫻川雪壓倒在榻榻米上時,紙門驀地滑開,出現在門后的人是八神義浩。
「唔。」八神義浩吃了一驚,俊臉微微赧紅。
「啊?!」櫻川雪發現有第三者在場,連忙抽身而起,拉整著歪斜的衣領,低頭一溜煙逃離了現場。
將視線從櫻川雪飛奔而去的背影調回假扮八神義忠的水無月翼身上,八神義浩坐了下來,正色說道:「你真該改改你的好色。」
「是。」心緒紊亂的水無月翼只能簡單地應是。
「算算,冷夫人大概這兩天就要生了,城裡請了和尚來念經祈福,人多雜亂,你要多放些心思在正事上,別凈顧著和侍女調情。」八神義浩教訓著弟弟,卻也因剛才那一幕而對小雪的身份退去最後一絲懷疑,畢竟八神義忠從來不是什麼樂於助人的人。
「我知道了。」水無月翼點頭應答。難怪八神義忠不若八神義浩般獲得二宮神保的信任,只因八神義忠能力泛泛,兼沉迷女色而難有表現。假扮八神義忠能獲得接近二官神保的機會並暗殺他嗎?水無月翼思索著,卻在此時想起冷緋衣--二宮神保的正室。
如果他順利殺了二宮神保,那麼冷緋衣……?冷緋衣……心中念及這個名字,他頓覺自己的心猛然揪痛。
冷緋衣即將生產,這件事讓水無月翼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孩子的父親是誰?她愛著孩子的父親嗎?想著想著,他不禁嘲笑起自己--她愛的人是誰,恐怕他是最沒資格過問、也最投資格在意的一個吧!
心神纏繞在腦海里的美麗容顏之上,八神義浩的叮嚀似無意義的蠅蟲聲響自水無月翼耳邊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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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冷春夜,櫻花在一片誦經聲中飄然墜落,如雨凄絕。
絆櫻殿內斷斷續續地傳出焦急的人語,當中雜著冷緋衣低微的痛呼。豆大的汗珠自冷緋衣額上滑落,濕了鬢髮,嬌麗更勝春櫻的容顏現今慘白一片。她咬唇強忍著腹中嬰孩出世時的必經掙扎所帶給她的劇痛,並不似一般產婦般大聲嚎叫,她竭力保留氣力以助她的孩子一臂之力。
紗屏后眾多侍女及女醫環侍,殿外一眾僧侶持續誦經。
櫻川雪混在侍女群中,幫著準備--應用具,眼角卻不斷瞟向躺在褥上臉色蒼白的冷緋衣,感覺貼肉而藏的匕首熱得熾人。
隔了幾重紙門的外殿上,大夫向二宮神保報告冷緋衣的情形。陣痛時間過長,情況危急,有二者僅能保一之虞。
「當然保冷夫人。」這是二宮神保的決定。對他來說,冷緋衣才是他要的,至於那個生父不明的孩子則不在他的心上--他更想要冷緋衣為他生下的孩子,流有他二宮家血液的孩子。
端著水盆經過的櫻川雪將這番話聽過了耳里。
一旁八神義浩心下暗暗為二宮神保向神祈禱,祈禱冷緋衣所懷的孩子夭折,如此一來,才能保二宮家的正朔不為外人所奪。
隱約的,冷緋衣的聲音自內傳出,要他們救她的孩子以八神義忠身份隨侍在二宮神保身側的水無月翼注視著櫻川雪,並未忽略她眼中瀰漫的殺氣。在櫻川雪的背影轉入長廊后,他站了起來,對八神義浩及二宮神保說道:「我去巡一下城內的守衛。」語畢,他朝向櫻川雪所去的方向而行。
廊外院內高大的櫻在夜裡飄送香氣,漫天紅雪,似乎將月色也暈染得紅了。
「啊--」冷緋衣痛呼著,感覺下體的撕裂,她知道她的孩子正奮力想來到這個世界。順著女醫的指示,她忍著痛用力推擠著,要帶她的孩子看見這世界的光--即使她知道,衷心盼望這孩子出世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倏忽,房內四角點著的燈事然熄滅,似是狂風所為然而冷緋衣卻聽到細微的撞擊聲--滅燈的不是風,而是細小暗器!有人想對她不利--或是對她的孩子不利。……這分知覺讓冷緋衣在冷汗涔涔,受生產之苦折磨的她,哪有餘力應付此時來襲的刺客?
侍女們慌亂低呼,一名前去點燈的侍女驀地發出瀕死慘叫,,冷緋衣頓覺一縷勁風撲面,夾帶銳利兇器的冷冽殺意。身周侍女群中洶湧出雜亂的驚懼,旋出混亂的黑暗漩渦,引來外殿的注意。
「發生了什麼事?呀--啊……不要慌,快點燈!」
黑暗中,又一名驚煌的侍女遭血刃奪命。
四周氣息紊亂慌急,冷緋衣感覺到身邊那意欲奪她生命的兇器被另一道自外竄入的黑影壓制,與刺殺者迅速搏鬥著。混亂中,冰冷殺意襲向她的心口,刀光一閃間,冷緋衣痛呼出聲,那道意欲解救她的黑影將奪命匕首擊偏,使雪刃僅刺傷她的肩。
血腥味四溢瀰漫間,冷緋衣捕捉到一縷刻印在她魂魄上的氣息--熟悉的氣息……是他……是他來救她了。被痛楚及憂心暈亂的神智僅以一絲這樣的理解,冷緋衣唇邊泛出了笑意。
櫻川雪見紗屏外有燈光逐漸接近,遂揮匕首逼退不願對她驟下殺手的水無月翼,縱身竄出窗外,翻躍至屋頂上,踩著屋內傳來「抓刺客」的連曾聲音向著西南角逃遁。
一隻夜棲的鳥驀地自樹上飛起,掠過櫻川雪頭頂,同時,她的肩膀被抓住,身軀遭扭帶之下落入了底下無人的殿閣;
「為什麼要殺她?」水無月翼的聲音冷冷地響在她腦後。
「我只是執行主公的命令。」櫻川雪倔強地昂起頭。
「主公要的人頭裡不包括她的。」
「但她正要為二宮神保產下子嗣,二宮家的血脈不能留。」
「你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二宮神保一點關係也沒有。」
櫻川雪咬牙,為水無月翼的出手阻撓而憤恨。
「我恨她。」轉身面對水無月翼,櫻川雪娟秀的美顏遭嫉恨侵蝕,扭曲成鬼面。
「不能留她活在世上,否則你總有一天會死在她手上的。」沐血的櫻川雪扭曲的臉孔落入水無月翼眼中,那對眼眸里燃燒的熾烈戀慕刺痛了他的眼,教他不由轉目迴避。
金銀交織飛舞的秋夜記憶在水無月翼腦海里旋開……確實,若冷緋衣要他項上頭顱,他確實無法抵抗。
「你到七地身邊去跟隨他辦事吧!我會安排個好理由掩飾你的失蹤。」
「你不怕我到主公身邊說你背叛?背叛主公的代價,是與整個影月流為敵,你不怕?」
「你走吧!」水無月翼逃避正面回答櫻川雪的問題。
櫻川雪冷笑,感覺一股冰寒竄上心臟,凍結脈動。水無月翼放她走,目的是為保冷緋衣不受她的傷害,為此,他甘冒「背叛」罪名加身的危險。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竟佔了這麼重的份量……一滴淚自眼角滑下,她挺直了背,拒絕水無月翼逃避似的攆走她,一如他過去採取的方式--逃避,逃避她對他付出的愛。
她不要水無月翼逃避她!他必須正視,她要他看清她所傾注的情感是何等的激烈。
如果她無法獲得水無月翼的心,那麼,她也不容許冷緋衣擁有!
櫻川雪雙眉一橫,握緊了匕首,飛快自水無月翼身邊竄過,直朝冷緋衣所在的方向跨步。
「我不會讓她活著的!」
櫻川雪的腳步才踩上廊瓦,刀風迅即撲面,雪白刀身亮在月光底下,攔住她的去路。櫻川雪不閃不避,朝前直衝,玉石俱焚的氣勢讓水無月翼不由自主地退刀讓路。櫻川雪拋下冷冷一笑,直奔而去。
水無月翼追趕著櫻川雪。卻見櫻川雪自窗口飛身而入,匕首掠過攔阻的二宮神保,直刺躺在床褥之上無力閃避的冷緋衣。
就在沾血匕首將再度刺進冷緋衣的身體時,一柄刀如流星般電竄而至,「噗」地穿透櫻川雪的胸口--宏亮的嬰兒哭聲驟然響起,劃破黑夜。
大篷血雨激灑,如落櫻花雨般墜了冷緋衣滿身。
櫻川雪驚愕地瞪大了眼,看著自後背透至左胸外的銀白刀刃,艷紅的鮮血沿著刀刃凝在尖端,滴下,銀白與血紅交疊出泥艷的嬌畢--這是水無月翼的刀,剛才攔阻在她眼前的那把刀……水無月翼的刀、她的血……染紅暈死過去的冷緋衣一身白衣--這凄絕的畫面,就是她一片痴情的結局?這是水無月翼給她的答案?感覺不到血液奔流、內臟破裂的痛,櫻川雪怔怔地站立著。
一絲血線垂落的唇角邊,綻放一朵凄涼的笑。
匕首掉落,在緊閉雙眼的冷緋衣頰邊擦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二宮神保將櫻川雪推倒於地,急忙抱起冷緋衣,指揮著眾人收拾這一團混亂。
窗外,水無月翼怔然望著自己擲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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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里瀰漫著濃重的怒意,二宮神保一雙怒目冷罵他注視著跪伏於前的八神義浩。
八神義浩額頭幾乎觸著地板,抿緊了唇,不做任何辯解,因他知道--二宮神保忿怒於昨夜的行刺。
他也沒料到安排到冷緋衣身邊監視的小雪竟然會出手暗殺冷緋衣……這其中的原委他怎麼也猜不透,但,小雪確實是經過他的安排才到冷緋衣身邊去的,因此,二宮神保會有--昨夜行動乃是出於八神義浩指使的懷疑是合理的。
「你記得我的命令?」二宮神保沉聲問道。
「未經立公吩咐,不得對冷夫人採取行動。」
「既然記得,為何仍違背我的命令?」
二宮種保不帶抑揚頓挫的語調潛藏高度忿怒,讓一片忠心的八神義浩眉心不由緊鎖。這是二宮神保第一次質疑他的忠誠,為了一個不明來歷的異國女子--冷緋衣。
「屬下對主公的忠誠,天地共鑒。」
「啪」地一聲,二宮神保折斷了手中扇子。
「緋衣做了什麼?!你竟然安插一個女忍者在她身邊伺機暗殺,如此違背我的命令,你還敢妄言『忠誠』二字!」二宮神保的忿怒爆發出來,厲聲吼著。
八神義浩一言不發地抬起頭來直視二宮神保,坦直清澈的眼神澆熄了二宮神保心頭的怒火。緩緩嘆了口氣,二宮神保坐回原位,想起昨夜驚心動魄的鮮血與死亡,他仍然心有餘悸。所幸八神義忠於千鈞一髮之際殺了那名女忍者,才及時將冷緋衣從死神手中奪回。
沉默在二宮神保和八神義浩之間蔓延。過了片刻,二宮神保才緩緩開口說道:「詳細調查昨晚刺客的身份,務必查出她為何行刺冷夫人。」經過一番思考,他承認是他太急躁,錯疑了八神義浩--無論有任何再正當的理由,八神義浩都不會違背他的命令。因此,昨夜的行刺與八神義浩必然無關。
但是,以目前冷緋衣的狀況來說,絕對禁不起再一次的傷害……二宮神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另外……前一陣子,義忠提議延攬人手對付手野一族,我想,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主公?」八神義浩看著二宮神保,知道這意思是要將他暫時先調到城外。
八神義忠當初提議延攬忍者來保護旭宮城以對抗宇野的陰謀時,二宮神保並未答應,但現在……他是二宮神保的貼身侍衛,卻被派去執行此一任務,目的何在,已經很清楚了。
「恐怕這個女忍者是宇野那邊派來的,倘若他們有影月流相助的話,光靠普通守衛是不夠的。義忠提議『以忍者制忍者』,我覺得很有道理。而我身邊除了你,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選適合去辦這件事……」
後面的解釋,讓八神義浩領悟到二宮神保隱藏其內的歉意……八神義浩略感安慰,低下頭恭敬地問道:「主公認為屬下何時出發較為適合?」
「你回家準備一下,三天後就出發吧!」說著,二宮神保起身離去。
八神義浩目透著二宮神保,而後緩緩垂下視線,發出歐墟的微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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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抹紅自枝頭落盡,櫻舞的季節過去,是南風張狂的夏。
水無月翼看著前綻綠葉的枝呀,不禁想起了櫻川雪。
他怔然看著自己的手,好似鮮血仍然布滿其上一般。,櫻川雪的死並未引起影月流的屬下們任何猜想,他們只當是小雪行動失敗,而水無月翼為了掩護身份及方便接近二宮神保,而將這分功勞拉到自己頭上,更藉此將八神義浩逼出了城外。只是未能頂替八種義浩留下的貼身護衛一職,使得他仍無法下手取二宮神保的項上人頭。
影月流沒有人會相信--櫻川雪是水無月翼親手殺死的。
痛苦地閉上雙眼,水無月翼強忍著心中愧疚的磨碩。一切都是他的優柔寡斷所造成的……他早該好好地處理小雪對他的感情,而不是一味逃避,否則,就不會有那晚的事情發生。
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他無法接受櫻川雪的愛,只因他的心早在一個暴風雨的海上失落--即使他和她之間已不可能。
嘆了口氣,緩緩睜眼,只見庭院里出現了那抹教他心悸的倩影--冷緋衣抱著裹在錦緞內的嬰孩,在二宮神保的陪伴下漫步在庭院樹下。
冷緋衣所生下的一個男嬰,二宮神保遵守承諾,將他命名為二宮神已。
水無月翼依照禮節,上前向二宮神保見禮。
這是冷緋衣痊癒后,他第一次看見冷緋衣,也是他假扮八神義忠以來,第一次和冷緋衣如此接近。這個距離讓他不由緊張起來,只因冷緋衣的直覺太過敏銳,上次她可以在蒙著雙眼的情況下認出他,這次,會不會也在他易容的情況下認出他?
水無月翼忍不住看了冷緋衣一跟,正巧接觸她投射過來的目光。
冷緋衣注視著水無月翼,心頭猛地一震,那眸光……是那麼熟悉,像極了她曾在一片朦朧天光里匆匆、瞥的顰眉,牽繫住她的呼吸。而產子那夜,那令人安心的熟悉氣息在黑暗中圍繞著她……她知道恐怖的間黑中救了她的人是他--那個「他」,就是眼前有著八神義忠外表的人?!
「怎麼了冰冷嗎?」二官神保擁住冷緋衣顫抖的雙肩。
「沒有,只是有點不舒服……」冷緋衣勉強一笑,將視線從水無月翼身上調回。
「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進屋子裡休息一下吧!上次想必把你嚇壞了。」二宮神保說著,示意侍女將冷緋衣手上的嬰孩抱走。
「還好,全多虧義忠大人救了我。」冷緋衣看著水無月翼,眼裡有探索的意味。
緩緩閉上眼,熟悉的氣息圍繞。
--確定了……是他!
明睜雙目,冷緋衣看著那對微透憂鬱的霧籠眼眸。
這是什麼樣的緣分?為何……她總是看不清這個真正糾纏她的心魂的人的真實面貌?他在黑暗的死亡陰影中救了她兩次,而她所捕捉到的,永遠只是那抹帶著孤清味道的月光氣息……「這是屬下的職責。」水無月翼退後一步,不敢和冷緋衣過分接近,唯恐被識破偽裝。
「主公。」領悟到水無月翼的疑懼,冷緋衣轉開了目光,靠上二宮神保。
「義忠大人救了我,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答謝……」
「想賞賜他什麼,你作主吧!我無不答應。」看著冷緋衣微透健康色彩的嫩紅雙頰,二宮神保神情愉快。
「多謝主公。」冷緋衣微笑答謝,視線再度落在水無月翼身上。
「不知……義忠大人想要什麼?」紅唇漾出嬌媚勝花的微笑,奪去水無月翼全副心魄。